10 (9)

來傳國玉玺,讓冉闵坐在榻上,手裏捧着玉玺。

冉闵心情很好,就坐着,臉上笑咪眯的樣子。

慕容恪上前跪拜道:“皇上,臣有事請奏,國中大旱,蝗蟲四起,臣的屬國受了天災,今年糧食減産一半,請奏皇上開倉放糧,以解百姓之所急。”

冉闵端得四平八穩地點頭:“要平息天災,可選擇良辰吉日,焚香祭壇,以告慰上蒼,訖求來年風調雨順,再求五谷豐登,三求六畜興旺。”

慕容恪擡頭,央求道:“皇上,焚香祭壇可以另擇吉日,臣的屬國已經鬧了饑荒,當下之急是要開倉放糧才好。”

冉闵看到他擡頭,唇紅齒白,還這般水嫩嫩的模樣,突然就硬了,全身燥熱難耐。

他假裝皺眉的樣子:“愛卿這樣急匆匆的樣子有失王爺的身份。愛卿雖然是聯的義兄,也不能因此搞特殊。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近日國中大事太多,到處都要求開倉放糧,你去後面排隊吧。”

慕容恪裝做焦急的樣子:“那怎麽行!?”

冉闵朝他勾勾手指。

慕容恪靠過來。

冉闵牽着他的手,把他的手往自己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帶。

慕容恪摸到,瞬間臉紅了。

“愛卿最是體帖聯意,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慕容恪驚道:“不行,闵弟現在還未恢複,必須禁欲,不可動這些念頭,否則傷口更難痊愈。”

冉闵的表情就變了,眉毛倒提,不高興了。

慕容恪只有裝做很柔弱地樣子勸他:“皇上為國事操勞,日裏萬機,需要多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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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闵平躺到榻上,雙手展開,吩咐道:“聯不想日裏萬機,也不認識什麽裏萬機,聯只想日你,你自己坐上來。愛卿不是請求開倉放糧嗎!?聯準你所奏,今晚就開倉,你把聯侍伺舒服了,聯就放糧。看你近日更消瘦了,想必是餓了,聯今晚就把你喂飽。”

慕容恪苦着臉說:“闵弟聽聽勸好嗎!?等你傷好了,随你怎樣胡鬧都行,現在真的不行……”

冉闵一把将他拉下來,鼻子喘着的粗氣,直噴慕容恪的臉上,又将慕容恪的手往下面帶,反複撫住那裏。

“誰點的火,誰就要負責滅。愛卿這種欲拒還迎的狐媚招數在聯這裏不管用,快點,坐上來。”

慕容恪:“……”

冉闵又崔他:“快點,長途行軍,就沒弄過這事,憋了這麽久,急死我了!!”

慕容恪咬着牙,心想:我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你都不在意傷患未愈,我幹嘛要替你操這份閑心!?當下也不管這麽多了。

冉闵舒服得很,嗓子裏發出滿意的聲音。

慕容恪服侍得小心翼翼,知道他身上的毒性未過,都試着輕一點。

冉闵覺得樂上了天,爽快極了。

“難怪旦妃妖魅惑主亡了殷商,我都差點把持不住,我算是懂了,你們這些妖精生來就該送給昏君,早點亡國了,好開啓下一個全新的王朝……”

慕容恪靠在他身邊,笑問:“闵弟說什麽呢!?”

“我說你生得這麽妖嬈水嫩的模樣,幹嘛親自帶兵當什麽三軍主帥啊!?應該這樣,你的父王看上哪個國家,要滅之前,就将你送去,你施展妖魅之術,将那個君王迷昏了,直接獻上降書,不費一兵一卒,多好!!”

慕容恪輕笑出來:“闵弟是在誇贊我嗎!?”

“你的耳朵生來做擺設的!?我可沒誇贊你,我是在損你!”

慕容恪:“……”

“生得妖嬈惑主是亡國之兆,哪個君王碰到了,就是該倒八輩子大黴,丢了江山不說,還要遺臭萬年。”

慕容恪略有失望地問:“所以闵弟并不迷戀我對嗎!?”

“開什麽玩笑,我又不是昏君。”

慕容恪:“……”

“貫中古今的君王都以孤家寡人自居,所以我不會迷戀任何人,因為這是一條不歸路。”

慕容恪心中暗自嘆息:明知是條不歸路,闵弟依然要勇往直前,我明知闵弟不會迷戀我,依然飛蛾撲火,這都是一段怎樣的孽緣啊……

冉闵動了動鼻子,不滿意地說:“這傷口流出的膿液好臭,我全身都是這種臭味,你居然下了這個嘴,還替我吸膿,這下好了,你也全身都是這種臭味。”

慕容恪笑得直往他懷裏靠:“因為我倆臭味相投啊!!”

“臭死了,你以後不要替我吸膿了。”

“不行,我喜歡闵弟,我心甘情願的,誰敢代替我幫闵弟吸,我先跟他打一架。”

冉闵叫喚道:“哎,臭死了,我們倆個像同一窩的臭老鼠,我快被熏死了。”

“我不管……”

“……”

回程路上,冉闵都未騎馬,一直待在車裏養病,同時也不準慕容恪騎馬,硬要拉他一同坐車裏。

整個車廂彌漫着臭老鼠的味道,周圍的兵卒無不躲閃,他們擔心主帥死了,是忠心,主帥的傷口發出惡息要靠近侍奉,又不樂意,這也與忠心無關,人類天生不喜醜惡的,避開也屬人之常情。

只有慕容恪無怨無悔地頻繁進出馬車,侍奉吃穿,侍奉洗滌,清洗傷口換藥,事無俱細,服伺周到。

董閏看在眼裏,感激在心,每當看到慕容恪都眼淚汪汪的,沒想到,慕容恪對将軍這麽好,他覺得很感動。

慕容恪才不管別人怎麽看他,他的眼裏只有闵弟。

冉闵躺在馬車裏,骨頭都被搖散架了,又不能騎馬,因為騎馬會産生旋昏,整日都很無聊,就拉着慕容恪一起做陪,倆人在車裏找樂子。

傷口因為慕容恪護理周到,已經大好。

……

剛回到邺城,就聽到更加沉重的消息。

石虎把太子囚禁在貯藏坐具的倉庫中,用鐵環穿透他的下巴颏并上了鎖,太子的哀鳴嚎叫聲震動宮殿。

國師座下的大弟子暫代國師之職,他對石虎說:“陛下如果能對太子施以仁慈寬恕,福祚的氣運尚可延長;如果一定要殺了他,太子會化為彗星而橫掃邺宮。”

石虎沒有聽從勸說,又命人砍斷太子手腳,挖出眼晴,刺穿腸子,讓他像五皇子一樣慘死。

石虎又命令後宮妃嫔和文武百官等數千人登上塔樓觀看,太子的妻兒全部被斬。

其中,太子的小兒子剛剛幾歲,石虎平素非常喜愛這個小皇孫,想赦免這個孩子,抱着這個小孫子老淚縱橫。

臨殺前,小皇孫也知道将被處死,抱着石虎的腿不肯走,嚎啕大哭,說:這不是小兒的罪過。

據說小皇孫拽着石虎的衣服大哭大鬧,不肯放手,哭聲傳遍廣場,以至于把石虎的玉腰帶都拽斷了。

手下大臣們擔心遺留後患,搶過孩子就抱走。

最終還是被拉出去殺了。

石虎也因此得了大病。

冉闵搬師回朝,石虎的精神略好一點,當他看到傳國玉玺的時候,眼晴微微閃過光芒,轉瞬間又消失了。

石虎拉着冉闵的手不停地說:“我之前還懷疑你有禍心,現在看來,還是我石闵最好,救我于危難之中。國師殉國,你還能得勝歸來,是位忠厚良臣。”

當下論功行賞,賜封:武德王冉闵,忠義将軍董閏,大将軍慕容恪。

☆、新君輪換

當下論功行賞,賜封:武德王冉闵,忠義将軍董閏,大将軍慕容恪。

石虎又問冉闵:“現在太子之位空虛,你說立誰做太子好呢!?我覺得三子資質平庸,不能擔此大任,又擔心立了別人三子不滿,很是難以決定。”

冉闵恭敬地說:“孩兒能夠承擔好好輔助少主的重責!不論義父做何決定,孩兒都将盡忠職守。”

石虎滿意地點點頭,就放冉闵回去了。

回了闵軍大營,冉闵将此事告訴了慕容恪。

慕容恪也道:“此次回來,皇叔突然老了很多,出征前,皇叔還是黑發,現在回來,皇叔已滿頭銀絲,而且倍顯老态,看到傳國玉玺,都不怎麽有興趣了。”

冉闵道:“義父今日居然問我立誰做太子,還說三皇子資質平庸。現在太子位空虛,會生很多變數。”

慕容恪倒了一杯茶,邊喝邊道:“關于太子的人選,闵弟不能舉薦任何人,太子之位空虛是好事,只有生出更多變數,才有更多機會。”

冉闵:“……”

過了幾日,石虎黜廢了太子的生母杜氏,貶其為庶人。

太子周圍的三百人,宦官五十人,全都是車裂肢解以後,抛屍于漳水河中。

石虎又命令将太子居住的東宮改為飼養豬牛的地方,東宮衛士十萬餘人全都被貶谪戍衛涼州。

經此事後,石虎的性格變了很多,整日召來戲班在皇宮擺臺唱戲。

冉闵作為石虎的愛将,從最後一排的位置,已經坐到前排了。

這日戲臺上正唱着“西楚霸王”項羽別虞姬的戲。

石虎已經在坐位上睡着了,打着鼾聲,他有個習慣,看戲的時候睡覺,而且戲不能停,一停就要醒,醒來就要發怒殺人,常睡到一半又驚醒喝采,過一陣又睡着了。

百官安安靜靜地陪着看戲,誰也不敢打擾石虎的美夢。

戲班更是一曲接一曲地不停歇連臺唱,石虎不喊停,都不敢停。

慕容恪認真地看着這出戲,他特別喜歡這一段,內心感同身受一般,想到當時他聽說冉闵身中毒箭,尤其是軍醫誤診,全軍都在傳冉闵身亡的時候,他當時吓得摔下馬來,那時也是同樣的心情。

他靠過來,小聲對冉闵道:“你聽這戲詞,在唱虞姬橫劍自刎,項羽逃到烏江,看到地上的螞蟻爬了一個“亡”字,高呼天亡我也!英雄未路。”又問:“你聽這唱段,有什麽感受!?”說畢,臉色居然痱紅起來,好像有火在燒。

冉闵道:“當然感受良多,每次聽到這段,我都在想……”語音停頓,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慕容恪只覺得混身別扭,手腳都不知怎麽擺放了似的,幸得周圍的人看不到他漲紅的臉。

“若不好大聲說,可悄悄地跟我說。”慕容恪低語道。

冉闵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既靠過來小聲說:“兵不厭詐,劉邦在地上抺了蜂蜜,寫了一個“亡”字,項羽看到螞蟻字,以為天要亡他,于是提劍自盡。劉邦此招着實高明。”

話斷了,就沒有後話了!?

慕容恪暗翻個白眼,這呆子行武出生,滿腦子武器兵書,真是榆木腦袋。

“虞姬別霸王這自刎的一劍,有沒有很感動?”

冉闵展眉道:“原來你說這一段呀!”

慕容恪深吸口氣,期盼的眼光看着冉闵,等回答。

冉闵看了眼臺上的戲子,面色平靜地說:“虞姬若不自殺,只有被俘虜,劉邦若看上她,做妾,否則為娼。聰明如虞姬,選則自盡是最好的。”

慕容恪又問:“咱們換個說話方式,若有一天你如項羽一般的處境,你的夫人會像虞姬一樣拔劍自刎追逐你而去嗎?”

冉闵想了想,搖頭:“我的婆娘決不會自刎,因為她丟不下兒子,我的兒子也需要她。”

慕容恪聽了,似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竟自信地笑起來。

靠近他,慕容恪吸着他的氣息,堅定的語氣說道:“若有一天你如項羽一般的處境,我會像虞姬一樣拔劍自刎追逐你而去!”

冉闵一征,看着他的面色,沒聽懂:“開什麽玩笑!?怎麽可能!?”

他挑眉道:“我像在開玩笑嗎?”

冉闵被逗笑了,不過也不能笑得太大聲,擔心引起別人注意:“你太好玩了,虞姬這種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有什麽地方值得你學習的?你學那些女人家的把戲做什麽?”

慕容恪怒火一燃,憤然道:“有什麽好笑的!?一點也不好笑。”言畢扭過臉去,不理了。

冉闵又去拉他:“對,對,一點也不好笑。”想了想,還在笑:“還是有一點好笑的!”

慕容恪不理人,已經生氣了。

……

晚上,冉闵聽說他拒絕吃飯,去敲隔壁的門。

半響,門開了,慕容恪還是一言不發的樣子,顯然氣還沒有消。

冉闵認真道:“還在生氣!?至少要告訴我,你在氣什麽好嗎?”

慕容恪看了冉闵一眼,淡淡道:“我今天下午跟你說的話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若有一天你如項羽一般的處境,我會像虞姬一樣拔劍自刎追逐你而去!”

冉闵:“……”

慕容恪繼續說:“而你的妻子,會選擇茍活!你說我和你的妻子誰更重要!?”

冉闵:“……”

慕容恪覺得臉色發燙,扭扭捏捏道:“我,我是說虞姬和你的妻子誰更重要!?”

冉闵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我婆娘更重要,虞姬又不是我婆娘,死了就死了呗!”

……

無法再深入交流了,慕容恪暗自搖頭,無話可說了。

冉闵見他這副失望的表情,認真道:“你別被那些戲文騙了,聽聽就好,不要深究,更不要入戲!你做不了虞姬,我也做不了項羽。”

慕容恪不解!?

“項羽是楚國貴族,一門三代名将世家之後,與你的家世相似,若說你做項羽,還有可能。”再道:“而我的出身,只是個家生奴,父親是奴子,我是奴孫,哪有資格做項羽!?”

慕容恪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問道:“好吧!換一下,若我是項羽,你是虞姬,烏江邊,你會自刎追逐我而去嗎!?”

冉闵假裝拍拍腦袋,誇張的語氣說:“完了,完了,你入戲太深己無可救藥!我告訴你,若我是虞姬,決不會自刎。”

慕容恪一挑眉,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甘心。

冉闵繼續道:“不自刎,活下去,想辦法色.誘劉邦,借機替項羽報仇,畢竟我苦練十八般武藝多年,不能浪費一番好本事。”

慕容恪聽了,“嗞卟”一聲竟然笑出來。

冉闵見他笑了,更來勁了,比劃道:“劉邦的獨門劍法一來……我擋……再殺……”

倆人就開始讨論如何對付劉邦的必殺技。

……

石虎與幾位大臣作出決定,命令公卿大臣們上書,請求立十一皇子為太子。

大司農不肯在上書上簽名。

石虎派人去詢問原因,大司農叩頭拜首回答道:“長幼有序,治理天下這樣的重任,不應該選擇年幼的皇子,所以我不敢簽名。”

那人将這話轉告了石虎。

石虎聽聞後,贊道:“大司農确實是忠臣,然而卻沒有領會朕的用意;你們卻深知朕的意思。”

于是便确立十一皇子為太子,封劉昭儀為皇後。

太子之位空虛月餘,終于有了定論。

此舉無人敢異議,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敢說。

……

深夜,慕容恪悄悄與冉闵商量:“十一皇子年僅10歲,難撐大局。”

冉闵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很淡然地說:“長幼不分會加巨分.裂勢态,變局一觸即發……”

慕容恪輕嘆口氣,想了想,道:“所以長兄逝去後,父王立二哥為世子,即使我的功績再高,也不可能與二哥相争,因為長幼有序。”

冉闵看了他一眼:“……”

慕容恪又道:“我的父王受漢化影響很深,我族兩代數十年來,接受漢字漢書訓.誡,不食兩腿羊,還按照漢人傳統以長幼有序來立儲。因為父王認為,漢人立長不立幼的傳統,才是平穩過渡政權的最好辦法。皇叔不一樣,立太子由着性子來,任意立儲的結果,長兄妒忌造反是頃刻之間的事。”

冉闵沉默良久,問他:“今日聽聞另一則大消息,你大燕國近日朝堂生變,前王後病逝,你就不想乘亂回去重掌兵權嗎!?”

慕容恪笑了笑,靠近他:“闵弟的消息很靈通嘛!我昨日剛接到五弟的消息,闵弟今日就聽說了。”又道:“我才不回去,當初是她解我兵權,不但如此,她還得罪了我的其他兄弟。現在她死了,朝中亂成一鍋粥,要我回去收拾爛攤子,我才沒這麽傻!我要等王兄親自下诏迎接我回去。否則沒有一點誠意,我回去就擡不起頭了……”

冉闵也不好插手大燕國的內務,聽到慕容恪自己有主意,就不再提這事了。

随即翻身壓過去,調笑道:“既然你暫時不回大燕國,那咱們抓緊時間,多快活快活……”

慕容恪無語了,正在談論時局,冉闵的興趣可以随時來。

當下就抛開正經的話題,倆人就開始笑鬧起來。

……

原東宮的十萬餘衛士,因為廢太子一案,被谪戍涼州,途中已死亡過半,行至雍城,被刺史逼反,剩餘衛士一呼百應,與其發配邊戎的路上被餓死,不如逼宮,拼死一搏。

剩下四萬衛士反叛,行至都城,已攜兵近十萬。

石虎大驚,任命大司空李農為大都督、行大将軍事,統領衛軍步兵、騎兵十萬人前去讨伐。

兩軍在新安交戰,李農大敗;

第二次在洛陽交戰,李農又被打敗,只好退至成臯,堅壁防守。

李農大敗被困,朝中已有大臣提意要殺他。

敗軍之将沒有資格與石虎談判,而石虎也有意要殺掉他。

闵冉聽聞此訊,暗中派出快馬向李農通報了皇帝要殺他的消息。

李農聞訊後逃到廣宗,與數萬流寇乞活軍殘餘部衆彙合,并接管收編了這支由數萬漢人流民組成的乞活軍殘部,形成了一股強勁的漢軍力量,這是後話。

慕容恪也聽說李農叛逃的消息,立即想到冉闵。

冉闵雙手一攤,無所謂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慕容恪靠近,悄悄問道:“莫跟我打啞迷,你能瞞過滿朝文武,卻瞞不住我,李農是漢人武将,帶兵平叛卻大敗,皇叔要殺他,你卻偷偷通傳消息。”

冉闵既然否認了,肯定要否認到底:“聽不懂……”

慕容恪一個飛身猛撲,将冉闵壓倒在床榻上,咬着他的耳朵道:“你既然聽不懂,我就再說仔細一點。李農兵敗必被殺,與其損失了一位漢臣武将,不如放他一條生路,他自會招兵買馬東山再起,等他坐大,就多了一股與皇叔抗衡的漢軍勢力。”

冉闵雙眸一沉,随手抓過一只物件,往慕容恪嘴裏塞去,長腿一擡,翻身将慕容恪壓到身下。

“小兔崽子這麽聰明,不被老子壓兩回,太可惜……”

慕容恪被壓到身下,趕緊把嘴中塞的東西拿出來,道:“你輕點,上次弄得太狠了,我疼了兩天,即使我猜準了,你也不要這樣惱羞成怒的發脾氣嘛,像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似的……”

冉闵瞪他:“敢說老子有勇無謀!?”

慕容恪趕緊道:“說錯話了,我什麽都沒說!”又把那物件塞嘴裏,乖乖趴下……

冉闵:“……”

……

石虎的病情急轉直下,時而清醒,時而沉睡,清醒的時間愈來愈少,沉睡的時間愈來愈多。

清醒時,石虎就招來太子,事無俱細的交待後事。

太子跪坐在龍榻前,很聽石虎的話。

石虎道:“石闵是可靠的人,滿朝胡将,個個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放心。你遇到大事,可問石闵,他會幫你。”

太子點頭應了。

石虎為了鞏固新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很費了些心神,安排九皇子為大将軍,鎮守關右;任命六皇子為丞相,總領尚書職事;任命張豺為鎮衛大将軍、領軍将軍、吏部尚書。他們還接受遺诏,輔佐朝政。

衆人在龍榻前叩頭謝恩,領了命,過了一會兒,石虎又沉睡過去。

劉皇後讨厭六皇子做丞相,怕這樣對太子不利,因此與輔政大臣張豺謀劃想除掉他。

又過了數日,劉皇後假傳诏令,稱六皇子毫無忠孝之心,将他免官歸家,張豺已經掌握禁宮兵權,他派宮中的龍騰衛士五百人看守并殺掉六皇子。

劉皇後再次假傳诏令,任命張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總管尚書職事,就像西漢霍光輔政專權一樣。

三日後,石虎終于咽下最後一口氣。

邺宮內傳出悲痛的哭聲,随後這片悲哭聲傳遍整個大趙國。

大趙國皇帝,在位十五年,54歲的石虎,死了……

石虎被安葬在顯陵,上廟號為太.祖,谥號武皇帝!!

衆人心中感嘆……

石虎……

歷史上有名的,以殺漢人為樂趣的羯族暴君……

終于死了……

百官痛哭,每個人都很悲傷,既便是假的,也要比賽誰更悲傷,哭得愈厲害,就是愈忠心的表現。

慕容恪近日來沒什麽事幹,不用練兵,每天的工作就是痛哭,哭餓了,就往嘴裏塞點吃的,一邊吃東西,一邊哭。

文武百官都練就了這個本事,誰也不比誰差,大家都是邊吃邊哭,餓了就往嘴裏塞食物,咽下肚子,有了力氣,再繼續哭。

慕容恪晚上進了冉闵的屋子,現在他們已經同進同出,不再避諱。

冉闵一看到他就說:“玄恭哭得太假了,又不好當衆說你。”

慕容恪悄聲道:“闵弟莫要演得太投入,滿朝胡将官員是怎麽表演的,我就用同樣的态度去表演,大家都在假哭,我肯定不能真哭對吧!?以前大家都不敢提一個“反”字。現在呢!?但凡有點實力的武将無不持觀望态度,10歲的新帝不能服衆,又不敢立即造反,畢竟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造反。”

冉闵瞪他一眼:“你的膽子愈發大起來,不要說那個什麽造什麽反的字,當心被人聽到。”

慕容恪靠近他道:“闵弟太過小心翼翼了,石虎暴力斂財十數年,國內百姓的積蓄全部掏空,又對外擴張強取豪奪,霸占了中原最肥美廣闊的土地,現在邺宮內金銀珍寶無數,誰不眼紅!?且不說各族胡将王的野心,周邊臨國哪個不想分一杯羮!?”

冉闵:“……”

慕容恪又道:“我已收到五弟的來信,問我現在是否能舉兵攻打大趙國,若有一半勝算,我五弟都會力谏王兄發兵大軍前來讨伐,我也給五弟回信了,目前局勢還不明朗,政權能否平穩過渡是關鍵。我認為時機很重要,就想問問闵弟是什麽打算!?”

冉闵沉思道:“張豺現在得了勢,做了輔政大臣,而他,曾經與我有過節……”

慕容恪:“……”

……

劉太後與輔政大臣張豺把握朝政,10歲的新皇帝登基後,尤如傀儡,任由擺布。

張豺上臺,第一件事是想除掉冉闵,但他沒有理由,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就設了個酒局,想借新皇帝的手,除掉冉闵。

冉闵接到新皇帝的诏令,說邀請他去禦花園喝酒賞花。

慕容恪輕哼道:“10歲小娃,喝什麽酒!?賞什麽花!?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冉闵與張豺不合,這是朝中人盡皆知的事情,現在張豺做了新皇帝身邊的輔政大臣,只怕要借機尋仇,打壓冉闵是肯定的。

慕容恪堅持要跟着去,他倒想看看,新皇帝背後的人,設了什麽局!?

張豺坐在新皇帝身邊的重要位置,劉太後與新皇帝坐在主位……

冉闵與慕容恪上前跪拜了新皇帝,又請劉太後安好,行了軍臣之禮,才入坐于堂下。

宮人端來瓜果。

劉太後又命宮女端上玉壺倒酒。

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宮女手握紫檀紅木托盤,先到冉闵這一桌,許是近身侍候有點害怕,替冉闵和慕容恪倒酒時,手有輕微發抖,但還算應對體面,沒有将酒倒灑杯外面。

小宮女又起身,跪到太後與皇帝的桌前,将這玉壺裏的酒倒在酒杯裏。

大趙國的皇帝喜歡殺人,幾代皇帝對宮人的态度都是看不慣就殺,小宮女害怕侍候得不周到被殺,微有手抖,也屬正常。

冉闵全程看仔細了,是倒的同一壺酒,沒有可疑之處。

劉太後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請一起品嘗美酒。

冉闵端酒就要飲。

慕容恪眼明手快,一把将冉闵手中的酒杯搶過來,因為搶的時候太用力了,杯內的酒水灑到冉闵的衣袍上。

劉太後雙眸一瞪,怒火直沖腦門,但她身為太後,也不好當場發飚。

冉闵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慕容恪。

大家都不理解慕容恪為何這般舉動。

慕容恪将自己手中這杯酒當衆倒掉,又将冉闵杯中的殘酒倒掉。

張豺怒道:“大膽慕容恪,你不過是石闵身邊的小小副将,居然敢倒掉皇上的敬酒,來人啊……”就要吩咐将慕容恪拿下。

冉闵拉着慕容恪低聲道:“你瘋了……”

慕容恪哈哈大笑,上前給新皇帝行禮道:“皇上莫要怪罪,只是這件酒具讓我想起很多事情!”

劉太後并不知道張豺要暗中殺冉闵,也不想把場面搞僵了,就問慕容恪想起了何事!?

慕容恪雙手各拿一只酒杯道:“太後可知這副酒具來自何處!?”

劉太後搖搖頭,邺宮內珍寶千千萬,她哪裏知道。

慕容恪道:“我父王十二年前來大趙國,與先皇和談,聯盟一起攻打鮮卑段氏。當時父王帶了一批珍寶獻給先皇,這件珍寶我父王收藏了兩套,一套送給先皇,另一套留在大燕皇宮。此酒具有陰陽玉壺一件,酒杯四只。”

張豺心想:不好,慕容恪居然認識陰陽玉壺……

劉太後聽了略皺眉:“這玉壺很好看,為何要取名“陰陽”二字,剎氣太重了。”

慕容恪笑了笑,搖頭:“太後有所不知,此陰陽二字,是指喝了此酒,陰陽兩隔之意……”

衆人:“……”

場面就僵住了。

張豺大喝道:“口出狂言,來人,将慕容恪拉下去斬了。”

冉闵立即起身護住:“不可,慕容恪雖是我身邊的副将,卻是燕王的四弟,不要招來無妄的禍端。”

張豺:“……”

劉太後立即說:“對對,莫要傷了和氣,不過說了陰陽兩隔嘛,也不是什麽狂言,無礙的……”

慕容恪随和地笑了笑,繼續道:“此玉壺內設兩隔,左手持壺倒出陽隔的酒,右手持壺倒出陰隔的酒。小時候我很是喜歡這套酒具,所以父王将這陰陽玉壺賜給了我,今日我看到這套一模一樣的玉壺,很是懷念,才突發感嘆,失了禮數,還望太後莫要怪罪。”

劉太後聽出話中之意,尴尬地看了張豺一眼,暗中怪罪張豺居然不告訴她一聲就自作主張。

張豺扭過頭去,沉着臉,不說話。

劉太後笑道:“哪裏哪裏……皇上初登大寶,還需要良臣的勸勉,不知二位對朝中未來局勢如何辨斷的!?”

慕容恪抱拳恭敬地說:“臣是武将,不管朝中之事,只知道前西宮叛軍已集結十餘萬人,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而,司空李農叛逃,留下殘兵無力對抗這叛軍,我闵軍願意出師,将叛軍拿下,以保東宮平安。”

劉太後聽了大贊,當場就同意了。

回到後宮,劉太後大發脾氣,将花瓶摔碎無數,與張豺鬧起來。

“居然敢自作主張!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後!?你與石闵的私怨放下,現在不是公報私仇的時候,皇兒剛做了皇帝,正是需要忠誠良将輔佐,可你卻……可你卻這麽小肚雞腸,你容不得石闵,還能容下誰!?”

張豺硬着嘴巴道:“我就是要整石闵,這次沒殺他,我還要尋下次機會殺他,先皇喜歡他,不代表我們必須喜歡他。”

劉太後氣得撫住額頭,嘆道:“你不要沖動,我們還有很多大事要做,不要計較眼前。現在叛軍勢頭兇猛,李農又叛逃,正是要用人的時候,我立即下诏,命闵軍前往平叛,這些叛軍可不是手無寸鐵的農民,這些都是前太子在東宮培養出來的精兵,十餘萬人,只怕要成大禍。”

張豺這才應了,就讓冉闵率大軍去阻擊,最好冉闵就戰死,不要回來了。

冉闵與慕容恪回到闵軍大營,立即關上門來秘談。

慕容恪将冉闵沾了酒的衣袍割下來,切爛了和在肉食裏喂了狗,不到兩個時辰,狗就死了。

冉闵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慕容恪道:“邺宮容不下你,我們必須離開,去平那十萬叛軍是很好的機會!事分兩面看,我們離開邺城去平叛,闵軍兵力外遷,張豺對待闵弟會更加有恃無恐,因為闵弟不會威脅到新皇帝的地位。”

冉闵:“……”

“當務之急,闵弟應該聚集更多力量,才能對抗張豺。”

冉闵神情嚴峻地說:“張豺心胸狹小,之前我因為一件小事得罪過他,沒想到他一直懷恨在心,現在你也得罪了他,此地不宜久留。”

慕容恪覺得此話有理,又道:“此邺宮我是待不長了,若張豺不死,我也不能再回來,畢竟是我當衆揭穿了他這陰陽玉壺酒的局,他必對我懷恨于心……闵弟是先皇賜封的武德王,張豺都敢明目張膽的拿你開刀。我不過是先皇賜封的一個大将軍,在這大趙國,有大将軍職務的武将多如牛毛。張豺只須動動小指,就能借機将我拿下。”

冉闵安慰他:“你不要着急,我會想辦法除掉張豺,只是現在時機未到。”

慕容恪笑了笑,搖頭道:“我才不會跟張豺一般見識。王兄已經秘密傳诏令,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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