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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開創歷史新篇章。
傳國玉玺就像一件神器,歷代帝王都把傳國玉玺當作權力和一統天下的象征。如果有哪個皇帝登基的時候沒有傳國玉玺捧在手裏,就被譏為“白版皇帝”。意思是說你這個皇帝是自己封的,根本沒有辦法證明。發出去的沒有玉玺印章的诏書自然也不那麽令人信服了。
冉闵手捧自秦始皇留下的世間唯一的傳國玉玺登基為皇帝,成了天下歸心,萬衆期盼的事。
公元350年,28歲的冉闵稱帝,國號魏,史稱冉魏。
漢臣百官紛紛行大禮叩拜,口中高呼:“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天佑我大魏國千秋萬世……”
冉魏大帝站在太武殿,回首俯看衆臣工,吩咐道:“衆卿家平身。”
大臣們向皇上請奏。
冉闵道:“聯君臨天下,實行大赦,傳聯诏令,邺宮內所有被困女子,全部釋放,她們當初被石虎強搶入宮。這座皇宮對她們來說,就如同一座牢獄。她們如果能找到失散的家人,聯便放她們回去!若實在無家可歸的,自願繼續留在邺宮中效力,也可以。”
宮奴宮婢們哭哭啼啼跪成一片。
二十萬漢族女子,因為各種原因被地方官員搜羅而來,大多從未見過石虎,卻只能被困于宮牆內。有人已經家破人亡,有人夫妻失散,她們入了邺宮後,名義上是石虎的後宮團,實則石虎都沒召見過她們,現在冉闵大赦她們,她們除了感激得哭啼,毫無別的辦法。
有人笑有人哭,笑的是終于能離開了,哭的是現在離開還能去那裏,當初被抓入宮中,家裏已經沒人了,她們都是孤身弱女子!不如留下,至少邺宮中還有一片瓦可檔雨,還能吃飽飯食。
冉闵尊重這些宮奴宮婢的意見,只要離開的,發放一筆路費,自願留下的,另外安排居住環境和工作任務。
二十萬漢女,離開的,只有一小部分,絕大部分因為無處可去而留下。
因為人數太多,冉闵安排她們不要整日待在後宮所無事事,能刺繡的,編入繡房,能種地的,在邺宮的空地上種瓜果菜蔬。
漢女們恢複了自由身,已經不是奴婢了,她們成了手工業者。
宮婢宮奴安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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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魏大帝頒布了震驚中外的,也是冉闵平身最為著名的政令《殺.胡.令》。
《殺.胡.令》的全文并沒有完整地保存下來,各種正史野史均無記載,所以就不編造一份了。
傳下來的大致如下:此令共分三道。
第一道“殺.胡.令”:號稱“內外六夷,敢稱兵器者斬之”,也就是說:所有敢拿兵器的胡人都要殺。(“六夷”包括,兇奴、羯族、羌、氐、鮮卑、巴氐)
此令一下,各地傳檄,漢人平民們紛紛聯合起來,帶着積壓多年的仇恨,正式向胡人宣戰。
胡人那邊,則紛紛放下兵器,越牆離城,驚恐而去。
第二道“殺.胡.令”:號稱“與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聽任各自離開”,也就是說:願意跟我幹的就留下,不願意跟我幹的,我也不勉強,大開城門,你們愛去哪去哪。
結果,此令一下,邺城方圓一百裏內的漢人全部入城,城內的胡人全都往外跑。
百裏之外的漢人為了殺胡人紛紛擁入城中,兩方恰巧相遇,城門口被堵得水洩不通。
第三道“殺.胡.令”:號稱“所有漢人,凡斬胡人,憑人頭加官晉爵”,也就是說:有戰鬥力的,能跑的,不服的都被殺了。剩下藏好的胡人己經很少了,全部搜出來殺掉,可以立功。
這一下,胡漢百姓才恍然大悟,原來滅掉所有胡人,才是冉闵的真正意圖!!!
于是,漢人終于可以理直氣壯地複仇了。
冉闵親自帶隊,光在邺城就屠殺了二十萬羯族人。
大趙國曾經是羯族人石氏的天下,羯族人也是國境內地位最高的胡人,如今被冉闵趕盡殺絕。
羯族,整體被滅族,從此被劃入歷史,因為死絕種了……
在當時,一日之內,便有數萬胡人被砍頭。
無論男女老幼,都不能幸免,屍體被抛在城外,成為野狗豺狼的晚餐。
(科普一下冉闵屠殺胡族的記錄:公元349年11月,冉闵殺盡石虎的子孫後,因為胡人激勵的反抗,冉闵盡殺胡人軍隊及百姓十幾萬,中原地區開始大亂。《晉書》志第三和《宋書》說了這次殺人數據。三個月後,又發生邺城大屠殺,鮮卑人的《魏書》中記錄冉闵帶軍攻到邺城後,關閉了邺城的四門,直接屠城,專門屠殺邺城內的胡人,僅在邺城一地就屠殺“六夷”(兇奴、羯族、羌、氐、鮮卑、巴氐)二十幾萬人。另據“番僧”留下的記錄,當時漢人捉到胡人,不分男女老少貴踐,悉數坑滅之。)
“殺.胡.令”一下,徹底激起了埋藏在漢族人心中對于胡人侵略的民族仇恨,點染了複仇之火。
一時間,北方大地硝煙重起,凡是高鼻梁多胡須的人,都被濫殺。
歷書記載:漢人與胡人“無月不戰”,屍野遍地。
“殺.胡.令”的頒布,把冉闵徹底孤立起來。
中原大地的漢人被東晉皇帝抛棄,數十年來,已經被胡人殺得僅存四百萬人,到了要絕種的地步。
現在漢人開始反殺胡人,胡人被大舉屠.殺,幾近滅亡,同時也對漢人産生了不可消除的仇恨。而這仇恨的源頭就是冉闵。
幾百萬羯族、兇奴、羌、氐、鮮卑、巴氐等胡人平民死亡,士兵被斬。
受屠殺最多的羯族甚至己滅絕。
……
随着消息不斷傳來,燕王每日都愁眉不展。
五弟慕容垂憤怒地說:“在大魏國境內,有我鮮卑降兵五萬餘戶,據來報,這五萬戶已經被斬殺大半。剩下的流離失所,不管往哪裏遷,只要遇到漢人,漢人就要殺他們,這些降兵是四哥的舊部,都盼着跟随四哥一起回大燕國定居,現在變這樣的局面,都是冉闵造成的。”
幼弟慕容德也很氣憤:“我鮮卑慕容燕已經漢化,我們拜孔孟,學儒家,從不吃兩腿羊。冉闵這個屠夫還是要将我們趕盡殺絕。我們的族人拖家帶口,不論男女老幼,那些漢人甚至不放過他們懷中嬰兒,全部殺光,可恨之極。冉闵還親自帶兵殺胡,殲滅大魏國在北面燕、代之地和西面關、隴之地的邊防軍各十餘萬,數萬戰俘盡數坑殺。其兇殘暴虐成性,已人神共憤。”
五弟看了慕容恪一眼,慕容恪一句話也不說。
“四哥,我都知道,這五萬戶舊部是你安排留在大魏國的眼線,他們雖然被俘虜了十多二十年,依然對燕王很忠心,現在看來,四哥布曙的一切,都白搭,全完了。”
慕容恪心想:這五萬舊部是我留給他的兵,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幫助他登大位,現在他已身登大寶,自然也看不起我這些兵卒了。
燕王道:“周圍的胡國都在準備殺冉闵,老四反對我們做先峰攻打冉闵,這是很好的,因為我們不出手,別人也會出手,現在冉闵已經得罪了所有胡人,必被誅之。”
慕容恪還是不說話。
☆、寧為玉碎
慕容恪還是不說話。
燕王問他:“老四可有什麽意見!?”
慕容恪想了想:“南方晉朝,軍力強大,若大魏國聯手晉朝,結果會如何!?”
衆人:“……”
五弟慕容垂一拍手道:“哎,我怎麽就想不到四哥所想呢!?如果晉朝軍隊再打過來,任何胡國都無法抗衡。我們不能出手,一點也不能動,還要觀望局勢。”
燕王:“……”
……
下朝後,慕容垂單獨去了四哥家。
見面就問:“四哥就不心疼那五萬戶舊部被斬盡殺絕嗎!?”
慕容恪淡淡地說:“心疼有什麽用!?這是戰争,戰争都有死傷,你不是說我太仁慈,舍不得手下人送死嗎!?現在我知道舊部損失怠盡,也無力支援,只能感嘆,時局變化得太快!”
慕容垂嘆道:“好吧!四哥現在無法聽進去我說的話。我只想問,四哥如何證明,他沒有騙你!?”
慕容恪看着他,勉強笑了一下:“我這就提筆寫封信給他,你就會知道了。”
“好,我就看着你寫,我安排暗衛護送你的人去送信,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非要知道他騙你,才會死心。”
慕容恪當場提筆:闵弟,現今所有胡人,無不盼殺你立功,大魏國初立,須與晉朝結盟!玄恭字。
五弟慕容垂看了,笑道:“好,我言而有信,我派精兵護送你的信使,他會将這封信安全送達。”
慕容恪笑了笑,就不說話了。
……
等了六七日,突聽侍衛來報:“四爺,五爺,咱們派去大魏國送信的人,被魏國皇帝殺了!”
慕容恪立即站起來:“不可能。”
慕容垂安慰侍衛:“莫急,慢慢說。”
那侍衛喘氣:“小人得了五爺的命令,暗中保護四爺的人送信,我們都着漢人打扮,外表也看不出是胡人,信使進了邺宮,就沒再出來,到了晚上,信使的人頭被挂出來了,同時張榜說,燕國奸細以漢人打扮潛入皇宮,被皇帝下令處死,頭顱挂在城牆外十日,以示警告。小人就悄悄溜回來了。”
慕容垂笑嘻嘻地看着四哥:“這可不是我幹的,我也沒這本事,現在你曉得了吧!?他只是為了騙取你的信任,所做所為都有目的。”
慕容恪堅定地說:“不,我相信他,信使為何被殺!?不能只看表象,除非當面對質。”
“當面對質!?四哥敢去邺宮嗎!?現在的局勢漢人可以任意殺胡人,只怕你還沒見到他,就被殺掉了。”
慕容恪:“……”
“四哥,真相是殘酷的,你真的想親自去揭開嗎!?事到如今,你還不清醒嗎!?”
慕容恪:“……”
事實上,那信使的确是冉闵所殺,冉闵看了慕容恪的來信,笑道:“還用你寫信來教我怎麽做嗎!?我已經派人給晉朝皇帝送信去了,到時候我大魏國與晉軍結盟,中原再難有敵手。”然後吩咐把這信使殺了,頭顱挂在宮牆外十日。
周邊的胡國都在等待晉朝的回複,因為事關他們的存亡。
他們都得到消息,冉闵給東晉皇帝寫了信,信中寫到:
“逆胡亂中原,今已誅之;
能共讨者,可遣軍來也。”
可惜東晉皇帝,并未派兵,對冉闵的來信,不回複也不表态,尤如石沉大海。
史書記載“朝廷不應”。
也因此,錯失統一天下的良機,這是後話。
得不到東晉朝廷的回複,冉闵又寫信給周邊的漢軍同盟,希望集結中原漢軍的勢力,一起攻打周邊胡國。
周邊漢軍同盟有近十萬兵力,是一股極大的力量。
可惜的是,漢軍同盟拒絕。
軍情十萬峰火急,等不到同盟只能正面迎敵,匈奴營已經集結十萬大軍,向大魏國壓境而來。
……
首戰,冉闵便以三千漢騎,夜破匈奴營。
此戰冉闵身先士卒,斬殺異族大将十餘名,以三千人之力斬殺匈奴兵三萬餘人,更把匈奴大軍逐出百裏之外。
第一次大戰,捷報傳來,大魏國人心激動,每人都很高興,皇帝冉闵英勇,一擊即勝。
冉闵以三千漢騎,大敗十萬匈奴營的消息,傳遍各地。
……
以往,各胡族為了争搶地盤,已互相争鬥數十年,互相看不順眼,互相排擠。
現在時局變了,各胡族變得空前絕後般的團結,因為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大魏國皇帝冉闵。
燕王已經接到各國來使的信函,都是邀約一起參戰去攻打冉闵。
慕容恪在朝堂上,成了堅定的反對派,堅決反對聯盟,絕不同意一起聯合攻打冉闵。
五弟慕容垂的态度比較模糊,即不支持立即聯盟,也不支持一直拖時間,相對來說,比較中立。
幼弟慕容德的态度很明确,成了朝堂上堅定的主戰派,支持聯盟,與鄰近胡國一起攻打冉闵,是刻不容緩的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不能搶先進入大魏國了。
燕王不怎麽發表意見,主要是聽群臣的商議。
慕容恪與幼弟在朝堂上,吵得面紅耳赤。
慕容恪道:“現在才知道冉闵的真正實力,區區三千漢騎,夜破匈奴營十萬大軍,你憑什麽認為我們跟着出兵會贏!?”
幼弟慕容德一怔,辯道:“咱們勝在人多。現在盟軍數量已達三十萬,我大燕國若派軍十萬,就是四十萬之衆。冉闵以前在石虎手下,手中一支漢軍不超過七萬人,去年打胡夏國時損失兩萬多人,現在得了天下,手裏兵卒又損失兩萬餘人,如今他手下兵卒頂破了天去,不過三萬人。有何可懼的!?冉闵要帶兵迎戰,必留大半軍力守衛國土,這麽算來,能調用的兵力更少。我四十萬大軍,如何攻不破!?”
慕容恪冷靜地說:“你有多少兵!?若你願意出兵攻之,盡管去,我絕不從,即使王兄下詣,我也不從。”
幼弟慕容德勸說他:“四哥,以前咱們與漢人是世代友好的關系,全部被一道“殺.胡.令”打亂。冉闵靠“殺.胡.令”籠絡漢人百姓的心,他是唯一能從中獲利的人,但這能支撐多久呢!?晉朝皇帝不會幫他,周圍漢軍同盟也不幫他,為什麽!?因為誰敢幫他就是與我天下胡人為敵,冉闵已經被孤立了。我們胡人是殺不完的,尤如他們漢人也是殺不完的一樣。現在天下英雄都集結起來,一起讨伐冉闵,我們定當加入同盟,一起攻之。”
慕容恪面不改色道:“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同意出兵。”
衆人:“……”
燕王只有調和道:“幼弟莫急,老四的意見也很重要,他打過無數以少勝多的戰役,經驗比你豐富,既然老四不同意,就暫時放一放吧!”
衆人:“……”
……
次月,大魏國第二次出戰。
大魏國皇帝冉闵率領五千漢騎大破七萬胡騎;
五千漢騎大破七萬胡騎……
……
衆人得到消息,均沉默,都不說話了,這樣的戰鬥力,咱們沒什麽勝算。
慕容恪找來唯一的随從,這是跟他從闵軍大營裏一起離開的人,安排他再給冉闵帶一封信,因為第一個信使被斬首,慕容恪很是看重這第二次送信的任務,這人很機靈,加之在闵軍大營裏曾經與冉闵相處過,相比之下容易脫身。
随從帶上四爺的信,連夜出發,以周邊漢人盟軍将領的身份,進了邺宮。
冉闵以為是漢人盟軍,親自出來迎接,卻見是慕容恪身邊的随從。
随從跪下,遞上信函:“大魏國皇帝陛下,這是四爺給您的信,四爺吩咐了,讓小人親手交給皇帝陛下。”
冉闵接過信件,打開看了,哈哈笑出來。
“這信上有火漆封印,料想你也不知道信中寫了什麽吧!?聯告訴你,你的四爺說,要向東晉皇帝搬救兵,唯有一個法子可行,那就是交出傳國玉玺向東晉傅首稱臣,還可以換一個中原王來做。”立刻發怒道:“簡直荒謬!!!聯才是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又打量他,緩緩地說:“你的四爺,沒有打算讓你活着回去……”
随從叩頭道:“陛下息怒!四爺說斬首不能解決問題,還望陛下能讓小人帶回個準話。”
冉闵道:“聯殺了他的第一個信使,就己經給了個準話。”
随從又道:“皇帝陛下,四爺說了,願意率領大燕三軍來投奔,支援陛下對抗胡國聯軍。”
冉闵笑得很張狂:“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聯生平最恨胡人,怎麽可能與胡人聯手對抗胡國聯軍!?”再冷聲道:“你們鮮卑族人,也屬六族蠻夷之一。是殺.胡.令上被誅的對象。聯今日親自動手,你死得不冤。”
随從聽了心如死灰,知道必死無疑,既然都要死了,也不再害怕。
他擡起頭來,看着冉闵道:“皇帝陛下當初與四爺做結拜兄弟的時候,可不是這般模樣。四爺離開前,留下五萬戶舊部,八千死士和十位随從親信,供陛下調遣,因為四爺重視結義兄弟情。今日小人命絕于此無話可說,但在小人看來,皇帝陛下竟是這般絕義之人!”
冉闵聽了沒有再發脾氣。
他沉默半晌,令人取來一只物件。
這只物件,正是結義兄弟時,慕容恪送他的那枚古玉信物。
冉闵當場将古玉摔壞:“今日聯就網開一面,留你小命回去帶話。他的五萬舊部己經被聯的臣民們殺光了,八幹死士沖峰陷陣,也死完了,十個所謂留給聯的親信,早就被聯親手斬盡殺絕!”又指着地上的碎渣道:“這些渣子,全部撿幹淨,拿回去給他看,這就是聯的态度。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言畢不再說話,調頭就走了。
随從吓得要死了,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跑了,擔心晚一點,冉闵就返悔,又要殺他了。
在他看來,冉闵的确是個令人恐懼的大魔.鬼,還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日夜兼程,馬不停蹄,三日後,己跑攏大燕國的境內。
慕容恪看着這一袋碎渣子,只覺得心也跟着碎了,怎麽會這樣!?到底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為什麽他和闵弟的關系會走到這一步呢!?他想不通。
随從将見到冉闵後的每一句交談都說了,事無俱細,全都說了,若不機靈,這次就回不來了。
這是他的闵弟嗎!?不可能,他的闵弟怎麽會變成這樣!?
不對!他已經不是那個闵弟了,他現在是大魏國的皇帝!!
闵弟曾經說過:貫中古今的皇帝都是孤家寡人,所以我不會迷戀任何人,因為這是一條不歸路!我最欣賞曹操的那句“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慕容恪握緊了手中的碎玉,力氣大到都被碎尖刺傷流血了,他的心也在流血。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就是他的态度,他寧願獨立對抗胡人聯軍,也不要我拱手相送的大燕三軍。
這一切根源,他是漢人,我是胡人……
是老天爺開了多麽大的玩笑……
我生來就是大燕國的王子,在他眼裏,卻只是個胡人……
我是有多麽癡狂,才會這麽放不下他!?
我一定是病了,病得還不輕!!!
耳中只聽到下人們的高呼:“四爺——”
眼一黑……
失去知覺……
随從眼看着四爺昏倒,心知出了大事,立即通知五爺過來商量,他知道五爺是維護四爺的,肯定能想到辦法。
五弟慕容垂急匆匆趕來,看到躺在榻上的四哥,全身檢查了一遍,四哥手中握住的碎玉也看到了,這玉佩是父王給他們兄弟的,現在居然碎了,可見出了大事。
随從肯定瞞不過去了,就跪在地上把之前發生的事情交待了。
慕容垂聽了暗道:四哥已陷得這麽深了!?與冉闵做結義兄弟,還自願送上大燕三軍與他結盟對抗胡人盟軍,四哥啊!你怎麽這樣愚昧無知!送上門去讓人打臉,現在好了,冉闵明确回複你了,他只要漢軍同盟,不要咱們鮮卑同盟,因為咱們鮮卑人是六族蠻夷,而那冉闵大魔頭生平志向就是殺光六族蠻夷。四哥,你太傻了。
太醫來瞧過了,搖頭,說能力淺溥,實在瞧不出四爺得了什麽病,氣息脈象平穩,不像得了病。
慕容垂全面接管了四哥府裏的大小事務,又安排下人将自己的生活用品拿過來,他準備長期住在這裏,他要親自守着四哥好起來。
燕王聽聞老四病了,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找不到病因,也趕過來看望。
慕容垂向燕王認錯道:“四哥在冉闵手下的時候,勸降冉闵被拒,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我認為不降者就是敵人。是我頭腦太簡單了,錯怪四哥了,我現在才曉得,四哥布了個大局。冉闵稱帝,四哥準備詐降冉闵,以與我們燕軍結盟之利而誘之。可那冉闵不相信我們,說絕不與胡人聯盟對抗胡軍。四哥辛苦布局全盤失敗,兩年來的心血付之東流,一氣之下,就昏倒了。”
燕王默了默,感嘆道:“我覺得老四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過于執着,老四一生從未償過敗仗,唯有十二年前敗于冉闵手下,他心氣高傲,肯定是想贏回來,于是跟冉闵較上了勁。其實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些日子你多照顧他,要盡量多開導開導他,我大燕國不能沒有他啊!”
五弟慕容垂點頭應了。
幼弟慕容德與其餘兄弟都來看四哥,無奈何,慕容恪像睡着了似的,一直沒醒。
慕容恪的确是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很長,很美的夢。
夢中他與闵弟在戲臺上跳舞,闵弟演西楚霸王項羽一角,他身着彩衣長袖戲服,竟是演的虞姬。
項羽是一個性格暴躁的男子,卻也是個用情專一的人。
火燒阿房宮後,秦宮的金銀財寶,全部運到項羽的駐地,項羽卻将阿房宮內成百上千的美女盡數遣散,純粹就是為了讨好虞姬。
項羽年少英俊、勇武蓋世,只愛虞姬一人。
虞姬跟随項羽征戰沙場,将女兒身置于萬馬千軍之中,披凱挂甲,随項羽沖鋒陷陣。
秦亡,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
戲臺上,闵弟深情凝望着他,對他說:“我喜歡你能獨擋一面,你不是我的附庸。”
慕容恪以彩袖擋唇,含羞道:“大王,妾身累了,不想獨擋一面了,妾身想來投靠您!”
冉闵瞪了他一眼,不悅。
慕容恪立即改口道:“皇上,臣妾,臣妾只想依附在皇上身邊,不想離開。”
冉闵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臉色突然變得很悲傷:“住口,現在四面楚歌,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慕容恪就跟着哭起來,邊哭邊說:“皇上走投無路,臣妾只有橫劍自刎,以死追遂。”
說畢“嘩啦”一聲抽.出長劍,眼前紅光一閃,只覺得頸項一涼,就自刎了。
然後……
慕容恪就被吓醒了……
醒來看到五弟坐在他的榻邊,正在看一冊公函。
五弟見他醒了,立即甩了手中公函,喜道:“四哥,你終于醒啦!你昏睡了兩天兩夜!可算醒了,現在你感覺怎麽樣!?”
慕容恪搖搖頭,清楚的說:“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到我死了,然後就被吓醒了。”
慕容垂趕緊将他扶起來坐着,一邊試他額頭的溫度,一邊吩咐下人端上清粥小菜。
“五弟,你怕死嗎!?”
慕容垂笑道:“哈哈,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怕不怕要看怎麽個死法,若是一刀給我個痛快,倒是不怕的。那種久病在床,病魔纏身,要死又死不了,要活又活不下去,才是我最怕的……”
慕容恪摸摸頸項,慶幸道:“剛才做的夢,實在太過真實,我居然是自刎而死,甚至感覺到頸子涼了一下,就死了,然後我就醒了。”
慕容垂接過下人的粥碗,替他吹粥:“你昏了這麽久,一定餓了。”
慕容恪剛喝了一口粥“哇啦——”一聲,就吐出來:“這什麽東西,根本咽不下去!!!”
慕容垂:“……”
粥先別喝了,因為太醫趕到了。
太醫檢查了慕容恪的脈象,望聞問切一番,喜道:“四爺無礙,大喜。”
慕容恪下床走了幾步,一點問題也沒有,就是躺得太久了,走路不太利索了,慢慢來習慣了就好。
下人又端來幾樣清淡的食物,都是五爺吩咐的,四爺剛醒,胃口還沒恢複,要吃些清淡的。
慕容恪坐下,挨個嘗了,嘗一樣,就吐出來:“難吃……”
再嘗一種,又吐出來:“太難吃……”
繼續嘗,還是吐了:“沒法吃……”
衆人的臉色微變,慕容垂又吩咐再去換點別的。
下人詢問:“許是四爺并沒有生病,不習慣吃太清淡的。”
慕容垂想了想,也對,就說:“還是按四哥平時的味口準備食物吧。”
結果……
慕容恪面對端上來的菜式,全部是嘗一口就吐了,難吃,咽不下去。
這就有點奇怪了……
折騰大半日,酸甜苦辣鹹都嘗過了,還是說不好吃。
慕容垂抓抓腦袋,召來京城有名的廚子,讓再換些花樣給試試。
廚子們使出十八般武藝,因為五爺說了,四爺吃了誰的菜,就重金打賞。
燒烤、火鍋、涮鍋,果品味香濃、幾般蜜食,數品蒸酥、油紮糖澆,花團錦砌、金盤高壘大馍馍,銀碗滿盛香稻飯、輪流端上來。
慕容恪還是搖頭,不好吃。
燕王聽說老四醒了,還聽說老四醒來後胃口變了,就召來皇宮裏的大廚,把宮裏所有的菜都帶來。
皇宮大廚帶來了扒、炸、炒、熘、燒,取鮮海味,山珍異獸,冷葷熱肴一百九十六品,點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計肴馔三百二十品。
慕容恪面對流水一樣送來的美味哭笑不得,還是挨個嘗了,都吃不下去。
燕王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稀奇,真是大開眼界了。
太醫又被招來了,反複給四爺把脈,四爺的确沒有生病,脈象平穩有力,氣色也很好,根本不像病人。
慕容恪道:“這都折騰一天一夜了,從早吃到晚,我都吃了三百多道菜,大家別為我折騰了,我沒事,沒生病,真的沒事!”
慕容垂疑惑地看着他:“你哪裏吃了三百多道菜,你只是每樣嘗一口,全部都吐了,其實一口也沒吃。我也覺得很奇怪,你昏睡兩天,腹中空空,現在給你嘗菜,又是一天,算下來,已經整整三日了,只喝水就不想吃東西嗎!?怎麽不餓呢!?”
慕容恪在屋子裏轉圈,不停地強調:“我真沒事,你們瞧,我現在像有問題嗎!?能跑能跳,說話自如,頭腦清醒,我是真不餓,不餓當然不想吃東西。”
燕王也不放心,哪有人不知餓的!?
慕容垂道:“我還要繼續住在你這裏,我要親眼看着你喊餓了,看着你吃下東西了,我才放心。”
慕容恪感受到一股暖流,心裏很安慰,這種感情只有同胞手足才有。
晚上,倆兄弟同榻而眠。
慕容垂輕聲問他:“四哥,我覺得你吃不下東西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他!?你就是看到那碎玉才昏倒的,醒來後就這樣了。我思前想後,可能原因就出在他身上。”
慕容恪靜靜的側身聽着,不想說話,一點也不想說冉闵這個話題。
“四哥,明天你再努力試試吧,吃不下也要堅持咽下去,已經五天了,整整五天沒進食,都瘦一圈了,我看着心疼。”
慕容恪轉過來,看着五弟道:“好,我試試。”
第六天,試的結果,沒有用。
慕容恪用力把食物咽下肚腹,立即胃氣上湧,張口将食物殘渣吐出來,他不想吐出來,胃中翻滾,由不得他。
衆人:“……”
第七天,慕容恪已經開始減少不必要的運動消耗。
因為長期不進食,消耗愈多,瘦得愈快。
慕容垂想了些辦法,既然四哥能喝水,那就在水裏加些東西,用參湯一點點的摻入水裏,讓四哥喝。
這個辦法不錯,很淡的參湯水能喝下去,不會吐。
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只是這個希望尤如譚花一現……
這時,前方又傳來壞消息,衆胡聯軍人數三十餘萬,大軍壓境大魏國。
……
冉闵帶隊,正面出擊。
大魏國第三戰。
冉闵以漢軍七萬加四萬乞活義軍破衆胡聯軍三十餘萬;
……
大魏國已經壯大不少,初立國時冉闵手中不到五萬漢軍,通過招軍買馬,加上李農之前叛逃後聯絡上的乞活義軍,估計大魏國目前的總兵力不下十五萬,短短數月,已壯大了數倍。
朝堂上,已無人再提議并且主張攻打冉闵了。
因為僅憑大燕國的全部軍力,已經不可能有打勝仗的希望了。
慕容恪患了怪病的消息,也瞞不住,燕王在民間廣納名醫,誰有經驗治好不思飲食的病症,都可以來試一試。
大燕三軍因為有慕容恪坐陣,一直穩如盤石。
衆人皆擔心主帥的身體,當然只要慕容恪活着一天,軍心都不會動搖。
目前對于燕王來說,攻打冉闵的事,放一邊,不去想了,開始擔心萬一老四死了,軍心不穩怎麽辦!?
如何讓老四活下去,成了燕王最為焦慮的事。
各國的探子均打聽到大燕軍神病危的消息,小道消息如野火般,愈是要蓋住,愈是蓋不住。
慕容垂就與四哥商量,如何讓這謠言打破。
慕容恪每日只能飲少量摻了參湯的水,長此以往,體力消耗,已經消瘦至及。
又過了些時候,有人發布了大燕軍神己經病逝的消息。
慕容恪在五弟的摻扶下,換上铠甲,以前穿不覺得,現在身體瘦弱,穿上铠甲竟覺得無比笨重,好像要把他壓塌了一般,等穿戴整齊後,已盡虛脫。
慕容垂在旁邊偷偷抹淚,他是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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