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歡迎
歡迎
【歡迎來到怪誕世界】
【你是被選中的獵物】
【一定要跑快點,我們會很快抓到你,嘻嘻嘻……】
司念咳得頭痛欲裂,手掌染着血沫子,唇角流出絲絲血跡。
過于慘白的臉上,染上一些喘不過氣的不健康紅暈。
昏暗卧室中,貼着各種黃色和紅色的符紙,它們無風擺動,嘩啦嘩啦響着。
被封着的窗戶,強烈的陽光只能沒有規則地擠進來細小光線。
突兀又刺眼。
司念呼吸着腐敗透着血腥的空氣,胃裏陣陣絞痛。
他很餓。
搖了搖發沉的腦袋,他撐着力氣靠在窗戶旁發黴掉皮的牆壁上。
視線遲緩地移動。
角落裏,一只女鬼吊在繩子上,雙腳不停蹬扯,踹翻了椅子。
女鬼表情痛苦,眼球突出,雙手死死抓着脖子上的繩子,不知道她又哭又笑的做什麽。
司念面無表情盯着女鬼一次又一次吊在繩子上,把椅子蹬翻倒地。
沒日沒夜的循環,從她選擇上吊那一刻直到徹底斷氣,足足掙紮了十幾分鐘時間。
女鬼繼續重複着死亡,重複着痛苦,無休無止。
還好司念聽不到聲音,不然……
他搖搖頭,煩躁不堪。
視線劃開,用力搓着手心快幹透的血跡。
他麻木轉身,用額頭抵着牆,因為身體太弱,微微喘着。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他似乎才想起來,剛才好像有人和他說話?
他側頭,露出一個不明所以的微笑,有些興奮和詭異。
司念用輕飄飄的聲音,問空蕩蕩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洗手間的房間:“怪誕世界?”
“入口呢?”
房中無人回應。
他很失望。
“幻聽……多沒意思。”
“我這條爛命,誰要能拿走,我感激你祖宗十八輩。”
“來啊!”他用力大喊着。
接着粗重喘息,又是劇烈地咳嗽,咳得頭暈眼花,重重栽倒床上。
可他沒有感覺到身體與床的接觸,而是好像不停下墜。
耳邊有風聲,發絲和衣服在擺動。
他睜開眼,伴随着自己咳出來的血沫紛飛,他果然在急速下墜。
突然的離心力,讓他胸腔受到擠壓,控制不住又咳出血。
而上方,他的那張床,成了一個模糊發着微弱黑色霧氣的洞口。
他愣住。
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掉入了怪誕世界?
司念無法分辨。
但他希望是後者,只要能離開這個封閉鬧鬼的房間,怪誕世界也會讓他甘願落入。
他看着漸漸變小的洞口,露出絲絲解脫笑容。
忽然,黑色洞口猛地探出上吊女鬼扭曲的臉,她瘋狂對着司念大喊,聲音尖銳無比,伸出雙手不斷抓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女鬼脖子上的繩子和她的黑色長發,随着洞口急速的風胡亂飛着。
猙獰可怖。
“呵,終于可以脫離你了。”司念在快速下墜之中,笑容愈加興奮。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帶着深深恨意,“十五年,你滾吧!”
司念今年20歲,确切點,還差幾個月,過完生日,才是20歲。
他五歲那年被關在密封的房間裏,和女鬼綁定,從此再也沒有權利走出去。
随着不斷下墜,司念感覺到身上的符箓刺青隐隐作痛。
接着,那些深深印刻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刺青化作陣陣黑煙,飄向女鬼。
司念身上越來越輕松,也越來越興奮。
“這些該死的符箓,再也不會讓我和你有任何關聯。”他看着瘋狂喊叫的女鬼,張開雙臂,任由自己往下掉落,在漆黑的空間裏,他眼睛異常明亮。
寧可摔死,他寧可痛快地迎接死亡!
“啊啊啊!”女鬼看着那些符箓在空中化作煙塵,非常暴躁。她探下來半個身子,試圖抓住那些煙塵。
只是她什麽都沒有抓到,格外慘白細長的手指縫中,卻殘留着司念身上的味道。
女鬼不甘心,她再一次瘋狂喊叫,義無反顧,也跳下來。
司念看到女鬼追着他跳下來那一刻,眼裏的殺機瘋狂湧動。
“我們之間沒有了符箓相互連着命,我會殺了你!”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殺死一只鬼,但他一定會這樣做。
十五年的折磨,讓他冷血麻木,心理扭曲。
女鬼哀嚎一聲,與司念在黑暗之中,保持一段距離,飛速下降着。
“放過我吧,”司念忽然變得很脆弱,他眼裏的殺機瞬間褪去,看着女鬼,翻湧上迷茫和無助,“不要再見了。”
不等女鬼回應,司念眼前一片紅光,頓時濃烈而腥臭的血氣撲面而來,嗆得他又咳嗽起來。
眼睛也被熏得微疼,到處都是紅色影子,他看不清這是什麽地方。
詭異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喜歡有勇氣的獵物】
【你是頭一個主動要成為我們晚餐的蠢貨】
【本來覺得你好弱,快病死的樣子,不需要你這樣口感不佳的獵物】
【可是我們不會拒絕有一個願意主動送上門的餐品】
司念咳嗽着,聽不清楚好像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
冰冷器械,分不清男女,充滿了貪婪惡心。
對一個病入膏肓又無法死去的人來說,這種叭叭不停的聲音,是噪音。
“好煩。”司念忍着不咳嗽。
有點适應這裏腥臭嗆人的血腥氣味了,他用手撐着有點痛的腦袋,想知道聲音來源。
周圍的紅色物體就像照片被使用過高斯模糊濾鏡一樣,無法分辨是什麽。
它們慢慢蠕動,這裏太暗,司念只能靠聽覺分辨出這些東西蠕動時候,有淺淺的水聲。
他踩了踩地面,這裏并沒有水。
蹲下,摸到了……
觸感冰冷黏膩。
是血?
但異常黏稠,指尖上的沾染物可以拉絲。
司念不知道這是什麽。
倒是有點像屍油。
忽然,他笑了,黑暗中像一只潛伏的鬼怪。
“有人提供飯菜嗎?”他看着不斷蠕動的紅色東西們,問着。
身體虛弱,又餓又累,需要補給。
他依舊輕微喘着,肉眼可見的病氣。
氣若游絲的問話,讓周圍紅色影子動作停滞了一下。
接着聲音們發出尖銳大笑,嘲諷至極。
【他是不是病傻了?哈哈哈】
【這個弱小又白癡的人類在說什麽?他餓了?好好笑哦】
【我們的食物竟然想要飽餐一頓】
【媽的,我覺得吃掉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
司念聽着聲音,并不來自這些緩慢蠕動的紅色物體。
他找不到說話的它們在哪。
“咦?她呢?”司念想到女鬼,“好歹相處了這麽久,你們把她吃了,不和我說一聲嗎?”
很可惜,沒能親手殺了折磨自己十五年的女鬼。
司念有些失望。
【什麽女鬼】聲音好奇。
【哦?難道你帶了朋友給我們加餐】
【如果我們吃飽了,可以暫時留着你】
司念捂住耳朵,真的很吵。頭疼加劇,他心煩意亂。
“我他媽問你們有沒有飯吃,女鬼在哪!”他暴躁,撿起來地上的石頭,狠狠朝着離自己最近的紅色長條怪物砸了過去。
“噗叽”
石頭像砸在了軟糯糯的湯圓裏,紅色怪物慢慢凹陷出一個洞,接着“噗吱噗吱”把石頭吞了下去。
它立在原地扭動着,似乎在進行消化。
司念冷笑看了一眼周圍數量不算少的紅色怪物:“我只砸了你一個,怎麽全部臭東西都跟着你做一樣的動作?”
幾十個大小不一的紅色怪物同時出現凹洞,吞掉不存在的石頭,和被砸中的紅色怪物動作一致,仿佛粘貼複制。
重疊一起的“噗吱噗吱”聲嘈雜不已,擾得司念耳朵很痛。
長期被關在極其安靜的房間裏,他受不了太大的聲音。
他會煩躁,很煩躁。
“都他媽別吃了!你們沒有媽媽教嗎?吃東西吧唧嘴很差勁兒!”司念怒火湧上,他緩緩站起來,走近剛剛他砸中的紅色怪物,不要命地用手掐起它的一塊……手感很像豆腐卻又不會散掉的身體。
“瞎的?”這些東西,沒有五官,光禿禿像超級大號的蚯蚓,身上有一圈一圈土紅色的斑紋。
似乎沒什麽攻擊力,它正緩慢努力想吞掉司念的手指,可司念輕松把手抽離出來。
看着巨大的紅色“豆腐”條,司念胃裏泛出一陣胃酸。
很餓。
“你能吃嗎?”司念嗅了嗅這東西。
只有血腥味,可他不确定,血味是不是更多來源于自己。
餓,但挑食,他控制食欲迸發。
“我不想吃生的。”
“有沒有廚房給我用用?雖然從來沒做過飯……”
“算了。”司念改變了主意,他手上一用力,準備撕裂手裏東西的身體,吃一口試試。
與此同時,被他抓着的紅色怪物也發出力氣,速度極快,它一圈一圈的斑紋關節縮緊,用縫隙狠狠夾住了司念的手。
疼痛瞬間傳遞,他眼裏猛然劃上瘋狂和興奮。另一只手擡起,雙手用力,瞬間狠狠撕開了紅色物體。
“刺啦!”
小瀑布一樣的血液有些滾燙,潑在司念左邊半張臉。
他的睫毛上滴着死亡氣息的血液,被死死夾着的手感覺到能動了。
周圍所有的紅色物體同時被撕裂,血流如注,這個空間的血腥味,更加濃烈。
他幹嘔幾下,完全喪失了吃紅“豆腐”的想法。
太惡心了。
比死老鼠還惡心。
司念把手從紅色物體中抽出來,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它的血,滴滴答答流着。
他逐漸收起興奮笑容,整個人麻木空洞。
突然爆發用力,讓他身體耗費很多精力。司念又緩緩蹲下,輕輕揉着抗議的胃。
【我們的食物膽子好像很大】
聲音又傳來。
【不知道他能堅持幾關】
【如果可以堅持到我這一關就好了,我喜歡吃膽子大的人的心髒。那些被吓得狂跳緊縮的心髒,味道很柴】
【如果他堅持到了你那一關,記得剩條腿給我分分】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麽要設計如此弱智的怪物出來。每一個被拉進來或者誤闖進來的人,都能輕松通過這一關】
【別抱怨了老兄,如果不是有些廢物關卡的怪物替我們耗費獵物的體能,我們也不能坐享其成】
【沒錯,你說得很有道理】
聲音們聊得很嗨。
司念喘着,強行加入他們的話題:“哪一關的怪物比較好吃?”
聲音們:“?”
什麽,他問什麽怪物好吃?
這個獵物是不是有病?
它們爆發出陣陣大笑。
司念也笑,笑得很慢,眼中透着些許變态,“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們誰比較好吃,下一關怎麽進入?”
他迫不及待。
聲音們:“???”
【你很想送死】
司念反問:“嗯?看不慣?沒猜錯的話,你們只能待在自己的關卡,哪也去不了?啧,可憐。”
不然為什麽不出來吃了自己?
【你個蠢貨】有聲音發怒。
【你還不是被人困在鬼屋十五年】
司念點頭,眼中的光漸漸凝結,透着厭惡,他淺淺發癫,又淡淡開心:“是的呢,十五年哦~可我,現在,行動自由,你們呢?”
聲音們:“……”
它們被激怒了!該死的人類!
怪誕世界的怪物們确無法離開屬于自己的關卡,只是高級怪物可以看到其他關卡的進度。
它們無法反駁,惱怒不已。
“等我找你們。”司念笑出聲,他摸了摸臉上發幹血跡導致輕微發癢的皮膚,唇角露出好看且神經兮兮的弧度,“呵……吃掉。”
聲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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