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江月小升初的那個暑假，A大家屬院的幾位老師出國調研未歸，這其中就有江家的兩位老師。

江家家裏都是半大的孩子，姐姐江月小升初，弟弟江朔馬上二年級。平時的時候，家中還會有阿姨看管，若逢阿姨家中有事，江月和江朔就會去鄉下的外婆家。

而江月的外婆家，對當時這群孩子來說，就是全世界最惬意的地方。

這日，高森帶着陳江楷來到江月家時，江月正和靳誠就“火影裏的佐助到底是男還是女”争論不休。

靳誠本是個随和的性格，這次意見卻也不小，和江月面紅耳赤地辯論着。

小江朔耷拉着臉給二人開門的時候，高森和陳江楷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此時的屋內，李雨瞳獨自在一角，正守着游戲機打游戲，biu~pa的攻擊聲不停傳來，專心致志到來不及迎客。

中間長方形矮矮的桌子上鋪着一張花紋桌布，是撲面而來的濃厚家庭氣息，而桌上還放了兩個半圓的西瓜，每個裏放了兩個圓形小鐵勺，都被人從中間挖了幾勺。

垃圾桶裏有雪糕棍，零食包裝袋，飲料瓶，荔枝皮。

最前方，江月和靳誠兩個人盤腿坐在地毯上，在播着火影前幾集的電視機前就要打起來。

“佐助喜歡鳴人，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江月不服氣，對着屏幕指指點點。

“可是小櫻喜歡的明顯就是佐助，這大家都看出來了。”靳誠據理力争。

“但我更想鳴人和佐助在一起，佐助就是女生吧！反正我現在更喜歡佐助！”江月揮舞着遙控器，由于氣憤，臉上泛着紅暈。

“佐助是男的啦！”一旁的江朔直接加入戰局，卻只是讓本就不甚明朗的局面更加混亂不堪。

江月看江朔也敢反駁，怒意更甚：“你一小屁孩知道什麽啊，這有你說話的份嗎！”她當下以一敵二，氣勢十足地和二人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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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靳誠哥你再啧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你怎麽……”

眼看再争下去靳誠和江朔估計都要被打，高森忙進來打岔：“停停停別吵了，這有什麽好争論的，趕緊的來打牌。”

“不打！”異口同聲的五個人。

江月似乎聽到身後有個很熟悉的聲音，一轉頭，呆住。

門口站了兩個男孩，個頭差不多，卻是一正一邪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場。在看到其中一人的時候，她炸起來的毛瞬間被順了下去。

“陳江楷？你什麽時候來的？”她頓了下，又看向他身旁的另一個男孩，瞬間變成滿臉嫌棄，“你又是什麽時候來的。”

高森對她的嫌棄充耳不聞，到處找撲克牌，“在你說佐助是女孩的時候啊。”

江月立馬翻臉：“可我看着就是女孩。”

高森拎起坐那吃西瓜的江朔，摸了摸他身後的沙發，翻了半天沒找到，問，“行行行随你，你家撲克牌不是放機頂盒上面的嗎，怎麽沒了？沙發縫裏也沒有……”

江朔好好的在吃着西瓜，就突然被人拽到一邊，還沒待他反應過來，連手裏的勺子也被搶過去。高森就着他那塊西瓜挖了兩口，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大大咧咧吃着。

江朔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我家有副牌缺了兩張，收起來了，得重新買。”

陳江楷依然站在門口，看了坐在電視機前的江月一眼，又好奇地打量這間屋子。

不是很大的戶型，卻讓人感到舒服。沒有庸俗的審美，都是帶格調的家具。牆壁上挂了幾幅名家字畫，牆角蹲放着古董花瓶。

李雨瞳的游戲聲，電視機中火影的背景音，還有高森吃西瓜的聲音，裝滿了這間屋子。

此時沒人邀請他入座，他便站在原地不動，說，“但我不會打牌。”

那一張小臉，在說“不會”的時候都依然藏不住刻在骨子裏的一點高傲。

江月客氣地笑着問：“那你會玩什麽呀？”她想說就玩他會的，畢竟人家是第一次來家裏玩，尊重下客人的意願吧。

他想了想，答道：“國際象棋。”

江月：“……”

她的笑容馬上垮掉，轉頭眼神詢問高森為什麽把他這位少爺也帶來了。

高森接到她的眼神，回想。他好像也只是随口跟陳江楷一提要不要一起來江月家而已，誰知道他竟然真的跟來了。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兄弟，有樂子一起找嘛，來就來。

只有靳誠道：“他們沒玩過國際象棋，我爺爺家裏有一套，借倒是可以，就是路有點遠。”

問：“多遠？”

答：“開車三個小時。”

衆人沉默。只有李雨瞳轉着手柄線道：“我們可以找一個大衆點的游戲玩啊，誰都能玩明白的好嘛。”她象棋都不會下呢，何況什麽國際象棋。

“啪。”高森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眼睛微亮，“我知道玩什麽了。”

靳誠表示無所謂，畢竟他是天才，在什麽地方都很出色，包括游戲。李雨瞳表示都可以。江朔直接略過，他在這個家裏沒有話語權。

只有江月皺了皺眉，她一看小高森一臉躍躍欲試的神色就預感不妙，而可憐門口站着的陳江楷那位小少爺，竟然還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小時候似乎沒有什麽不能和好的感情，哪怕有時候有點怕對方，也會很讨厭這個人，但不知怎麽的第二天又會玩到一起。

所以江月和高森不知道哪天開始，都互相忘記了對方的不愉快。

那時候似乎就是這樣吧，大家都沒什麽原則性。

幾個孩子今天都打算去江月的外婆家住一晚。

老師們打電話來把孩子托付給了高森的姐姐和姐夫。

所以，當高琳和老公開車一前一後回到熟悉的家屬大院的時候，不遠處似乎看到了幾個在院子裏逃竄的床單。

高琳在車上探了探身子，緩緩開車在幾個“床單”面前停下。

她車子熄了火，下車，視線從這幾個人面上一一掃過。

帶頭玩的最瘋的，她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己那個沒出息的老弟。他披了一個紫色的床單。竟然還畫了紫色的眼影和腮紅。

高森一看來人，當即眼睛就亮了，但是玩得太投入，一時沒出角色，裹緊了床單朝高琳嬌羞地笑了笑，“姐姐！來接我啦？”

高琳問道：“你哪位……”

高森委婉捋了捋自己的寸頭，“怎麽姐姐不認識我啦？你再看看呢？我是小七呀。”

老姐《歡天喜地七仙女》都沒看過嗎？老媽天天在家裏蹲點兒看。

高琳吸了一口氣，看着下車後同樣摸不着北的老公，無奈笑了一聲，介紹，“老公，來，我給你介紹一下，紫色的這是小七，這綠色的是老四……好像有兩位新朋友。”

肩披水藍色圍巾的李雨瞳有些羞赧，扶正了自己的藍色發卡，怯生生問了好。

高琳贊嘆地看了眼靳誠：“小誠，扮得很像嘛。”不愧是這群人中最聰明的小孩，做什麽都很出色。

靳誠扶了扶自己的綠色假發，虛心接受了這個誇贊。

一旁還有一個被迫戴着紅色鴨舌帽的人，寬大的帽子蓋住他半張小臉，往下看去，他的腳上還穿了一雙不大不小的紅色拖鞋，上面勾勒了兩只小白熊。

他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但是礙于被江家老大拽着，于是小手也只好緊緊地攥着帽檐，防止這戴在他腦袋上碩大的帽子被吹跑。

陳江楷怎麽能想到高森興沖沖一定要玩的游戲竟然是這麽個東西。

江家老大披着個床單，不厭其煩地在他耳邊洗腦：“你穿這個鞋子很可愛呀，這是我最喜歡的拖鞋，你看這個皺着臉的酷酷小熊，像不像你哈哈哈哈。”

他一張小臉繃着，心想男孩子是不可以被誇可愛的。他穿着白色襪子的小腳緊緊抓着鞋面，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哪怕是這樣一副打扮，仍然讓高琳驚嘆了一下好氣質，看着那一張端正的小臉，高琳心裏想這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師家的小少爺。

“姐，陳江楷和李雨瞳他倆不住這兒。”高森在一旁幫陳江楷正了正帽檐，端詳半天，剛要再上手調整一下，後者就給他一記冷冷的眼刀。

高森只好做投降狀：“江月給你戴帽子就乖乖戴上，我給你正正就不行是吧。”

男孩聞言，看了眼一旁的江月。

可是，似乎并沒人把高森的這句閑話放在心上。

她也沒有。

高琳看了眼時間，“好，我們準備出發了，現在你們可以把床單換了嗎？我拿回去讓阿姨洗一下，你們這給江教授家裏折騰成這樣，回來饒不了你們。”

高森不滿意：“等我們卸妝先，還有姐你真土，什麽叫把床單換了，我們這是cosplay，你搞專業一點啊。”

高琳啪啪扇了他兩巴掌。告訴他什麽叫專業。

靳誠在一旁裹緊了床單，和陳江楷一起默默看着。

李雨瞳聽着遠處高森的求饒聲，拽了拽江月的衣袖，小聲說話。

“我就不去了，我媽……沒了之後，我不回家的話，我爸下班後就自己一個人在家了，我得回去陪我爸。”

江月拍拍她的小手：“好。”

她看着李雨瞳小小的身子，心頭有些酸澀。李雨瞳的媽媽一年前去世了，本是怕她覺得孤獨，所以很多時候都會叫她一起。

而好在這段日子的李雨瞳看起來，與以往沒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