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離開李雨瞳的教室後,江月便漫無目的地下樓,走着走着,卻走出了教學樓。

今夜的天空蒙着一層雲彩,星星在雲後,迷迷蒙蒙閃爍着。

當回過神來時,她人已經到了校醫室。

學校的晚上,一路走來沒什麽人,但校醫室和旁邊的超市卻燈火通明。

仔細聽聽,還從裏面遠遠傳來隐約的嬉笑聲,打眼望過去,是幾個沒穿校服的學生靠在牆上,正在路燈照不到的角落裏談天說地。

或者是在瞞天過海地談情說愛。

江月沒有這個時間到過這個地方,沒想到這裏晚上的學生比她想象中要多。他們或許是請了病假,又或許是無所顧忌。

聽說這裏是晚上最熱鬧的地方,學校裏一些在學生中很有名的人物晚上總喜歡聚集于此。

江月無處可去,打算去醫務室拿兩瓶維生素。

她剛一打開大門,便呆了一下。

江月是乖學生,晚自習時間就只會老實待在教室上自習。可誰知道,偌大的醫務室在晚間竟如此熱鬧。

牆邊幾個長椅和病床上都坐了人,有幾個病床被藍色的簾子隔斷,看不到裏面的人。

本來一群人不知道和校醫在笑着聊什麽,彼此間都像是很熟絡的關系,而一下從屋外進來了人,大家突然集體噤聲,望向了她。

江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這注目禮的存在感是真的很強。

而她淡淡地一轉眼,竟然還看到了那天不小心被她踩到限量款鞋的那個女生?那女生一旁還有她那天一起的的朋友,兩人挽着胳膊守在一個病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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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冤家路窄。

兩個女孩本來在靠着床笑嘻嘻地打鬧,擡頭看到她進來,皆是面色一變,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通。

被踩過的那女生不客氣地把她打量完之後,心裏馬上開始了對她的不屑,這好看是好看了些,氣質也出挑,确實有讓陳江楷為她一顧的條件。

她的嘴在那蓄了半天力,卻一時找不到攻擊點。只好默默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說了聲:“喲,踩我全球限量款鞋子那個不長眼的來了。”

校醫室內人本在各忙各的,此刻看看說話的女生,都像是嗅到了要吵架的氣息,默契地靜音了。

江月前幾天那是她因為別的事分心,沒心思跟這個限量款計較,而今天正有氣沒處撒,這還有人撞槍口上了?

“不小心踩了一腳而已又不是沒道歉,又不是踩壞了,你別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的?這麽怕被踩就別買什麽全球限量款,買地攤貨穿着圖個安心,不好嗎?幹嘛非要窮顯擺。”

年輕的江月脾氣絕對易燃,經常是話說出嘴了才意識到自己的沖動。

雖然自己不想給自己惹事,但如果重來一次,她依然會這麽做。

兩個女生還沒來得及發怒,某個病床一側簾子卻突然“唰”一下被人拉開,一顆熟悉的頭就從那後面冒了出來。

他盯着來人,睜大了眼睛:“嫂子?”

在他旁邊的,還有那天的“白癡”和“白癡”兄弟。

江月愣了下,被他突然一句嫂子砸得找不着北。

她懵了半天,才意識到這是在叫她,她有點無語地看着那邊的高森:“什麽嫂子,突然發什麽瘋?”她頓了頓,又問,“你怎麽也在這?”

什麽?!嫂子?!屋裏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視線紛紛在江月身上轉來轉去,一下更忙了。“白癡”和“白癡”兄弟也在其中,不過“白癡”顯得更為震驚罷了。

那兩個女生看見高森,卻突然住了口。

那不是陳江楷旁邊的高森嗎?他怎麽在這,他不是經常和陳江楷在一起嗎?那……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妙的訊息。

那天她們回去後分析明白了,陳江楷絕對是和江月有更深的牽扯的,不然他那天的行為舉止不可能那麽異常。她們那天也一定是被陳江楷似是而非地警告了,而她們剛剛又在找江月的茬……

高森看見江月後立刻就咧嘴笑了,火速跳下床朝她走過來,“叫嫂子這不是因為楷哥在這兒嘛。我說聽這聲音這麽耳熟,還真是你。”

高森說着看了看她身後:“對了,你剛剛在和誰嗆聲兒呢?”大有馬上就要那些人好看的架勢。

江月看着他沒個正型站在自己面前,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在跟兩個女生吵架,她一回頭,卻發現原來的位置上已經空了。

人呢?她一擡頭,卻只看到了已經打開的大門。

門還在晃晃悠悠的,宣告了有人方才的匆忙離去。

……跑這麽快?!

“……算了,沒事,不用管了,倒是你,別一口一個嫂子的。”江月懶得去管那兩個女生,路人而已,她只顧着回頭警告他。

他這萬一叫習慣了,回家一個不小心說禿嚕了嘴被她母上聽見,那她就該準備後事了。

高森馬上笑嘻嘻的:“這有啥不能叫的啊,我覺挺好。”

江月覺得稀奇。本來這些年他不是對這事還挺不接受的,挺崩潰的,怎麽突然就“嫂子嫂子”了?但是——

“你覺得好你自己去做嫂子!我還覺得男嫂子更好呢。”江月直怼他。

高森“啧”了一聲,“你意見不要這麽大啊,我也是最近剛想通的哇,我覺得你跟楷哥其實還蠻配的嘛,嫂子~”

江月上去就踹他一腳:“滾。”

給她安排對象她還不能有意見了?什麽年代了還在這給她弄包辦婚姻呢。

高森抱着被踹的腿後退幾步,感覺制服不了她,想到什麽後眼睛一亮,他忙在身後一個病床之前停下,猛地拉開了藍色的床簾。

“當當~”

床簾後的陳江楷冷冷看着他。

江月神色一滞。

男孩靠在病床上,蓋着一床白色被子,一只手搭在上面,上面貼了幾個膠布條,正在挂水,周身依舊散發着疏離。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一雙黑色的眼睛此刻正沒什麽情緒地與她對視。

江月對着高森時那張牙舞爪的氣質突然就安頓了下來。

他怎麽在這?

江月覺得最近有些奇妙,很久不見的陳江楷,最近竟然偶遇兩次。

而他這次看起來還是這樣脆弱。

她抿了抿唇。說實話,因為上次的不歡而散,她心裏本來對他還是有點情緒。但突然看到他這副樣子,她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在他身旁,高處的吊瓶速度适中,一滴一滴下墜着,末了,吊瓶瓶口處會咕咚咚升到底部一些氣泡。宣告着此人的身體狀态似乎不好。

在心裏低低嘆了一口氣,對一個挂吊瓶的病人發脾氣?她好像又做不出來。那就當是普通朋友,也該關心一下的吧?

唯恐驚擾了病人休息,看了眼他紮了針的一只手,她的語氣不自覺就放輕了,“你這是怎麽了?”

此時屋內的環境極其安靜,屋內那群吃瓜群衆在輕聲細語地交頭接耳,神色各異,靜靜打量着這邊。

陳江楷還是穿着一身校服,松松垮垮壓在他肩上。但有一張臉撐着,依然不會讓人覺得他邋遢,倒像是落魄公子。

他的臉色比以往蒼白,倒是沒有多餘的反應,只是靜默地看着她許久,才說道:“沒事。”

高森在一旁看着這倆人像是要交代遺言一樣的臉色,忍不住道:“楷哥就是打完球之後喝了瓶冰水急性胃炎,小毛病而已,他還死不了,你倆別這樣。”

江月一聽,臉色有點難看:“你怎麽說話呢。”

高森舉手投降:“OK,那你們要是有什麽交代的趕緊趁早交代了吧。”

江月心說你這還不如上一句呢,她不想理會這個叛逆的少年,轉頭看到陳江楷有些幹澀的唇,輕聲道:“渴嗎?我看你臉色不好,想不想喝水?”

“渴啥呀,他就是吐了,虛。”高森又在後面插嘴。

陳江楷涼涼掃他一眼。

江月閉了閉眼,還沒來得及回頭噴他,“白癡”兄弟就給“白癡”遞了個眼色,兩兄弟迅速起身摩拳擦掌,沖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就給高森架了出去。

“哎你們兩個幹什麽!反了你們了是不是?哎!幹嘛!哎……”他掙紮對着江月喊,“哎!嫂子!嫂子你替我照顧好楷哥——”

兩兄弟加快了速度。

“砰~”門一聲響,三人都被關在了外面。

江月看着被關上的門,頓時覺得世界終于安靜了。

她回頭看陳江楷,只見對方卻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多少帶點直女細胞的江月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對勁的氛圍,她自然而然就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随手抹了把臉,就問,“你渴嗎?用不用我給你倒杯水?”

陳江楷看她突然開始抹臉,盯着看了幾秒,他也沒看明白。

又想起來她似乎是在問自己,這才輕咳了幾聲,扭過頭不看她。

江月愣了愣,啊?

陳江楷,這麽傲嬌的嗎?

好吧他一個病人,她不跟他計較。

江月深吸一口氣,又道:“不說話,那就是渴了?”

他的睫毛動了動,雖然下颚還是緊繃着,但還是矜持地說道:“渴。”

江月不知怎麽的,覺得生病的陳江楷……好像有點像小孩子氣。

但随即又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怎麽會覺得讓附中人人聞風喪膽的陳江楷像小孩兒?她搖了搖頭,馬上轉身去找校醫拿了一次性紙杯,倒上了半杯溫水,并向校醫詢問陳江楷的病情。

校醫打量她兩眼,回頭看向陳江楷。

“今天晚上挂完水,睡一覺,明天就沒什麽大事。不過還是要注意吃清淡些,這幾天忌食生冷辛辣。要是還不放心的話,這幾天盯緊他的飲食。”

江月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校醫的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放心的話盯緊他的飲食?

他倆看起來有那麽熟嗎?雖然心裏疑惑,但她還是随便點了個頭:“謝謝醫生。”

她雙手捧着這杯溫水端過去,走到他的病床前。

這一路上有人朝她迎面走來,看到她是給陳江楷端水後,還立馬給她讓路,過後又和身邊的人交頭接耳。

……江月已經不想知道他們私下到底在聊什麽了。

她真的只是想照顧一下同學而已。

順便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要回自己那一套校服……好吧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不然她可就連身換洗的校服都沒有了。

她朝杯口吹吹涼氣,手心感覺溫度差不多,擡手把杯子舉到陳江楷面前。

他看了她幾秒,又垂眼看距離自己不遠的杯子,啞聲說道:“謝謝。”說着,他低下頭。

江月一愣。

他黑色的頭發柔順幹淨,從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發頂。江月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人,覺得似乎不該是這樣,但她的手卻頓在半空中,忘記挪開。

陳江楷只喝一口,就擡起頭,似乎在驚訝于她的反應。

江月就這樣猝不及防落進他的視線裏。

從沒有這樣近過,她和他的距離。這是第一次,江月看清了他瞳孔的顏色。他的瞳孔跟她一樣,不是普通的棕褐色,而是更要深一些,接近一種深黑。

他的眼睛在看向她時,她的大腦明顯地有幾秒空白。

剩下不遠處本就在八卦的其他人,突然像拿到了一手資料,激動得捂住嘴巴瘋狂和朋友交換眼神,卻沒人發出聲音。

陳江楷見她還是半天都沒動作,探究地看着她,緩緩挑了下眉。

看到這個挑眉,江月驟然回神。

她低頭看到杯子裏沒喝完的水,迅速說道:“你注意飲食和休息,以後,不要喝太冰的……”

自己剛剛為什麽走神了?

她突然想起來什麽,猶豫了一下,對他道:“你……你怎麽不自己拿着喝?”他胃炎又不是截肢了,幹嘛用她的手……害她反應了好一會兒。

他聞言,只是舉了舉自己在挂水的手。

她看他另一只手:“那不是還有一只嗎,也沒讓你拿這只手喝呀……”

他又擡起另一只手,枕到了腦袋後面,安靜又理所當然地看向她。

江月滿頭黑線:“……”這什麽大少爺啊?!

同情病人的情緒迅速被澆滅,此時,外面下課鈴聲響起。她望了望外面,平靜地說:“下課了,我先回去了。”

陳江楷看着她,“随你。”

江月最後也不看他,随手把水杯仍在桌子上。好像在某個瞬間,兩個人之間的氣場又變得像陌生人一樣。

她買了兩瓶維生素之後就要走。

而在她身後,校醫和陳江楷的目光齊齊望着那道離開的身影。看了很久,直到她消失。

之後,校醫才轉頭看向病床上的人。

“喜歡她?”

她雙手插在白色大褂口袋裏,眼裏似笑非笑。

陳江楷的視線仍停留在門口,他聞言,瞥了校醫一眼,自己拿起一旁被她拿過來的那杯水,四肢健全地喝完了。

而最終,他還是對校醫的那句話沒有回應。

校醫睨他兩眼,見他不說話,便嗤笑一聲,搖搖頭走了。只有一聲吐槽若有若無地傳到他的耳邊。

“裝什麽殘疾人……遭天譴。還‘随你’,真能裝……”

陳江楷動作一頓,緩緩看向手裏的一次性紙杯。杯子裏的水平穩地在裏面裝着,連一絲晃動都不曾有。

末了,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毫無心理負擔地把玩起手裏的紙杯。

而此時,另一邊——

已經走到宿舍門口的江月,在上樓梯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腳步猛地頓住。

她低頭看了看除了兩瓶維生素之外空空的兩只手,臉色驀地就變了。

她不由得在心中問自己:為什麽只有兩瓶維生素?

蒼天啊……她頓時欲哭無淚。

她絕望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她的腦子呢?以!及!她!的!校!服!呢?!

她這個腦子到底還能不能考上附中的高中部啊?

……

教職工家屬院的幾個孩子目前都在附中住校。

靳誠是為了學業,免于來回路上的奔波,覺得有這些時間浪費不如多做兩套題。

高森不必說了,他沒什麽崇高的理由,有也是他編的,他單純是因為不想天天被父母監視,翅膀硬了。

而江月則是因為一個人晚上騎自行車回家不安全,和她順路的幾人都住校,那她也只好體驗起了住宿生活。

可經歷過住宿生活之後,江月就徹底愛上了這種日子。

晚上十點半,宿舍熄燈。

在睡前的幾分鐘,班主任沒有來宿舍維持紀律的時候,宿舍裏永遠不會安靜。

而這時候,寝室聊天的話題也永遠不固定,衆人可以從盤古開天辟地講到年度時事,說說隔壁班的八卦,自己班的秘辛,再到自己身上的一些陳芝麻爛谷子。

江月很喜歡和一群人談天說地瞎聊的這種熱鬧氛圍。

每天晚上聊天的話題有幾個高頻對象,比如A市某千金劉函陽正在被校草追、學校裏最有名的小太妹打群架前日被勸退等。而像陳江楷這種帥得盡人皆知的,更是聊天話題裏首屈一指的人物。

但為了避免成為話題人物,江月從未向人提起過陳江楷與她有過牽扯。

睡自己對頭的室友是陳江楷的小迷妹,中午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經常在江月頭上向她安利這個男孩,對她講述了不少關于陳江楷帶一群小弟打架為小弟撐腰的“英勇”事跡。

而關于陳江楷小學的時候揍高森的那天,她反複講得江月都能脫稿背下來,好像真跟親眼見過似的。

別看陳江楷天天犯渾,但這人每次都願意老老實實接受一切處分。每次不是被通報批評記大過,就是在教室外面板兒正地罰站,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被退不了學。

你說他是個刺頭吧,他又很“遵守”校規,你說他是個三好學生吧,他又經常給老師找麻煩。

完全符合江月對他的“正經小紳士”但又“離經叛道”的刻板印象。不愧是從小在英國長大的小孩。

“今天我知道了一件大事。”

今天江月正舒舒服服窩進被窩裏,剛剛閉上了眼睛,就聽到對頭的人語氣有些蔫蔫的,下一秒像要栽在地上。

江月心說你哪天沒有大事,但還是極為給面子地朝她掀了掀眼皮,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對面的人嘆口氣,哀聲道:“今天真的是天大的大事,我失戀了。”

聞言,江月費力地想了想,她什麽時候談的戀愛?

想半天,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她好像也沒有男朋友啊?

而室友卻仿佛天都塌了,她那語氣真實得讓江月都自我懷疑了一下,難道自己是真忘記她有男朋友了?

室友一臉生無可戀,坐在床上,對她哭道:“陳江楷,他,談、戀、愛、了!”

聞言,江月“唰”地張開眼睛。

室友依然是悲恸的表情,沉浸在這個自己無法接受的消息中。

“今晚上陳江楷急性胃炎在校醫室挂水,他女朋友去看望他,聽說長得特別漂亮,一定是哪個班的班花,不光語氣特別溫柔地關心陳江楷,還給他喂水喝!”

聽到“給他喂水喝”幾個字,江月緩慢而又僵硬地坐了起來,臉上閃過茫然:“……什麽?”

室友說:“陳江楷有女朋友了!”

江月搖搖頭:“不是……你剛剛說的最後一句?”

室友道:“女朋友親自給他喂水喝!”

有一瞬間江月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叫“女朋友”親自給他喂水喝?她淩亂地擺擺手,一手扶住自己的腦袋:“不是,等等,我覺得,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室友都快哭了,一口咬定:“是真的!”

江月想努力解釋一下,順便安慰安慰吃了假瓜的室友,“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倆只是朋友,大家誤會了呢?”

見江月還不信,室友更急了:“聽說高森都當着陳江楷的面叫他嫂子,有人問這是女朋友嗎,陳江楷本人也沒有否認!”

這,江月本人都驚了。這麽詳細!這麽準确?!而且——什麽叫陳江楷本人也沒有否認?

他這又是什麽表演啊!

此時,班主任到宿舍門外敲了敲門,示意紛亂的宿舍安靜。

而江月仿佛吐了一升血,虛弱地躺回床上,眼睜睜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果真是名不虛傳的附中第一情報中心——校醫室。這八卦的傳播速度,不到一小時之前的事,繞了一圈之後,現在又傳回了她這個當事人耳朵裏。

但是,她怎麽就成了陳江楷女朋友的?

她悄悄擡頭看着欲哭無淚的室友,又悄悄把腦袋縮回了被子裏,在床上搖了搖頭。

啊啊啊啊!

假瓜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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