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高中生活中,江月有一個印象很深的女孩。
不知為什麽,那個女孩在很多年後依然在她腦海裏清晰如昨。
那是無比尋常的一個下午。
秋天的下午依舊有些熱,大部分學生穿着夏季的校服。頂頭的風扇半死不活地轉着,正對着江月頭頂。她拿外套蓋在腦袋上,在課間昏昏欲睡。
後面一排高森的椅子被拿去外面牆上出板報,陳江楷的椅子無人敢用,老老實實在原地停着。
高森左顧右盼,趁周晴晴不注意,手疾眼快把她的凳子放到自己身後,坐下的速度如一道殘影,周晴晴轉身看到後,還沒來得及發火,高森先沖她嘚瑟地笑了,露出兩顆标致的虎牙。
周晴晴朝他輕蔑一笑,扭腰一屁股把他擠了下去,自己穩穩坐上,轉頭朝他挑釁。
高森坐在地上哭嚎:“我草!周晴晴!你是女人嗎你!”
江月被一嗓子吵醒,再擡頭的時候周晴晴便追着高森打了出去。
她迷糊糊觀戰,隐約間看到後門忽然出現一道朦胧的身影,似乎是因為半睡半醒間的濾鏡,那道身影在她腦海中有一道完美的身體曲線。來人敲了敲門,語氣中帶着一絲調笑。
“陳江楷,我來要回我的傘。”
這個聲音,真的很像晚間電臺的情感女主播。當時的江月心裏想。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來人靠在後門的門框上,舉手投足間都是迎面而來的風情萬種,讓她一個女孩都移不開眼。
這樣的身材,卻是尖尖的下巴,小小的臉,笑起來人骨頭似乎都酥了。
後座的男孩慢悠悠把視線移到來人臉上,思緒似乎轉了很久,最終呈現在臉上的情緒是一片空白。很明顯,這人忘記了這個女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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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見他半天沒有說話,便明白了情況,她也不覺尴尬,只是自嘲笑着搖頭,款款走到他身邊,彎腰。
“學弟,尹淑貞,這就忘啦。上周下雨你在操場打球沒帶傘,是我把傘借給你的。唔,一把純黑色的傘。”
她的尾音裏似乎帶了小勾子一樣的撩人。江月懷疑她是南方來的轉學生,她們北方人說話沒這麽好聽。
尹淑貞笑着看陳江楷。她校服的領口似乎被改過,比他們的要寬松許多,她彎腰時一眼看過去,能看見她鎖骨之下半片雪白的肌膚。
在她的鎖骨之下,江月看到那裏盛開了一朵合歡花。
那是一個白色和淡粉色的紋身,看起來嬌柔又充滿誘惑。
陳江楷似乎終于想起了這號人一樣,眼裏逐漸變得清明,他淡淡掃她一眼,哪怕被她彎腰逼得很近,也沒有一絲異樣。
是那天他在操場打完球,忽的就飄過一片沉沉的烏雲,衆人很快散去。
他只是走到一道屋檐下躲着雨,看着地上被吹落的秋葉,一時覺得天氣确實添了些冷意。當他似乎感應到什麽,再擡頭時,便看到了雨幕中帶着風情朝他走來的一個人。
來人打着一把透明的傘,還遞給了他另外一把。
“學弟呀,被困住了?”
他掃了一眼她遞過來的傘,居高臨下站在那裏,不為所動。
她輕笑着,尾音裏有着勾人的魅惑:“我叫尹淑貞,今天在旁邊看你打了場球,看到你沒有傘,就去給你拿了把。”
她依然固執地把傘舉到他面前。
而他垂眼瞧着傘,卻依然一動不動站着,固執地沒有接。他不是江月那個傻子,來人言語和眼神中對他的意思,他一目了然。
“不用,謝謝。”
雖然覺得可笑,但他依然禮貌拒絕。
尹淑貞和他對峙片刻,始終都勾唇笑着,像是永遠都不會有脾氣。
不像江月,最近他每說一句話,她不是對他冷冷的,就是要準備開始回嗆他。
最終,對面的人似乎終于是敗下陣來。她似是覺得這樣的對峙很沒意思,知道合适地進退。她歪頭笑了笑,傘柄被她手指勾着,倒懸在地上。
她後退兩步看他,語氣不緊不慢的,有種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的怡然自樂。
“那我給你放在這裏了,學弟,要記得打哦。”
她笑的時候,總是帶着很強的目的性。
就像她此刻雖然轉身離開,但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她的離開也只不過是暫且的以退為進。
陳江楷只看了兩眼她離去的背影,便已經将這抛之腦後。
雨勢逐漸減小。
此時路邊已經有人吵嚷着經過。幾人撐傘,幾人淋雨。幾人說說笑笑,幾人行色匆匆。
他擡腳走進雨中,不被這點小雨所困。雨落在他的校服上,逐漸給他披上霧蒙蒙一片。
而那遺落在角落中的傘,似是自始至終都無人記起。
而現如今,當這個熟悉的姿态再次出現在陳江楷面前的時候,他确實是思索了一陣,才終于想起來那天來給他送傘的那個女生。
陳江楷帶着倦怠,瞥了她一眼。
“弄丢了,賠你。”
他的語氣始終是那樣,極淡的,卻又字字落到實處。
她聞言笑得更明媚了些,弄丢了。
她渾身似是柔弱無骨,只手撐在他的課桌,拖着腦袋瞧他:“是嗎?不會是故意丢的吧?”
她的語氣,像是在調情。
“呵,沒關系,如果沒丢就留給你,當個念想。”她沖他挑了下眉,在旁觀者看來,就像是對他抛了個媚眼。
但他看着她越發肆意的舉動,神色卻越來越淡。
她瞧着他的臉色,卻是不為所動,笑着,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陳江楷坐在那,眸中已經有了冷意。
旋即,尹淑貞卻準确地把握了時機,狡黠一笑,在他再次出聲之前款款起身,伸了下懶腰。
她伸到一半時卻垂頭朝江月望去,打量她幾眼,笑道:“小學妹,你就是江月?”
江月本來好端端在看戲,看着她對陳江楷媚眼如絲,還在心裏感慨陳江楷好福氣,此時卻被她這樣突然叫住,一時沒來得及反應。
眼睛的餘光掃了眼尹淑貞胸前的合歡花,她緩緩道:“有事嗎?”
尹淑貞的美目把她打量了一番:“聽說,你是陳江楷的女朋友。”
江月被問得微滞,聞言,下意識掃了眼陳江楷。
而後者卻垂着眼,被人窺探不到情緒。
但還未等得及她說話,尹淑貞再次笑了。那笑裏有張揚的自信,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沒關系,他也是我喜歡的人,你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麽?
江月首先是被這發言給震得思緒都歸不了位,頓了很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誤會了,我和陳江楷就是朋友關系。”
你不用做三。
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餘光裏似乎看到了後面那人終于擡起了眼。
在江月想朝他看一眼的時候,他卻起身了。像是談論的人跟他無關一樣,他沒回頭地走出了教室。
尹淑貞站在原地,饒有興味地看着陳江楷離開的背影。
末了,她看向江月此刻的神情,半晌,她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訊息一樣,頓了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
她懶懶地朝江月揮了揮手,“無所謂哦妹妹,不管你們是什麽關系,”她停了下,朝她微笑,“他都會是我的。”
……
周六晚上。
江家一家人正圍着餐桌吃飯。
餐桌下,江月和江朔的腿在看不見的地方打架,江月緊咬着筷子,用眼神對江朔進行厮殺。江朔不甘示弱,瞪了回去。二人争執片刻,不分上下。
最終江月一拍桌子,大喊道:“江朔,我聽說黃老師家的那小子談戀愛被黃老師教育了,他不是你班同學嗎?你最近有沒有小姑娘追你啊。”
大聲威脅。
江朔立馬洩了氣,吓得正襟危坐。該死,剛才被她激得差點忘了還有把柄在她手上。忙又堆了一張笑臉,給她朝碗裏夾菜。
“瞧你說的姐,你弟這張臉,追我的繞學校好幾圈兒,我那都看不上,學習要緊。”
江月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略微嫌棄地扒拉着他夾過來的雞翅。
江父江母倒是沒有注意到兩個人談話之間的玄機,江母電話響,放下筷子去接了個電話。
“喂,成霖啊……哦,在沙發上?我找找看……在這呢……你別過來,你開業忙,我讓倆孩子給你送過去,行,就這樣,啊,好,沒事……”
江母挂了電話,推了一個手機到江月面前。
“小月啊,你和小朔你倆快吃完飯,你表哥下午到咱家,有塊手機落這裏了,急着用。他今天開業忙,你倆吃完飯去他店裏送過去,就在你黃阿姨大兒子開的那家補習班樓上,就是你剛說她小兒子談戀愛那個黃老師。”
“哦,我知道。”江月的口中咬着翅中,含糊不清。
江朔一聽她提黃老師小兒子那事兒,根本不敢不從,一聲不吭地接下了這個活兒。
……
快要入冬了。
A市這時候的天黑得很快,但在這周圍生活了十幾年,周圍的景象江朔和江月閉着眼都知道。二人一路上和遇到的幾個遛彎兒的老師打了招呼,很快就走到了店門口。
這棟大廈裏,雖然樓下補習班已經下課,但是二樓的店鋪卻燈火通明。
這裏處于A市第二大商圈周圍,除了幾個老校區,就是A市繁華不眠的夜晚。
隔着窗戶往下望去,是在夜晚中亮着燈的教堂,它莊嚴肅穆,靜默着、高高地矗立着。夜裏的公園亮着幾盞零星的路燈,廣場上有約會的情侶,他們互相依偎在涼夜中。
而這棟大廈的另一側,則是一片歡騰卻有序的人和車。
“姐,成霖哥在這開店,很貴吧。”江朔看着樓下的車水馬龍,小小的腦袋發出了大大的疑惑。
江月從窗戶邊起身:“姐怎麽知道,別看了,去幹正事。”
他們轉了個彎,來到店的大門前,門上的LED燈歪歪寫了三個大字:酒點半。據說是因為預計晚上九點半時,是這片區域最熱鬧的時候。
江朔打量了半晌這個炫彩LED,猶豫了半天,說道:“姐,這燈還挺土的。”
門口剛準備迎二人進來的服務生:“……”
江月默默地把江朔住身後一藏,道:“你好,我們想找李成霖。”
那人一言難盡地打量兩個人:“你們……也是老板的朋友?”
老板還有這麽小的朋友?
這麽能挑刺兒的朋友?!
“我李成霖他表弟,她李成霖他表妹,我倆來送東西。”江朔在一旁跟了上來,小臉上拽拽的。
那人一聽,猶猶豫豫地點頭:“二位稍等。”說完他便轉身,打算進去叫人。
原來是親戚啊,那嫌他們的燈土,那他……那他也很受傷的好吧!
江月随着他的身影往裏看了看,先是看到了一條幽深曲折的走廊,隐約能在外面聽到裏面的音樂聲。江朔似乎很興奮,拉着她就往裏走了幾步。
裏面的空間比她想象得更要大,昏暗的燈光下,人也看不真切。隐約只見裏面似乎都是穿着時尚的男男女女,在衣香鬓影間,衆人推杯換盞。
“哇!好多人啊姐!”江朔在一旁大呼小叫,似乎想過去看看。
“诶,那不是高森哥嗎?”江朔探着頭道,指向吧臺的方向。
江月随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一衆人間,高森随意地坐在吧臺邊,手邊幾杯雞尾酒,他肆意地坐在那裏,和幾個女孩縱情調笑。
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麽,她轉眼一看,高森不遠處,果然有一個穿着白T的身影。
他窩在黑色的沙發裏,面前七扭八歪落了幾個酒瓶,店裏微弱躍動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忽明忽暗,讓人看不真切。
他似乎興致不是很高。
她打量他,見他一手拿了酒杯,一手撐在身後的沙發,目光看着面前桌上,視線似乎沒有落在實處,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中,穿着白t的他卻是更顯矜持的氣場,恍若讓她看到了初見時,那個高貴的小公子。
江月猶豫着,想過去打聲招呼。
許久,她見他又彎身倒酒,動作慵懶至極,卻似乎還在端着那印在骨子裏的一點正經,琉璃酒杯裏盛上金黃的液體,他剛要送到嘴邊,卻被一只柔軟的手奪過酒杯。
然後,江月就看到了一直被她忽略了的尹淑貞。
她剛擡起的腳步頓住。
只見女孩伸手奪了他的酒杯,送到自己嘴邊,仰頭灌了下去,露出白皙的脖頸。
她看見他微微蹙眉。
但他眼裏的醉意卻在此時更加明顯,那點剛聚集起來的冰冷在眼底,似乎只能讓他顯得更加欲拒還迎而已。
她看見那女孩的紅唇張張阖阖,笑意明媚,不知在對他說什麽。見男人半天不答話,女孩便又挑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的眼睛半張不張,而後,蹙眉撐着頭朝旁邊靠去。
女孩接住了他。
她盯着眼前的人,被那張臉迷得倒吸了口氣,想移開眼睛冷靜下,卻忽然和遠處的江月對上視線。她訝然片刻,紅唇一勾,便把陳江楷靠在了自己身上,遠遠沖她笑了笑。
在這一瞬間,江月只覺得這環境太嘈雜。
不如回家,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靜下心來看兩本書。
“小月,小朔,唉,在這兒呢。”此時從身後傳來聲音。
是李成霖。
江月轉頭,扯了扯嘴角,卻發現并不想笑,只是叫道,“哥。”
李成霖忙過來招呼道,“辛苦你們兩個跑一趟了,進來玩會兒?哥今天可能招待不周,高森那小子在那邊,你們去找他帶你們玩,這樣行不?”
江月被打斷思緒,把手機遞給他,聞言,掃了一圈裏面,面露難色:“成霖哥,我們還未成年。”
李成霖爽朗地笑:“未成年也可以進來吃點東西,我們是餐飲店,你不要喝酒就是,進來玩會兒?”
江月皺眉,看向陳江楷的地方:“那他怎麽可以喝。”
李成霖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哦,陳江楷啊,那位少爺我可不敢管。你認識他?哦對對,你和高森同學,那肯定認識他了。怎麽樣,過去吧,我給姑姑打個電話,十一點前安全把你們送回家。”
說着他招呼了一聲高森,高森聞聲從一堆莺莺燕燕中起身,過來接兩位祖宗。江朔頓時樂呵呵就要跟他過去。
高森瞅了一眼江月,一揚下巴:“怎麽了我的好姐姐,過去啊?”
江月朝裏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不了,你們玩,我出去透透氣。”
高森看着她的背影,道了聲行,便目送着她朝門口走去,準備走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什麽。
他回頭又朝門口看去,馬上轉頭對着李成霖嫌棄道:“李成霖你什麽時候把你門口那個破燈換了,土死了。”
門口受到第二次打擊的服務生:“……”
李成霖沖着他的腦袋給他來了一下:“沒大沒小的,叫哥!”
一聽又讓叫哥,高森稀裏糊塗地就打算混過去,李成霖又被人叫了聲,他便擺擺手讓他趕緊走,轉頭便把江朔帶了進去。
店外。
江月和門口的服務生打了個招呼,便慢吞吞挪到了窗邊。樓下附近有大型的商場,有娛樂場所,周六的晚上有許多年輕的人,他們随機散落在這篇地圖上的某一點,而後沉沒在一片燈火中。
她打開窗戶,前幾天下了一場雨,深秋的夜風已經帶了些寒意。倒是吹得人更能清醒。
江月在窗邊漫無目的地望着,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亂亂的,什麽都在想,又什麽都沒在想。
身後在這時傳來腳步聲。
江月于黑暗中,警惕回頭。看到來人時,她有片刻怔愣,随即,便覺得與自己無關似的,繼續回頭望向窗外。
尹淑貞靠在窗戶的另一側。她拿出火機,點燃了叼在口中的煙。火光在黑夜中照亮了她的眼睛,帶着一絲狹意,眼尾總是那樣風情。她極瘦,點煙時,手上的血管在夜裏都讓人看得分明。
江月忍不住側眼,看她穿了一身酒紅色的修身長裙,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形。江月覺得神奇,怎麽會有人可以這麽瘦,但身材同時又這麽好。
在涼風中,她穿着薄大衣尚且覺得冷,面前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思,出來抽根煙的時間,都不肯添件衣物。
就是那樣妩媚又風情地站在那裏,在煙霧缭繞中,隐約能看到她那張化了煙熏妝的小臉,胸前的一只合歡花在黑夜中無聲綻放着。
她的指尖抖落煙灰:“江月啊,陳江楷那種人,不适合你這種乖妹妹。”
“?”
乖妹妹?
确實,很多人都是這麽以為的。從不忤逆家長和老師,日複一日地專心學習,從不會主動找事,哪怕做錯事了也是乖乖認錯,态度都很誠懇。
但是但凡跟她稍微交心一點的朋友,就知道她只是懶得找麻煩而已,可麻煩如果找上她,她也一定不會手軟。
江月無聲望着她,忽而覺得很有意思,笑了:“那适合誰?”
尹淑貞聞言,滿不在乎地掘了噘嘴,一手環胸,一手把煙移開,“誰知道呢,或許,是适合我這種不要臉的人呢。”
看江月微變的臉色,她笑得趣味更濃,“當然咯,我也只适合被他養在外面,不适合娶進家裏。”
“……”
江月循規蹈矩的十幾年裏很少聽到這種言論,一時間她的小臉變了又變。
她都不知道是說尹淑貞無恥呢,還是努力呢。在對方還這麽年輕的時候,她就着急在他身上給自己找個歸宿了。還是正大光明地下情人的歸宿。
“所以你願意他在外面養個我嗎?江月?”面前的人接着問。
江月本來還覺得匪夷所思,聽到這她都笑了。
“不管你想怎麽作踐自己,都跟我沒關系。當然,你想跟他攀扯上什麽關系,也跟我沒關系,你不必問我。”
尹淑貞抽了口煙,盯着她。
江月下意識就想躲煙味,哪怕已經被夜風吹散了許多,她依然朝一旁挪了一步。
尹淑貞垂眼看她的動作,末了,輕笑,“你騙誰呢,江月。”
江月看向她。
尹淑貞笑了,說,“你喜歡他,不是嗎?”
夜風是已經把她的煙味吹散了,其實幾乎都已經聞不到,但江月莫名就感到今天特別讨厭煙味。
因為有那邊的嘈雜做襯托,所以站在她們這個地方,會覺得周圍的環境其實很安靜。
她聽到自己對着尹淑貞輕輕說。
“你真是荒謬。”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喜歡陳江楷。
所以她驚訝到,讓自己記了面前這個人很久很久。
尹淑貞看到她的反應,果然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樣。
她便忽然就覺得有些好笑,把燃着的煙移開,垂下腦袋,一只胳膊抱着自己開始笑,笑得她彎下了腰。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甚至都要笑出淚來。她邊搖頭,邊扶着牆起身,端詳着江月那張略顯冷漠的小臉,“啧啧”搖頭。
“小妹妹呀,姐姐其實比你大好幾歲的,為什麽不肯信姐姐呢?”
“感情這種事呀,姐姐最懂了,看得透透的。”
“原來陳江楷,就是喜歡征服你這種榆木腦袋呀。”
“哎,是我這種知冷知熱的人,沒有挑戰性嗎……”
她自顧自說了很多,最後總結出了一句:“年輕人的喜歡,真是不講道理。”
江月不知道該如何與這種人搭話,也不想跟她繼續聊。
她覺得她張嘴就是在胡說八道。
窗外起了一陣風,吹得尹淑貞打了個冷戰,她抱了抱自己,狠吸了一口煙,擡手在窗臺撚滅,擡了擡小巧的下巴,柔聲道:“關窗吧,挺冷。”
江月看着她無言,最終,還是在她乞求的目光中緩緩拉上了窗戶。
這種女孩,連她都拒絕不了她的要求,何況是男生。
她總是會把握住一個恰到好處的點,讓你對她剛要讨厭起來,卻又讨厭不下去。
尹淑貞抽完一根煙,又歪頭看着她,看了半天,突然道:“你這雙眼睛可真好看,”
她忽然湊近了她,香水味争先恐後擠入江月鼻中,熏得她大腦有一瞬空白。
“你是不是帶了隐形眼鏡啊?”
江月悄悄屏住呼吸,面上卻不動聲色:“沒有。”
尹淑貞更驚奇了,仔細打量着她的眼睛:“竟然是天生的?确實……你的更有神。”
江月不覺得她們二人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在這閑聊的程度了,她道:“你要沒什麽事的話,我要走了。”
尹淑貞便換上了漫不經心的神情,用不似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江月最無法理解的話。
“有事,就是想拜托你,如果跟陳江楷在一起的話,不介意陳江楷有兩個女朋友吧?”
“……”
江月無言以對。
半晌,她道:“第一,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的;第二,”江月還是秉持着最後一絲禮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是那麽有攻擊性,問,“你家裏人沒有教會你自重嗎?”
誰料,聽到這話的尹淑貞卻突然收斂了笑意。
江月瞧着她神态不對,果然,只聽她尖銳地笑了一聲,情緒似乎突然間就有些失控。
“對,我就是賤。世界這麽大,你總得允許有我們這種瘋子存在吧?”
江月皺眉。
可她卻自嘲一笑,神情變得越發極端:“允許你們這種人以後考得上好學校,有男人愛,也要允許我們什麽都沒有的人去做小三活命吧?”
不可理喻。
江月終于耐心告罄,不想再和這種前一秒還像個人一樣,說發瘋就發瘋的人糾纏,打算目不斜視繞過她。
走過她時,順便丢下了一句:“好自為之。”
……
進去酒點半,江月和人群中忙得找不到頭尾的成霖哥打了個招呼,去高森那邊拉了江朔就走。
在經過陳江楷的時候她腳步頓了頓,那個人雙手環胸靠在沙發背上,阖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他的腦袋微微歪向一側,眉眼間少了白天時的冷僻,多了一絲柔和。他不知是什麽原因,眉心一直緊鎖着。
看着無端讓人想把它撫平。
江月卻垂下頭,拉着江朔往外走去。
在走到門口時,透過那個炫彩土氣的LED燈,她餘光裏似乎看到窗邊有道身影立在那。
江月轉頭看去,是雖然冷得抱着自己打哆嗦,卻依然挺直着脊背,倔強的不肯披一件外套的尹淑貞。
她正站在A市的夜景前,一口接一口地抽煙。
煙霧烘着她,遠遠看去,像被這個城市抛棄的人。
外面的夜漸漸深了。
深夜另一面的A市,正剛慢慢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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