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自從陳江楷上次跟江月告白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在這幾個月裏,陳江楷又成功讓周圍的一群人都開始謠傳他們的關系。

他長得本身就紮眼,還天天在女生宿舍樓下等,沒事的時候還去教室陪她上課,就連她參加一些活動時,他都要才跟着去當背景板。有時候各大活動組織方都很高興有他這個活體模特的加入。

導致後來出現了一種現象,但凡是江月出現的地方,十米之內必有陳江楷。

結果他這個存在感,一下就刷到了江家兩位老師那裏去。

二位老師均露出了“有點印象,果然是這小子”的表情。

甚至連江朔都表示:早知會如此。

江月不禁開始反思自己,難道陳江楷當年喜歡她,真的是人盡皆知?

這日周晴晴沒課,她觊觎A大的食堂許久,便來A大找江月一吃頓飯。

這一路上,江月已經給她回答了一萬次問題。

類似于:“沒再見過林岚”“真的不是很會罵人只罵過林岚”“沒私藏罵人寶典”“也沒談”“沒進一步”“真沒偷偷和陳江楷親嘴”……

那時候高校裏還沒有流行表白牆這種東西,江月也不知道周晴晴一個隔壁學校的天天關注他們學校貼吧那些雞飛狗跳的瑣事做什麽。

終于把這大小姐送出校門口的時候,江月感覺自己像是經歷了劫後餘生。

現在的周晴晴脫離了高森,已經不會再自稱“小爺”。她也很少再講髒話,打扮也逐漸像個女生。只不過還是一樣的八卦。

這也好,不然江月怕以她那個女生男相的顏值和氣質,在大學不知道要傷碎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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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江月向她随意提起了一次高森,但周晴晴似乎不怎麽在意,說已經沒再聯系了。

江月覺得這話不假,因為高森自從出國後,連她都沒有再聯系。

有時候她想,高森可能只是把他們這些人當成階段性的夥伴,而不是一生的朋友。所以當他的人生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時候,才會對他們這群人不聞不問。

江月的情緒不禁有些低落,心想這個高森的交友方式,還真是讓人恨得牙癢。

心裏正罵着高森,她走到了圖書館一旁的小路。

這條路過于窄,以至于一個男生和她迎面而來的時候,她差點和人相撞。江月一下回神朝旁邊避去,誰料那人也朝旁邊避。江月朝另一邊,對面也朝另一邊。二人來回兩三次,同時擡起頭。

金風玉露,而陽光明媚。

這一眼,便足以把高司漸驚豔到。

面前的女孩瞪着眼睛看着他,像一只高傲又薄情的小鹿。

誰料這只小鹿竟然罵出了聲:“我去。”

江月驚得愣在原地,情不自禁在心裏喊道:好帥。

女孩聽到自己的聲音後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還有些懊惱。

自己這是怎麽回事?是沒見過帥哥嗎,陳江楷和高森天天在她面前晃這麽多年,自己有一天竟然還會被帥哥晃了眼。

雖然面前這個男生是真的帥得很突出……

他既不像陳江楷那樣的冷臉帥哥,又也不像高森的灑脫不羁。這人雖然戴着口罩,但一眼就是一種世俗意義上的帥。

看他這一身看似低調但處處精心打扮過的痕跡,被細心打理過的發型,身上還有一絲帶着凜冽苦調的香水味,江月一時感到自己的潮人恐懼症都要犯了。

這人從頭發絲到褲腳邊,都太精致了……但別開玩笑,要是讓陳江楷看到她和帥哥糾纏,那大家就有熱鬧看了。

江月朝面前的口罩男生不好意思點點頭,忙不疊擡腳就要走。

誰料面前的男孩看她要走,卻出聲制止了她:“稍等。”

他迅速繞到她面前攔住她,看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攔她的胳膊上,他歉意地點頭,收回手。

他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火速把自己的口罩摘下來兩秒,對上女孩一片空白的臉後,他愣了兩秒,猶猶豫豫又把口罩戴上了。

“你……不認識我?”高司漸問道。

江月正對他這舉動感到疑惑,聞言,對腦子裏所有帥哥僅有的一點記憶打了個轉,“你這麽一說,我是感覺你有點眼熟……”可轉了半天,又系上了死結,斷定,“沒見過。”

這人自打一出現就口罩遮臉,但哪怕是戴着口罩,都依然能看出他出挑的身形和完美的腦袋輪廓。

此等極品,她不可能見過!

“所以你是……”

高司漸顯然有些驚訝,他的國民度尚可,特別是對這些年輕人來說。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對她越看越有興趣,覺得她不來跟他做同行真是可惜。

所以他主動報上自己的名字:“高司漸。可能知名度仍不夠,看來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自我打趣着。

“高——”江月差點喊出來他的名字。

“噓……”

看着她忽然間張大的眼睛,高司漸迅速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頭四處張望,發現無人往這邊看,這才松了口氣。

江月一口氣提在嗓子眼兒裏,覺得不可思議。

怪不得她覺得眼熟!

這是當年那個演暑期檔熱播劇《明宮傳》的小皇帝,國民弟弟高司漸。《明宮傳》的火爆程度,到如今還會在電視臺的黃金時間段播出。這她哪會不認識,這倒真的算是一部國民度極高的劇,連她們院兒裏的老教授們都看過。

第一次見到真人演員,她眼睛裏的興奮有些明顯了,但仍記得壓低聲音問:“你為什麽會在我們學校?你來找人嗎?那你這樣會不會被認出來呀?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我第一次見到明星,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高司漸被她一連串車轱辘似的話問住,看到她亮晶晶求知的眼神,無奈笑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可以嗎?你知不知道哪裏的洗手間離這邊近?”

江月有求必應:“圖書館,我帶你去。”

“等等……不太可行,還有其他地方嗎?不好意思,圖書館實在是人太多,我不怎麽方便。”高司漸對自己要求這麽多還有些慚愧。

“沒關系,我理解,那你就去音樂系的系樓,就是往前面走,看到那棟白色的樓了嗎,它左手邊那一棟就是。”

高司漸稀裏糊塗聽了一番,末了歉意表示:“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沒太聽明白。”

但高司漸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明白嗎,那棟白色的樓真的就近在眼前。

他說話舉止有禮而得體,給人的感覺舒适的同時,也會感到被尊重着。

就這麽三兩句話的功夫,江月就在他口中聽到了這麽多的“請”“不好意思”這種詞彙,還以為來了個翻版的陳江楷。

但和陳江楷不同的是,這人說不好意思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而不是跟陳江楷似的高高在上,像挑釁人一樣。

江月心說高司漸又帥又有禮貌,這機會誰不要誰真是傻子,她便主動請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

高司漸聞言,勾了勾唇角,只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感激:“那真是非常感激了,回頭需要的話,要誰的簽名都可以。”

江月倒是很欣喜,馬上就要帶路:“別人的也不太好麻煩你,而且我家裏幾位長輩都挺喜歡你的,以前看《明宮傳》的時候都誇你小小年紀演技就不得了。走吧,我帶你去。”

高司漸勾起唇角,“那一定替我轉達對幾位長輩的謝意。不過……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月眼睛一彎:“江月,江水的江,月光的月。”

高司漸聽得直贊嘆:“很好聽的名字,意境很好……”

還挺符合她的氣質。江水中的月光,看起來美麗,皎潔,又有些孤高。

江月笑笑:“可其實我就是一個很俗的人。”

高司漸看着她勾起的笑意的唇角,那是一個标準的微笑唇。孤高,但是笑眼,微笑唇。導致她笑起來甜膩的眼睛裏,仍給人淡淡的距離感。真是獨特的氣質。

他話鋒一轉,“冒昧問一句,你難道沒有考慮過來做演員嗎?”

江月聞言訝然,連忙推辭:“這我從來沒想過,我也不是相關專業的。”

高司漸開玩笑:“可以試試,畢竟你的長相很專業。”

江月也回頭看他,笑:“說實話要不是真知道你确實是高司漸,我都以為你是騙子。”

高司漸也笑着搖了搖頭,表現出無奈,“我看人很準的,你這張臉一看就适合熒幕。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不想試試嗎?”

江月當時想到以後也跟他沒什麽交集,便客氣地敷衍他:“哈哈哈謝謝,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試試。”

前頭一只玉蘭的樹枝擋在她面前,他稍稍上前,提前幫她擋開枝頭。

她注意到這些小細節,卻站住腳步,示意:“到了。”

說着她就要推開那扇看起來有點沉重的小後門,高司漸的一只胳膊忙從一旁斜插過來,在她之前推開重重的大門。

“我來。”他側身請她先進去。

江月道謝後走進此時空無一人的音樂系大樓。

江月給他指了洗手間的方向,他道謝後摘下了口罩,先進去打了打火機,抽了根煙。

江月必然是沒有走的,她還在外面等簽名。

一看見他冒頭,她忙就要迎上去,卻被他遠遠擡手制止了:“稍等,剛抽了根煙。”他揮了揮自己袖口上的煙味,還沒有散盡。

江月簡直要對這種紳士的高等生物膜拜了。

高司漸走到窗邊,把樓道裏的窗戶打開,讓它吹散自己身上沾染的煙草味。

“我這劇組裏有個角色,演員因為動手術,來不了了,遲遲沒有找到合适的人,現在正在迫不得已打算改劇本。我覺得那個角色非常适合你的形象。如果你願意,可以聯系我。”

聞言,江月情不自禁“啊”了一聲。

他來真的啊。

江月猶豫了下,還是直接拒絕道:“說實話,我一點相關的經驗都沒有。我連準備都不知道該從何處準備。”

高司漸站在窗邊雙手插兜,歪了歪頭道:“這些都好說,後續一切我會先讓我的經紀人給你安排。主要是你的意願。”

看她淺淺皺着眉,又打算開口,就明顯是要拒絕,高司漸便先打斷了她,“你完全可以去試一試,因為劇組現在就在你們A大,真不合适的話也不虧,不是嗎?合适的話,未來也是多一條出路。”

江月便笑了笑,開玩笑似的:“給錢嗎?”

高司漸也跟着她笑,“自然。”

江月像是想到了什麽,“怪不得我聽說學校東操場那邊好像有劇組在拍戲,原來真的有,就是你們?”

高司漸聽她說什麽“東操場”,斂眉思索了下,含糊道:“或許吧……很不巧,我有點沒什麽方向感。”現在可能已經記不清回去的路。

他關上窗,又重新戴上了口罩,哪怕只露出一雙眼睛,依然是帥氣逼人。他看着她說,“擇日不如撞日,你如果沒事的話,不如今天就跟我去劇組……”

頓了頓,他改口道:“或者說,帶我回劇組。”

他略有無奈。

江月一仰頭:“巧了,我正好非常有方向感。”

她擡起頭的時候,優美的脖頸線連着流暢的下颌線,一張小臉無死角呈現着。在陽光照過來的時候,能看清她臉上細碎的小絨毛。

高司漸莫名便覺得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她未來的影子。

她應就是風華絕代、千種風情、受萬人追捧的。

……

A大操場後,一片偌大後花園前的廣場上,是《初戀必修課》這部劇的取景地點。

附近的工作人員有很多,大家一般是幾個人圍在一起,現場有大大小小的各種器材,數不清的攝像機。江月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跟在高司漸身後不敢亂走動。

那邊有一個戴着眼鏡的女生,手裏拿着電話在不停播打,電話那邊似是一直打不通,她焦慮地在原地轉來轉去,一擡頭遠遠看到這邊,她先是一頓,又激動地拿起手裏的傘跑了過來,一把拉住高司漸就開始哭喊。

“你是我的祖宗啊!我喝口水的功夫你就不見了!你跑到哪裏去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這場馬上完了,下一場臨時加你的戲,你快準備了!”

說着說着,她轉頭看江月,眼裏浮起一抹光:“這位是……”

高司漸無奈被她推着向前走:“我沒帶手機,對了,你帶江月去找劉導。”

助理聞言先下意識答應下,“诶、诶”了兩聲,還是忍不住回頭打量江月。

乖乖,這顏值,這氣質,給她打九分也不為過吧!剩下一分留給妝造,随意收拾一下,這不簡直就是天生的女明星啊!這哪家公司的寶藏藝人啊?怎麽看着有點面生呢?新人?

她兩步三回頭把二人帶到留着大胡子的導演面前,導演剛喊了卡,一群人圍在那看回放,其中竟然還有幾個江月叫的上名的演員。

這周圍還有一圈的工作人員,手裏或是拿着道具,或是拿着劇本,衆人分工明确,繁忙中一切又井井有條。

“好了,大家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準備第23場。”導演發完話,擡頭看到了高司漸,視線一轉,便看到了高司漸身旁的女孩。他眯起眼睛,仔細端詳了她半晌。

導演旁邊有個穿着職業套裝、身形幹練的女人。哪怕坐在矮矮的馬紮上,都遮蓋不了她身上的自信氣場。她看到幾人過來,馬上從旁邊的馬紮上站起身。

“高司漸同志,你人去哪了聯系不上,我不是說過,不要再出現這種情況,你又自己不帶手機到處跑,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感有多差,你一個人在陌生的學校裏,迷路了怎麽辦?被人圍觀了怎麽辦?你一聲不吭的就消失不見,大家還找不到你,你讓我很難辦,知道嗎?”

女人過來就是對他一頓數落。

高司漸忙舉手投降,應付道:“知道了知道了,周姐。”

周姐,也就是高司漸的經紀人。她倒也沒打算跟這位少爺一般見識,看了眼他身旁的女孩,又招呼他道:“現在女一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在商量着改劇本,你也過去看一下。”

頓了頓,她問道:“這位是……”

這女孩存在感實在太強,她剛一進來,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高司漸聞言看了江月一眼,伸手招呼她往前兩步,“我就是為這事來的,劉導,”他轉頭去跟導演搭話,“我給帶來個人,感覺各方面都很符合女一的人物設定,叫江月,A大的學生。”

他回頭對江月介紹:“這位是劉導,在圈子裏很有名的導演,你應該聽說過。”

“劉導您好。”江月雖然在心裏忍不住感嘆竟然真是女一,這樣的話肯定不會這麽輕易就讓她來演,那她也只當是來走個過場便好。但她表面依然不卑不亢,彬彬有禮和導演握手。

導演邊和她握手,邊再次打量她,片刻後,竟露出滿意的神色:“我剛剛就注意到你了,你好,江月是吧?”

他再三打量江月的眼睛,發現她這雙眼睛竟然是裸眼。女孩兒的眼睛圓圓的大大的,習慣性笑着,就是一雙迷人的笑眼。

她那雙眼睛點綴在這張臉上,使一張有些因骨骼感流暢而可能會具有攻擊性的臉型,生生帶出一絲親切感。

真是容易使人記住的一張臉,既漂亮、又有特色,哪怕站在美女如雲的人群衆中,也很容易便會注意到。如果日後她有這個緣分,說不定真會星途坦蕩。

看了眼同樣在看這個女孩的高司漸,導演覺得,這部劇可能會有超出自己預期的成績。

江月對這部劇可以說是絲毫都不了解,但幾分鐘的交談下來,他便感覺江月确實是适合這個角色的。

劇中女一是一名落魄女影後,雖然年紀輕輕但早已對世間百态游刃有餘。江月就是那個處變不驚的态度,對了。

導演摸不準高司漸的意思,眼神示意他。

高司漸輕笑着,道:“臨時就讓她試試吧,導演,萬一呢。”

一旁的經紀人微微蹙眉,看向她。江月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一抹微妙的目光,但裝作什麽都不知。

導演馬上點頭:“好,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就破例現場先來試一試。”

江月驚了驚。

一是為高司漸在劇組中的話語權,雖然看似是他向導演推薦了她,但她總是有種走後門的不安感。二是高司漸旁邊的經紀人,她只是在那一瞬間有不算失态的反應,竟也沒有開口說半個不字,頃刻間便恢複了正常。

仿佛剛剛對她的敵意只是江月自己的錯覺。

此時的江月并不知高司漸是什麽背景,只當他是個普通的童星,只是比別人早早進入了娛樂圈,有了立足之地而已。

“太好了,司漸哥,你這是哪找來的寶貝啊?”一旁的助理笑嘻嘻,問道。

聞言,周姐往這邊看了一眼。

高司漸只是勾唇笑,看着江月離開時依然青春靓麗的背影,說:“路邊撿的。”

那天江月的試鏡意外很成功。

雖然她是個對拍戲一無所知的新人,演技稍顯青澀還待磨練,對很多細節把握不夠,鏡頭前的經驗也不足。

但是在各位前輩老師的短暫講解下,她還是抓住了這個人物的精髓。

導演覺得正在考慮的一衆女演員中,還是江月最适合這個角色。

當導演喊卡的時候,整個劇組都很高興,包括周姐。

周姐當即就要跟她談合同。

周姐所屬的公司叫銘星傳媒,同時也就是高司漸的公司。也是在這時江月才知道,高司漸他爸竟然是銘星傳媒的董事長。江月感慨自己真是有眼不識少爺。

但她表示自己還需要回去跟家裏人商量一下……

她這真是瞞着所有人做了一件大事。但江家向來開明,不會有人阻攔子女追求自己的未來。

而自此之後,江月也終于有了一個在圈內的新藝名。想名字那天她和陳江楷一起去圖書館翻書,當她翻到黃庭堅的《兩同心》時,陳江楷在一旁的動作停下了。

他看了看這首詞,讀到最後一句,目露沉思。

既而江月決定就是它了。

新名字,摘“最難忘,小院回廊,月影花陰”一句。

取“月影”二字。

合為,江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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