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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陸柏均回到住處匆匆吃兩口飯就迫不及待地研究起封川的體檢報告來，好在除了肺有點問題外，其它各項指标都很健康，甚至比一般普通人要好很多。

他把片子給師兄傳過去，又約好一起讨論的時間，然後就躺下補眠了，這一睡就睡到晚上九點多。

明明睡前天還亮着，醒來就黑了，他覺得自己像被遺忘抛棄了一樣，心情突然變得很差。

他從枕頭旁邊摸過手機，打開微信，屋子裏亮起小小的一片光。點開封川的頭像，對話還停留在上次他找人家來幫忙修水管。

想起自己動的小心思，陸柏均無聲輕笑，搖搖頭給封川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你在店裏嗎？

對面秒回。

-在。

陸柏均從床上跳起來，快速換身衣服，拿着鑰匙出了門。

想見他。

哦，對了，陸柏均的小院裏多了一棵三角梅，是昨天白天種下的，那會兒他在手術室。

這棵三角梅不小，封川在角落裏搭了個架子，又把枝丫都捆上去，弄出個精致的小花亭來。

陸柏均很喜歡，他打算過幾天去弄套茶幾擺在亭子裏，沒事可以在裏頭喝喝茶看看書。

封川的酒吧在城中心的廣場上，是一間清吧，沒有名字，不過在垅溪名氣很大。

陸柏均還沒到門口就看見外面排着長隊，他沒找封川，自覺站去隊伍裏。前頭站着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頭發染成枯草黃，配着一張細窄的臉，像長了毛的茄子。

這人有些自來熟，見自個兒後邊站了新人，便興致勃勃地轉過頭來跟陸柏均搭話：“新來的？”

陸柏均低頭回他：“是。”

“你也聽說央拉姐來了？”

“誰？”

“你不知道啊，央拉姐，老板娘，大美人，唱歌賊好聽，好久沒唱了。”

陸柏均不動聲色：“老板娘？”

小年輕樂了：“對！比大明星還美。”

啧，陸柏均心情更煩躁了。

排了半小時的隊，陸柏均才進到店裏，裏頭的裝潢居然意外的素淨，原木桌椅，冷灰的牆壁，跟封川這人一樣冷淡。

他摸去吧臺，眼睛卻望着不遠處正唱歌的人。

只見那人慵懶地倚坐在高凳上，長到拖地的明黃色棉裙軟軟地貼在身上，勾勒出流暢優美的女性曲線。

最絕的是她的歌聲，沙啞低沉，她哼唱的歌陸柏均沒聽過，像是大風狠狠地刮過草原，遼闊恣肆。

寧小尾揉揉眼睛，頭上的卷毛一顫一顫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眼前這位不就是傳說中當街切開活人胸脯子的醫生麽？讀書人還來混酒吧吶？不過看他的眼神，紮在央拉姐身上拔不下來，估計也是奔着央拉姐來的。

“沒戲，”他往調酒器裏倒了點白蘭地，歪着腦袋對陸柏均說。他是封川酒吧的調酒師，也幫着管理酒吧。

陸柏均轉頭，看向吧臺後面的卷毛：“你是對我說？”

“對呀。”

“什麽意思？”

寧小尾撇嘴：“央拉姐喜歡我們老板，追了他快兩年了，你來晚了。”

陸柏均挑眉，轉回頭去認認真真又看了一遍正唱歌的人，問：“你們老板答應了？”

“那倒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不過我看快了，也就年底的事。”

磕嗒、磕嗒……陸柏均的食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着，熟悉的人會知道，這代表着陸醫生心情極度不好。

“你們老板呢？”

寧小尾瞬間覺得周身有點冷，不過他沒多想，揚了揚下巴說：“樓上呢。”

陸柏均擡腳剛想走，卻被寧小尾一把拉住：“嗳，樓上除了老板誰也不讓上去。”

陸柏均被迫停下：“你也沒上去過？”

“沒。”

“那她呢？”陸柏均指的是央拉姐。

寧小尾搖頭：“也沒。”

陸柏均心情稍微好一點：“給我調一杯你們這最烈的酒。”

“哦。”

眼前這位氣勢太吓人，寧小尾不敢再嘴碎。他乖乖挑了店裏度數最高的幾種酒，認真給醫生調。只是這酒沒大有人點，他有些生疏，酒的比例沒拿捏好，高度酒一不小心倒多了。

“你悠着點啊，這酒後勁可大。”他叮囑道。

陸柏均壓根沒放心上，他現在有些亂。

封川說過他是雙，不過沒說他沒有女朋友。但剛才那人又說封川還沒答應，可封川要是不默許，旁人能叫人家老板娘嗎？

那封川之前對自己那麽照顧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說的報恩是真的報恩？不能吧，正常誰能對恩人做到這份上。可萬一真是報恩呢？他對自己其實沒有那個意思......

寧小尾看他喝得臉色越來越黑，生怕他待會酒精上頭提着刀紮人，吓得縮在吧臺後面跟個小雞仔似的。

好在封川這時候從樓上下來，他趕緊拍拍陸柏均的肩膀，示意他說：“我們老板下來了。”

陸柏均看過去，恰好看見那位央拉姐丢下沒唱完的歌朝封川走去。

“喲……”在場的幾十號人發出善意的起哄聲，一個二個眼睛紮在那二人身上。

央拉姐身材欣長有料，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那張臉更是明豔動人，連陸柏均這個彎的也不得不承認遠處那個女人很吸引人。

“般配吶。”寧小尾感嘆。

陸柏均眯起眼，那倆人身材高挑，俊男靓女，站在一起确實般配。尤其封川那個老男人還把黑襯衫解開兩個扣子，半片胸肌明晃晃地露在外頭，被酒吧裏半明半暗的燈光一晃，越發誘人。

封川是很适合穿黑色的，他氣質偏冷偏硬，一穿黑色莫名有種禁欲感。加上他那貼着頭皮的青茬、鋒利的下颌以及脖頸上偶爾繃起的青筋，每次陸柏均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心都會突地小跳一下。

那兩人站的過份近了些，暧昧叢生，酒吧裏的人搞事情，嚎叫着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央拉盯着封川的嘴唇，輕笑道：“川哥，來一個？”

說着她緩緩擡眸，媚眼如絲，手也不老實地順着封川的小臂緩緩向上。

人群越發炸了，見封川遲遲沒動作，紛紛喊道：“是不是男人，上啊！”

“親她！親她！”

封川左手按住她不老實的手，右手順勢推開些距離，嘆口氣道：“收斂點，央拉。”

央拉越發貼上來，歪頭湊近他耳側：“現在這個狀況，你走得了？”

“你覺得我在乎？”封川壓低聲音回她，“不想難堪就自己退開。”否則由他來推人，央拉的面子更挂不住。

封川這話剛落地，手臂突然被人猛地一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便感覺自己被人拉進懷裏，接着唇上傳來溫熱的氣息。

瞬間，封川渾身僵硬，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陸醫生身上淡淡的青檀香氣在垅溪找不出第二個。他的嘴唇很軟，舌尖帶着電流，所到之處無不引得他渾身發顫。

一時間，封川被蠱惑了，他反客為主，擡手掐住陸柏均的後脖頸将人狠狠壓向自己，肆無忌憚地深吻着眼前這個人。

“！”寧小尾看看桌上空掉的酒杯，再看看被男人親住的老板，覺得這個世界好不真實。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陸柏均的手搭在封川肩上，被動地承受着封川如狂風暴雨一般的索吻。“嗯，”他無意識地悶哼一聲，這聲音不同于以往的溫和平緩，它低沉柔婉，尾音打着顫，仿佛雨後承不住雨水的芭蕉葉，水滴滑落，蕉葉顫顫巍巍。

這悶哼被壓在喉嚨裏，聲音很小，聽在封川耳邊卻如炸雷。他瞬間清醒，歪頭，用拇指抵着陸柏均的下颚将其腦袋抵在自己肩窩裏，另一只手攬着他的腰，對在場傻眼的衆人說：“你們玩太過了。”

“卧槽，倆大男人居然親的我都激動了。”

“就是！帶感！”

陸柏均聽在耳朵裏，埋着腦袋在封川耳邊輕笑出聲。

封川僵直了後背，繼續處理爛攤子，對大家說：“我朋友，給央拉解圍的，你們繼續。”說完，他轉頭招呼寧小尾，“小尾，盯着點。”

此時的央拉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剛才她站的近，這倆人的一舉一動她全部看在眼裏，要說他倆沒什麽，鬼都不信。

寧小尾同手同腳地從吧臺出來，又趕緊返回去換了首歡快的曲子，人群很快把剛才的事抛在耳後嗨了起來。

“央拉姐。”寧小尾喊她，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會兒？”

央拉看着上樓的倆人，遲遲沒有回話。

封川半抱着陸柏均上到樓上。這裏是一室一廳的格局，樓梯一上來是個小客廳，沒擺沙發，只有幾個大蒲團。再往裏去是間卧室，挨着窗戶放了架床。

他把人安置在床上，自己去衛生間擰了毛巾出來遞給他。

陸柏均将毛巾展開整個蓋在臉上，臉太燙了，得降降溫。

封川站在床邊低頭看他，看得很專注，半晌輕輕出聲問：“你喝醉了嗎？”

陸柏均沒動，良久含糊出聲：“你希望我喝醉嗎？”

此時，窗外恰好刮起一陣風，風帶着桂花的香氣從窗戶裏擠進來，滿室都是惱人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