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陸遠意你什麽時候帶我回家啊
陸遠意你什麽時候帶我回家啊
速寫本的最後,小狼崽捧着手中的相機,以一種極為灑脫的方式離開。
陸遠意的字一如他本人,飄飄然也。
小狼崽說:“恭喜你,陳澄,你自由了。”
遠處,森林皚皚,小狼崽擦了擦眼角的淚,将小松鼠還于森林。
陸遠意不是沒有想過自私一點,讓陳澄等等他。
等他回來。
但僅僅只是一瞬,陸遠意就将他畫好的鑽戒從速寫本上撕了下來。
那可是他的乖寶啊。
他怎能讓他一個人去面對未知的等待,所以,在陸遠意做好決定要離開之後,無論能否平安回來,陸遠意都選擇了放手。
他的乖寶,是未來可期的天文學家。
他的乖寶,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愛喜。
陸遠意只希望,陳澄能幸福。
再一次收到陸遠意消息的時候,陳澄正在開組會。
夏女士一連幾個電話狂轟,陳澄皺眉,心底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朝自家導師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喂,阿姨?”陳澄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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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女士咋咋呼呼的聲音從電話聽筒內傳來:“寶貝,快看手機,我在電視上看到陸遠意了,但就只有幾秒鐘,我錄屏給你發過來,你快瞅瞅。”
喉結滾動,陳澄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收到陸遠意的消息了。
挂斷電話,陳澄迅速打開微信。
陸遠意瘦了。
新聞頻道的主持人和戰地記者通訊前,陸遠意作為随行的工作人員,有那麽幾秒鐘出現在鏡頭前調試設備。
畫面裏,陸遠意的發梢處藏着厚厚一層沙土,眼角處多了一條傷痕,防彈背心下,還能看到滲着血的白色紗布。
陳澄眼睛一瞬間就紅了。
“渾蛋。”陳澄咬唇,一只手撐在牆上,勉強讓自己站穩。
鏡頭匆匆閃過,短短不到幾分鐘的視頻,陳澄為了看清楚,來回劃了好幾次進度條。
陸遠意黑了不少。
陳澄想:這下陸遠意不用再念叨着要去美黑了。
陸遠意生得白淨,怎麽曬也曬不黑,小的時候被人嘲笑過小白臉,後來和陳澄在一起了,陳澄有一次無意間逗他,陸遠意瞬間像踩了尾巴的狼,整個人炸毛。
“不行,乖寶,明天我就先去曬個背。”
陳澄看了眼三伏天的大太陽,點點頭:“去吧。”
第二天,陸遠意自己一個人吭哧吭哧拿着瑜伽墊去天臺上曬背,陳澄還特意拿着風扇站在陰涼地陪他坐了會。
熱浪一層一層席卷而來。
還不到半小時,陸遠意渾身都是汗地湊在陳澄面前,自己給自己臺階下:“乖寶,我想起我忘記曬衣服了。”
“這衣服不曬吧,容易發黴。咱兩現在趕回去剛好來得及。”
又不是梅雨季,哪來的發黴,陳澄沒戳破他蹩腳的理由,失笑地跟在他身後回家。
視頻裏,滿地狼藉,斷壁殘垣,炮火聲在不遠處喧嚣着,記者還沒報道完具體情況,就不得不立馬抱頭蹲下,幾秒後,畫面晃動,記者跟着人群狂奔。
陳澄的心一瞬間揪了起來。
畫面切斷,通訊也在這一刻結束。
夏女士估摸着時間,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寶,放心吧,那小子福大命大,好好的呢。”
陳澄輕嗯。
夏女士一聽這聲音不太對勁,立馬轉移話題:“寶,我這段時間在山裏呢,前幾天給你寄了箱菌子過去,挑的都是沒毒的,放心吃。”
“還有幾瓶本地自産的酒,你帶去給導師嘗個新鮮。”
陸遠意臨走前,特意給他那不着調的老媽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多照顧下陳澄。
夏女士一聽,眼睛一蹬,脾氣緊接着上來:“這還用你特意給你老媽打個電話?”
陸遠意失笑:“行,媽,我就和你說一聲。”
這邊,陳澄抿唇:“謝謝阿姨,太麻煩您了。”
夏女士啧了聲:“客氣啥呢,我這兒其他沒有,最近就菌子多。”
晚上,陳澄第一次破天荒地提前離開了實驗室。
實驗室的蘇老大胳膊肘推了推旁邊的師妹裴清,看了眼陳澄的背影,腦袋湊過去嘀咕:“師妹啊,陳澄這不對勁啊。”
裴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下午開組會的時候陳澄臉色就不太對。”
“唉。”蘇老大揉了揉眼睛,用眼過度的他腦袋有些發脹,“我聽導師聊過幾句他那個小男朋友。”
“人我也見過,看着還不錯,對咱師弟也好。”蘇老大有些惆悵,陳澄這事,誰也沒錯,真要說起來,那還是不合适。
一個看着清清冷冷,骨子裏卻是個重情之人,渴望愛。
但陸遠意給不了陳澄想要的。
裴清眼睛轉了圈,湊過去:“帥嗎,有照片不,我看看是怎樣的一個男人,能把咱師弟迷成這個樣子。”
蘇老大咳嗽了幾聲:“正經點。”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陳澄的狀态不對,有些人受了情傷喜歡折騰身邊的人,陳澄倒好,一個勁的內耗,打着明晃晃的理由欺負自己。
裴清心底啧了聲。
二十一世紀了,好男人都喜歡和好男人貼貼。
她起身,把筆記本一合,打着英勇就義的氣勢從櫃子裏翻出幾瓶洋酒來,又雄赳赳氣昂昂地把蘇老大從自己的位置上拉了起來:“走,今晚我們就當一回知心大姐姐。”
“大哥哥吧。”蘇老大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中的洋酒,“不是,姐,你咋還在這藏酒呢?”
裴清輕笑了聲,故作高深:“不懂了吧,這叫導師藏酒,小的自然要學他的精髓。”
蘇老大忍俊不禁。
裴清找到陳澄的時候,陳澄正一個人坐在中心湖前的凳子上,怔怔地望着天空發呆。
“噔噔瞪。”一個巨大的酒杯映入眼簾。
陳澄詫異,再擡眼,裴清捧着一個巨大的酒杯,蘇老大認命地提着幾瓶酒和一大袋零食一臉汗顏地在後邊跟着。
“你們?”陳澄呆呆地眨了眨眼,“這是幹嘛呢?”
裴清将手中巨大無比的酒杯塞進陳澄手裏,讪笑了聲:“儀式感儀式感。”
陳澄很少喝酒。
從小喝酒的次數一個手指都能數的上來。
裴清變戲法地将印花沙灘布攤開,鋪在草坪上,極松弛地朝陳澄招了招手:“別愣着啊,今晚是403放縱之夜。”
403是他們實驗室的門牌號。
陳澄失笑。
但沒想到,第一個倒下的是蘇老大。
蘇老大湊在陳澄面前:“陳澄,太陽穴為什麽叫太陽穴?是因為穴裏有太陽嗎?我是不是可以就此論點發一篇sci?”
陳澄扶額。
得,又是一個被論文逼瘋的人。
剛開始的蘇老大還能拉得住,洋酒度數高,蘇老大後程簡直開始放飛自己。
當着整個草坪幾十人的面開始唱鳳凰傳奇。
鬼哭狼嚎的。
陳澄和裴清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抹熟人的尴尬。
蘇老大臉紅地像只燙熟的小龍蝦,鬧了一會,酒勁上頭,一頭紮在陳澄肩膀打起盹來。
裴清好不容易拜托蘇老大的舍友将其帶了回去,再一扭頭,陳澄一個人攥着手中的酒瓶,眼尾紅成一片。
裴清心底揪了起來。
不會又一個醉了吧。
她猶豫着走近,卻看見陳澄眼淚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師姐。”陳澄的聲音軟軟地,還帶着點醉意的呢喃。
“我好害怕。”陳澄低頭,揪着自己的手機不松。
裴清拆開一包衛生紙,遞了過去。
陳澄沒接:“我好怕他回不來了。”
“他那樣的人,只要我一開口說他留下來,他肯定會留下來。”陳澄擦了把眼淚,聲音越來越抖,“可是我不能啊。”
“我不能啊,師姐。”
裴清蹲在陳澄一旁,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她這人平時話多,可一到了關鍵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澄抽了抽鼻子,突然意識到周圍安靜得有些可怕。
他怯怯地不好意思擡頭,卻看到裴清一個人在旁邊默默抹眼淚。
陳澄一瞬間沒那麽難過了。
腦袋暈暈的。
陳澄戳了戳裴清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開口:“師姐,你怎麽了?”
裴清尴尬地擡頭,笑容僵住。
總不能說因為不知道怎麽安慰人急哭了吧,順便,感動于他們的愛情故事?
她默默地扯了扯嘴角,新開了兩瓶酒,強迫性地和陳澄幹杯。
“話都在酒中,不多說了,他會回來的,師姐還等着吃你們的喜糖呢。”裴清說。
勉強将裴清送到宿舍樓下,陳澄腿軟走不動了,他靠在樓下的椅子上,打開手機給陸遠意發消息。
陳澄腦袋暈暈的。
陸遠意怎麽還不來接他呢。
陸遠意說好每天都會接他回家的。
“陸遠意,我走不動了,要背。”
“你上次真的好遲鈍哦,我都明明那麽暗示你了,你非得我明示才行,陸遠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啊。”
陳澄看着消息順利地發過去,卻遲遲沒有回應。
他更着急了:“陸遠意,你說話啊。”
“陸小狗,說話。”
“陸小狗,你再不說話我就不理你了。”
陳澄胡亂地在手機上亂點了一通,興致缺缺地鎖屏,腦袋靠在椅子上,一晃一晃地,好困,要轉不過彎了。
陸遠意怎麽還不來接他回家啊。
“同學醒醒。”
陳澄猛地驚醒,有些茫然地盯着陌生人看了會。
“夜裏涼,快回宿舍去。”
容許看着滿身酒味的陳澄呆呆地看着他,輕咬了下下唇:“在這睡覺會感冒的啊。”
陳澄胡亂地點了點頭,意識清醒了幾分。
道謝,拒絕容許的幫忙,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往前邊走去。
頸椎疼得要命,陳澄走一步停一步。
心裏委屈巴巴地想:陸小狗一定是不愛他了。
容許打着哈欠,光明正大地跟在陳澄身後,有些好笑地看着陳澄思索是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這位天文學的鎮院高嶺之花,怎麽這麽呆啊?
他沒和陳澄說他走錯方向了。
陳澄的宿舍在南邊呢。
直到陳澄磕磕絆絆得差點一頭撞上樹的時候,容許才拉了把陳澄的胳膊。
“走吧,醉鬼,我送你回去。”容許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陳澄迷迷糊糊地睜眼,盯着自己的蚊帳看了許久,猛地回神。
他撈過不知什麽時候關機的手機,充上電,開機。
想起自己昨晚發送的消息,陳澄捂臉。
真丢人。
開機,陳澄剛點開對話框,卻猝不及防地收到了陸遠意許久沒有發來的語音消息。
陳澄咬唇,點擊第一條。
“乖寶,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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