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嘿,好的男朋友會給自己買戒指

嘿,好的男朋友會給自己買戒指

“後悔嗎?”聞七喘着粗氣趴在防空洞裏問道。

陸遠意緊趴在地面上,眼睛緊緊閉着,腦袋裏一片空白。

幾分鐘前,炮彈呼嘯着閃過,炸開,距離陸遠意不過幾米。

人在生死存亡之際大腦一片空白,陸遠意呆呆地站着,被聞七猛地撲上來壓倒在地,喉嚨裏鐵鏽味湧了上來,不遠處屍體的碎片濺開的血漬距離陸遠意的睫毛只有幾厘米。

陸遠意渾身發抖,身體緩了幾分鐘後才重新恢複直覺。

太tm不是人了。

這可是戰時臨時搭建起來的醫院啊。

陸遠意在這待了有幾天了,這幾天,他見證了比過去二十多年多了無數倍的生死。

有眨着眼睛還沒體驗過世界就死于戰亂的嬰兒,有哭着攥着陸遠意的袖子恨不得跪下來求陸遠意救救自己的孩子的婦女,有恨不得徒手去沖上去和坦克開戰的男人。

在這裏。

什麽都可以看到。

這裏的人,求過上帝求過神明。

可除了炮彈除了不停歇的戰火,什麽都沒有等到。

陸遠意還記得那個和陳澄有着同樣幹淨眸子的小女孩帶着恨意問他:“哥哥,為什麽是我們?”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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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意張了張口,什麽也說不出來。

小女孩揮舞着綁着繃帶的胳膊:“哥哥,我的媽媽死了,我的姐姐為了保護我,也死了。”

“這個世上,我沒有親人了。”

後來,小女孩也死了。

死在醫院的炮火之下。

清點人數的時候,是陸遠意将她從醫院的廢墟裏找到的。

陸遠意啞聲。

怎麽後悔。

在政治面前,百姓不過是槍炮下的随意玩弄的對象。

就連這所剛搭建起來沒幾天的戰時醫院,也沒有被敵方放過。

三天前,敵方已經開始無差別攻擊。

學校、醫院,這些在戰時本不應該受到炮火沖擊的地方,眼下卻成了敵人的主力攻擊對象。

陸遠意閉了閉眼,後悔嗎。

他問自己。

不知道。

陸遠意不是一個喜歡沉湎于過去選擇的人,他向來喜歡往前看。

但現在,陸遠意無意識地握拳,胳膊上的擦傷還在滲着血絲,渾身上下都疼,胳膊上的那一點疼痛反而迅速被掩蓋了過去,沒什麽知覺。

但也不是完全不後悔。

陸遠意從不後悔來到這裏,能将這種慘無人道的新聞告知世界,陸遠意只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陸遠意只是後悔,他不應該招惹陳澄的。

戰争,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一百倍。

他死了,死了的人就像一抹風,再無牽挂,卻任留活着的人在世上遺憾。

外邊的炮火聲有了短暫的平息,一旁的工作人員開始搭建衛星通訊,但他們的衛星通訊時好時壞,敵方早就封鎖了戰區的通訊,以此來掩蓋這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這個世界,不是誰有理誰就是對的。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新聞只是纂改輿論的工具,黑的可以說成白的,白的可以說成黑的。

“聞哥,小舅舅為什麽會同意你來。”陸遠意翻了個身,靠在牆上,問道。

以他對自家小舅舅的了解,小舅舅要是不同意,他能想一堆損招給你把這事攪黃了。

聞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突然好奇地反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麽離婚嗎?”

陸遠意搖頭。

事實上,他連他們什麽時候結婚都不知道。

“我們的相處模式,嗯,比較奇葩。”聞七小心地将手中的鏡頭拆下,“他和我是一類人,都是将自己放在感情前的人。所以年輕的時候啊,他忙,我也忙,一年能将見面的次數一個手指都數的過來。”

“但是,婚姻是需要妥協的,是需要有人心甘情願将一部分自我價值讓渡出來的。”

“但我們,誰也做不到。他不行,我也不行。”聞七從兜裏翻出一根煙,湊在鼻子下聞了聞。

就感情這事,他還真沒什麽經驗。

他和夏文博之間,不是狗咬狗一嘴毛,就是雞毛蒜皮滿天飛。

“哎,說說你那小男朋友。”聞七腦袋湊了過去,“你走的時候,他沒和你鬧分手啊?”

“哪個好人家的孩子願意自己男朋友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

“沒。”提起陳澄,陸遠意眼睛裏多了幾分笑意,“他說,他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啧,是個有骨氣的好小子。”聞七拍了拍陸遠意的肩膀。

“挺對不起他的,遇見他之前,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這兒,但看到他第一眼,就忍不住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陸遠意有點不好意思,輕輕笑了笑,随後又有些落寞。

“我知道,他一直想一個家。”

聞七沒再說什麽,輕輕嘆了口氣。

另一邊,通訊好不容易建好,陸遠意拿着自己馬上就要關機的手機,聽到陳澄帶着幾分醉意地質問他為什麽還不來接自己回家的時候,陸遠意一個人偷偷背過身子,眼睛裏滿是淚。

對不起,他的乖寶。

“乖寶,我好想你。”陸遠意輕輕地說。

陸遠意沒法把這邊的情況告訴陳澄,怕陳澄擔心,陸遠意只能挑着些能說的講給陳澄。

陸遠意這邊甜甜膩膩,聞七那邊不耐煩地報了個平安,就開始聽夏文博碎碎念地唠叨。

聞七啧了聲:“夏文博,沒想到你過了四十歲生日,怎麽變得這麽唠叨了。”

夏文博對着電腦屏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視聞七的調侃:“你那邊怎麽樣,什麽情況。”

“不太好,太亂了,這些龜孫子學校醫院都炸,開始無差別攻擊了。”聞七啐了口,臉色有些難看。

無差別攻擊後,進來容易,想走就有些難了。

“那...什麽時候回來?”夏文博小心翼翼地問。

“等戰區稍微穩定一些吧,原本的工作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聽着對方話裏的小心,聞七聲音也軟了下來。

“好,我等你回來。”

沒聊幾句,信號就再一次中斷了。

夏文博起身,淩晨,碩大的公司大廈裏只剩下寥寥幾個人。

聞七不知道,前些日子,夏文博大病了一場。

那段時間,夏文博整個人恹恹的,對公司的事務提不上什麽興趣,明明是自己一手做大的公司,可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孤獨感作祟,夏文博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聞七。

夏文博從來不去平衡工作和家庭,因為他每次都選擇了工作。

可那天開始,夏文博忽地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錯得一塌塗地。

夜幕籠罩着整個城市,夏文博松了松領口,輕嘆了聲。

年輕時候吵吵鬧鬧,沒把感情當回事。

現在到頭來卻發現,愛是這個世界彌足珍貴的東西。

...

“容許!”陳澄煩躁地扭頭,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男生,“你跟着我幹嘛啊。”

容許聳了聳肩:“這不是學校的公路嗎,難道我不可以走嗎?”

行。

陳澄轉身。

自從上一次喝醉容許把他送回宿舍後,陳澄平淡的世界裏,就多了一個黏人精。

陳澄努力地強壓下自己心底的無名之火,再一次回頭,看了眼容許。

容許很帥,個高,顯得整個人挺拔,寸頭,又痞又矜貴,桃花眼狹長,陳澄盯着他看了好一會。

不得不說,容許有一副好的皮囊。

可不是陳澄喜歡的那挂。

說來,陳澄喜歡的風格很單一,他就喜歡陸遠意那晃來晃去的狼尾,一雙小狗眼睛圓滾滾的,陳澄喊他的時候,總會有種大金毛屁颠屁颠過來黏着他的既視感。

而容許,身上的侵略感太強了。

陳澄勉強承認自己有點顏控,但他不喜歡這種這一類的,想着要和容許說清楚,陳澄雙手環抱,神情淡淡的。

“容許,這是我第三十二次聲明:我有男朋友了。”等容許走近,陳澄再一次開口。

容許撇了撇嘴角:“是是是,我知道,他又高又帥,學導演的,暫時不在國內。”

“but,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容許的無賴勁倒是和陸遠意有的一拼,“做朋友也不行嗎?”

容許攤了攤手。

“你目的不純。”陳澄的視線劃過容許的臉蛋。

容許更來勁了:“哦?那你說說我的目的是什麽?”

陳澄不說話了,轉身就走。

容許确實有一點點目的不純,但也沒到搶別人男朋友的地步,他只是覺得陳澄這人逗起來有趣極了。

難得有些樂子,容許才不會給自己放過。

那天下午,陳澄破天荒地去了趟商場。

咬了咬牙,陳澄看着自己賬號裏的餘額,心底暗暗罵了幾聲陸遠意,面上不顯地給自己挑了個漂亮的銀戒。

銀戒閃着淡淡的光,陳澄買了一對。

打算等陸遠意回來,陳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戴到他的手上,并借此宣告:陸遠意這只小狼崽,只能是他陳澄的了。

幾天後,陳澄故意等了會怎麽也甩不掉的容許,極為做作的将手上無名指的戒指在容許眼前晃了晃,頗有種三歲小朋友炫耀自己的小紅花又大有好看的樣子。

容許舔了舔後槽牙。

幼稚。

他男朋友還在國外呢,哪來的時間求婚。

要是他男朋友真郵寄個戒指回來,那容許倒想把陳澄的腦殼敲開,看看他裏面在想什麽。

誰家正經人求婚戒指靠郵寄啊。

但之後好幾天,容許都沒再來找陳澄。

陳澄滿意地摸了摸手中的戒指,給自己比了個耶。

一個合格的男朋友要學會自己規避不良風險。

剛忙完比賽的容許打了個噴嚏,心底嘀咕着多半又是陳澄在罵他,容許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往床上一撲,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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