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白棠站在門口等着關聞西來開門, 雖然她知道開鎖密碼,但心裏有氣不想開。

有個奇怪的定律:越是生氣的時候就越有煩心事找上門。

比如孫宇帆的電話又來了。

自放寒假那天起,孫宇帆對白棠的追求進入了白熱化, 偶遇, 吃飯, 一起看電影等橋段輪番上陣, 只是沒有一樣能按計劃實施。

拒絕的話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可孫宇帆不聽, 還自說自話, 非賴她缺乏熱情, 老是在狀況外, 所以,身為未來男友的他,有那個責任與義務幫她找回快樂。

好熟悉……記不清是瓊瑤劇還是臺偶劇裏的爛熟臺詞了。

白棠已經打算挂電話了, 可餘光瞥見了拎着購物袋走近的關聞西。

氣性挑動手筋,接聽了電話。

“喂,既然你在安城,那一個小時後來接我吧。”

關聞西越過她,去開了門。

密碼鎖叮的一聲響, 白棠加快語速, “我過會兒給你發地址, 就這樣。”生怕自己被他關在門外。

等她進了門,關聞西已經在廚房洗菜,料理食材了。白棠想起還沒告知家裏一聲,便撥電話回去。

接電話的是周姨。

“喂,周姨, 是我。”

“嗯,聽得出來, 是我們白棠。”

那種親切的口吻,通過話筒一樣讓白棠忍不住莞爾。

“今晚我不回去吃飯了,幫我跟家裏人說一聲。”

“你不回來那聞西也不回來了呦,太太還讓我做了他最喜歡的粉蒸排骨。”

“你怎麽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平時觀察呀,他應該還喜歡蒜泥幹貝、家常豆腐……”

“好了、好了!我不想聽你對他的喜好如數家珍,我會嫉妒的。”

“滿桌子就一道他喜歡的,剩下都是你的,不信,你回來看看?”

白棠輕笑出聲,“周姨,我有帶鑰匙,你晚上先去睡,不用等我。”

挂了電話。

一回頭,撞進關聞西凝視的目光。

“家裏人催你回去了?”

“你想趕我走?”白棠的聲音隐隐泛着一縷脆弱,“我說過要吃你做的晚餐,今天就得吃到。”

關聞西匆促地轉身而去,白棠也不好意思跷着二郎腿等吃飯,跟着進廚房,“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

“說得跟你會一樣?”

“關聞西,瞧不起誰——”聲音陡然頓住,白棠對上了他眼底閃動的淚光。

“可不是哭,切t洋蔥就是這樣……”關聞西顫抖着眼皮,擠出話來,“你不是想幫忙?抽張紙巾給我啊!”

“噢。”順手抽了兩張面紙遞去,白棠不忍看他眼皮打架,接下了切洋蔥的挑戰。

“白棠。”

“嗯?”她專心切着洋蔥,和辛辣感奮戰。

“即使知道會分手,也得好好談,多點戀愛經驗沒壞處。”

白棠停住動作,她還記得上高中那會兒,他都是說,慎重點,別亂談。

放下菜刀和洋蔥,望向他時,關聞西卻匆匆地偏轉過身。

真讨厭,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老是給她背影看。

唉!這洋蔥真是眼淚利器。

晚飯很好吃,但白棠不滿意,因為太、簡、單、了!

關聞西就做了一道菜,說是菜其實也是主食——肉醬意面。

像打發,讓她吃了趕緊走一樣。

确實也是吃完就走了。

孫宇帆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你不去送送我嗎?”白棠對着廚房洗碗的背影喊。

沖水,擦手,換鞋,穿外套,跟着她出門了。

孫宇帆又騎着他顯眼的摩托車來的,雖然很帥很拉風,但在這零下十五度的夜晚,都快凍成神經病了。

“你好,哥,我是孫宇帆。”

“你好,關聞西。”

場面話客套完,孫宇帆給白棠遞了頭盔。

接過來,白棠慢悠悠地,眼神在關聞西臉上和頭盔之間來回猶豫。

孫宇帆也發現了,看向關聞西的眼神強壯出幾分少年意氣的挑釁。

關聞西雙手插兜,直接掉頭走了。

留在原地的二人,一個滿臉莫名尴尬地收起鋒芒,一個眼含哀怨,扁着嘴,鼻孔出氣。

“走吧!今天酒吧有樂隊演出。”

“能擠得動嘛!跟下餃子湯一樣。”

“去看一眼吧。”孫宇帆露出了大狗狗撒嬌的表情。

“好吧,我只待十分鐘。”白棠戴上頭盔,坐到了後座。

不是借口,臨近年關,全中國都休假了,真的是擠到人踩人!前兩天情人節就有報道,某某酒吧舉行的活動由于獎品豐厚,參加的人數超負荷,以致最後發生了踩踏事故。

白棠承認她沒什麽談情說愛的天分,或許是自小的經歷,造成她的早熟,也或許是少女時期該有的爛漫情懷都被關聞西滿足了,所以不管孫宇帆氣氛營造得如何浪漫,她就是…很…理…智!

什麽情人節、聖誕節、告白儀式都不具殺傷力,美酒燭光不會把她沖昏頭,白棠沒有意亂情迷,還會适時潑他一盆冷水。

不過,孫宇帆也算好商量,為了公平也不想欠他太多,她一直要求AA,即使被他室友嘲笑鐵公雞摳門,他也沒反駁。

要不然也不會一塊吃這麽多頓飯。

但那段時間,她更羨慕安婷和奚懷谷,兩人都忙得分身乏術,在校外圖書館約會,一邊趕報告、一邊忙裏抽空,看着對方傻笑。

車子突然加速,又莫名一陣急剎。

白棠已經見怪不怪了,雙手熟練放在胸前,十指張開使力推着孫宇帆的背,阻隔慣性帶來的肢體接觸。

車速慢了下來。

這一招用了多少次了?真是幼稚。

白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在前面咖啡店門口停下。

“是他吧?”身前的孫宇帆冒出一句。

“什麽?”

“你心裏的那個人,是他吧?”他像是打了一場敗仗,整個人洩了氣,低頭盯着摩托車儀表盤的眼神,竟是有些凄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有些什麽東西被看破,但白棠拒絕承認。

“你懂的,你比誰都清楚我在說什麽。我還沒開始追你之前,林周學長就說了,你身邊有一個根本就戰勝不了的敵人,我也清楚,你是為了逃避些什麽,才答應和我接觸的。可我不在乎,我有自信,你會喜歡上我。”

“但是,我在騙誰呢?存在我們之間的那道影子,一直都沒有消失過,你對我熱情不起來,你只是想找個人陪,不管我多喜歡你,多努力地為你付出都一樣‥‥呵!我早該知道的,不是感覺不對,而是人不對。”

看着眼前不再意氣風發的孫宇帆,白棠覺得自己錯了,有種折斷了挺拔小楊樹的愧疚感。

“對不起。”

“哪有什麽對不對得起的?學姐,我喜歡的是那個在酒吧肆意熱舞,炙熱明媚的白棠,不是整日素顏呆板無趣只會泡在圖書館的你。”

這話雖然聽着不那麽舒服,但白棠卻很想感謝他。

謝謝他讓自己心裏沒負擔。

孫宇帆的退場也極盡潇灑,棱角分明,線條硬朗的鋼鐵怪獸極速壓彎,風馳電掣,在路人的注目禮下,在一聲聲的豔羨中,絕塵而去。

這下可以心無顧忌地追關聞西了。

白棠站在路邊凍得手指僵直,搓着手進了身後的咖啡館。

老天爺真是不饒她,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一推開門就看到關聞西的前女友,不,應該是前追求者——喬顏,一個人坐在小圓桌,正專心地翻看一疊文件。

白棠的第一個念頭是轉頭就溜。可身形才微微一閃,她又怔住,繼而想起自己造的孽果。

她确實欠喬顏一句對不起。

上天安排她再和喬顏相遇是有原因的。她還要逃避自己的責任到什麽時候?該是她收拾自己殘局的時候了。

白棠打定了主意,硬着頭皮挨過去招呼,“哈喽?”

喬顏職業性的笑容,在看見她的身份之後消失。

“嗨。”她淡淡回應。

“好久不見……我能坐下來嗎?”白棠試探地問。

“當然,請坐。”那個職業性的淡笑又浮上喬顏唇角。

服務生立刻過來倒水點單,一直到白棠點的咖啡送來為止,兩個女人都沒有交談。

二十八歲的喬顏,現在已經是一家上市企業的高級主管,年薪數百萬。像關聞西和喬顏才是同樣的人,一輩子頂着‘別人家孩子’的光環,永遠高人一等。

“你有什麽事嗎?”喬顏啜口咖啡。

白棠想不到要怎麽個委婉法,幹脆直接說:“我今天是來道歉的。我知道很多事不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就可以抵過,但是我真心誠意地向你致歉。”白棠站起來,恭恭敬敬向喬顏鞠了個躬,“對不起,泳池是我自己摔下去的,我不該誣陷你。”

“關聞西已經替你道過歉了,還送了這個給我,”喬顏笑出聲,晃了晃腕上的彩鑽手鏈,“而且,我也沒吃虧,甩了你兩巴掌。”

“你和關聞西還有聯絡?”她心頭一跳。

“你希望我們有,或是沒有?”喬顏頗耐人尋味地回問。

糾結疑惑又壓低了白棠的頭。

“我們今天就算兩清了,”喬顏站起身,收拾文件,“你接着喝咖啡,我還得回去加班。”

有還是沒有?

白棠沒時間猜了,關聞西大年初一就得去法國出差,除夕下午好不容易逮到他,“我前兩天遇見喬顏了。”

“嗯。”關聞西啜了口咖啡。

“她還戴着你送的手鏈。”

“嗯。”關聞西點點頭。

“她現在是環宇國際金融顧問公司的副總經理。”

“嗯。”關聞西放下咖啡杯。

“你能不能接兩句?一直嗯嗯嗯……”

關聞西低笑起來,“周姨說你要幫着做年夜飯?”

“想不到吧,粉蒸排骨和家常豆腐,練了兩次就會了,簡直天選美廚娘。”雖然這種獻寶很可笑,不過尋求關聞西的認同已經變成一種習慣,連她都控制不了自己。

“還挺得意。”關聞西輕笑搖頭,“總之,我很高興,你很厲害。”

白棠霎時覺得心花朵朵開。他說她很厲害呢!

“咳,不談這個了。”她竭力維持道貌岸然的神色,“我想和你談喬顏的事。”

關聞西的兩手交握,氣定神閑地往後一靠。

“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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