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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蘇荷自己既不娶夫,也不納侍,卻慫恿她納侍,打的什麽鬼主意。

謝蘇荷輕搖折扇,神色如常溫潤,仿若芝蘭玉樹,她道:“我是為了殿下着想。”

“誠如先前所言,殿下夫郎性情獨立,灑脫不羁,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強求他習得繁文缛節,只怕徒增心中不快,甚至與殿下生出嫌隙。”

“與其讓他行此不願之事,不若任其率性而為,如此方能令你更為自在,再者,殿下亦需要一位相知相伴,常伴左右的男子。”

謝蘇荷是為官清正,所言也有理,奈何江徽司不愛聽她的風涼話。

論起耍嘴皮子,誰人不會?

她薄唇冷冷一扯,如是說道:“知冷知熱的男子自是存在,本王身邊,已有側君相伴,謝大人就不必操這份閑心了。”

“倒是謝大人,年過二十卻仍無夫侍,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謝大人此舉可是大大的不孝了。”

倏忽之間,一頂不孝之帽自天上落下,不偏不倚,直直扣在謝蘇荷的頭上。

謝蘇荷面色紋絲不動,不以為意地搖了搖扇子,“殿下言重了,我不敢茍同,我已有未婚夫郎,尚無無後之憂,還請殿下放心。”

手中拿着一把破扇子,就在那裏不停地搖啊搖,真是讓人心煩,恨不得把她的破扇子給扔進魚池裏。

江徽司沒什麽好臉色,磨了磨後槽牙,“謝大人,你光有夫婿沒有侍君哪行啊,傳宗接代也傳不了幾個,本王看你不如把那個小厮納入房中。”

品德那麽高尚,冰壺玉衡,寬恕他人如此輕易,怎麽不幹脆将他迎娶進門?

斥責完君懷傷才出來撒氣,任誰也想不到她是在為君懷傷出氣,只當潇王心中餘怒未消,順便找個人發洩罷了。

謝蘇荷搖折扇的手驀地一頓,神色微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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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就是你,你過來。”江徽司不理會她想說什麽,伸出食指,輕輕一勾,指向齊遷。

齊遷被點到名字,着實吓了一跳,哪還有之前在君懷傷面前目中無人的模樣。

他怯生生地挪步,向潇王走去,小聲支吾道:“不行,奴仰慕的是潇王殿下您吶。”

江徽司聽得此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大約猜出了君懷傷打人的确切緣由。

這些小厮們,為何一個兩個都偏偏傾慕于她,難道她是什麽香饽饽?

“我這小厮,入府時日尚淺,年紀也尚輕,殿下若是瞧得上,便将他收了吧。”

謝蘇荷笑着把爛攤子歸給了她。

齊遷聽了謝蘇荷的話,雙頰陡然漲紅,不敢多言片語,只得低垂着頭顱,眼觀鼻鼻觀心。

心中想着自己定能嫁與潇王為侍,他年紀比殘廢小了許多,身軀比殘廢嬌柔,面容亦比殘廢秀氣。

等進入潇王府,定當為潇王多添幾個女兒,成為潇王的心尖寵,看殘廢還如何敢打他,待到彼時,他要讓那殘廢磕頭謝罪。

齊遷心頭小算盤噼裏啪啦,打得正歡時,江徽司一聲冷哼,宛如挑選貨物一般,挑眉斜睨着他,道:“謝大人,不是任何人都能進本王的後宅。”

“這小厮既是你的人,怕是未睡醒吧,吃裏扒外,想讓本王收下他,不如去池子中,好好清醒清醒腦子。”

她望向齊遷,眸光冷冷,看得後者心中一顫,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奴是真心仰慕您,絕非要背叛謝大人,還請殿下垂憐。”齊遷似乎是豁出去了,柔若無骨地向江徽司倒去。

江徽司眼疾手快地側身避開,他撲了個空,踉跄着摔倒在地,連聲哀求道:“殿下,您就收了奴吧,奴不會讓您失望的。”

她的眼眸中平靜無波,語氣清冷,矛頭直指謝蘇荷,“主子講話,哪有奴仆插嘴的餘地,謝大人,你看?”

謝蘇荷又怎麽會不明白潇王的意思,潇王就是要讓她自己處置齊遷。

勸也勸過了,再勸她未必有好果子吃,誰願意去惹潇王不悅,一個卑不足道的男子,處置了便處置了。

她溫和地對潇王笑了笑,言道:“殿下所言極是,這個奴仆确該責罰,殿下不必心軟,當罰則罰。”

此話一出,齊遷如遭雷擊,霹雷将他飛上枝頭、化作鳳凰的美夢擊得粉碎。

“奴做錯了什麽?”他心下憤恨不已,急忙擡起頭,眼眶微紅,目光凄楚可憐,聲音裏滿是委屈不解。

“奴只是仰慕殿下,奴不知何錯之有。”

江徽司眼底透出疏離,餘光淡淡從他身上掃過,口中宣判道:“你這不是知道嗎?既然知道,又有何須多問,自己滾去池子裏清醒吧。”

他錯就錯在,不該對她仰慕,以致于去招惹君懷傷,為自己平添麻煩。

她留得齊遷一命,不是因為他有多麽重要,而是因為她內心秉持着現代人的觀念,除非有人對她造成極大的威脅,否則她做不出随意取人性命的事情。

“殿下,還請息怒,為這等人動氣實屬不值。”謝蘇荷無奈地搖了搖首,這齊遷,真是個不懂審時度勢的人。

潇王的脾氣,誰人不知,難道真以為她娶了夫郎就會改變性情?

別妄想了,還是那副陰晴不定的德行。

齊遷臉色煞白,心如死灰,一雙眸子空洞無神。

他艱難地爬起身來,步履蹒跚,朝着池子方向走去。

人嘛,總是要為自己所犯過錯付出相應的代價。

齊遷一步步向着池中邁進,水已漫過腳踝,他的眼中噙着淚光,卻無法流出。

他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轉過頭去望向謝蘇荷,“謝大人,求您再給奴一次機會,奴一定不會再犯。”

謝蘇荷輕敲扇子,默不作聲,并未給予回應。

她雖身居高位,為人清廉正直,待人溫和有禮,但這不意味着她就是沒有是非觀念,分不清輕重。

為了齊遷,她不會愚昧到去得罪潇王。

齊遷絕望地閉上了雙眼,腳下一滑,墜入早春冰冷的池水中。

只聽得“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濺得他滿臉是水,他奮力掙紮,終是浮上了水面,大口喘着氣。

江徽司豁然轉身,不再看齊遷一眼,此人不值得她施以同情。

她也瞧出來了,謝蘇荷不是那種剛正不阿到迂腐不知變通的人,然而在朝堂上,範家的案子,她毫無畏懼,如同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介入其中。

“殿下,适才你在禪房中,下有人來報,事情已有進展。”謝蘇荷微彎下腰,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徽司挑起一邊嘴角,眼眸中閃過一抹寒意,“走吧,謝大人。”

這三日,謝蘇荷暗中派人調查了李泊栖,而李泊析也已落入江徽司的圈套,将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道了出去。

兩人在禪房內,細細商讨着下一步的計策與行動,以及如何收集更多的證據。

一時間,竟不知時光流逝,待她們話題道盡,才發覺窗外夜色漸深,皓月當空。

謝蘇荷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如今形勢已然明朗,但我們仍需謹慎行事,以免打草驚蛇,走漏風聲。”

“嗯。”江徽司微微颔首,面色依舊冷淡,“此事幹系重大,若不謹慎行事,恐怕會前功盡棄。”

謝蘇荷手中搖曳着茶杯,翠綠的茶葉浮沉不定,她幽幽嘆道:“我擔心的是,盡管我們現已掌握了諸多确鑿證據,但傅蘭賊女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倘若她提前嗅到我們的行動,恐怕會預先做好應對之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用極端手段進行反擊。”

江徽司眸光微冷,篤實道:“無論怎樣,李泊栖定是逃不掉了,就算不能順藤摸瓜地扳倒傅蘭,也要讓她好好嘗一嘗大出血的滋味。”

謝蘇荷會意,“眼下李泊栖已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關鍵就看能否通過她,挖掘出更多的線索,将傅蘭一黨一網打盡。”

“時辰不早了,本王回去休息了,身子不支,着實難熬。”江徽司輕聲咳嗽數下,面色略顯蒼白。

她确是疲乏至極,頭重腳輕,顯然是操勞過度,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謝蘇荷聞言,趕緊起身相送,“殿下慢走,這幾日辛苦殿下了,身子為重,趕緊回去吧。”

“也有勞謝大人費心,本王回去後定會好好休息,謝大人不必擔心。”江徽司疲憊地舒了一口氣,便起身離開禪房。

說是去看看謝蘇荷,孰料一去便至夜裏方歸。

君懷傷與她的禪房毗鄰,她剛一踏入禪房,便見屋內已經吹滅了燭火,君懷傷躺在床上,面朝牆壁,背對着自己。

她心下一緊,想着這人該不是生氣了吧?自己出去了大半天,也沒告訴他何時回來。

思及此處,江徽司放輕了手腳,緩緩地走到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帳簾掀開。

他眼睫低垂,雙眸緊閉,俨然早已睡熟,還緊緊攥着她送的那塊玉佩,在夢中亦舍不得放開。

她有些慶幸,又有些愧疚,不禁嘆息一聲,随後在床沿上輕輕坐下,摸着他的臉龐。

君懷傷對她多多少少應該有幾分好感,不然也不會在意她所贈之物,可她心中有些五味雜陳,皆因她從未送過他任何像樣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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