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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溫馨的光影下,君懷傷低語道:“不知我們何時能夠長相厮守,不再這般勞碌奔波。”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我們就可以閑雲野鶴,游山玩水。”江徽司眼眸微瞑,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她心底何嘗不想這樣,與心愛之人相互扶持,共度餘生,不問朝堂風雲,不理世間紛擾。

只是眼下紛争未決,她肩負範家重責,不得不立于權謀漩渦,拼盡全力,直至最後。

內室門豁然被推開,季瀾海沒眼色地魯莽闖入,匆忙禀道:“王爺,奴才已打點妥當,可啓程了。”

他也不知怎的,總趕在王爺與王夫親熱的時候進來,次次都恰巧地煞了風景。

要是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不會進來了。

季瀾海急忙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直視屋裏親昵的兩人。

江徽司依舊撫着君懷傷的烏發,眼眸中帶着絲清澈如冰的寒意,斜睨了一眼季瀾海,薄唇輕啓,聲音清冷地道:“你先行退下吧,本王與王夫稍後便出去。”

季瀾海聞言,立即躬身退下。

待他走遠,君懷傷方擡起頭,眉眼間盡是缱绻柔情,道:“累了一夜,先歇會吧,等你醒了我們再去。”

江徽司輕輕搖了搖頭,嘴角顯出一絲笑意,“不打緊,楚州的水患可是刻不容緩,容不得耽擱,去馬車上再睡吧。”

他緩緩放開了攬住她腰身的手,應道:“嗯,走吧。”

“等等。”江徽司出言喚住他。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錦袋,從中拿出一只冰透的墨玉镯,親手将它戴在君懷傷的左腕上,“這只玉镯是我昨夜連夜派人打磨好的,作為禮物贈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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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她說去找冷卿眠,實則在去之前先找了侍衛。

宮宴上她見那些官員的正君皆在手腕上佩戴了手镯,所以她便派遣侍衛出去,以重金尋得巧奪天工的工匠,要求她們連夜做出來。

原本此等精細活計,需數月方可完成,可她心意迫切,急于将此物贈予心愛之人,便以重金聘請,邀得十位工匠,不眠不休,終在天明之時完成了這腕間珍品。

銀兩雖花費不少,可她卻毫不在意。

對她而言,能博得他一笑,區區銀兩又算得了什麽。

旁人擁有的,她亦要為自己的夫郎備齊,絕不能讓他在心中感到低人一等。

君懷傷凝望着手腕上的那枚墨玉镯,镯子色澤深邃,渾然一體。

镯上雕飾着一棵栩栩如生的松柏,枝葉層疊交錯,輝映得玉镯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幽潭,與他甚是相襯。

他先是一怔,旋即彎起嘴角,粗糙的手指撫過栩栩如生的松柏,明知故問道:“這是你專為我準備的嗎?”

“當然了。”江徽司薄唇向上翹起,“這松柏,意寓着你人如松柏一樣堅韌,萬古長青,也算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吧。”

她說話時,那雙明眸熠熠生輝,閃爍着無盡的柔情,“此物可是我從宮宴上看到的,其他男子都有,你怎能少了呢?”

君懷傷眼眶一熱,心頭滌蕩一縷溫煦,但卻也說不出的酸澀。

自他出生以來,從未有人專門為他準備過禮物。

上次收到的那塊玉佩,已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始終舍不得拿出來佩戴。

如今,她又贈予他一只上好的镯子,讓他愈發覺得,她是如此的好,真心實意的愛着自己,念着自己。

“你低一低頭。”他斂起眼眸,道出這句話,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江徽司聞聲,便依言低下頭,靠近君懷傷,“怎麽了呀?”

就在她靠近的那一剎那,她忽然感覺臉上一暖,君懷傷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

“多謝妻主,镯子甚是好看。”他在她耳畔低聲道。

江徽司的心中似有一根弦被撩撥了一下,顫動着發出回響,“不必言謝,只要你喜歡就好,我去換身衣裳,等我片刻。”

說罷,她轉身走到櫃旁,挑了一件皓白色縷金山水紋長袍,麻利地更衣,又取來玉冠,挽起如瀑青絲,穩當地戴上。

細眉倏地染上了一抹凜然,似有寒霜凝結,伸手将腰間的荷包一扯,朝君懷傷輕輕一揮手,“走吧。”

江徽司聲音清澈冷冽,宛如自雪山之巅吹來的涼風,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君懷傷颔首,挪着輪椅,随她一同出了寝殿。

春光明媚,驕陽映照,照得人渾身暖融融的。

庭院中花開得正豔,斑斓的花瓣在陽光下格外嬌豔欲滴,微風輕拂,花瓣随風曼舞,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今日的天氣好舒服。”江徽司擡頭仰望湛藍的天空,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你說是吧,夫郎?”

“嗯,晴空萬裏,清風徐來,的确令人心情愉悅。”

他注視着江徽司如畫的側顏,心想着,無論天氣如何,有妻主在,便是他的好天氣。

一行人等浩浩蕩蕩,策馬揚鞭,離了潇王府,朝楚州進發。

所乘馬車,內部寬敞明亮,車板上鋪滿了柔軟的綢緞墊子,似雲端般舒适宜人。

更置一桌案于其間,其上擺放着各色美味茶點,熱氣騰騰的香茗散發着沁人心脾的香氣。

江徽司掀開車簾,回眸望去,逐漸遠去的潇王府,在她眼底映出層層波瀾。

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窺視着她。

她轉念一想,料想應是通宵未眠産生的錯覺罷了。

這一去,不知又會遇到什麽事。

江徽司放下車簾,溫柔地将君懷傷攬在懷中,輕聲細語道:“你先睡一會,等了我整整一夜,正好趁在路上補個覺,等到飯點我叫你。”

“好,你也休憩一會兒。”君懷傷感受到江徽司懷抱的溫暖,聽從她的話,靠在她肩頭,雙眼合攏,轉瞬便睡着了。

江徽司見他閉上了眼睛,便輕輕地将他的身子調整至一個更為舒适的位置,讓他的頭部能夠安穩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而後取過一條柔軟的小毯,動作輕柔地覆在他身上,以免着涼。

車馬疾馳,煙塵飛揚,一路颠簸,君懷傷在江徽司的膝頭睡得很沉。

江徽司伸出修長的手指,撥弄着君懷傷耳邊的發絲,纏繞打轉。

瞧着他熟睡的模樣,須臾間,憶起初識他時,他那驚豔的風華。

一襲普通的嫁衣,周身萦繞着濃烈的戾氣,每一個舉止,皆恰到好處,令人見之難忘。

而他的內心,更是堅韌不拔,雖歷經坎坷,受盡屈辱,卻從未向命運屈服。

那份傲骨,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

江徽司不禁感慨,這樣一個英姿飒爽的男子,怎能不讓人動心?

她暗自下定決心,定要好好護着他,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讓他感受到被人愛的滋味。

她想要讓他知曉,在這天地之間,有一人會毫無保留地愛他,絕不相負。

“王爺,醒醒,該用晚膳了。”季瀾海輕手輕腳地拉開車簾,低聲喚着。

此時,斜陽餘晖映射在車廂內,灑在那位正斜倚在車廂上、閉目養神的潇王身上。

江徽司緩緩睜開雙目,發現外面的太陽已經接近落山,不知不覺間她也倚着車壁睡着了。

她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王爺的話,此刻已是酉時。”季瀾海見潇王醒了,立即命小厮們将晚膳擺上桌案。

“王爺,您和王夫已經睡了一整天,午間奴才不敢打擾您二位,如今到了晚上,若不起身用些膳食,恐怕身體難以承受。”

她把撐在臉上的手放下,只感覺雙腿微微發麻,低頭一看,發現君懷傷還在自己的腿上熟睡。

她對着季瀾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出聲,以免吵醒了懷中人。

季瀾海了然地點了點頭,随即小聲道:“王爺,您先吃點吧。”

江徽司搖了搖頭,眼神向旁一瞥,示意他退下。

季瀾海心領神會,恭敬地彎下身子下車,随後識趣地将車簾合上。

落日餘晖漸逝,唯餘淡淡光暈灑落紅塵,盡染大地金黃。

君懷傷耳廓微動,聞得些許聲響,瞬時睜開淩厲的雙眸。

未料今日竟能酣睡如斯,往日裏多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又或是淺眠夢短,今日倚着江徽司竟睡得如此深。

只是不知自己如何會枕上了她的腿,他急忙挺正身軀,“抱歉,我的睡相實在太差,不小心壓到了你。”

江徽司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夫郎不必自責,是我把你的腦袋放在我腿上的,正好你醒了,用飯。”

她将一雙筷子遞至他手邊,悄悄地揉捏着自己略有酸麻的雙腿,目光始終未離開君懷傷的身上。

君懷傷心頭微微一顫,江徽司竟如此細心照顧自己。

倘若換做別人,怎會顧及他睡得舒适與否,怕是早已讓他自行下去了。

所幸,他的妻主正是她。

他接過筷子,夾起一片肉片,送至江徽司唇邊,“妻主辛苦了,潮州的平菇肉片獨樹一幟,味道鮮美,你嘗嘗。”

旁人家夫侍皆是要殷勤侍奉妻主用膳的,然他以往卻如座上賓,每每只顧自己大快朵頤,着實不合禮數。

江徽司張開皓齒,咬住肉片,細細咀嚼,眸中盡是寵溺。

“嗯,味道很鮮,你也嘗嘗。”說罷,她忽然想起一事,繼續言道:“你一提到潮州,我倒是突然想起,我們抵達潮州地界了,不若稍後前往青石村看看那個老婦人?”

君懷傷放下筷子,低聲道:“我聽你的,妻主。”

“好,那就這麽定了。”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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