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嘴唇和額頭不經意的觸碰, 大概只有一秒…不，零點五秒。

為什麽會有那麽強烈的感覺呢？

發生的一瞬, 仿佛比電影的慢鏡頭更慢。

每一個感官都清晰到了極點。

他若有似無的呼吸，她肌膚上的芳香, 在此時此刻，永永遠遠存入彼此的靈魂當中，不可磨滅。

兩人都紅了臉, 心跳加速的同時，用沉默達成共識，閉口不提剛才的“吻”。

也許只是錯覺。

但真的是錯覺嗎？

不是的。

這天晚上, 施桐出現在陳木的夢中, 她含羞帶怯，整個人軟的像棉花一樣, 任由他捏扁搓圓。

半夜醒來，褲子上濕漉漉的，黑暗中少年睜着眼睛沉重喘息，第一次感到羞恥。

陳木不知道, 他也成為了自己夢中人的夢中人。

不同的是，少女懷／春, 總是純潔而浪漫。

施桐只是夢見她和陳木早戀了, 就像偶像劇中的小情侶一樣，他們手拉着手，坐在游樂場的旋轉木馬上，笑開了花。

第二天兩人見面, 難免都有些不自在。同時又不約而同的，偷偷将自己隐秘的小心思藏起來，不讓對方發現。

陳木第一次約施桐出去玩，是這年的春意最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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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少女們迫不及待脫掉臃腫的秋褲棉襖，換上單薄好看的衣衫。

古老的青城被綠色包圍。

爬山虎活過來，占據一面又一面石璧或高牆。

榕樹不知何時長出了新葉，嫩得撩人。

柳樹枝條垂進波光粼粼的湖中，漾起圈圈漣漪。

還有萬千姹紫嫣紅作點綴，一樹一樹玉蘭開滿街道的海棠和櫻花。

在施桐記憶之中，這一年的春天，是青城最美麗的春天。不管從前還是以後，都沒有比得上的。

月假前一天，陳木約施桐去櫻花路騎自行車。

施桐不會，他就順勢表示他可以教她，幾句話忽悠得她心動，答應了他。

這日天空瓦藍澄澈，白雲軟綿綿的，被風吹着緩慢游走。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令人心情愉悅。

他們約了下午見面，吃過午飯，施桐跟父母打了招呼後，雀躍的出了家門。

陳木就在她家小區門口等她，少年身姿挺拔，站在樹下陰影中，笑着朝她招手。

施桐眼睛亮了亮，她笑着走向他。

陳木穿得很帥氣，格子襯衫，破洞褲，腳上的運動鞋就和天上的雲一樣白。

他渾身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像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

美少年遞了杯溫熱的珍珠奶茶給她，并對她說：“你這樣真好看。”

他語氣誠懇，目光鎖定她，絲毫不遮掩。

施桐今天沒有紮馬尾，柔順的黑色直發散在腦後，随風飛揚。陳木不确定自己聞到的是洗發水的味道，還是她身上獨一無二的體香。

本來她就長得白，又穿了件粉色的針織衫，襯得皮膚更白。兩條長腿包裹在牛仔褲中，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極為優美。

陳木看着她，心裏癢癢的，手指蠢蠢欲動。

施桐紅了臉，低頭吸奶茶，“謝謝。”

他到底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細細的，軟軟的，手感很舒服。

陳木想，怎麽連頭發都這麽軟？

施桐臉更紅了，小聲嘟囔，“你別…把我頭發弄亂了…”

陳木笑出聲，“沒亂。”

兩人坐了公交車到櫻花路，那一片兒，街道兩邊全是櫻花樹。花開得正盛，恍如置身浪漫仙境。

沒有哪一個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景色。施桐的少女心完完全全被激發出來了。

真的好美。

街角有一家租車店，門口整齊停放着幾十輛自行車，各種各樣的顏色，有的看起來很新，有的或許出廠時間太長，上面的漆塊有一些脫落。

陳木押了自己的身份證和二十塊錢給店主，選了輛粉紅色的自行車推出來。

他把車子交給施桐，自己繞到後面，弓身抓住後座，穩穩定住了，讓她坐上去。

施桐照着他教的方式，握緊把手，一點一點蹬車。不過力不從心，自行車搖搖晃晃，她自己感覺萬分危險。

心裏想的全是——

怎麽辦？要摔了！要摔了！要摔了！

她終于忍不住扭回頭，可憐兮兮， “我害怕…”

陳木心都融化了，看着她笑， “別怕，我在後面扶着的。放輕松，慢慢來。”

或許是他目光太溫柔，她感到安定，“嗯”了聲。

可施桐平衡力實在不行，重心不穩，她哪只腳踩下去，自行車就往哪邊倒。

前兩次都勉強控制好了，第三次勁兒不夠，眼看着就要摔出去，她四肢緊繃到極致，“啊啊啊啊”尖叫起來。

陳木一樂，她怎麽這麽怕？

都說了有他在。

他放了手，兩步到上前握住龍頭，用了點力，連人帶車擺正了。

少年的幹燥寬大的手覆在女孩柔軟白淨的手上，他把她圈在懷裏，低頭就能吻到她發頂。

他深深吸了口氣，心猿意馬，好香啊。

施桐額頭鼻尖起了汗，心髒咚咚狂跳，後怕得不行。過了半分鐘平複過來，又因為這暧昧姿勢，一顆心再次瘋狂蹦跶。

頃刻間，她臉頰滾燙，燒起來了似的。

施桐動了動手指，陳木回神，放開她勾唇一笑，“你先下來，我騎給你看。”

她呆呆的，“哦。”

只見他擡腿利落的跨上車，兩只腳上下蹬，車鏈條滾着圈，然後就載着他駛出去了。

施桐想，看着挺簡單，怎麽她騎起來就那麽難呢？

和煦的微風把他的格子襯衫吹得鼓起，輪子壓過滿地粉色花瓣，她腦子裏鑽出一句古詩，“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真是令人心動啊。

自行車轉了個彎掉回頭，陳木英俊的五官在櫻花下閃閃發光，很快他到了她面前，停下來，“其實很好學的，你別緊張，也別怕啊。”

施桐又試了一會，她總是回頭看他，一見他偷偷放手了，就說，“你別放手呀。”

陳木無奈，只好重新抓着後座，“你繼續，我不放。”

施桐很怕被摔倒，她怕疼。

越是害怕，就越學不會。半個小時後，她幾乎仍舊原地踏步，于是不幹了，“陳木，我不學了，好難啊。”

這時旁邊那兩個看上去像是初中生的小女孩笑嘻嘻的，“哥哥，姐姐也太笨了吧，這都學不會。你和我們一起吧，別管她了。”

施桐：“……”

被嘲笑了诶。

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覺得羞愧。

倆小姑娘也是初學自行車，一會功夫，人家就會了。

陳木唬着臉，“誰笨？她可是青城中學飛機班的學霸。”

施桐更不好意思了，用眼神示意他別這樣說。

小女生一點都不怕，輕“哼”一聲，“那很了不起嗎？”

陳木叉腰，“當然了不起了。”

“有什麽呀，我們也考得上青城中學。”

“那你們能進飛機班嗎？”

“……”

陳木手一指，“那邊去騎着玩吧，別跟這兒煩人。”

小女孩做鬼臉，按着鈴铛，蹬遠了。

施桐失笑，“你怎麽欺負小孩子。”

“逗她們玩，小丫頭嘴巴厲害。”他定定看着她，“真不學了？”

施桐躲開他眼睛，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以前同手同腳的窘境，“陳木，我好像真的很笨。”

陳木笑了聲，一本正經，“這叫可愛。”

“亂說…”

“誰亂說，本來就是。”

他接過自行車，“不學就不學了吧，我載你。”

施桐仰着臉看他，“你載我？”

陳木“嗯”了聲，“等我一下，先換輛車，這太矮了。”

他重新挑了輛黑色的，單腳支地，“上來。”

施桐坐上去，陳木又說，“抓着我衣服。”

她害羞了，有點猶豫。

他催促，“快點，我們去追那倆小丫頭，敢說你笨，哥哥讓她們看看什麽叫速度。”

施桐：“……”

她小心翼翼捏住陳木腰兩側的襯衣，也不知是不是心裏有鬼的緣故，指尖捕捉了他灼熱的體溫。

陳木回頭，揚眉笑，“坐穩了。”

施桐羞澀笑笑，點頭。

他提醒她，“出發了。”

話音剛落，少年背脊前傾，自行車一下子駛出去，沒兩分鐘就出現在兩個小女孩身邊。

陳木慢下來，與她們齊頭并進，懶洋洋的，“喂，你們看姐姐這不是會了嘛。”

施桐：“……”

小女孩不滿，“什麽呀，又不是她自己騎的，有本事你讓她自己騎呀。”

陳木裝作沒聽見，超過她們，“還比你們快喲。”

小女孩翻白眼，“切，你們耍賴。”

施桐扯了扯他衣角，“你別說了。”

丢臉死了。

陳木哈哈笑，腳上用力一蹬，把她們甩在身後。

兩個小女孩追了一會，累得不行，憤憤不平放棄了。

美麗櫻花街道的某一處，少女小聲嘟囔，“陳木，你好幼稚呀。”

少年回頭，眉眼飛揚，“開心嗎？”

少女沉默兩秒，點點頭，燦爛的笑起來，“開心。”

是的，她真的好開心呀。

施桐記得讀幼兒園的時候，那會兒家裏還沒有買車。有一次周虹騎自行車載她出去玩，回來路上碰到賣蘋果的小販，就買了一袋放在前面的框裏。結果快到家了，車子出了點問題，母女兩人齊齊摔倒。

蘋果被摔得稀巴爛，她也被摔疼了。

她和蘋果都受傷了，這讓施桐印象深刻，後來就再也不肯坐媽媽的自行車了。

施桐沒有想到，時隔多年，自己會坐在一個同齡男孩的自行車後座上，而且居然覺得很惬意，希望永遠都別停下來。

陳木也不想停，他踩着踏板，沿着這條櫻花路一直開。

微風輕輕吹拂，偶爾有柔軟的花瓣從空中墜落，停在她的發梢或他的肩頭，簡直妙不可言。

少年體力再好，也不是用之不竭，再加上櫻花路再美，也只有這一條街。來回開了三個圈，施桐問他，“你累了嗎？”

陳木一口否認，“不累。”

她就是他的發電機，他感覺自己可以騎到地老天荒。

施桐說：“我有點累了。”

後座一塊鋼架子，坐得久了，她不太舒服。

陳木放了一只手，擡起來看了下，“時間還早。”

他想和施桐多玩會兒。

她抿抿唇，沒好意思說自己屁股有點疼。

陳木沒聽見回應，以為她不開心了，妥協了。

還了車後陳木又建議，“我們去東街逛逛吧，一起吃了晚飯再回家。”

東街離這兒不遠，融合了小吃街和游樂場的特點，好多人喜歡去玩。

施桐也舍不得早早分別，“我要先經過我媽同意。”

她避開陳木給周虹打電話，因為為了順利出門，她撒了個小謊，跟父母說是和班上幾個同學一起玩。

電話裏，周虹聽她說了，不太滿意，“小館子裏的東西多不幹淨哪，都是用地溝油炒的。平時上學在外面吃就算了，放個假也不在家裏吃，吃煩我做的菜啦。”

施桐連忙說：“沒有，媽媽，就今天一次。”

周虹倒也就是嘴上抱怨兩句，然後同意了，叮囑她，“完了早點回來，城裏晚上治安不好的，八點之前要到家了，能做到嗎？”

施桐答應她，“能。”

挂了電話回到陳木身邊，他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從櫻花路到東街只有三個公交車站，由于周末的緣故，車上人很多，兩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裏。

不知是不是剛加了油，車廂內格外悶濁，混合着女人身上不同的香水味，還有少許中年男人衣服上的煙草味道，讓施桐感到難以呼吸。

她整個腦袋都是昏沉沉的，胸腔裏仿佛堵了團棉絮，有點想吐，于是捂住嘴。

陳木見她不适，到了第一個站，拉着她下車。

他見她難受，自己也不好受，“等着，我去給你買瓶水。”

少年風風火火跑開了，施桐一呆。

沒了那難聞的味道，呼吸漸漸順暢起來，眉頭也展開了。

不到兩分鐘，陳木跑回來，他擰開遞給她，“喝點。”

施桐喝了一口，伸手，“瓶蓋給我。”

陳木問：“不喝了？”

施桐搖搖頭。

他順手接回去，蓋上蓋子。

“給我自己拿吧。”

“你要喝的時候再給你。”

施桐暗暗想，平時出門，都是爸爸給媽媽拎包拿水。

她又想，如果她今天背了包，他是不是也要幫她啊？

陳木低頭問她，“好些了嗎？”

施桐“嗯”了聲，“好多了…诶，公交車來了。”

“不坐了，我們打個車過去。”

“不用，我沒事了。”

陳木沒聽她的，事實上他現在非常惱自己，為什麽一開始沒想到，好氣啊。

真是好蠢啊，被自己氣死了。

這時正好有一輛亮着“空車”字樣的綠色出租車駛過來，他伸手攔下，拉開車門，“上去吧。”

施桐坐進去了，他才坐到副駕駛，跟司機報了地址。

進入東街就能聽見各種各樣興奮的尖叫聲，他們看見剛從跳樓機下來的一個女孩面色慘白，哇哇大吐。

施桐也能想到自己的下場，所以陳木問玩不玩時，她都拒絕了。

一連被拒絕了幾個項目，到了旋轉木馬前，陳木說：“這個不會暈。”

施桐一看到旋轉木馬就想到那晚上做的夢，有點心虛，“這個是小孩玩的。”

可是掃了這麽多次興，她感到不好意思，忽然見到斜對面有鬼屋，于是指了指，“我們進去看看吧。”

陳木意外，“你确定？不害怕？”

施桐肯定的，“我确定。”

人為的裝神弄鬼，才不吓人。

也的确不怎麽吓人，就是氛圍打造得還行，顯得陰森森的。

裏面是一個山洞，彎彎曲曲的，只留了僅容一個人行走的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從哪個石洞裏裏伸出一只枯手，抓住來人的胳膊或小腿。

施桐經過這些地方留了個心眼，每次都僥幸躲過。

陳木弓身低頭，緊緊跟在她身後，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她怎麽這麽可愛，簡直犯規啊。

眼瞧着就要到出口了，施桐還是中招，一只骷髅手突然扣在她肩頭上。

她知道這不是真的，也不是害怕，就身體出現自然反應，心髒咯噔一下，驚呼出聲。

陳木反應很快，一把拍出去，骷髅手縮回洞中。

他拉住她胳膊，“假的，沒事了。”

施桐臉熱。

早知道就不說那句“我肯定”了，好尴尬啊，他還以為她逞強呢。

出去了，她解釋，“我剛才叫不是因為害怕。”

陳木肩膀一聳，笑道，“嗯，知道。”

施桐：“……”

算了，越描越黑，就讓他誤會好了。

他們沒玩其他項目了，就随便逛了逛，然後去吃燒烤。

陳木早就默默記下施桐的喜好，點的菜基本都是她愛的，完了對老板說：“不要麻，微辣就行。”

老板蘸料的動作行雲流水，“沒問題，坐着耐心等一會。”

吃燒烤就是等的時間長，不過正合陳木心意，他巴不得有更多的時間和她待在一起。

兩人坐成一個直角，陳木問她，“今天高興嗎？”

施桐點點頭，說：“高興。”

陳木等的就是這句，“那下次月假還出來嗎？去別的地方玩。”

“去哪？”

“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

“你這是答應了？”

“到時再說吧，看作業多不多。”

“別啊，一天寫作業一天玩，合理安排，勞逸結合呗。”

“還要看我媽同意不？”

“她管你這麽嚴？”

“也不是嚴，就是出門都得讓她知道。”

“那好吧，到時間了我再問你。”

“好。”

大概過了十分鐘，香氣騰騰的燒烤上桌，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學校裏發生的趣事。

吃到一半，隔壁桌的年輕男人猛地一下站起來，解開褲子。

誰都沒想到這人會來這麽一出，陳木眼疾手快，迅速捂住施桐眼睛。

施桐本來在專心啃玉米，她什麽都沒看見，被他弄得愣住了，“怎麽…”

話還沒問完，耳邊響起嘩嘩水流聲和一片驚呼。

緊接着出現了罵聲，指責聲，道歉聲。

施桐從這些聲音裏聽明白發生了什麽，暗道奇葩，真是喝醉了什麽人都有。

她的感官重新回到覆在眼睛的手上，溫熱幹燥，掌心應該有繭子，磨得她有點發癢。

陳木也發癢。女孩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輕輕掃動，他手癢癢，心更癢。

直到出醜那人被同伴連拉帶拖拽走了，他才把手挪開。

結果當然是誰也吃不下東西了，結了賬打車回家。

雖然這半天經歷了一些小意外，但是并不妨礙陳木和施桐的快樂。

多快樂呢？

傻笑着入睡，這晚所有的夢都是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正版，今天留言送紅包~

晚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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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心”Cherish-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