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十一月末，北程市下了一場大雪，漫天的飛雪被風卷着，肆意的在校園裏飛舞。

北程中學的下課鈴一響，有的學生們唰的一下從教室裏跑到外面打雪仗，有的則是站在走廊上的窗戶邊上看雪。

高一六班門口，有人大喊，“陳弈，快出來呀！”

陳弈合上物理練習冊，單手插兜兒站起來，往班級外面走。他往前走的功夫，周圍有幾個人竊竊私語。

“陳弈又跟外班的出去玩了。”

“嗯，陳弈就這樣，待會兒咱班男生也該出去找他了。”

陳弈聽到他們倆的對話，伸手按了一下說話男生的腦袋。

男生被吓了一下，撲騰一下坐得溜直兒，擡頭看見陳弈的背影。陳弈的個子高，高一就長到了一米八五。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毛衣，毛衣前後各有幾個彩色的小點點，像噴上去的。看他背影，能看見他背上凸起的蝴蝶骨，下身穿的是黑色的校服褲子，校服褲子的側面，帶兩道邊兒，是藍色和白色的。

這一身被他穿得很有型，他邊走路邊把校服穿好，校服外面他還套了一件黑色石頭島羽絨服外套，羽絨服他只穿了一半，走起路來氣勢十足。

被陳弈按腦袋的人，是高一六班的萬事通何啓軒，班裏最愛傳八卦的人。

因為剛升高一，班裏人正處于熟悉的過程中，女生基本都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玩。

劉雯雯挽着程皙胳膊，在班級外面的窗戶邊上看了會兒雪，伸着懶腰說：“皙皙，今年下雪真早呀，而且雪下得還大，我好渴，你陪我去買水呀。”

程皙摸了下窗戶玻璃，留下了一個小手印，“嗯，好呀。”

學校食堂在教學樓正門兒旁邊，她們倆一走出教學樓和寒風撞在一起。

大雪後，學校部分路面上，結了層薄冰。程皙和劉雯雯倆人兒互相攙扶走。劉雯雯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這天氣，真的是好冷，我今天上學還忘帶帽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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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皙穿着雪地靴，一腳陷進雪裏，“我也忘戴帽子了，頭冷。”程皙捂着自己腦袋往前走，莫名戳中劉雯雯笑點，逗得劉雯雯笑得直不起腰，“哈哈，你這樣讓我想起了熊二。”程皙聽了她的話，對着劉雯雯挑了下眉毛，學起了熊二的聲音，“我是熊二，吃滴呢？我來了！”

這個時間沒那麽多人來學校食堂，除了他們高一的，教室在一樓的，能及時跑回教室的學生，還在學校食堂周圍轉悠。

陳弈站在教學樓通往學校食堂那棟樓的過道上，和他的幾個兄弟聊天，他往羽絨服口袋裏揣了兩瓶可樂。陳弈一擡眼，看到的就是程皙正跟劉雯雯做鬼臉，學着熊二的聲音說話，“吃的呢？要不要喝旺仔牛奶？我是熊二！”陳弈嘴角抽搐了兩下，聲音是很低沉的煙嗓，“bro，我得先回去了。”

劉雯雯使勁兒扯着程皙的胳膊，用最小的聲音說：“皙皙，是陳弈，我們班的陳弈。”

程皙轉頭瞅了一眼劉雯雯，她在用表情暗示她，陳弈在她倆前面，她也跟着往前看。

有外面冬日暖暖的陽光晃在陳弈高聳的鼻梁上，陳弈的側顏是極為鋒利硬朗的帥，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鼻梁，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深邃的眼睛以及線條清晰優越的下颚線。

程皙比劉雯雯個子稍低點兒，腦袋往她肩膀後面躲了下，她暗戳戳的盯着陳弈看。這是程皙從入學到現在第一次這樣仔細的看陳弈，直接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這麽久。其實軍訓結束那天，她也這樣看過他，但那天她很快就別開臉，佯裝沒看他。

他黑亮的眼睛裏透着桀骜，有雪飄落在他短黑發上。程皙離他越來越近，在不到半米之際，陳弈拍了下他旁邊男孩子的肩膀，轉身像風一樣竄向教學樓。

程皙進了食堂超市區，熟稔的拿了一瓶酷兒橙汁兒。劉雯雯手裏捧着礦泉水和草莓味的旺仔牛奶，忍不住調侃道：“你怎麽不繼續學熊二了？”程皙撇了撇嘴，“回去給你學，給你學一節課。”程皙掩飾得很好，劉雯雯都沒有發現她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了。

她們倆走出食堂，狂風呼嘯，吹得程皙都聽不見其他的聲音，耳朵裏只有風聲。六班在教學樓一樓的邊上，很快就能跑回去，他們班的學生跑出來的人也多一些。

回教學樓的路上，程皙老遠就能聽見班級裏的聲音。聲音大得，好似能将立在教室窗戶旁邊的松柏，上面挂的雪給震下來。

程皙腦袋使勁兒往羽絨服裏縮，再回到教室裏，大家七嘴八舌的在說班主任這幾天回班級裏的次數好頻繁，要認真聽講了。

班級目前的安排是輪流換位置，這周輪到程皙和劉雯雯坐第一排，程皙坐到座位上之前，悄悄往後看了一眼陳弈，他坐倒數第二。

陳弈習慣性的把羽絨服脫到他手臂處，姿态懶散的和周圍一圈兒男生聊天。

坐他後邊兒的唐陽東，“陳弈，放學出去打球呀。”

“行呀。”陳弈的五官冷冽，笑起來卻痞痞的，他歪着腦袋笑了一下，往旁邊看的時候，脖子的線條顯出來，這個姿勢，讓他那股子淩厲硬朗勁兒蓬勃迸發出來，“好幾天沒打球了。”

陳弈前面的同學郭銘回身趴在他桌子上，剛要和他說話，陳弈一腳踢在他椅子上，提醒他，“老李要來了，趕緊換數學書了。”

郭銘慫了下肩膀，回身到書桌裏掏數學書。陳弈坐的地方挨着暖氣，他起身去夠在前面的窗戶，把窗戶拉開了一個縫兒，讓冷風和雪一起吹進來。

陳弈在座位上坐好後，往前看了眼。

程皙注意到陳弈瞟過來的目光，火速轉頭，拍了幾下自己的胸口。

陳弈抿了下唇，看了兩眼班級正門兒，又望向窗外的松柏。

“咳！”老李一咳嗽，班級裏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老李在學校當了個數學組的組長，年齡剛好五十五歲。日常講課，最愛穿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講課講的确實是好，課上學生們基本上也都聽得挺認真的，除了個別學生覺得他說話太慢，着急自己先把他講的題做完，在課上做其他數學大題的主兒。個別學生其中就包含陳弈，老李常講了一半的題，他在底下已經做完了。

陳弈伸了伸長腿，脫了羽絨服，穿上校服外套，把拉鏈拉到頂兒。他同桌許智成湊到他旁邊小聲說：“诶，陳弈，你知道嗎？我們高一馬上要出去跑操了。”

“第二節課下課出去跑？和高二他們一樣？”陳弈問到重點上，許智成攤了下手，“我估計是，待會兒聽老李怎麽說吧。”

“同學們，我今天說個事兒。”老李剛一說完這句話，許智成馬上挪着胳膊和陳弈說：“老李每次說事兒，都是這句開場白，哈哈。”

陳弈把手機揣進校服口袋裏，“馬上他就要說重點了。”

老李從粉筆盒裏取出來一根粉筆，拿在手裏，“我們班年級，從明天開始，就要開始跑操了，希望同學們，都能夠保持良好的體魄。”

“啊？老師，那一天跑幾圈呀。”前排有男生抱怨道，老李聽了把手裏的粉筆，掰斷了一小截，“學校會組織安排。”

“老師，隔壁高一五班的老師，來讓我告訴您，我們班跑操站隊，接在他們班後面。”班長站起來提醒老李，老李在黑板上寫了新課的标題，“好，我知道了。”

這下底下沒有聲兒了，他開始講新課，“這節課我們講指數函數。”

“唰唰唰！”教室裏響起一陣翻書聲。

程皙下課了，依舊在座位上做筆記。數學課代表走過來瞧見她奮筆疾書的，她手裏握着抹布站在講臺邊上看她。程皙感受到她的目光之後，掏出來手機，咔咔拍了兩張照，繼續奮筆疾書，教室裏吵得像是炸開了鍋。

這個月剛分完文理班，班裏轉過來十個左右文科班的學生。有不少原來六班的和新來的同學聚在一起，熱絡的攀談。

程皙坐班級前邊兒，算得上是清靜，她考完分文理的大考後，知道自己數學和物理要抓緊兒學了。她想考進班級前十，這是她目前的學習目标。

劉雯雯趴在桌子上，瞅着黑板上擦掉三節課的課表，“皙皙，中午吃什麽呀。”程皙把筆記本放到書桌裏，望了眼窗外松柏披銀裝的景象，“我們去吃學校前門兒附近，新開的咖喱飯吧。”

程皙用手拖住下巴，“人會不會很多。”劉雯雯坐直了，在書桌裏翻了兩下，擺好語文書，“咱倆一會兒放學跑快點兒。”程皙對着劉雯雯眨了下單側的眼睛，“ok！”

第四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披着個深紫色的披肩，踩着高跟鞋走進來，“同學們，這節課講新課，書都準備好了嗎？”

“老師！準備好了！”許智成在後面接話兒，語文老師上講課，手上握着粉筆，手臂在黑板上揮舞了幾下，寫上了短歌行三個飄逸的大字。

語文老師背過身寫字，底下窸窸窣窣起來一陣兒說話聲兒，她再一轉過身，聲又沒了。她沒在意學生們底下的小動作，攏了攏披肩，開始認真的講課。

程皙拿了兩個不一樣顏色的熒光筆在書上做了些标記，擡眼看了眼窗戶外邊，又開始下雪了。

教室裏熱氣熏得人臉泛紅，外面雪花緩慢往下落。

“诶，雯雯，放學去買杯熱奶茶回來喝。”

“嗯。”劉雯雯在書上寫字兒，随意嗯了一聲。

下課鈴一響，語文老師伫立在講臺邊上，“好，同學們，下課。”

語文老師話音一落，程皙拉起劉雯雯的手，往班級正門兒沖。程皙沒想到，她倆沒比過其他同學，有的同學像魚一樣呲溜一下，從門口兒跑出去了，看得程皙目瞪口呆。

“這速度，可真夠快的。”程皙和劉雯雯順着教學樓一樓人流較少的角落邊上，往門口走。程皙快要走到門口時，她隔着遠遠的距離，看到了陳弈。

他單手插兜兒，站在大廳裏，離人群較遠的地方。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手上的動作卻出賣了他挺着急的，他擡手輕輕碰了下眉心。不過他還是那麽站在那兒，看人流不停的往外湧。

劉雯雯扯着程皙的手不斷順着人流往前擠，程皙轉過頭悄然的瞄着陳弈。她們倆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兒，伸手一起推開深綠色的棉門簾兒。

冷風和着雪，一起吹到她倆身上，劉雯雯拉着程皙的手，“這麽冷的天兒。”

程皙伸手接了下，天空上還在往下飄的雪花兒，“雪下得挺大。”

“可是雪啊～”劉雯雯随意哼唱了兩句，倆人朝學校前門走。他們現在所在高一，教室統一都安排在學校最右側的那棟樓，離正門兒有點兒遠。

走在還沒來得及被清掃的路面上，有不少學生在打粗溜滑兒。程皙抓劉雯雯抓得緊，她可不想摔跤。

程皙把臉往她咖啡色的格子圍巾裏藏，只露出來她圓溜溜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和秀挺的鼻子。走到學校門口兒，劉雯雯哈哈笑了兩聲，“哈哈，皙皙你頭發上都是雪。”程皙伸手摸了一下，還真是。

咖喱飯的店就在學校正門兒對面，程皙和劉雯雯手挽手過馬路，站定在店門口。店門口有個貓咪的卡通宣傳立牌，上面用彩色熒光筆寫的本店招牌雞排咖喱飯，草莓大福，厚芋泥奶茶，珍珠奶茶。

程皙往下拽了一下圍巾，“我要喝草莓大福。”劉雯雯伸手去推門，“嗯，那我喝珍珠奶茶。”

她倆一進店裏，就被熱氣熏到了。店裏不大，幾張桌子井井有條的擺着。

程皙摘了圍巾，轉身和劉雯雯一起到前臺點單。程皙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兒，“阿姨，我倆要兩份雞排咖喱飯，一杯草莓大福，一杯珍珠奶茶。”

劉雯雯站在程皙旁邊兒，盯着手機屏幕，看得認真。

程皙瞄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雯雯，你又看演唱會直拍呢。”

“嗯，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要去看演唱會。”劉雯雯邊說邊坐下，舉着手機，看得如癡如醉。

程皙也掏出來自己的手機，胡亂劃拉幾下，跳轉到奧比島看了下自己種的菜。她收菜收得速度很快，收完菜剛要種菜。

店門嘩拉一下被拉開了，店裏吃飯的幾桌兒人齊刷刷的看向開門的陳弈，程皙也是，她坐的位置對着門口兒，正巧兒能看見進來的人。陳弈身後還跟了兩個人，程皙沒見過，應該是其他班級的學生。真巧這兩個字兒，出現在程皙腦海裏，中午吃飯竟然能碰到他。

陳弈他們幾個，在前臺選好了吃什麽，店主阿姨的點單機器便開始運作。

店主阿姨從前臺出來，走到陳弈旁邊說：“帥哥，你們幾個點的東西多，到裏面兒單間吃吧。”

陳弈一轉身，剛好和程皙的眼神碰上。程皙下意識的趴在桌子上，挪開臉。等到陳弈旁邊的男生，勾住他的肩膀，程皙才又将目光挪回到他身上。

他旁邊的男生跟他說話，“诶，陳弈，你晚上不跟我們兩打游戲，去和他們打球呀。”

“嗯，打球去。”陳弈偏着頭，對着旁邊的男生笑了一下，他勾着嘴唇，輕輕晃了兩下腦袋，單手插進褲子口袋裏。

陳弈冷冽精致的五官笑起來，盡顯他身上的少年感。陳弈走到程皙的桌子邊上。她拿起吸管，喝了兩口草莓大福，努力平複住自己不停加速的心跳。

劉雯雯看到程皙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皙皙，你熱了，把羽絨服脫了呀。”

程皙用手遮了下自己的臉，接着脫掉羽絨服，“嗯。”劉雯雯嘴裏嚼着珍珠，說話含糊，“皙皙，你快來看，唱得太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