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程皙湊到劉雯雯手機邊上，看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

劉雯雯手指點在手機屏幕上，說話聲音很小，“皙皙，剛剛那是陳弈嗎？”程皙聽了點點頭，用勺子攪拌了幾下剛端上來的咖喱雞排飯。

“嗯。”程皙嗯了一聲，劉雯雯的表情誇張起來，“啊，我都沒看到。诶，算了，我還是看演唱會吧。”程皙撇了撇嘴，“雯雯，你快吃飯吧。”

劉雯雯放下手裏的奶茶杯，表情乖巧，“好滴，我的公主。”

程皙和劉雯雯走的時候，聽見陳弈他們裏面那兒傳來一陣笑聲。他們那屋沒有門兒，只有半塊布擋着，店裏面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他們兩桌，程皙隐約能聽清他們說的話。

“诶，陳弈這游戲玩的是真好，他媽的，怎麽有人玩打野這麽秀呢。”

“什麽時候再跟我們玩英雄聯盟呀。”

“陳弈帶我們上分呀。”

陳弈撩開簾子，對着前臺喊，“老板，來杯手打檸檬，你們喝什麽？我請。”

“我也喝手打檸檬。”

“我也是。”

陳弈用骨節分明且細長的手扶着簾子，“老板，三杯手打檸檬。”

他還沒等撂下簾子，裏面男孩子就大聲說：“陳弈到底什麽時候一起打英雄聯盟呀。”

陳弈等着老板回話，沒撂下簾子，他歪着腦袋笑了一下，程皙側目看他，他笑起來露出了他一側的虎牙，“最近不打聯盟，玩別的小游戲。”

老板這邊兒打出來的單子，“好類，馬上出三杯手打檸檬。”

Advertisement

陳弈放下簾子，“主要最近沒什麽時間打聯盟。”裏面男生聲音很大，“那以後再約着打聯盟。”

程皙聽他們在裏面兒說話，聽得認真。

“我吃完了。”劉雯雯拍了兩下羽絨服，布料發出唰唰的聲音。

程皙的思緒這才被拉回來， “嗯。”

劉雯雯往起一站，“诶，撐死我了，走吧。”

程皙和劉雯雯從店裏走出來的時候，程皙聽見陳弈在單間裏和那個男生聊到了游戲裏他愛玩的英雄，程皙沒聽清是什麽英雄。

天空還是稀稀拉拉的往下飄雪，路面上有不少積雪。程皙一腳踩到雪上，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皙皙，你看高二他們都在外面打雪仗，玩的真開心呀。”劉雯雯往程皙身上靠了一下，“明天就要開始跑操了，天吶，我這幾天肚子疼着呢。”

程皙差點兒忘了，劉雯雯這幾天一直在喊肚子疼。

“那明天你要不要去請假。”程皙的臉小，因為怕冷，說完這句話，立馬縮脖子把臉藏在圍巾裏。

劉雯雯側目，“那明天我去跟老李請假試試看。”

“嗯。”程皙應完，走路的速度加快，“雯雯，快點回班級，好冷，我腿都發抖了。”

下午，教室裏的藍色窗簾拉開一半兒，有陽光打在程皙頭發上，她理了兩下自己的劉海兒，趴在桌子上午休。

教室裏人少，程皙趴了會兒，劉雯雯擰開自己的潤唇膏，照着小鏡子塗，“程皙，你說時間過得多快，我感覺軍訓剛過去沒多久，這都分完文理了。”

程皙迷迷糊糊的說：“嗯，雯雯，我們下午英語課，是不是要小測呀。”

“對滴。”劉雯雯眨了下眼睛，程皙看出她化了眼影，“雯雯，你畫眼影了。”

劉雯雯接連眨了幾下眼睛，“好看不？”

程皙坐直了，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橙汁兒，“好看。”劉雯雯的眼睛長得特別，眼尾是上挑的。

劉雯雯捏了兩下程皙的臉，“皙皙，我也好想給你化妝，你長得這麽白淨，五官還精致，你這水汪汪滴大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劉雯雯發出啊的聲音，引得後排做作業的同學不滿，在後面咳嗽了兩聲。

“後面人不高興了，我們小點兒聲。”劉雯雯摸了下程皙的腦袋，繼續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妝容。

十多分鐘後，班裏人漸漸開始多起來。

大家七嘴八舌的開始讨論，有讨論英語測驗的，也有讨論放學要去買份炸雞柳吃的。

劉雯雯把英語書和筆記本擺在桌子上，坐得端正，“皙皙，等周末你到我家裏來，我給你化妝。”

“嗯，行。”程皙在筆袋裏翻了幾下，沒找到熒光筆，她記得她放裏面了。她在筆袋裏翻找了一會兒，沒找到就放棄了，想着大不了放學再去買一個。

她接着書桌裏找英語書，翻了兩下，把英語書拽出來，“咔噠！”一下，她的熒光筆滾到地上了，還滾得挺遠，她慢騰騰走過去撿筆。

橘色的熒光筆滾到講臺最邊上停下來了，程皙把它撿起來，輕輕嘆了口氣，“诶。”

陳弈進教室，看到她舉着個熒光筆嘆氣，默默收回視線，他覺得這女的有點兒奇怪。

程皙站起來，感覺唰的一下，有個人從她身邊走過去了，速度極快。

劉雯雯等到她回到座位上，貼着她耳朵說：“剛你撿筆，是陳弈從你旁邊過去了。”

“啊？哦。”程皙耳朵紅紅的，在桌子上又趴了會兒。

“下節課是我課吧。”英語老師手裏握着英語書，手裏拎着灰色的手提包，站在門口問了一下前排靠門的柯笑笑。

柯笑笑趕緊回，“是的，老師。”英語老師挺愛跟學生打交道的，她笑意盈盈的說：“嗯，那我去辦公室拿我水杯。”

程皙每次上英語課，都會盯着英語老師那個透明的水杯看，水杯裏有個大紅棗總往上飄。

英語老師取完水杯回來，上課鈴碰巧響了，她三兩下帶上對講機。

“來，同學們，這節課我們先聽寫單詞，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先複習一下。”

英語老師的聲音挺好聽的，禦姐音，程皙聽得專注，唰唰唰的在本子上寫單詞。

聽寫結束後，她站定在程皙桌子旁邊，用手拄着桌子，“組長收齊。”

陳弈的英語成績好，是能考班級前三，年級前二十的學生，是他們那組的組長。他收齊聽寫本，晃晃悠悠的走到前面，把本子擱到講臺上。

他轉身從程皙的位置走過去，程皙默默的低頭，矮了下身子，莫名的緊張。

高一還沒有開始上晚自習，到了傍晚放學時間，有不少學生還在學校裏散步。

程皙和劉雯雯也在學校操場裏散步，兩人買了兩份炸雞柳，漫步在雪還沒清掃幹淨的塑膠跑道上。

她們倆走的地方沒什麽人，人都聚集在籃球場那兒看球賽。

程皙路過籃球場，她往裏面瞄了一眼，有男生在大喊，“陳弈，好球！诶～好樣的！漂亮！三分三分！”

她沒看見陳弈，光聽見他們喊他的名字了。

劉雯雯把炸雞柳吃完了，包裝袋兒往垃圾桶裏一扔，“走呀，陪我去買個飯包，就回家吧。”

學校外面的小吃街人也多，程皙和劉雯雯站在小吃攤的隊伍裏排隊。她們倆前面有兩個女孩子，臉上化着精致的妝，看起來不像高一的。其中一個馬尾辮紮得很高，頭發好長，馬尾辮及腰。她伸手指了下，學校裏的籃球場，“田田，你知道高一那個陳弈嗎？他好像打球呢。”

被喚作田田的女孩子表情誇張的說：“啊？就是都說他超級帥的那個？”她順着紮高馬尾辮手指的方向，往籃球場看，“人那麽多。”

程皙雖然聽着她們倆說話，但眼睛一直在看小吃攤的阿姨做飯包。阿姨做飯包的動作很利落，白米飯在拌飯盆裏冒着香氣和熱氣，加醬和小蔥還有香菜。劉雯雯還多加了個蛋和火腿腸，一起攪拌均勻後，撒上一把花生米，三兩下就做好了。

買完飯包，劉雯雯沒忍住，解開包裝袋吃了幾口，程皙牽着她站到小吃攤旁邊吃。

紮高馬尾辮的女孩兒，往前挪着步子，抱着手臂說：“待會兒我們兩個去看看他們打球呀。”

“好呀。”

劉雯雯聽到她們兩個的對話，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勾住程皙的手臂，往小吃攤前面走。

走了幾米，劉雯雯才開口說話，“陳弈在咱們學校可真有名。”

程皙癟嘴點頭，“嗯。”

劉雯雯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捏了兩下程皙的臉頰肉，“我先回家了，拜拜，明天見，寶貝兒。”

放學時間，學校附近的出租車多，劉雯雯拎着飯包上出租車，留給了程皙一個背影。

一陣冷風吹到程皙臉上，凍得她打了個哆嗦。程皙家住學校附近的小區，是程銘昊和姜萍蘭為了照顧她上學，特意在附近租的房子。

程皙一個人沿着學校對面的冰雪路面走，冰雪路面沒落雪前是用彩色的磚鋪的，現在看不到彩色的磚，都是晃眼的白雪。

有許多學生一路上說說笑笑，互相推搡着打粗溜兒滑。程皙快進小區前，折身進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包葡萄味的果汁軟糖。

她腦袋裏盤算着回家要先寫數學作業，有個女孩子在她旁邊喊她。

“程皙！”

程皙轉身看到了同班同學，“秦瑤！你怎麽在這兒。”程皙彎着眼睛笑，秦瑤看着她的笑，愣了幾秒。

秦瑤視線轉移到她手上攥着的葡萄味果汁軟糖上，“我去看了會兒他們打球。”

“哦，秦瑤，我先走了，着急回家吃飯了。”程皙笑起來大眼睛清透，亮亮的，含水似的。班裏人都說申娜娜長得最好看，但她覺得程皙才是最好看的，一雙眼睛勾得人，一直想要看她。

程皙回到家裏，先直奔冰箱裏拿了個草莓味的方糕冰激淩吃，拆開包裝，咬下去一口，是甜甜的草莓冰激淋和麻薯。

她癱坐在沙發上，一大口一大口的吃冰激淩。程銘昊和姜萍蘭在廚房裏忙活。

程皙搖了搖頭，“還行吧，不是很累。媽，我想吃糖炒栗子。”

“我今兒回來還真買了。”姜萍蘭拉上廚房的門，幾分鐘後，從廚房裏拎出來一袋用紙皮包裝紙裝着的糖炒栗子。

程皙拎着袋子，轉身進自己房間。她的書桌挨着房間裏的窗戶，看見外面雪停了。她伸手按在模糊的，有厚厚白霧的窗戶玻璃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起來。

她寫完一樣作業，被程銘昊腳回客廳吃飯。

“明天好像是還要下雪。”

“嗯，皙皙明天多穿點兒去上學。”姜萍蘭和程銘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程皙第二天早晨六點四十到學校，天剛亮，天空中飄着雪，冬日的霧氣還未散開，她在路上碰到了同班同學。

“程皙！”程皙的後桌李小媛在程皙後邊兒喊她。

“你也來這麽早。”程皙放慢了腳步，等了她一會兒。

李小媛在後面加快了點腳步，和程皙肩并肩一起走，“我早上要去分擔區值日呀，诶。”李小媛同學揉着自己腫腫的眼睛，“昨晚上熬夜了，今天早上差點兒沒起來。”

“程皙，你昨天沒去看陳弈他們打球兒嗎？昨天好多人都去看。”李小媛側目看程皙，程皙紮了個随意松散的馬尾，襯得她後腦勺圓圓的，側臉清麗可人。

“啊，哦，我沒去，我昨天放學就回家了。”程皙頭發落了不少雪，李小媛按住她的肩膀，“劉海兒上有雪。”

“李小媛，快來呀！”班級分擔區那兒有人喊李小媛，她把書包塞到程皙手裏，“我去分擔區那兒，你幫我把書包放我座位上。”

程皙點頭，拎着她的書包快步進教學樓往教室裏走。

教室裏來了不少人，有人在吃早飯，也有人聚在一起聊天。

程皙邁大步子，她邊走邊吸了下鼻子，走到李小媛坐的位置，把書包放在她書桌上。

李小媛的位置在倒數第二排，程皙走過去，剛好路過陳弈的座位。

許智成和程皙搭話兒，“李小媛去分擔區了？”

程皙的下巴縮在圍巾裏，說話甕聲甕氣的，“嗯。”

唐陽東站到許智成身側說：“成子，昨天陳弈打球打得太好了。”唐洋東剛剪完頭發，腦門兒留下來幾撮兒，顯得他腦袋比平時大一圈兒。

許智成往嘴裏塞了口包子，“嗯呢，我在群裏看到圖了。”

程皙往前邁了兩步，走到陳弈的位置，掃了一眼窗外，雪還在下。

“陳弈來了！”許智成喊完把包子全塞嘴裏，陳弈在門口和外班男生在班級正門兒聊天。

程皙回過神，陳弈已經進班級了，他換了一件羽絨服，白色的上面帶灰色的花紋兒。

陳弈慢騰騰的走過來，程皙的心怦怦怦的跳，她把臉藏在圍巾裏往前走，剛好和陳弈碰上。但陳弈沒看她，他低頭盯着地上沒幹透的水漬。

程皙也低着腦袋，快速踱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許智成站起來，站到過道兒上，用手把着桌子像沒骨頭似的。

窗戶外白霧濃重，霧沉沉的。許智成在他旁邊說了兩句話，他随意嗯了兩聲。許智成越說越起勁兒，“诶，陳弈，一會兒要交數學卷子，你別忘了。啊，對了，還有物理卷子。”

陳弈站起來，手按在桌子上，嗖的一下躍過桌子跳到外面過道上，“我說許智成，你才十六，怎麽這麽墨跡呢。”

程皙走到第一排的位置回頭看向陳弈，他單手插兜兒，站在過道上，揚着下巴讓許智成把窗戶打開。程皙默默收回目光，趴在桌子上，埋着腦袋，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

劉雯雯風風火火跑進教室裏來，還沒坐下就先拉凳子，凳子腿兒刮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劉雯雯坐下，擰開礦泉水瓶蓋灌了口水，“皙皙，醒醒，上早自習了，我剛才進來，老李在我後面。”

程皙坐直了，從書包裏翻了兩下，翻出來數學書和要交的數學卷子擺在桌上。

劉雯雯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水，“渴死我了，為了比老李先到教室，我這輩子第一次跑這麽快。”

老李穿着他那身深灰色的西裝，站到教室門口，吵得快掀開房頂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他站在講臺上，“同學們，外面還在下雪，我們待會兒出去跑操要注意腳下安全，路滑。”

底下有同學答應老李，“嗯，好的！老師。”班裏愛接話兒的，總是那幾個。

劉雯雯瞅着老李走出班級，“皙皙，我們跑操站隊，還不知道怎麽站隊呢。”

程皙翻書的手頓了幾秒，加快了手上翻書的動作，“哦哦。”程皙撿了個粉筆頭，在書桌上随意畫了兩下。

“我感覺老李應該會讓我們按大小個兒站隊。”劉雯雯喝完水，開始補潤唇膏，舉着小鏡子，兩下塗好。

程皙點頭，偏頭又看了眼後面的陳弈。陳弈趴在桌子上，應該是在看手機。他前面的唐陽東往他桌上放了瓶可樂，他沒擡頭。

早自習的鈴聲一響，班級裏鴉雀無聲，只有數學課代表在下面收作業。

數學課代表走到程皙旁邊，輕聲說了句，“作業。”程皙擡眼看她，數學課代表名叫許珊珊。程皙對她有很深的印象，許珊珊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臉上挂着舒展的笑，性格也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