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林開局送魔王
山林開局送魔王
“奶住!奶住!”
“又漏怪了啊啊……”屏幕切回“舞臺末影”的界面,杜白重重閉了眼,揉了下太陽穴。
“又重開,這次換個人吧……”
意識,逐漸淡去。
杜白開始看劇情。
傳聞,齊朝宮中有一絕世美人,當今聖上待其如親妹妹般,自小錦衣玉食地養着,據偶然見過的侍女和大臣說,此美人:肌膚冰雪潔白,柳眉星目,唇紅齒皓,面若桃花。青絲如瀑,步步生香,又懂琴棋書畫,舉手投足溫潤如玉,任誰看到,必定一見鐘情,二見傾心。所謂美人一笑傾城,這位則一笑傾朝。齊帝甚惜,當今二十有二,竟無子嗣。
常言道紅顏禍水,而誰人可知,此美人乃藍顏禍水。齊朝大國師郭氏某夜觀天,見有異象,哀嘆道,不日将有魔頭橫世,傷及國運,輕則殃民,重則傾朝。齊帝詢問可有解法,大國師答,要鎮壓魔頭,必須獻出聖上最寶貴之物,如此方可将大禍化小。齊帝連連哀嘆,恐美人不保矣。
大國師憂慮,進言齊帝此舉僅能擋災,難以消禍。帝問何禍,大國師三緘其言,乃答,恐民生凋敝。帝不解,故再問,國師道,魔頭有龍陽之好,恐我朝盛行歪風邪氣。帝深謀遠慮,決意将美人真身保密。故,衆人只道,那前往鎮壓魔頭的新娘,是位命途坎坷的奇女子,卻不知實為一悲催小生。
不久,大魔頭果然橫空出世,長相妖異俊魅,行蹤詭秘,善煽風點火,無人敢敵。魔頭所過之處,擡手間烈焰燎燎,鳥獸皆散。正逢旱季,大火燃了數月,大片草原旱得退成了黃沙地。魔王本尊夜栖深山,連着數月,未見蹤影。
于是齊朝多了兩處遠近聞名的景色,一個叫魔王山,一個叫魔王荒漠。魔王山上,樹木幽綠。魔王荒漠,寸草不生。
良辰吉日,齊國都城鑼鼓喧天,送親隊伍綿延數裏,車輛馬匹載着齊帝賜婚魔頭的嫁妝,将絕世美人載至荒漠邊界,前往探魔頭虛實。城裏鄉間,皆道那日狂沙滾滾,妖風陣陣,墨紅衣袍淩冽翻飛,是那大魔頭來接新娘也。送行的百姓啼哭了半日,說這世道崩壞,那美人不是陛下姊妹,就是未娶愛妃,若是國力強盛,何苦将美人拱手賠給魔頭雲雲。
等杜白過完劇情,已到了魔頭洞府前。
古有林沖雪夜上梁山,今有杜白吉日送魔王。
這個局,要不我們還是重開吧。
那魔頭來時,攜一股黑風,竟是從迎親隊伍中連人帶轎子一把卷了走,不一會就落了地。杜白一陣頭暈,靠在簾子邊耐着惡心勁,周圍樹木繁茂,還有瀑布流水聲,于是明白已到了魔頭山。頭昏眼花之餘,杜白聽見轎門前腳步聲近,那魔頭頂着副肅黑卷發,抱着臂,寥寥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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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悶熱的紅紗,能大致看出那魔頭雖一身邪氣,然有手有腳,五官端正,衣冠楚楚,畢竟不是個長毛的精怪。
“姓名?”魔王聲音冷冷。
杜白稍愣一會。
用戶名嗎?
“……杜白。”劇情根本就沒提這絕世美人叫什麽,他一時想不出別的,幹脆交代了原名。
“什麽字?”
“……”魔頭似乎挺有耐心,杜白大了膽子,正色答道,“木土杜,白雪白。”
“杜白……”魔頭略歪了頭,朝他低笑一聲,“你既是男人,又何故扮作女人?”
杜白心跳如擂鼓。不妙,恐怕這魔頭不喜,打算殺人滅口,跟着一把火燒了整個欺他的王朝。
他不知道,要是穿越到異世界死了,是不是真死了。
魔頭将他從轎裏撈了出來,蒼白的手掌魁梧有力,杜白強裝鎮定,堪堪站在原地。
那雲霞般的嫁衣原是好看的,主持這婚事的大國師遣了幾十織女繡娘縫了月餘,數日前又派人仔細擦拭熨燙,可與帝後的嫁衣媲美。可惜,現下那紅豔嫁衣連簪花珠玉,在杜白身上抖得失了些風度。
慚愧啊。杜白心裏默默對那些辛苦趕嫁妝的人合了個掌,順帶,給自己點了個蠟。
魔頭要想拿捏他,估計跟踩死一只螞蟻也沒什麽區別。他找機會跑了,興許還有點希望。前世缥缈,杜白只是個大學沒畢業的文科生,手無縛雞之力。若說有戰力,大概也就是打肉鴿那個鑽勁吧。跟魔頭打?這同以卵擊石是一個道理。
To die or not to die,這是個問題。
魔頭從他身前繞到身後,全身上下看了一圈,最後,掀開他的面紗,定定看他的臉。
于是杜白不得已,也擡眼看魔頭,一人一魔頭目光對視。杜白大氣不敢出。
正午日頭下,魔頭的眼珠子帶些琥珀的底色,同時,似乎還閃着幾分暴虐的血氣。
杜白冷汗直冒,此時太陽曬得正猛,魔頭顯然不懂得人類脆弱。杜白心想,那些人一大早扯他起來抹胭脂水粉是何苦,估計早化得五彩斑斓。
也不是他嫌醜,但至少現在他像個小醜。
魔頭勾着嘴角,邪邪一笑。
杜白又抖了一抖,緊繃的小心髒已撐不住,也不知是先暈倒的,還是先兩眼一黑的。
跳閘前一瞬,他只見如血嫁衣在風中翻飛,以及魔頭走近的身影。
不甘心。
醒時,杜白仍然頭暈,花了半分鐘想清楚他是誰,他在哪,他剛才在什麽地方。
原來不是昏死過去就離開異世界了。
下次有機會,再也不半夜失眠打肉鴿了,哪至于做這種被賜婚給魔頭的噩夢。
但這畢竟不是噩夢。或者說,不是夢。
杜白腦中自動閃回了目前為止的劇情,猜測剛才暈厥,四成是中暑,六成是魔頭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
杜白躺的石榻上随意鋪了那頂轎子載的綢緞,因此并不硌得慌。往四周一看,竟是個石洞裏鑿出的卧廳。
這魔頭失蹤數月,不會是心情大好,像西游記那些妖精一樣,準備占山為王?
中暑引發的頭暈,很快緩了回來,杜白身上并無其他傷。見魔王不在,杜白起身,拍了拍衣服灰塵,就往外走。
打不過,跑還不行嗎。
剛走進過道,杜白聽到洞府裏腳步聲近,一時心慌。魔王會飛,想抓他不是易如反掌。杜白默默返回原位。
“醒了?”魔頭問道。
“醒了。”杜白望向魔頭。
這一望不得了,杜白覺得自己的心僵了好幾分。
魔頭除了外袍,裸露出來的胸膛略顯蒼白,肌肉壯碩,卷發如墨,眉目深邃,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要不是魔頭長得兇,其實外形是那種酷炫的美型boss。
魔頭見他怔愣,倒是很禮貌,依在石壁邊,“不好看?”魔王的聲音渾厚低沉,在石洞裏幽幽響着回鳴。
“……”
魔頭走近了來,杜白才發現魔頭拿石頭盛了碗水。“解暑,喝吧。”
杜白接過,水是山中瀑布的味道。他默默喝完,石碗拿在手裏不是,還給魔頭不是。魔頭牽起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微微摩挲。杜白只心裏瘆得慌,沒敢抽出手來,只由着他搓,又冒出一身冷汗。
劇情說,魔頭出世,齊朝或有禍國殃民的災難。
齊帝問國師魔頭有何禍。
國師答道,魔頭,有龍陽之好。
這會魔頭緩緩道,“聽聞齊帝要送我美人,我原嫌麻煩,以為是女子,吓兩下就好生送走,卻不想齊帝如此大方。”說完,悶聲笑了一下。
卧、槽!
杜白手一晃,碗沒抓穩,咣當一聲落了地。
大喜之日,碎碎平安。
杜白與魔頭兩兩對視,心裏卧槽的不是小命保不保的問題,而是節操保不保的問題了。
問題很嚴重。
雖然,魔頭的眼神跟剛才看他時,并沒有什麽差別。
正想着,魔頭順勢傾身,往杜白按了了口紅的唇印了一下,杜白一片茫然,心髒跳的快炸了。他眼睜睜看魔頭發覺嘴邊也沾了紅印,拿手抹去了,不甚高興。
魔頭溫言道,“你臉上這些粉,今後不必塗了。”
卧槽。
卧槽!
魔王見他呆愣,又有些擔憂,“哪裏不舒服麽。”
“……”杜白想罵人。
好的,在罵了。
狗皇帝,狗國師,狗屁的異世界!
原想再罵一句狗魔頭的,但想了想,一則不好聽,二則世人以為他和魔頭成了一對,自然不好罵他。
上輩子僻靜慣了,原打算喜滋滋單個三五十年,自自在在過好一生,沒曾想深夜打個肉鴿昏死過去,在異世界走了這桃花運。
這什麽天意弄人。
魔頭見他不言語,只當是剛來洞府不大适應,于是牽了他的手,帶他熟悉。
一人一魔頭出卧廳,過了走道,便是偌大的半開放石廳,擺着一套石桌石凳。杜白看這些物件的輪廓,九成九是魔王親自鑿出來的,形式粗犷中帶着幾絲講究。石廳裏腳步聲回響,隐約聽到外面漱漱的瀑布水聲。下午,洞府在深厚岩層下保持了恰到好處的溫度,十米開外,斜斜曬着點太陽。
大廳外另有兩個石洞,都是半露天的,引了瀑布支流,通着兩個池子。高處灌水,低處出水,綠茵遮掩下,影影綽綽,倒是有些意趣。
魔頭不知怎麽發現的地方,其中一個池子還冒着熱氣。杜白在意,走近時試了水溫,略燙手。魔頭順手撕了轎子一塊布,浸了熱水,拿出來擰了,抛給杜白。杜白接了,也不多話,幾下将臉上那些脂粉擦了,洗淨布條繼續跟着魔頭。
魔頭帶他看了會洞府附近的環境。此處深山幽幽,鳥鳴聲蟲鳴聲不絕,海拔少說有個三五百米,隔絕了不少幹擾,放眼望去,幽綠的山林外,是一望無際的遙遙荒漠。這魔王山,竟像是荒漠中的一片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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