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霍景珩回京
霍景珩回京
大軍歸朝這日, 皇上特命五品上二品下的官員出城跪迎戰神将軍。
一衆大臣穿着裘衣站在寒風簌簌中,凍得臉紅手發抖,後排的四五官員即便不滿, 也不敢表露, 默不作聲,前排的三品大員卻是頗有微詞,交頭接耳。
“哪裏冒出來的戰神将軍, 連名字都沒有,打了個勝仗就這般輕狂, 将來入朝為官那還了得!”
“可不是, 還讓我等跪迎, 也不知這小兒受不受得起!”
“說起來, 齊将軍你也是金戈鐵馬上過戰場的, 如今卻讓你跪這嘴上沒毛的小子, 你心裏也不服氣吧。”
齊赫川站在一旁,沒有被寒風吹得縮了脖子, 依舊背脊挺得筆直, 他淡淡一笑:“自古少年出英雄。”
一旁的大臣笑了笑,你若當真這般服氣, 又何必做出這要與人一較高下的架勢來。
一旁有人咬牙切齒道:“今日看似是他的榮耀, 将來入朝為官, 看我等給不給好臉色就是了。”
“噗嗤”一聲笑意:“可別說大話,人家是刀山血海趟過來的, 那麽狠辣的手段, 一個不高興把你的脖子擰斷咯!”
“他敢!天子腳下, 怎容他如此狂悖!”
“若不狂悖,我等怎會在此等候。”
後面四品指着前方提醒道:“人來了!”
他們立刻伸長了脖子去看, 大軍黑壓壓如烏雲壓境,為首之人穿着銀色铠甲策馬徐徐而行,大概離了5裏地不到的樣子,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觀其馬上英姿,蕭蕭肅肅氣宇軒昂,十分出衆。
官員們心中訝然,還以為是個糙漢子,沒想到氣質如此斐然。
寒風驟起,灰塵肆意,像是迷蒙在大軍前的一層罩影,變得不真實起來,官員們用袖斓遮住臉,不讓灰塵眯了眼,偶爾探出頭去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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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太監拖長了音高吟:“跪……”
官員立即放下了手,即便再也不情願,也只能低眉垂目跪了下去。
他們目光極地,就看到馬腿停在了跟前。
衆人似乎:“恭迎戰神歸朝。”
話音落,只有寒風呼嘯,不聞戰神的聲音,本就心裏有氣的幾個三品官員擡起頭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頓時驚得呼喊起來:“彧,彧……”
齊赫川也狐疑擡眼,驀地愣住了。
那馬背上不茍言笑冷漠的不近人情卻俊美異常的人不是霍景珩,又是誰!
霍景珩微微壓下眼尾,掃了一衆大臣,薄唇輕啓:“進城。”
他連馬都沒有下,徐行而過時,一位大臣忽然癱軟了身子,被齊赫川扶住,他臉色蒼白,嘴唇不知是吓的,還是凍的,發紫。當初霍景珩被逼離京,他可是彈劾欺君最起勁的人之一啊!
這寒地裏跪了一陣,養尊處優的大臣們都有些受不住,相互彼此扶攜着起來,跟着大軍進了城。
城中的百姓早已列隊相迎,撒着鮮花彩紙,一看鐵血戰神竟是昔日的彧安世子,靜默一刻後,群情沸騰,大聲歡呼着“彧安世子”!早已忘了他離京前被褫奪了封號。
百人大軍駐守在城外,十人将士等候在宮外,霍景珩一人進了宮,上了宣政殿,在宮外的大臣已先他一步列位在朝,和其他大臣一起列隊兩旁。
三品上的官員心中也是嘩然驚怔,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看着霍景珩跪在殿上。
皇上龍顏大悅,離開龍椅走了下來,親自扶起霍景珩,将霍景珩從頭打量到腳,淚花閃爍的眼中滿滿的欣喜。
“好,好!”
此時,衆人才知,原來一切不過是皇上有意為之,被貶流放是假,讓霍景珩遠離風波再高調歸朝是真,如此一來,什麽身世之謎,欺君之罪,都在赫赫軍功前不值一提!
皇上振奮道:“從即日起,恢複景珩彧安世子封號,仍任中書侍郎一職,并賜大将軍銜,另賜國姓!”
“其餘衆将士論功行賞!”
衆人大驚,就連燕王和平王也吃驚一瞬,其餘都好說,國姓便是皇上的親孫子了。
霍景珩再次跪下,不卑不亢:“謝皇上恩典。”
“快起來。”
這時殿中有人看向首位的鎮國公霍凜,都希望他能站出來反對,誰知他看着霍景珩,面色雖平靜,但那眼中一閃而逝的自豪是怎麽回事!
退朝時,皇上按着霍景珩的肩柔聲道:“辛苦了,先回你母親宮裏休整一下,晚上還有為你準備的宮宴。”
霍景珩道:“皇爺爺,我想先去看看娘。”
皇上紅了眼眶,輕嘆道:“去吧,她等着你呢。”
霍景珩告退出來,太監為他攏上鬥篷,寒風中他看到霍凜,霍凜站在廊下玉樹臨風,似是在等他。
他走過去,擡手朝霍凜深深作揖。
“您好嗎?老太君好嗎?”
霍凜淡淡道:“都好。”
曾經的父子,如今再見,竟不知如何稱謂。
真是心中唏噓。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末了,霍凜微不可聞地嘆息:“去吧。”
霍景珩颔首:“是。”
這一點他們這對曾經的父子倒是很像,不善于表達。
霍凜看着霍景珩離開的背影,總覺得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
出了宮,承書已經駕車等候多時,等霍景珩上了車,直奔公主府而去。
關閉了半年的公主府終于在今日府門大開了,霍景珩才下馬車,就見湘茴帶着一衆人從府門回到了庭院裏,齊聲高呼:“恭迎世子回府!”
“免禮。”
湘茴高興地擦着眼淚起來:“世子,快回家吧!”
大公主一見到半年未見的兒子,頓時哭了起來,邊哭邊罵:“這些殺千刀的庸臣,他們自己都私生子滿天飛了,還來管別人家的閑事,等我出去了,我要一一搜集他們的私生子都送到他們兇悍的老婆跟前去,我就不信他們自己為官一輩子沒欺騙過我老爹,就針對你!”
霍景珩揉了揉眉心,半年了,經歷了這麽多事,他娘還是老樣子,他無奈喊了一聲:“娘。”
“诶。”大公主的眼淚流的更兇了,一把抱住他,“兒子,你又英俊了……嗚嗚嗚……”
湘茴和方媽媽真是哭笑不得。
**
宮宴開始前,早早就到場的大人三五聚首,熱絡的閑聊。
這時其中一人四下裏瞧了瞧,湊了頭過去,小聲道:“彧安世子不愧是彧安世子啊,本以為沒戲唱了,結果一轉身成了鐵血戰神!”
“那也是人家有本事,換你去,你能打得過夜闌國嗎?”
“诶,那邊沒戲了,這邊有戲啊!”
幾人疑惑地看向這位年輕的禮部侍郎:“此話何解?”
禮部侍郎神秘一笑:“各位莫要忘了,如今在京都的江澄王。”
他只這樣一點,幾人繞着江澄王一想,立刻轉過彎來,笑得無比暧昧。
“誰不知當初彧安世子為了第二山莊的唐漾漾抄了駱家,若非他抄了駱家,讓那些士族感覺到了威脅,也不會在後來死命地彈劾他欺君了,如今彧安世子涅槃回京,可......”
另一人立即接口道:“江澄王和唐漾漾!他們如今走的親近,誰看不出江澄王對唐漾漾的那點小心思,誰又不知當年唐漾漾和彧安世子的恩怨情仇,如今這三人......可有的戲看了!”
“诶,別忘了還有一位塗參将,他家室雖差點,但他這個人可不必這二位差,你們說......誰将來能摘得那彎新月?”
禮部侍郎眼前一亮:“不若我們開個賭局!我押彧安世子!”
“那我押塗參将!”
“我押江澄王!你們都看不出來嗎?唐漾漾和彧安世子早就沒戲唱了!反觀江澄王,這半年來幾乎日日和唐漾漾在一起,必然早已日久生情,聽聞不久就要訂婚了!”說話這人是鴻胪寺少卿,這一輩年輕官員中,屬他們幾個最為活躍,又是他接待的荊望堰,所以自認對荊望堰最為熟悉,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是嗎?他們要訂婚了?”
鴻胪寺少卿理所當然地轉頭:“雖未有十成十,也有五成五了......”他話音未落,猛地倒抽了口涼氣,立即低下頭去作揖行禮:“見過彧安世子。”
他身後的禮部侍郎等人也都惶恐地作揖行禮。
霍景珩長身玉立,眉心若蹙,似有思索:“他們日久生情了?”
嗓音微涼像是細雪撲面,冷的他們打了個寒顫,連忙搖頭:“不是,是,是臣,臣胡謅的。”
“胡謅......”霍景珩若有所思地拖長了音,語氣更涼,鴻胪寺少卿恨不得跪下給霍景珩猛磕個頭,懊惱地臉都皺在了一起。
半晌後,霍景珩道:“既在朝為官,所言所行當謹慎,胡謅,胡猜,這種事以後我都不想再聽到。”
鴻胪寺少卿一面松了一口一面深深作揖:“謹遵世子教誨!”
身後那幾位大臣也附和道:“謹遵世子教誨。”
随着皇上和貴妃的入殿,宮宴也開始了。
霍景珩坐在皇上下首的位置,掀眼朝另一邊的首位看去,荊望堰也正看着他,擡手朝他舉杯,嘴角噙着一抹一笑,霍景珩執起酒杯回敬,面色平靜無波瀾。
坐在下面的官員一面看着中央的舞蹈,一面用餘光瞟着上座兩位,內心莫名激動。
這時餘光瞥見荊望堰站了起來,朝霍景珩走去,他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彧安世子,久仰大名。”荊望堰朗朗一笑。
“江澄王,近段時間在京都可還盡興?”霍景珩淡淡問道。
荊望堰笑道:“京都的美食,京都的美景,我都很喜歡,包括的京都的美人......”他停頓了一下,霍景珩幽深的眸光睨過去,他笑意更濃,“京都的美人我更喜歡。”
霍景珩眸光冷冽:“那就要看王爺要不要得起。”
荊望堰無畏的笑了笑:“古有愚公移山,可見只要有恒心決心,沒有什麽要不要不得起的。”
霍景珩輕笑一聲,水激寒冰般的刺骨:“只可惜,愚公不常有。”
能在霍景珩這樣的氣勢下還能笑得出來的恐怕只有荊望堰了,下坐的大臣們已經咕嘟咽了下口水。
這場宮宴連辦三天,三天他們不會都這樣針鋒相對吧,雖然有戲可看,可也有很大可能被波及的風險。
一般這種宮中三天流水宴,皇上并不會每場都參加,即便參加,也不會一直待到結束,為的就是讓臣子們盡興,可今日這第一場,皇上就待了半場,足見皇上對霍景珩的寵愛,既然是為了霍景珩舉辦的宮宴,大公主自然是不能不到場的,她來的不僅比皇上還要晚,竟是到下半場才來。
在一場舞曲完畢後,大公主悠哉悠哉從大殿外走了進來,她笑容昂揚,目光掃過大殿中的每一個人,走到一位年入半白的大臣跟前,笑吟吟道:“張大人,許久不見你夫人了,待我向你夫人問聲好呀,我有好多閨房裏的私話要和她說一說呢!”
張大人一張老人又是紅又是白的,無奈朝大公主抱拳拱手,咬着牙道:“多謝大公主關心。”
大公主眯着眼睛笑,一轉頭,看到禦史大夫,禦史大夫連忙轉過臉,大公主已經上前從一旁拿了新酒杯斟滿,朝禦史大夫舉了舉:“禦史大人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禦史大夫只能硬着頭皮舉起酒杯疑惑道:“老臣近日身體無......”
他話還沒說完,大公主就忽然拍了下腦門,發出清脆一響,吓得禦史大夫一愣,大公主笑道:“瞧我這腦子,禦史大人稱病故意不進宮欺瞞父皇一事,已經是好幾年前了......瞧我,瞧我,禦史大人別見怪。”
禦史大夫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皇上尴尬地咳了一聲:“明兒,過來坐下。”
大公主未出閣時性子就活潑乖張,不如二公主溫柔小意,誰知成了婚如今都快不惑了,還這麽跳脫,讓人招架不住,真是讓人頭疼。
等大公主在皇上身邊坐下,皇上瞪了她一眼:“你給我收斂點。”
大公主眨了眨眼:“老爹,我已經很收斂了,否則,我這杯酒就撲他們臉上了。”
皇上捂着頭,頭痛先離開了。
皇上一走,他們就松弛了一大半,荊望堰也跟着告辭了,這時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是宣岚伯爵府的唐明遠,唐聞意的小叔。
他賠着小臉和荊望堰搭讪,荊望堰笑意未達眼底,忽然好奇道:“聽聞唐大人還有一位兄長?”
唐明遠驀地臉色就變了,想笑,又笑不出來,扯了扯嘴角臉頰像是抽筋似的笑了下:“王爺如何知曉?”
“偶爾聽到別人談起。”荊望堰彈了彈袖子上的灰塵,“不知唐大人的兄長如今在何處?”
唐明遠扯着笑:“死了,病死了。”
荊望堰淡淡一笑:“是嗎。”說着,他就離開了。
唐明遠捏着酒杯全無半點攀關系談交情的心情了。
**
彧安世子高調歸朝的事一夜之間已經傳遍了京都大街小巷,連今日喜子茶樓的說書先生,也在說着昨日那場臣子跪迎的戲碼。
漾漾仍舊坐在雅室裏,扔了一顆栗子進烤爐裏,過了一會聽到“噼啪”一聲,她似是恍然驚醒般。
蘭歡咬着栗子終于忍不住問道:“世子回京了,他有沒有......去找過你啊?”
漾漾偏頭看向她,滿眼不解:“他為何來找我?我們之間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你清楚的。”
蘭歡好奇道:“你恨他嗎?”
漾漾托着腮,轉着一個空茶杯:“一開始有點,後來想想,其實他只是不喜歡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因為不喜歡我,不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呢,若是這樣我就要恨他,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這麽一說,好像也有那麽點道理,若真是這樣,這京都大半的郎君都要恨你了。”
漾漾臉一垮:“你又取笑我。”
蘭歡嘻嘻一笑,給她遞了個栗子,提議道:“下次我們用鹽巴炒炒吧。”
正說着,忽然一陣風灌了進來,祁仲景就坐到了她們的茶桌前,将手架在烤爐上取暖。
蘭歡兇巴巴瞪眼:“你進來就不能輕點動作嗎!帶起的冷風對凍死人了!”
祁仲景回瞪她:“小爺現在好歹也是一大小将軍,你對小爺客氣點!”
蘭歡捂着嘴笑:“是是是,跟着世子混回來的将軍。”
祁仲景李恃立時瞪起眼,露出袖子:“瞧見沒有!這可是小爺真刀實槍拼回來的将軍!”
蘭歡的笑意怔住了,那粗胳膊上,有一道狹長可怖的刀疤,一見便知當初傷的有多深,漾漾也看得呆住了。
祁仲景卻忽然嘿嘿一笑:“擔心小爺?”
蘭歡撇過臉:“我才不擔心你!”
祁仲景嚷道:“這可是其中最輕的一道了,前胸後背可還有好幾條!都是深可見骨的!”
蘭歡果然又擔心又害怕,聽得都要哭了,祁仲景立馬又急了,換了個嘴臉:“你別哭啊,我開玩笑的!”
誰知蘭歡擡頭嘻嘻一笑:“我也開玩笑的!”
祁仲景瞪大了眼睛,氣得說不出話來!
漾漾低着頭默默吃栗子。
祁仲景不想理蘭歡,轉頭問漾漾:“昨天景珩來找你沒有?”
漾漾不然就有點煩了:“為何都要這麽問,他為何要來找我?我與他什麽關系呢?”
“他不是......”祁仲景忽然打住了話頭,沒再說下去,自顧拿了栗子吃了起來。
蘭歡問他:“是什麽?”
祁仲景搖頭:“忘了。”
蘭歡氣得搶過他手裏的栗子:“不給你吃了!”又問,“馳冉呢?”
祁仲景也惱了:“我是馳冉的跟屁蟲嗎?我怎麽知道,你自己找去。”
這一場茶宴就鬧得不歡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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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晚的宮宴,霍景珩依舊在大殿之上,時常有大臣上來給他敬酒,他都一一喝了,只是話不多,但是他向來話少,大臣們也沒多想。
只是偶爾瞧見霍景珩會對着酒杯出神,仿佛沉溺在酒中,那雙眼睛比月光還要清冷。
酒過三巡後,他似乎已經有些醉了,起身走出大殿,凜冽的寒風吹散了他渾身因酒意上湧的熱氣,他擡頭看向天邊那輪明月,沉默半晌,走了出去。
承書在殿外守着,見主子出來,連忙跟上:“世子去哪?”
霍景珩沒有說話,只是徑直出了宮,立刻有守門侍衛架了霍景珩的車來,承書接過,又問:“世子去哪?”
霍景珩上了車,承書坐上車架轉頭看他,見他坐在車裏,臉色晦暗不明,只是不說話,承書摸不着頭腦,又不知往哪個方向走。
終于在他要第三次問出口時,霍景珩開了口:“走。”
一個字,承書更迷惑了,走去哪?究竟往哪個方向走?不得已他又問:“是回公主府還是回大将軍府?”
大将軍府是此次回京,皇上親賜的府邸。
霍景珩沒有應答,承書擡頭望天,只能随便沿着長街走了,或許他家世子就是想散散心呢。
大曌富庶,京都更是繁榮富貴,所以晚上不會宵禁,長街上夜攤的攤販賣力的叫賣着,承書慢吞吞地駕着車。
“停車。”
承書立刻拉住了缰繩,回頭看去,只見霍景珩撩起了窗簾凝望着一處,他轉頭去看,是一家賣泥人的小攤。
他仔細瞧了瞧,這家泥人雖然做的精致小巧,但不就是個賣泥人的?世子瞧什麽?莫不是這賣泥人的老板有蹊跷?
“世子,屬下去查查他!”承書嚴肅道。
霍景珩看向他:“查什麽?”
承書一愣,就見霍景珩走下車來,站到了泥人車前,駐足良久,他想,莫不是世子要親自調查這個泥人老板?
“要一個小仙女的泥人。”
承書目瞪口呆。
剛剛那個聲音是他家世子發出的嗎?
小仙女?的泥人?
那泥人老板大概也被驚到了,愣了好一會,才将那個最精致的小仙女泥人顫顫巍巍交到了霍景珩手裏。
霍景珩從腰封間摸出一個金果子扔給了老板,老板長大了嘴巴可以塞進一顆大雞蛋。
承書也長大了嘴巴,看着他家世子拿着那個泥人目光專注,偶有溫柔的一絲笑意。
“走。”
霍景珩又是淡淡一個字,承書猛地驚喜,立即駕車,等駕出一段距離,他果斷掉了頭,現在他想,他知道他家世子究竟是要去哪兒了。
知道了目的地,承書的車駕的又快又穩,不一會,就停在了第二山莊的門外。
承書停好車,跳了下來:“世子,到了。”
霍景珩撩開簾子,眼中毫無半點驚訝和意外,承書自得,果然猜對!
他正沾沾自喜,就聽到前面也有一陣車轱辘的聲音,承書掉頭看去,驀地怔住了。
前面馬車上荊望堰正從車上而下,轉身伸出手,漾漾從車裏探出頭來,狐貍毛的毛裘裹了脖子一圈,襯着她真個人都軟軟糯糯的嬌俏,她俏皮地拍了下荊望堰的手,然後自己跳下車。
二人說了一會話,荊望堰替提替她攏緊鬥篷,漾漾壓了壓脖子上的毛裘朝荊望堰招招手,歡快地進了山莊。
承書僵硬着轉頭去看他家世子,只見霍景珩面色平靜,眼底幽深不辨情緒,他正躊躇着是要上前去登門拜訪,還是駕車回去?登門拜訪這個時辰似乎不太合适,回去?該怎麽開口呢?
“你先回去。”
承書愣了愣,霍景珩已經從車上走下來,他趕緊将車上的鬥篷拿下,給他系上:“是。”他不再多話,駕着車掉頭回去。
漾漾揉着肩回到飛羽水榭,蘇璃趕緊上來給她解了鬥篷:“小姐是先沐浴還是先吃些東西?”
“先沐浴吧,今天冷死了。”漾漾抱着手爐嬌聲說着。
蘇璃立刻去隔壁盥洗室準備暖湯了。
漾漾坐到梳妝鏡前準備卸下釵環,聽到開門又關門的動靜,她訝異:“怎麽這麽快!”過後不見動靜,漾漾奇怪地走出來,驀地怔住了。
久別重逢,霍景珩就站在那看着她。
他面色平靜,可心中早已百轉千回,他在戰場上有一戰,他幾乎就要全軍覆沒了,九死一生,前面是刀山火海,刀槍劍戟,他滿眼卻是漾漾的笑容,闖過去他便能回來見她,闖不過去,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想到這,他心頭猛的一震,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都停止跳動了,剎那間,他迸發出萬夫莫敵的殺氣,只為了安然無恙回來見她。
可是回來了,在聽到荊望堰和她的點點滴滴,他面上鎮定自若,無波無瀾,可心中卻生了怯意,他竟然會生了怯意,所以他生生拖了三天。
終究是抵不過相思,如今見着了。
漾漾力持聲音的平穩,問他:“外頭有機關,你怎麽進來的?”
霍景珩輕輕一笑:“吃過一次虧,總能避開。”
吃過一次虧?漾漾想起半年前那次他也是闖進她的房間......
她正要質問,霍景珩卻朝她走來,漾漾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卻問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
“你喝酒了......”
霍景珩打斷了她的話:“這個送你。”
他拿出那個小仙女泥人舉到她的跟前,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眸光溫柔極了,聲音清冽中也帶了一點慵懶。
“你說過,想要這個。”
漾漾怔怔看着他手裏的泥人,她是想要的,從前她和他說過,他們從泥人攤走過時,漾漾停了下來:“景珩,我想要這個......”
可是霍景珩正在和迎上來的大理寺正卿說話,說着逃跑的犯人,漾漾沮喪地看了眼泥人,乖巧地和霍景珩告了別。
漾漾收回思緒,再次深吸一口氣:“那是以前了,我現在......”
“拿着。”霍景珩握起她的手,将泥人的棒子握進她的手裏。
漾漾又愣了一回神,突然她感覺腰間一緊,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霍景珩将她攬至胸前,在她驚惶擡頭時,霍景珩低下頭來。
濃烈的酒香充斥着她的眼耳口鼻,冰涼的唇瓣緊緊貼着她的,漾漾驚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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