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青雲路(十三)
第038章 青雲路(十三)
接下來幾日謝琅只要一得空,就和姚松等人出去飲酒作樂,纨绔們輪流請客回回都是喝到深夜方歸。
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這日姚松二十四樓設宴,點了樓裏名氣最高、姿容最絕的伶倌青蓮作陪。纨绔們都看直了眼,紛紛哄着讓對方倒酒唯獨謝琅始終坐在一邊自斟自飲。
青蓮要奉酒還被謝琅揮退。
姚松看在眼裏,不免笑道:“還說胃口沒被養刁,如今是連青蓮都瞧不上眼了。來,他不解風情,姚大公子疼你。”
姚松把人摟進了懷裏。
青蓮半推半就與姚松調弄着一雙桃花目纏綿如絲始終在謝琅身上流轉。
“他那人心是鐵疙瘩做的你總瞧他作甚。”
姚松打趣。
久混風月場的,自然不在意這種逗弄的渾話兒青蓮乖順剝了一顆葡萄遞到姚松口中,做委屈狀:“奴家只是想哪裏沒有伺候周到才令世子如此意興闌珊。”
“小乖乖你哪裏是不周到你是太周到了這二十四樓裏,哪個不知道他謝唯慎無情還薄情也就你這個小傻瓜,還巴巴地往他跟前湊。”
“走,甭理他,咱們先逍遙逍遙去。”
說話間,姚松便趁着酒興,攬着人往屏風後的浴池裏走去。
調笑聲、戲水聲、嬌喘聲、水花迸濺聲和更加不堪入耳的聲音很快從屏風後傳來,其他纨绔俱聽得面紅耳赤,口幹舌燥。
“走,咱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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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權貴圈子素來玩兒的花,做這等事,從來不互相避諱,甚至還會換着人玩兒,所謂通宵達旦,縱情享樂,便是如此景象。
有人開始起頭,其他人便也都迫不及待了。
很快,每一扇屏風後,都響起不可描述的動靜,或低吟綿綿,或飲泣告饒,或更加激烈地碰撞嘶叫。
偌大的雅廂裏很快就剩下謝琅一人,還坐在酒案後,自斟自飲。
青蓮赤.裸着上身,伏在浴池壁上,欲生欲死,在極樂中颠簸的間隙,還不忘隔着屏風,打量那冷面閻羅一般獨坐在幽暗燈光下的郎君面孔。
這世上,竟有人會對他的美色無動于衷。
如果能征服這樣一個巍然如神、冷鐵心腸的殺神,該是怎樣一種成就感。
那隐在衣料下的體魄與力量,天然有種令人臣服的威懾力。
而且——
這種冷酷與冷面,也僅是對他和其他伶倌而已。
那日隔着包廂門,他明明瞧見,這位謝氏世子很耐心溫柔地給人挑魚刺來着。
宴飲結束又是深夜。
一行人在樓門口作別,各回各家,謝琅腳步虛浮,似不勝酒力,他飲了一整夜的酒,不似其他纨绔,把主要精力花費在其他地方,如此情狀,倒也合情合理。
“世子當心臺階。”
一只素白的手從旁側伸來,欲要攙扶,被那雙寒星的目冷冷一射,頓時吓得縮了回去。
青蓮倒也不慌,識趣恢複恭敬姿态,垂目笑道:“那日與世子一道在南廂吃席的小郎君這回怎麽沒陪着世子?那小郎君,倒很是招人喜歡呢。”
謝琅聽出他話中有話,停了步,目光幽瘆瘆壓下去:“什麽意思?你認識他?”
青蓮被他氣勢所攝,連擡頭與他直視都不敢,只垂眸恭順笑道:“世子言重,世子身邊的小貴人,奴家如何識得。但奴家打小眼力好,只要是見過一面的人,一般都能記得。”
“奴家記得,之前這位小郎君,也曾來樓裏赴過一次宴,那日……恰好宮中那位大珰劉喜貴也來樓中赴宴。”
“那位劉貴珰素來好那口,不知怎麽瞧見了這位小郎君,還特意讓我們老板去打聽。那位劉貴珰權大勢大,舉凡被他相中的,沒一個能逃得了……”
說到此,青蓮又恍然意識到什麽,作惶恐狀,面色發白道:“奴家失言了。”
對面驟然一聲冷笑。
青蓮不解擡頭。
就見那張俊美攝人的冷面上,滿是淩厲不屑。“根兒都沒有的東西,連大街上的狗都不如。”
“劉喜貴都做了鬼了,何時還能吃宴。你說的這時間,該不會是他遇刺那夜吧?”
青蓮咽了口口水,似驚懼到極致,點頭說是。
正思量着,那喜怒不辨的聲音再度響起。
“北鎮撫的調查記錄我看過,若我沒記錯,罪宦遇害那夜,你就在他包廂裏伺候吧。罪宦有沒有禍害旁人,我是不知,但罪宦每回到二十四樓吃宴,必要點你,與罪宦扯上關系的下場是什麽,知道麽?”
青蓮思緒急轉,想,對方如今是殿前司指揮使,知道些許內幕也不是不可能,終于悚然變色,足下一軟,跌落在地。那人便無情的寒劍般矗立在一側,任由他在冰冷地面上伏着。
“妄議罪宦,是殺頭重罪。”
“今日這些話,你最好爛在肚子裏。”
“否則,無人能保得了你。”
突然漫起的暴烈殺意,幾乎将青蓮壓得窒息,等再擡起頭,階上空空蕩蕩,早沒了那道人影。
**
“主子可要喝點醒酒湯?”
雍臨騎馬随侍一側,隔着轎簾問了嘴。
雖然大部分時間主子所謂的酩酊大醉都是裝出來的,可今夜喝的時間格外長,他有些拿捏不準。
“不用。”
謝琅閉着眼,面無表情回了兩字,那股寒意,方後知後覺從腳底竄到肺腑裏。
他自然不會相信,劉喜貴有膽量去招惹一個衛氏嫡孫。
可他腦中再次不受控制浮起了劉喜貴遇害時,胯.下的異常和心口那道致命傷。劉喜貴心口傷是匕傷,那人也不止一次拿匕首威脅過他,甚至還把他手臂割傷過,摸匕首的動作很熟練,出手也快準狠……可見膽子很大,是不怕見血的。
正常情況下,一個病秧子的确不可能一刀将劉喜貴斃命,可如果是特殊情況呢,譬如那閹豎正意亂情迷,毫無戒備時……
謝琅雙手撐在膝上,手背青筋一點點繃起。
如果真是他,他為什麽要殺了劉喜貴,因為劉喜貴招惹了他麽?
劉喜貴一個宮中大珰,不可能不認識自小住在宮裏、備受太後寵愛的衛氏嫡孫,他吃了幾個熊心豹子膽,敢去招惹對方?色心再重,還有前程重要麽?
只是如此一來,劉喜貴撇下錦衣衛,單獨行動的事,倒是可以合理解釋了。敢對衛氏嫡孫有不軌之念,無論衛氏、太後都不會放過他,他自然要隐秘行事。
但仍有不合理之處,如果真是他下的手,之後那名主動投案、吞金自盡的富商又是怎麽回事?也是他的手筆麽?可他一個常年不出門的病秧子,哪兒來的這等通天本事與手段。
那名富商直接将揚州織造局的案子翻出來,劉喜貴直接從受害者變成罪宦,舉薦劉喜貴任職的黃純第一個受到牽連,黃純與衛氏穿一條褲子。如果這真是一個局,布局者,顯然也是沖衛氏去的。他一個衛氏的嫡孫,有什麽理由這麽做?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他多疑臆想而已。
劉喜貴遠遠瞧見了人,心生歹意,但打聽清楚對方身份之後,便知難而退。劉喜貴的死,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畢竟,錦衣衛那份堪稱詳盡的調查記錄裏,當夜所有和劉喜貴接觸過的人裏,沒有一個人提到他,便是那位金老板也對此事絕口不提。
若劉喜貴真和他有過接觸,那位幫忙打聽人的金老板,怎麽可能忘記這麽重要的線索。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劉喜貴并未下手,這位金老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想開罪衛氏,故而對此事絕口不提。
只是此案種種疑點,便又再度陳列在原處,無從解釋了。
謝琅擡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一扯嘴角,想,他這位夫人,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可太值得探究了。
次日,臨近下值,雍臨再度來到值房問:“主子,姚大公子身邊的丹青又來了,說今日姚大公子他們打算去小湯山泡溫泉,問主子可一道?”
“不了。”
謝琅看了看時辰,直接起身道:“去貢院那邊吧。”
雍臨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今日是會試結束的日子,心領神會,不再多問,應了聲是,便自去備車。
到了貢院外,車水馬龍,果然全是來接人的馬車。
被關在貢院裏面整整九天九夜,就是再講究再體面的子弟,也都個個形容慘淡,一臉疲累,唯一不同的是,有人沉浸在終于考完試的喜悅裏,有人因為考得不好而心灰意冷,滿面頹喪,連吃宴慶祝的心都沒有了。
謝琅等了将将半個時辰,才終于等到衛瑾瑜出來。
對方倒依舊一身素袍,淡靜無波的模樣,出了貢院大門,直接往旁邊的車馬行走。謝琅看得皺了下眉,直接大步走了過去。
“去哪兒呢?”
聽到後面突兀響起的聲音,衛瑾瑜頓了下,回頭,便見謝琅背手立在咫尺之外。
衛瑾瑜覺得有些意外,但似乎又不是特別意外,笑了笑,問:“怎麽?專程來接我麽?還是又恰巧順路?”
離得近了,謝琅方看清他烏眸裏掩不住的倦色和顏色過于蒼白的唇,所有打趣的話便也咽了回去,道:“上車吧,專程來接你的。”
雍臨已經費力将馬車駛到近前,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謝琅例行公事問:“考得如何?”
“還行吧。”
衛瑾瑜直接靠在車廂壁上閉上了眼睛,道:“就是太熬人了。”
還行?
謝琅瞧他這提不起精神的模樣,琢磨着這兩個字,一時還真猜不出,這是考好了還是沒考好。
不過這人心眼多如馬蜂窩,就算真考砸了,怕也不會同其他人一樣外露,讓他瞧出來。
謝琅還想再試探兩句,卻發現,這眨眼的功夫,人竟已抱臂靠在車壁上,沉沉睡了過去,蒼白唇角緊抿着,兩扇羽睫靜靜垂落,在那秀麗面孔上投下兩片月牙兒似的陰影。
考個試,竟然累成這般模樣麽。
到了府門口,人還是未醒,謝琅索性直接把人打橫抱回了東跨院,放到床帳裏面躺着。衛瑾瑜也不挑,一沾枕頭,便保持着蜷曲的姿勢,繼續面朝裏睡了。
謝琅瞧了片刻,怕他睡得難受,直接伸手,幫他把發帶解掉了。
這一睡,竟就是一天一夜沒醒。
謝琅是實打實吓住了,讓孟祥請了郎中過來,郎中診過,道:“世子放心,小公子沒事,就是疲累過度,精氣神兒消耗太多,需要補充睡眠而已。”
謝琅也有過行軍幾天幾夜無法合眼,戰事結束睡得一塌糊塗的情況,他沒料到考個試也能有如此恐怖後果。
謝琅甚至讓雍臨去問了下蘇文卿那邊的情況,得到的回答是“文卿公子也補了覺,但只睡了半日就醒了,眼下已經和同窗聚會去了。”
謝琅越發納悶兒。
這人身子骨雖弱了些,可蘇文卿也沒強多少,怎麽考完試的反應天差地別。
難道真的沒考好,心有郁結,才睡成這樣?
謝琅問:“可需喂點藥?”
郎中篤定說不用。
“等小公子睡夠了,自然會醒的。世子若實在不放心,可備些蜜水,定期喂小公子喝一些。”
然而蜜水根本喂不進去。
衛瑾瑜像是三魂七魄都離了體,只有綿長均勻的呼吸,證明着人還好端端活着。
睡了三日三夜,到了第三日夜裏,衛瑾瑜終于醒來。
只是連睡了三日,周身實在軟綿無力,連飯都是謝琅喂着吃的。吃完飯,衛瑾瑜還想睡,謝琅終于皺眉道:“不能再睡了,再睡,腦子該睡壞了。”
說着,放下手裏粥碗,大馬金刀往床邊一坐,冷沉着眉眼道:“有什麽想不開的,考不好,下回再考就是了,為個考試,還要尋死覓活不成。”
他一副訓人的面孔。
衛瑾瑜靠在床頭,聞言,用古怪眼神看他一眼。
謝琅正在氣頭上,撐着膝,面冷無情道:“看什麽看,你再敢這樣頹喪下去,休怪我不講情面。”
衛瑾瑜嘴角輕一扯,眸底光華流轉片刻,從善如流點頭:“我知道了。”
“現在,能不能勞煩世子一件事?”
謝琅臉更冷:“直接說。”
衛瑾瑜伸出臂:“抱我到浴房去吧。”
他說得随意而理直氣壯。
謝琅所有情緒硬是都滞在面上,坐在原處,胸口起伏片刻,方起身,一言不發把人抱起,邊走邊哼笑問:“怎麽?要出恭?”
衛瑾瑜懶洋洋閉着眼睛,面無表情回:“沐浴,換衣服。”
他衣袍都已經快臭掉了。
浴房裏有現成暖熱浴湯,謝琅輕松抱着人,問:“需要幫忙麽?”
衛瑾瑜咬了下唇,八風不動的一張臉終于起了些異樣神色,冷冷道:“不用,你——直接把我放進去。”
“直接穿着髒衣服進去?”
“不用你管。”
呵。
謝琅也懶得管他這閑事,依言把人放進了浴桶裏,留下句“洗完了吱聲”,就直接轉身出去了。
他到底沒走遠,只抱臂靠站在浴房外的屏風上等着,免得裏面人再如上回出恭時一般,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只是聽着裏面響起的水聲,他腦中控制不住浮現起那夜二十四樓雅廂內,他聽到的,自那些屏風後傳出的各種聲音。
真到了床上,他也會發出那種聲音麽。
光是想想,謝琅便感覺自己全身血脈都要燒起來了。
然而欲念越深,越容易引火焚身,他強迫自己維持冷漠,想,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趁人昏睡那三日,他仔細探過他的脈搏,并沒有絲毫內力,那肌骨,也根本不可能是練過武的。
劉喜貴之死,究竟是有心人刻意謀劃,還是意外巧合?
當然還有,他遺失的那條穗子。
“謝唯慎,我洗好了。”
足足過了有一刻,裏面才傳出聲音。
謝琅進去,衛瑾瑜已經裹着浴巾,扶着浴桶壁,自浴桶裏站了起來。
“我已經有些力氣了,扶我出去吧。”
衛瑾瑜道。
因為水汽滋潤,那淺淡好看的唇,再度呈現出晶瑩誘人的顏色。謝琅沒吭聲,直接上前将人從浴桶裏撈起,依舊打橫抱着出去了。
浴巾畢竟只能及膝,謝琅手掌得以毫無阻隔地觸到那沾滿水漬、瑩白如玉的大片肌膚,他無意識地,用力搓揉了下。
衛瑾瑜立刻擡眼看他,嘴角隐有冷笑。
這一回,謝琅絲毫沒有畏避那眼神,也沒有絲毫狼狽色,反而又趁機揉了把,無賴一般笑道:“夫人這腰,果然耐把玩。”
衛瑾瑜沒有理會,到了床上,甚至任由他脫了鞋子,才讓人背過身,自己換上了幹淨的綢袍。之後,便拿起浴巾,慢慢擦拭着烏發。
只是擦了沒大多會兒,浴巾便被人奪了去。
“照你這般擦,只怕擦到明年都擦不幹。”
謝琅一手拿着浴巾,又一手将那頭濕淋淋的烏發悉數握至掌中,正要擦,動作忽一頓。因垂目間,隔着燈光,他看見了隐在綢袍下,一道若隐若現的淡粉色傷痕。
他驟然出手,将綢袍整個扯下。
那幾乎貫穿大半個背,約莫一指寬,清晰印在肌膚上的長長一道舊日鞭痕,也完整展露在了他面前。
謝琅久在軍中,對這樣的鞭傷可太熟悉了。
只看一眼,他就知道,這雖是舊傷,可絕不會超過一個月,以這人的體質,最多再延長半月,因為傷口已經長住,但還沒有完全愈合,才會呈現出這樣的顏色。
衛瑾瑜已經反應過來,要攏上衣袍,被謝琅按住。
謝琅眉目森森,指腹緩緩撫過那傷痕,問:“誰幹的?”
衛瑾瑜原本微蹙眉,聽了這話,反而揚了下嘴角,十分漫不經心道:“知道了又如何?世子是要為我報仇雪恨麽?”
“是衛氏麽?衛憫?”
謝琅繼續問。
算着時間,這一個半月,正是他們冷戰不說話的那段時間。
之前只因他沒有跟着一道回門,衛氏就能罰他跪出一腿的傷,這回若又是因為他們鬧別扭,衛氏作出這等事,似乎也不稀奇。
然而,他這樣的體質,便是頂着這樣一道鞭傷,晝夜苦讀,又在貢院裏連考九天九夜的麽。
衛瑾瑜沉默了好一會兒,抿起唇,冷冷道:“無論是誰,都與你無關。”
“謝唯慎,我不需要你忽冷忽熱的關懷與憐憫,也沒工夫與你裝柔弱裝可憐,你我之間,你最好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許久,身後方響起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本世子姓甚名誰,不需要旁人提醒。”
“先管好你自己吧。”
謝琅拿起浴巾,握起那把烏發,用力擦拭了下去。
衛瑾瑜肩背挺直,亦不緊不慢攏上綢袍。
如此相安無事睡了一夜,次日一早,用完早膳,謝琅沒立刻離開,而是同衛瑾瑜道:“今日休沐,帶你出去轉轉。”
衛瑾瑜再度擡頭,用異樣視線打量他。
謝琅好笑:“怎麽?不敢跟我出去?”
衛瑾瑜沒答,而是問:“去哪兒?”
“到了不就知道了,換身衣服去,別磨蹭,我在馬車裏等你。”
他發號施令一般說完,就先出去了。
雍臨已駕車在府外等着,見謝琅悠然背手出來,沒忍住問:“世子當真要帶三公子去大慈恩寺玩兒?大慈恩寺香火一向旺,寺裏賣的東西,無論吃食還是其他小物件,可是出了名的貴。”
雍臨言外之意很明顯。
世子爺,您有那麽多錢麽。
總不能帶着人過去了,不吃不喝,連根香也不上吧。
謝琅道:“會試圓滿結束,聖上高興,特意開恩發了上月和這月薪俸,還有一筆獎賞,放心,你主子眼下闊得很。”
他自然也不是那麽想帶人出去揮霍。
然而,既沒考好,身上又添了一道傷,瞧着可憐巴巴的,他這不也是沒辦法。
大慈恩寺位于城南,接近城郊,路上需要花費不少功夫,早上出發,到了已經臨近正午。
眼下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寺中游人如織,除了過來進香的香客,還有不少剛考完試的舉子學生,因大慈恩寺的簽文出了名的靈驗,很多學生都提前過來掣簽,蔔問前程。
兩人進了山門,就見到一株數人合抱的銀杏古木下,許多香客學子正排着長隊,從一名老僧手裏接過簽筒,搖筒掣簽。
十兩銀子一簽,價錢不菲,但仍有許多人趨之若鹜。
謝琅道:“要不咱們也過去掣上一簽?”
衛瑾瑜意外:“沒想到堂堂北境軍少統帥,還信神佛呢。”
“這不是為了博美人一笑麽。”
兩人排隊交了銀子,将将過了一刻才輪到,而後面,已經又排了許多人。
謝琅排在前頭,老僧打量他片刻,便從案上堆疊如小山一般的簽筒裏揀了一只交到他手裏,囑咐:“施主先想好求什麽,再搖動簽筒。”
謝琅回頭看了衛瑾瑜一眼:“要不你先來?”
衛瑾瑜讓他別磨蹭。
謝琅一笑,閉上眼,單手搖晃簽筒,從裏面搖了一根簽出來。
他反掌握在手裏,沒立刻看,而是對衛瑾瑜道:“等你搖完了,咱們一道看。”
說完,便讓到一邊。
衛瑾瑜雙手合十,先與老僧作了一禮,老僧微笑打量他片刻,另換了一只簽筒,交給衛瑾瑜。
衛瑾瑜亦閉上眼,搖了一根簽出來。
老僧道:“簽文就在背面。”
衛瑾瑜正要看,簽已被謝琅搶先一步奪了去。
“讓我瞧瞧。”
謝琅翻過簽片一看,只見那簽文寫着一行字:
他年我若為青帝,我花開盡百花殺。
“殺氣挺重啊。”謝琅怔了下,眼睛一眯,問:“你求的什麽?”
衛瑾瑜卻伸出手:“拿來。”
“什麽?”
“你的簽文。”
謝琅點頭,倒真把抽到的簽文遞了過去。
衛瑾瑜翻開一看,簽文卻是兩行。
第一行:以身為祭問鬼神。
第二行: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衛瑾瑜亦怔了下,接着嘴角一挑,問:“你求的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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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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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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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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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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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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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