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溶洞呈橢圓狀，沿其邊角，約有五六條縱橫小道向各方伸張，鐘乳石密布其上，分出了許多空間層次，有的另成分支開辟了新路。

大塊的方解石将同一事物一分為二，行走在其中眼睛常被欺騙。

耗費了不少時間，雲相憶和慕容狂才将溶洞各處走遍。實際上，溶洞內的空間并不大，有的地方遠看別有洞天，近取卻是一條死路。

有時似乎看到了外面的雪景，以為再進一步就是出口。

然而，顧慮到洞外可能盤踞着江湖各派勢力，猶豫一番靠過去時，他們才看清那不過是冰透石膏裏的棉絮，潦草出了一場江雪孤寂圖。

一般的溶洞皆由地下水沖擊侵蝕而成，可這裏的情況似乎不一樣，溶洞沒有出入口，空留了水道，且不與外界連通。

這裏的環境更像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它吸收了洞內的水分，而這些水分仿佛獲得了生命，化作了有靈有實的植株，生長出了鐘乳石、石筍、方解石以及各種奇異的礦物。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三人被困在其中。好處嘛，隔絕了外面的圍追堵截，得暫時之安，壞處......還不至于那麽想。

随身有幹糧，在溶洞中心，還存留一處淡水小泉，噴流成微小池塘。

雲相憶和慕容狂向來謹慎，在腰間的水袋未幹之前，他們不會輕易嘗試這來路不明的水源。他們舀了一些水，撒了試毒粉末，放置在凹石處讓其沉澱。

厲聖華由雲相憶一路攙扶過來，方才被這‘小妖女’扇了巴掌，她的頭腦還不受控制，浮想出一大堆關于藏星宮妖邪的傳說。

與雲相憶接觸時，雖然不至于心有餘悸，但總有一種如芒刺在背的別扭和拘謹。

然而雲相憶對她的照顧卻是小心翼翼，扶她時動作極穩，專注地注意着她的腳下和頭頂，确保她既沒有撞到也沒有扭傷。

安全抵達池塘邊後，雲相憶幫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護送她到火堆旁取暖，并順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取下綁手的皮鞭，還給她。

“厲，姐姐，在這兒暖暖，狂哥哥說有事要對你說，不過在這之前，他需要先處理一下傷口。”雲相憶晃了晃手裏的小藥瓶，話裏有所指，厲聖華知道她指的是那咬傷。否則，雲相憶的語氣會更加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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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雲相憶遞給她一塊幹硬的小餅。厲聖華确實餓了，咬了一口餅，喉嚨幹澀，立刻低頭喝了幾口泉水。

雲相憶一擺手剛要說不妥，卻看到厲聖華擦擦嘴，笑着向她道謝。。

雲相憶看看她又看看水，她還不知道這水是否安全。她決定暫時不多言，免得惹人無畏心憂。

“雲姑娘，你們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現在的局勢是要麽一起被困死，要麽一起逃出生天，無論哪種情況，慕容狂都不會好受。他還沒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即便他繼續拖延，我也決定再等一等。我現在餓了，沒有力氣再折騰。你放心，你們安心上藥就是了，我不會添亂。”

厲聖華身為缺月樓大小姐，卻一點兒也不嬌氣，把一張硬餅吃出了牛肉幹的風味嚼勁。

慕容狂坐在地勢稍高的礦石上，身旁燃着一堆小火，火苗在他白色中衣上映出雲相憶低頭擦藥的影子，一點一抹，顯得親密無間。

雲相憶抹過脖子，還想深入他的胸襟，被慕容狂抓腕止住了。

“相憶，我不想讓你看。”慕容狂的聲音低沉隐忍。

雲相憶虛虛撇嘴，沒有說什麽 ，只是将藥瓶塞進慕容狂的手中，扭頭向下走了。

“我不看，你自己可要好好上藥！”雲相憶一邊走一邊囑咐，沒有回頭。

就在這時，雲相憶輕巧地踩在一塊礦石上，借力一跳，穩穩落地。然而，她的腳步剛一觸地，溶洞的頂部突然震動起來，裂開了一道縫隙。

這一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洞頂。

只見泉水上方的空間突然敞開，形成一個虛光圓頂，緊接着，一聲驚呼由遠及近，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天而降，背上的背包鼓鼓囊囊。

在半空中，慕容狂和雲相憶已經認出了那個身影。

“念恩！！！”他們幾乎同時喊出了這個名字。

慕容狂身形一展，飛身便接。

“怎麽是你？”雲相憶跑了過來，眼中充滿了驚訝。

“雲姐姐，慕容哥哥！”

念恩站穩腳跟，猛地拽了一下背包，指着泉水對厲聖華大聲斥責：“這水動不得，醜婆娘？你想害死我呀！”

厲聖華攤了攤手，沒好氣地說：“小弟弟，你說這水不能動，但最先動的可不是我，是他。"她直指慕容狂，又指向一旁沉澱泉水的凹石。

一聽是慕容狂他們先動的手，“哦！”念恩的怒氣頓時平息，解釋道：“奶奶說，這水動不得，一動就會破壞本體平衡，導致整個空間天旋地轉，方位錯亂。怪不得我剛走出密道，路就斷了，竟直接掉了入這裏。”

“本體？”慕容狂卸下他的包裹，提在手中。

“狂哥哥，雲姐姐，我不是和你們說過這裏有天玑......”念恩瞥了一眼厲聖華，戒備地問道：“她是誰呀？”

“江湖中人，缺月樓的大小姐，厲聖華。”雲相憶說。

念恩上下打量了厲聖華一番，瞧她平平，沒放在眼裏，輕描淡寫地說：“知道了也無妨，大不了到時候不讓她随我們出去，不就沒問題了。”

“喂，小弟弟，我可沒得罪你。”厲聖華不知他底細，怎就讓他這般毒心對待。

念恩沒有理會她，而是拉過雲相憶和慕容狂，繼續說道：“奶奶說，在天玑谷的密道中，藏有一顆形似雞卵的蛋殼，裏面盛着一汪定心水。只需取出一滴，蛋殼便會失去平衡，開始緩緩轉動。這蛋殼據說是連接天玑谷和外界的通道，後來被廢棄，成為了一處獨立的秘境。一端懸挂在懸崖之下，另一端則直通我們之前去過的洞穴。奶奶還說過，從洞穴進入只需穿越一道術法大門，而從懸崖進入，則是要冒着生命危險，從懸崖上跳下。只有與天玑谷有着深厚淵源的人，才能活着進入。”

雲相憶心中一緊，她偷偷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慕容狂，念恩的話讓她脊背發寒。

“那位奶奶，從始至終，想要保護的，難道僅僅是我一個人嗎？”她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念恩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确定道：“奶奶說，她想賭一賭，賭天玑谷陣法一旦開啓，是一人獨活，還是兩人全生。她沒想到，竟然還有第三個人。”

“你你說過，只有與天玑谷有着深厚淵源的人，才能活着進入。狂哥哥和厲姐姐，都不是天玑谷的人，他們卻都活着。難道之前有人，沒進來就死了？”

念恩認真地解釋道：“對呀，雲姐姐，曾有好幾個人從崖上跳下去，他們既不知天玑谷，也不是江湖人，跳下去就直接摔死了，自然沒能活着進入。我想，慕容哥哥和那位......如果雲姐姐不在，也會死的。”

厲聖華看了眼雲相憶，心中疑惑暗想：不知道她是恩人，還是無意中破壞了她與慕容狂同歸于盡計劃的人。

“念恩，你既然從‘洞房’來，那外面的情況如何？村民們都安全嗎？我們還有機會離開這裏嗎？”雲相憶急切地問道。

念恩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自從慕容哥哥把我扔裏面後，我就一直聽奶奶的話，沒有回村也沒有出去看。

看着時辰漸晚，我想雲姐姐一定會到大槐樹那裏。我猜想雲姐姐一定會去大槐樹那裏。但你們是否會選擇跳下，我無法預測。因此，我決定先來這裏等你們，萬一遇到了，我也能給你們送些需用，引引路。”

慕容狂掃了一眼包裹中的物品——幹糧、鮮果、傷藥、衣物，每一樣都顯露出念恩的細心與周到。他用力拍了拍念恩的肩膀：“謝了，小子，現在就帶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如何。”

念恩雙手連擺，語氣堅決：“不行，蛋殼的平衡已經失去，正在旋轉。雖然我們在這裏感覺不到，但實際上，兩個入口都已經關閉。要想出去，我們只能等到子時過後。”

面對現實，過多的憂慮無濟于事。慕容狂分發了包裹裏的食物，并為兩位姑娘添上了薄毯披帛，以抵禦洞中濕寒。

慕容狂安排雲相憶和念恩留在高處，自己坐在厲聖華對面，給她腳上敷了藥。

厲聖華期待這一刻，也不在乎他以何事作為開始。

在高處的地面上，雲相憶和念恩試圖通過圖畫，來描摹念恩所說的蛋殼的時空狀态。

‘蛋殼？’雲相憶覺得這說法似乎不太準确，停下筆，略略一頓，道：“是蛋還是繭？”

念恩拄着下巴，想起自家阿花下的蛋，要是把兩端打出小洞來，蛋液也跟着流出來，覺得蠻可惜的。

念恩沉吟片刻，最終開口道：“是繭！”

下方傳來聲對話音。

“厲姑娘。”慕容狂摘下胸口佩戴的玉佩，挂在指上，厲聖華激動伸手，既想接過，又帶着警惕。

“厲繁皓曾托付我保管兩件東西，第一件兩年前我已歸還給你。這玉佩，便是第二件。現在，你是接，還是不接？”

“第一件？我何時收到過你的歸還，在此之前，我甚至從未見過你。”厲聖華的聲音中充滿困惑和不解。

慕容狂晃了晃玉佩，就要收回：“不接也好，繼續過你叔侄情深的日子，也能活的不錯。”

厲聖華迅速伸手，珍重地将玉佩握在手心。她掏出自己的玉佩，将兩枚玉佩并排在一起，眼中含着淚花，哽咽着呼喚：“哥哥......”

她轉過身，目光堅定地對慕容狂說：“我接了。”

“好！”慕容狂高呼一聲，引得上方一對兒姐弟停下探讨，投來目光。

“既然接了，從今以後，就帶着你哥哥一起活，他把自己的命全都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