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32、偶遇
32、偶遇
從容月公館出來的時候時間還早, 想着楚千檸他們還沒醒,秋漁便繞了條路,往斯雲際酒店的方向去。
其實她也說不上來到這兒幹什麽, 可就是無意識地想來看看。
可說要看什麽, 也說不好。
這個點兒, 水族館都沒開館, 秋漁原本也只是想在門口看看,沒打算進去。
然而就是會有諸多巧合把現在和過去交纏在一起,秋漁正打算離開時,有人叫了她名字。
一回頭, 是個舊相識。
殷茵的頭發留得更長了些, 快要及腰。見着秋漁轉過來, 她面上浮現出喜色, 隔着老遠就朝她揮着手跑過來。
“還真是你!”殷茵一雙大眼亮晶晶的,親昵地拉上秋漁的手, “你怎麽來月港都不和我說一聲啊,悄沒聲兒的!”
對于在這裏見到殷茵, 秋漁也有些意外,她笑了笑,解釋道:“來和同學拍視頻作業的,就待三四天, 就沒想着專門找你。”
“就這麽幾天啊!我還說能多留一段日子呢。對了, 你這一大早來這兒做什麽?”稍頓,殷茵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是不是想起之前在水族館了, 想回來游幾圈兒?”
“我和你說, 咱們館現在擴建了!水族箱大了特別多, 布景也更好看了!”
“你走後沒多久就有人投資了斯雲際,那呀…”殷茵用拇指指腹搓了搓十指和中指,靠過去像說什麽八卦秘密似的壓低嗓音,“大手筆,聽說姓孟,頂級資本家!”
聞聲,秋漁一愣,最先想到的是孟淮檀那位叫孟聞遠的小叔。
想來孟淮離開月港後,他便接管了這裏的全部項目。
他們這樣的人,今天有人能狗腿似地捧着你,明天你也有風險被新的人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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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時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會中了人下懷,再難翻身。
秋漁想起和孟淮檀分別前的那幾天,他盡量避開自己去打那些越洋電話,通話的時間加長,争吵的頻率也在加快。
其實孟淮檀并不過多表露自己的情緒,說話始終慢條斯理,可克制的語調還是讓秋漁察覺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他僞裝過甚,總歸是不想讓秋漁擔心。
現在想想,秋漁也會後悔那時自己的不體貼。
為了護她,或許帶給了孟淮檀不少麻煩。
這時,殷茵似是想到了什麽,她問道:“诶秋漁,你那個男朋友呢,這次也是和你一起來的嗎?”
看着殷茵好奇的眼神,秋漁沒能說得出實情。
要怎麽回答,分手了嗎,莫名不想說出口。
然而殷茵并沒察覺到秋漁的情緒變化,若無其事地說起件舊事來。
“對了秋漁,當時你們怎麽沒一起離開月港啊。”殷茵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他來水族館等你,我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聞言,秋漁愣了神,顯然對殷茵的話毫不知情,“什、什麽?”
“有天早上我來的比較早,就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水族箱前面,一動不動就盯着水裏看。那天我正好多演了一場下午場,發現他還在那兒坐着,姿勢好像都沒換過。”
“一直到演出結束,水族館閉館他都沒走。”
“我還是聽保潔阿姨說的,說他在那地方坐了一整天,閉館前保潔去提醒,結果他說,他是在等自己的女朋友。”
“我尋思那時候你不是應該回京市了嗎,他在這兒等什麽,就以為你們兩個吵架了。”
聽了殷茵的話,秋漁好半天沒回過神。
腦子裏仿佛能浮現出孟淮檀坐在水族箱前的模樣。
心口泛酸的厲害。
整整一天,孟淮檀可能也希望自己真的可以等到她的吧。
“看來是我誤會了。”殷茵八卦地戳了戳秋漁,“要不透露透露,什麽時候辦事兒啊?”
秋漁沒狠心告訴她,她和孟淮檀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租住的民宿有些偏,秋漁開着導航七拐八拐才走回去。
回去的時候是另外一條路,經過熟悉的拐角,秋漁才發現這裏和從前在月港短租的地方只隔着一條小巷。
上下陡峭的臺階,窄擠的道路,還有兩側高高的磚牆。
她想起從前和孟淮檀并肩走在這裏時的樣子,遇到下坡時,孟淮檀總會走在靠前一點的位置。他說秋漁走路總是不穩當,怕她摔倒,得給她提前墊着些。
分明是一樣的場景,可畫面裏的人物卻只剩下了秋漁。
念舊有時候并不是件好事,就比如現在。
想着出來有一會兒了,得趕緊回去,秋漁加快了步子,卻在拐角的果汁鋪看到了熟人。
房東阿姨正倚靠在門口同果汁鋪老板聊天,見着秋漁慢慢走近,阿姨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很久,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房東阿姨才終于認出來。
“秋漁!”她大聲喊了句,兩三步走到秋漁身前,“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當初秋漁住的久,又和房東阿姨關系不錯,所以一見到秋漁,房東阿姨就記了起來。
舊人相遇,總歸是要寒暄一番。兩個人站着說了會兒互相關切的話,秋漁笑着應她的問題,目光不經意間往民宿對面緊閉的小鐵門看。
沒記錯的話,那間屋子應該是有人住的。就是紀灼一直在照顧的那位老人,黃叔。
從前每每經過時,黃叔都會坐在屋門口曬太陽。看來往行人和鳥雀天空,一坐就是一天。
然而現在已經到了這個點兒,屋子的門還是緊閉的。
是那種比較複古的門闩,仔細看,闩上已經落了灰。
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房東阿姨嘆了聲。
“那屋子沒人住了。”房東阿姨看向秋漁,眼中帶着些感傷,“黃叔也是個可憐人,早早就沒了。”
聞言,秋漁一愣,“沒了”
房東阿姨點點頭,“去年冬天的事兒,天冷,沒熬過去。”說到此,她舒口氣,“晚上沒的,睡着睡着人就走了,也算挺好了,老爺子沒遭罪。”
去年冬天格外冷,極端天氣蔓延全國,就連月港這樣溫暖的南方小島也迎來了異常低溫。
冬去春來,有好一批老人挺不過去。
秋漁心間擰了下,漫起一股說不上來的酸楚。
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竟也可以發生這麽大的變故。
時間從不給任何人情面,在誰身上都能留下印記。
生命的消逝、歲月的皺紋、聯系的遠去。
會越來越模糊的吧。
等到時間徹底把所有痕跡抹去,到那時候該怎麽辦。
秋漁突然覺得懼怕。
究竟要用什麽,才能證明他們相愛過。
-
秋漁大學畢業那年是2020年,就業形勢越來越嚴峻,秋漁趕着春招,找了份傳媒公司的刊物編輯工作。
在競争力大且遍地卷王的京市,光是雙休這一項就能打敗絕大多數私企。
新聞傳播專業考研極卷,楚千檸和丁晗都準備在家二戰,只有秋漁和周禾選擇了直接就業。
周禾做的是新媒體運營,兩個人的公司離得比較遠,所以最初打算合租的念頭也随之擱淺。不過逢着周末和節假日,倒還是能出來聚一聚。
傳媒公司的年輕血液多,團建一月一小聚,三月一大聚,縱使是秋漁這樣對陌生社交避之不及的性子,也不免在社會的摸爬滾打中被迫迎合。
只是她沒想到,一次偶然的部門團建竟然會讓她遇到林縱。
是在京市市中心一家極其出名的酒吧。
聲色犬馬的交際場,音樂轟得人耳膜震顫。
秋漁敷衍地喝了兩杯酒,借故去洗手間,到酒吧人少的走廊裏透氣。
原本只是靠着牆玩手機,将要離開時卻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一回頭,看到一張驚訝的面孔。
這麽久沒見林縱,他的變化有些大。原本總是吊兒郎當的模樣,如今卻是有所收斂。他穿着套灰色西裝,身前的紐扣解開,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不同了,可就是不一樣。
穩重的多,也成熟的多。
沒了孟淮檀,他們之間可聊的其實并不多。然而氣氛沒有想象的尴尬,他們平淡說起自己的近況,林縱還感慨,當初她也就是個還在放暑假的學生,現在竟然也開始工作了。
這麽幾年,他們都在京市,卻從來沒碰到過。
京市太大了,斷聯的兩個人又怎麽可能會輕易遇到,所以今天的偶然都出乎兩個人的意料。
林縱接管了家裏的生意,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今天是出來應酬的,多喝了幾杯,借故跑出來抽根煙,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了秋漁。
兩個人就站在酒吧一層的露臺上,閑聊了幾分鐘。
秋漁看自己出來也有一會兒了,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先走。
然而步子還未邁出去,就被林縱叫住。
他指尖夾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雙桃花眼半眯起來,吐了道煙霧。
林縱轉過身,笑道:“我要結婚了。”
聽到這話,秋漁猛然愣了瞬。她還記得當初林縱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游戲人間,多情但也寡情。
看似女朋友一個接一個,實則對誰都不上心。感情裏的海王,秋漁不做評價。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這麽早結婚。
看到秋漁震驚的眼神,林縱笑了笑,打趣道:“嫂子,我都30了,不小了。”
他笑容肆意帶着玩味,恍惚間,秋漁好像又能看到那個在月港的林縱。
無意識的,林縱還是像從前一樣喚她嫂子,就好像什麽都沒變過。
然而秋漁卻明白,一切早已翻天覆地。
時間會在各種地方産生微妙變化,悲歡離合,聚散分離。不過看林縱的樣子,好像對此并不排斥。
聽說對方比他小四歲,前兩個月剛從國外回來。兩家是世交,有很深的合作關系。
意外的,提起對方,林縱按了按眉骨。
可能是想到了什麽事情,林縱暗罵一句,死丫頭。
這略顯親昵的稱呼,隐約讓人感覺有別的意味。
秋漁也沒多說什麽,只是道了聲恭喜。
兩個人陷入沉默,林縱擰滅煙頭,有些欲言又止。
他們都有意識地不去提及孟淮檀,可到底是避不開。
片刻,秋漁聽到林縱淡聲說了句。
“就下個月。”
“秋漁。”
“檀哥也會回來。”
作者有話說:
離重逢也不遠了!真的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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