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33、追随

33、追随

那天和林縱偶遇之後, 秋漁的生活和從前好像也沒什麽不同。只是耳邊總能回想起林縱那句話，就常常會心神不寧。

他回來又怎麽樣，總歸是改變不了什麽。

公司最近接了新項目, 忙得不可開交。秋漁已經連續加了幾個晚上的班, 夜夜都得等到十點才能下班打卡。

要不是住的地方離公司有些距離, 估計還得再晚些。

聽住在附近的同事說, 最近到家一兩點都是常有的事。

秋漁趕着搭乘最晚一班的地鐵，進站時已經昏昏欲睡。地鐵不是直達，得轉一趟線，從公司到住處, 大概要五十分鐘。

盡管已經到了這個點兒, 地鐵上的人仍不在少數。

秋漁疲憊地按按眼皮, 感覺眼眶幹澀又發酸。

有的時候秋漁是真想辭職, 加這麽晚的班，沒有一分加班費, 美其名曰調休，六個月內必須休完, 不然就全部作廢。

其實到還不如直接給錢來的痛快點。

可每當有裸辭的念頭産生，秋漁又不得不考慮到當下的就業環境。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再等等，大不了騎驢找馬。

某招聘軟件的宣傳打的廣, 地鐵中換乘的長廊鋪了一路, 就連電子屏幕都是招聘軟件的slogan，好像是要争取把就業焦慮貫徹到底。

每天這樣麻木的兩點一線，換誰都會感覺到疲憊。

秋漁有些慶幸章惠和秋啓明至少給自己在市區留了套房子, 雖然是個老破小, 好在免去了租房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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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地鐵車壁, 秋漁打開手機，随便掃了一眼朋友圈。

入目是段嘉嘉發的九宮格。

她今年大三，這個時候還在放暑假，段崇斌和餘莉這一年都退休了，趕着這個時間點，段遲幹脆休了年假帶全家一起去泰國旅行。

臨出國前，餘莉有問過秋漁要不要一起，秋漁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反正去了也不自在，沒什麽去的必要。

只不過，看到他們一家人幸福出游，總歸還是有點羨慕。

可轉念一想，就算現在章惠和秋啓明還在，也不會有這樣一天。

下了地鐵，離小區還有十分鐘的路程。秋漁慢吞吞地往回走，沒來由的煩躁。沒了地鐵站的冷氣，秋漁沒走幾步就已經感覺到熱意。

突然就有點想念月港的四果湯。

碰到林縱是上個月的事，那現在，孟淮檀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雖然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那些記憶還是掩藏不住地往外冒。

秋漁下意識看向天空，注意到遠處隐隐閃爍的光亮，夜班飛機從她頭頂飛過。

或許在這個深夜，孟淮檀也會和她在同一個城市，感受同一片空氣呢。

這樣想着，秋漁胸腔的憋窒少了些，可又生了些微不可查的失落。

與此同時，京市機場T1航站樓，林縱朝3號門的方向快走了幾步。

“十幾個小時，終于落地了。”林縱拍了拍孟淮檀的肩膀，“你可真行，非挑這陰間時間往回京市。”

孟淮檀笑，“我忘了，林老板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好像是不合适。”

“知道不合适你還折磨我？”

兩個人說笑着把行李箱放車上，然後驅車往市中心開。

說起來，林縱和孟淮檀見的次數也不多。兩個人各有工作要忙，寥寥幾次見面，也不過是為了兩家生意上的合作。

兩年前在月港的項目林家也有投資，忙活了半年，到了最後孟淮檀險些功虧一篑，孟家那邊甚至還派來了孟聞遠，就是想讓孟淮檀及時止損。

誰成想他還真就硬杠上了，說什麽都不低頭。

也就是他孟淮檀，都到那份兒上了還能力挽狂瀾。踢了蔣馳，在最後關頭找到新的建築商，順利完成後續接洽。這麽一出，讓所有人啞口無言。

不過家族長輩那裏到底是多有微詞，各分支就盯着孟淮檀，巴不得他出一點兒差錯。

那段日子，他每天都要懷着警惕，甚至睡不上幾個安穩覺。

只有站到最後，才有唯一的話語權，誰都管不了他。

這次孟淮檀是為了參加林縱的婚禮回來的，滿打滿算也待不了三四天。國外那邊還有一堆事要去處理，多得是心懷鬼胎的人想要趁他回國搞點小動作。

孟淮檀看着車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林縱問，“那邊情況怎麽樣，都安排好了？”

“能安排什麽。”孟淮檀反問，嗤笑了聲，“那群人精着呢。”

聞聲，林縱也不接話。他是知道孟淮檀這兩年怎麽過的，黑白颠倒晝夜不分，沒命的幹，他都怕孟淮檀這身體熬不住。

等紅燈的間隙，林縱瞥到孟淮檀的動作。

他手裏拿着個黑盒子，打開看，裏面的絲絨墊上是個藍色的不規則圓片。

又在盯着看了。

林縱說不上話。

自從那時候秋漁離開月港，孟淮檀就總是時不時盯着這東西看。起初林縱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後來仔細瞧了一眼，才發現是片魚鱗。

和魚扯得上關系，又能讓孟淮檀失魂落魄成這樣，也就秋漁一個。

其實林縱很想說，放不下就把人找回來呗。

可到底是說不出口，找回來又能怎麽樣。有結果這事兒，難。

孟淮檀眉眼微垂，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鱗片邊緣。上面的字跡幹淨，能看出來被保存得很好。他不敢去觸碰太多，生怕有了磨損。

車內陷入了沉默，直到車子重新開動都沒人出聲。

好半天，林縱說了句話，“我上個月見到秋漁了。”

尾音落下，孟淮檀手上的動作一頓。不過瞬間，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沒什麽太大反應。

就在林縱以為他不會說什麽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她過得怎麽樣。”

林縱回答，“應該還不錯，聽說在家傳媒公司工作，我查過了，挺幹淨的。”

空氣再次沉默下來，孟淮檀只低低應了聲嗯。

糾結片刻，林縱還是問了句，“我找人打聽了她的住處，要不要——”

“不去。”果斷的兩個字，直接堵了孟淮檀接下來的話。

“啪——”黑盒叩起的聲音。

孟淮檀閉眼仰頭靠在座椅上，眼皮遮下濃濃情緒。

爛攤子還一堆，這時候去擾人清淨做什麽，沒必要。

林縱的婚禮在京市一所頂級酒店舉行，現場來了很多媒體，排場極大。

對于他們這個圈子的人，其實外界并不過多了解。網友更關注的是娛樂明星這樣的公衆人物，為了看個熱鬧。

不過一些財經雜志和專業報道還是流露出一些風聲。

或許是秋漁有意關注，所以這些新聞很輕松地就推送到了她的眼前。

相比起娛樂新聞，媒體的措辭要專業嚴謹得多，事關兩個家族，這場婚禮也算是個大型的公關活動了。

在寥寥幾張流出的照片中，秋漁看到了兩家人的合照。

新郎和新娘站在中間，林縱攬着新娘的肩膀，卻看不出多少親昵。

是個貌美的女人，很有攻擊性的長相，身材凹凸有致，兩個人外型看上去到還算相配。

另一張照片，應該是抓拍的，很模糊，畫面焦點在兩家長輩上。

林縱和新娘是背景板，但盡管如此，秋漁還是注意到一個細節。林縱擡着下颚，看似不可一世對誰都不放在眼裏，偏偏那餘光生了瑕疵。

仔細點瞧可以發現，那束餘光落在身邊正笑着面對鏡頭的新娘身上。

沒尋到熟悉的身影，秋漁關掉頁面，有些意料之內。

想起那幾張照片，秋漁無奈彎了彎唇。或許也算誤打誤撞的結果吧，便宜了林縱。

不免又想到孟淮檀。

他呢，他以後會和什麽樣的女孩子結婚。

思及這裏，秋漁很快止掉了自己的情緒。

和她沒關系，那就不需要考慮那麽多。

從地鐵站回家的路上壞了幾盞路燈，秋漁沿着馬路牙子走，順便買了個煎餅果子當晚餐。

或許是累了一天，注意力已經轉移在食欲上，秋漁并沒發現身後的人。

離着她不近不遠的地方，有個人追随着她的腳步。

老小區設施不好，沒有門禁防護，路燈老舊，不是很安全。秋漁每每晚上到了這裏，總會不自覺加快腳步。

近幾年單身獨居女性遇害案頻出，半夜歸家，秋漁總歸是有些害怕。

孟淮檀離着秋漁很遠，目光始終緊鎖着她的背影，然後一步一步走過她踏遍的路。

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始終并肩而行。

前面的姑娘穿着泡泡袖的短裙，頭發更長了些，好像也更瘦了。

她買了個煎餅果子，一不小心土豆絲掉在地上，有些氣惱自己，但沒辦法，只能拿了張紙巾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扔進垃圾桶。

從前在月港，孟淮檀就知道她怕黑。

容月公館主卧很大，從床邊到浴室的距離會更寬些，還能直接看到衣帽間。

衣帽間沒有門窗，到了晚上更是黑乎乎的。偶爾半夜醒來，秋漁總是要先推醒孟淮檀。每到這時，孟淮檀就會開了燈抱她去洗手間，然後再給她倒杯清水。

不承認自己使喚孟淮檀，秋漁總狡辯說都怪這房間太大了，去趟浴室還要跑個八百米。

而孟淮檀又總是會包容她，順着她的話一起埋怨房間的布局。

在京市留的最後一天，孟淮檀還是沒忍住來見她。

原本只想着等在地鐵口，在車裏遠遠看她一眼就好，可終究是放不下。

所以就算秋漁不知道，他也會遠遠地跟在後面，等看她回了家才能安心。

老小區沒有電梯，樓梯間是聲控燈，在單元樓門口可以看到每一層的光亮。

孟淮檀就站在樓下，看着樓梯間的燈光一層一層亮起。

到了第五層，光不再移動，沒多久，傳來砰的一聲關門響動。

那天晚上，孟淮檀不知道自己在秋漁家樓下站了多久，只知道差點誤了飛機。

要不是有人打電話來催，他可能還真就會盯着那扇已經熄了燈的樓梯窗站一晚上。

往回走的時候，正趕上賣煎餅果子的商販收攤，孟淮檀買下了最後一個。

他極少吃這樣的路邊攤，可這一次，他拿着手裏熱騰騰的餅，竟也覺得津津有味。

有些油，味道也重。

孟淮檀注意飲食，更不會在晚上給自己的胃增加負擔。

可這一次，手裏的塑料袋空空蕩蕩，一口都沒剩。

離開月港那年，正趕上國外一部電影大爆，主角的地廣甚至鋪到了京市，看得多了也有了印象。

聽說，是個一眼萬年的故事。

一次酒局上，有人約了這片子的導演，孟淮檀當時也在場。

某家二世祖沒顧導演面子，笑這片子懸浮。說得冠冕堂皇，不過就是見色起意。

孟淮檀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秋漁的時候。

蔚藍的水族箱裏波光湧動，礁石邊有棵火紅的珊瑚，彼時她穿着條水藍的魚尾，鱗片似乎都閃着碎光。

她游了過來，目光與孟淮檀偶然相撞。

原來那一刻，就叫一眼萬年。

孟淮檀啊，也不過俗人一個。

會在俗套的故事裏留戀。

會忘不掉那夜的雨。

也會為了她心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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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很長的情緒分割線）

真的真的快重逢了！！我也想讓他們趕快見面=w=

林縱那對應該是海王遇上渣女，被渣女渣的故事。如果後續有腦洞+有人想看的話會有一丢丢丢番外，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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