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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宮無常大概是瘋了。

溫別桑倒也不是覺得特別意外, 在他眼裏,承昀太子本來就有點不正常。

不管他是要當奴才還是當狗,溫別桑都不是很介意。在他眼中, 人和狗沒什麽區別, 奴才和主子區別就更小了。

其實他覺得宮無常要是做狗, 應該是特別讨人厭的大狼狗,整天呲牙咧嘴的,反正不如他小時候養的那只貼心。

……也不是特別不貼心,比如,宮無常喂給他的通常都是他比較喜歡的食物, 往往他還迷迷瞪瞪的時候,衣服就已經被人穿好了。

早上若是困的厲害了, 還能靠着對方的肩膀歪一會會。

馬車停在太子府門前, 齊松和龐琦站在一起,看着太子抱人上車。

“殿下最近,是不是有點怪?”

“連你都發現了。”龐琦垂着雙手, 道:“殿下如今這是妻不離手啊, 我看是真淪陷了。”

“昨天晚上公子口渴,太子還親自下床給他倒水呢。”

“……最近殿下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你怎麽能知道?”

“負責守夜的暗衛臨時拉肚子, 我給頂了一下。”

龐琦嘀咕:“真不得了……”

已近除夕,街道上人滿為患, 各家攤位上也都喜氣洋洋,賣桃符和年畫的一個挨一個。

馬車在外城一條最熱鬧的街道上停下,溫別桑跳下車, 幕離則被承昀拿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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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倒的确沒人惹他,溫別桑自己都忘了戴着幕離看世界是什麽樣子了。

一路往前, 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公子,這裏!”

扭臉去看,樓招子正坐站在一個擺滿了爆竹的攤位前,朝他招手。

溫別桑走過去,随手拿起看了看,發現這些東西似乎都是從陳長風那裏拿的,焰火類的幾乎都是出自他的手。

又去看承昀,後者指了指後方,樓招子也讓開位置,笑眯眯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溫別桑略有猶豫,試探地邁開腳走過去,又看了承昀一眼,對方也走了過來,在旁邊另一個凳子上坐下,道:“此處與雲州比怎麽樣?”

“往日的話可能沒得比,但如今是過年的時候,雲州也一樣熱鬧。”

他随手拿起一個小龍吼,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道:“我們在這裏賣這個沒事嗎?”

“白日裏無事,晚上大家都點了燈籠,這些就不好擺在攤位上了。”

溫別桑嗯了一聲,坐在旁邊安靜了下來。

目光凝望着攤位前來回經過的人,正襟危坐的樣子仿佛一個漂亮的玉雕。

承昀本意是要帶他回憶一下童年,逗人開心,主要也是看看他小時候買東西的樣子。

見狀忍不住好奇:“你就這樣賣爆竹?”

溫別桑還是看着街道,“嗯。”

“你看旁邊,人家都在吆喝。”

“爹沒讓我吆喝過。”溫別桑認真地道:“他讓我乖乖坐着,不要亂跑。”

承昀無聲笑了下,又覺得這也是意料之中。

畢竟打小就被親爹覺得腦子有問題,還能真把爆竹賣出花兒來。

攤位擺了快半個時辰,倒是有人不斷往這邊看,但沒一個人過來問價。

樓招子的目光落在承昀身上,悄悄扯了扯抱着刀的齊松。

後者擡眸,便見太子殿下正将手肘撐在攤位上,脈脈含情地盯着旁邊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分外乖巧的溫別桑。

臉上還挂着堪稱寵愛的笑意。

路上偶爾有人經過,都不由自主會多看上兩眼。

齊松:“……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你委婉了。”樓招子小聲說:“這分明是不值一錢……”

“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不然回去問問暗衛兄弟?”

“不至于為了這些事讓人搭上性命吧……”

“你提醒一下?”

“你怎麽不提醒?”

“我打不過他啊……”

“我也得敢打啊……”

“你們是真當孤聽不到是吧。”承昀還是在笑,目光也還在溫別桑身上,說出來的話有點輕飄飄的,明顯不想讓自己的警告破壞此刻的氛圍。

兩人稍稍閉嘴,樓招子走上前去,開始吆喝:“爆竹咯,賣爆竹咯!手工自制的爆竹,老少皆宜的爆竹咯!”

很快有人被吸引,朝這邊看,先看到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眼眸澄澈清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漂亮公子。

正要過來,轉臉就瞧見一錢不值的太子殿下。

和善的神色消失,滿臉猶疑的走了。

樓招子一言難盡地看向太子。

溫別桑逐漸發現了什麽,扭臉朝承昀看了過來,還未開口,對方就遞來了一顆梅子幹:“吃嗎?”

溫別桑頓了頓,張嘴含住,又繼續去看街道。

這時,街道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阿桑!”

溫別桑擡眼,立刻直起了身體。

“你等……”謝令書還未開口,謝霓虹便直接朝這邊跑了過來,一臉驚喜:“你怎麽出來賣爆竹了?”

溫別桑拿起一個金玉滿堂遞過去,态度稱不上熱切,但很真誠:“玩嗎?”

“玩啊玩啊!”謝霓虹馬上接過去,一臉興奮:“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一起去放煙花嗎?”

溫別桑點點頭。

街道對面,謝令書擰着眉,略謹慎的左右看了看,走過來道:“此處人多眼雜,太子殿下再次擺攤,不怕被行刺嗎?”

最重要的是,你堂堂一國太子,擺的什麽攤?!

承昀在謝霓虹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重新變得值錢起來,淡淡道:“這是孤的護衛要擔心的事情,謝城主多慮了。”

謝霓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試探道:“應該沒事的吧,現在大家都忙着過年呢,這段時間也沒人針對我們。”

謝令書掃了她一眼,謝霓虹有些心虛,依依不舍的看向溫別桑:“那我們先走,晚上城郊碼頭見?”

“好。”

兩兄妹很快離開。

承昀目送他們走遠,下颌微擡,神情有幾分若有所思。

溫別桑已經重新坐了下去,承昀收回視線,将凳子朝他湊近,道:“謝令書兩兄妹,不是專門來找你的吧?”

“不知道。”

“他們什麽都沒跟你說?”

“沒有。”溫別桑回答,聲音逐漸變小:“怎麽了嗎?”

遲鈍如他,也發現謝令書不太對勁。

“最近這兩兄妹看似是在随便亂逛,可我發現他們時常出入地下場所,和一些掮客買賣消息,入城不到一個月,已經多次去過星月樓舊址。”

“你調查他們?”

“這二人行蹤成謎,目的不明,孤自然要調查清楚。”

這話倒是沒錯,君子城距離亓國如此之近,作為大梁太子,承昀自然是要防着一些。

溫別桑不禁也朝兄妹倆消失的方向看了看。

君子城能與星月樓有什麽關系?

到了傍晚的時候,溫別桑還是賣出去了一些爆竹,燈火漸起,所有的易燃物都被重新裝回車上。

冬日的天黑的早,馬車來到城郊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時至年關,城郊也是一片燈火通明,各家攤位上都挂着黃澄澄的紙燈籠。溫別桑穿梭其中,左右搜尋,很快在碼頭看到了謝霓虹的身影。

洺水河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上有少年在冰嬉,也有小孩在瘋跑,還有一些蒙面的閨秀,和相攜的伴侶,或立或行。

謝霓虹正在放煙花,旁邊還有形影不離的宋千帆三人,正在緊張地看着她點炮撚子。

焰火滋滋的時候,少女便立刻捂着耳朵匆匆跳開,在一旁跳着叫着去看沖上天空的煙花。

一片喧嚣之中,謝令書則心事重重的靠在冰畔的一顆枯樹上,偶爾左右查看,顯得沉靜而謹慎。

溫別桑徑直朝他走了過去,開門見山:“你怎麽了?”

謝令書掃了一眼承昀,似有猶豫。

承昀挑眉,道::有人跟蹤?”

謝令書擰眉:“你怎麽知道?”

“那日見面之後,我以為你們會來太子府找阿桑,結果這麽久都沒出現,顯然是被什麽瑣事纏上了。”

謝令書未曾想到他如此敏銳,微微颌首,轉身朝一側無人也無燈的墨色而去,遠遠看去,只能看到三人的剪影。

“确實如此,阿虹的确一直想去找你。”這話是對溫別桑說的:“但是被我勸住了,擔心給你們帶去麻煩。”

承昀道:“跟蹤你們的是什麽人?”

謝令書沒有隐瞞,“我不清楚,但從身法來看,不像是你們梁國的武學。”

承昀看上去并不顯得意外:“你們畢竟是君子城的人,來盛京也就罷了,還與孤這個梁國太子打交道,會被亓國的探子盯上也不意外。”

“倒是我輕敵了。”

“君子城這麽多年一直處于中立,若非是為了我,你也不會派人來盛京。”溫別桑道:“和在盛京打滾多年的間客和土生土長的安定司相比,你隐藏蹤跡的本領自然不夠看。”

這話算是安慰,謝令書忍俊不禁,放輕聲音:“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

承昀神色冷漠,溫別桑已經點了點頭,道:“你們打聽星月樓做什麽?”

滑落,謝令書和承昀一同緊張了起來,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輕率的說出這個對兩人來說都事關重大的事情。

溫別桑半分沒有慌張,指着承昀道:“他查出來的。”

兩人立刻去盯着對方,神色間全是戒備,仿佛随時在等待對方出手,以便還擊。

謝令書滿眼寫着:你什麽意思?

承昀用表情回應:反正沒惡意。

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兩人又同時看了一眼溫別桑,一起沉默了下去。

溫別桑沒看懂他們的交流,又道:“為什麽你也要查星月樓。”

謝令書:“……當着他的面,你問這話合适嗎?”

星月樓可是亓國蛛絲的暗線,當年在盛京搞出那麽多的大事,自己身為君子城的城主,身份如此敏感,怎麽可能輕易把來意告知梁國太子。

溫別桑道:“沒關系,大家都是一家人。”

承昀似有無奈:“罷了,孤最近确實也在查星月樓,你走的渠道确實隐秘,但因為我們查探的路徑許多重合,還是被安定司發現了。”

“星月樓已經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你查它做什麽?”

“孤還要問你,你一個君子城的人,管我們梁亓兩國的事情幹什麽?”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孤是為了他。”

兩人的目光第三次投在溫別桑身上,後者點點頭,道:“我娘的死可能跟星月樓有關。”

謝令書眸色微變,道:“你娘……”

眼看溫別桑又要控制不住情緒,承昀擡手給他把幕離戴上,道:“當年周蒼術動手,用的是星月樓漏網之魚的名義。”

謝令書沉默幾息,又朝河畔走了走,道:“我也是為了母親。”

溫別桑兩步來到他面前,簡單直接:“你母親和星月樓什麽關系?”

“她是星月樓真正的漏網之魚。”謝令書說起這話,似是有些嘲弄:“本來聽說太子夢妖一事,我便想着無論如何都要來盛京一趟,這件事被家母知道之後,好幾日沒睡好,你也清楚,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每逢冬日都要纏綿病榻……今年我去看她的時候,她破天荒的說起了這件往事。”

幕離之下,溫別桑神色專注。

謝令書又看了一眼承昀,後者負手而立,雲淡風輕道:“孤确實很想抓你,但他估計又要生氣。”

謝令書皺了下眉,再看向溫別桑,道:“她是星月樓首領當年最親近的婢子之一,本名赤鹿。”

“你是說申悅容?”

謝令書:“你也知道她的名字了。”

“我聽她在地牢喚過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小婉,一個叫小鹿,那小鹿,莫非就是謝老夫人?”

“看來是的。”謝令書道:“當年星月樓被毀,申悅容被抓,兩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少女被送了出去,一個是我娘,另外一個,好像叫白婉。”

承昀條件反射地去看溫別桑,道:“你娘的名字……”

“溫宛白。”溫別桑搶先一步,道:“我娘叫溫宛白。”

謝令書怔了一下,輕聲道:“我娘也改了名字,叫陸丹娘。”

耳邊是砰砰的焰火聲,還有小販的叫賣聲,夾雜着少年在冰上摔跤時大笑的聲音。

身側眼前盡是喧嚣。

溫別桑的臉被幕離擋着,看不清楚,一會兒才道:“就算我娘是間客,我也會為她報仇的。”

語氣堅定,半分糾結也沒有。所謂國仇家難,個人榮辱,各國子民自成一套的道德準則,在他這裏似乎不值一提。

謝令書也知道他什麽性子,接着道:“據我娘說,星月樓遇難之前,她和白婉已經離開,申悅容讓她們有多遠走多遠,但中途兩人遇到追兵分開逃竄,就此失聯 ,我娘一路北逃,流落到了君子城,你娘……看來是留在了盛京。”

“娘沒有說過這些。”溫別桑又去看承昀,第二次強調道:“我娘即便是間客,我也要為她報仇。”

他語氣平靜甚至冷硬,但二次重複的行為還是洩露了他內心隐隐的畏懼。,此刻謝令書的說法證明了他的确是間客之子,幾乎可以間接證明,周蒼術沒有殺錯。

她是北亓間客,而承昀是大梁太子……

“你沒聽他說嗎?”承昀的神色沒有半分指責:“你娘出逃于星月樓被焚之日,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她即便曾經是間客,後來也定然成了本本分分的大梁子民,又怎麽會時隔十幾年,再去為北亓辦事?”

這等通情達理,着實讓謝令書驚異非常,他回神,握住溫別桑的肩膀,道:“正是。”

承昀下意識盯着他的手,謝令書接着道:“不管怎麽樣,七年前的事情,必然與她無關。”

興許是确定了承昀的确是與他們一路的,謝令書再次開口,已經顯得十分放心:“我娘說,當年星月樓之所以能夠被連根拔起,怕是有人勾結了梁人。”

承昀兩步走了上來,順勢将溫別桑朝一旁拉開,道:“你是說,當年的蛛絲裏,有人背叛了自己的國家,還是說,我大梁……有人通敵叛國。”

謝令書沒有直接點破:“到底是什麽原因,殿下心中應當已經有答案了。”

承昀眸色微沉,道:“有證據嗎?”

“沒有。”謝令書坦然:“我這次過來,是因為母親身體越來越差,如今……已經大限将至,她這些年裏,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首領,當年星月樓被焚,全樓上下三百多條人命,已經成為她午夜揮之不去的夢魇,她一直在等,等着沈如風交換俘虜,換出她的首領。”

“沒有。”這一點承昀非常清楚:“沈如風的确交換過幾次俘虜,但是從未提過要換走申悅容。”

謝令書扯了扯唇角,道:“母親說,這些年裏,她一直在想,從一開始的期待,到後來的畏懼,再到無法抑制的質疑,不敢置信……到近兩年來,逐漸明悟,他們被自己誓死要效忠的人放棄了。”

“沈如風放棄了星月樓,也放棄了當年安插在盛京幾千名間客的性命,更不惜獻祭上蛛絲的首領,他少年時期的心上人……甚至多年以來,對她不聞不問,什麽樣的理由可以讓他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自然是更大的利益。”承昀的心越來越沉,袖口忽然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潔白細長,此刻正在無聲的顫抖,好一陣,溫別桑平靜的聲音才從幕離下傳出:“是周蒼術,他和沈如風勾結,挑起蛛絲埋在盛京的暗線,換來宰相之位,所以……七年前,是他勾結了亓人,想要殺你,不是我娘,我娘只是因為出身星月樓,無論安定司怎麽查……她都是亓國的間客,最完美的替罪羊。”

焰火騰空,圍着紫色紗巾的少女朝這邊看了過來。

冰河之畔,三人的身影忽明忽暗。

戚平安沿着她的視線去看,道:“那是承昀嗎?”

“似乎在談什麽事。”

謝霓虹回神,再次露出輕松的笑容:“不管他們,我們玩!”

“有證據的。”溫別桑拉住他的手,語氣篤定:“謝阿娘就是人證,她可以證明周蒼術和沈如風勾結。”

“沒辦法的。”承昀神色複雜,道:“如果我們把謝夫人請來對峙,只會成為周蒼術咬死我們的罪證。”

溫別桑一時沒反應過來,謝令書已經領會,道:“她是亓人,倘若貿然帶她過來,周蒼術只會反咬一口,說太子勾結亓國,到時候你們百口莫辯。”

承昀反握住他的手,謝令書垂眸,眉心微颦,道:“既然話說到這裏,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我想帶走申悅容。”

溫別桑面露驚訝,承昀卻依舊淡淡:“孤可以讓地牢放松警衛,你和謝霓虹溜進去,只要不被殺死,就能把人帶走。”

謝令書意外:“你答應了?”

承昀笑了:“為何不答應?你如今已經是亓國的活靶子,再帶上申悅容,周蒼術也一定不會放過你,只要孤一直派人盯着你,就有可能循跡追蹤,找到周蒼術通敵的證據。”

“……你腦子倒是轉的很快。”

“但你帶不走她。”

謝令書一怔,溫別桑開口道:“她瘋了。”

承昀接口:“你我同時出手,也未必制得住她。”

回車上的時候,溫別桑看上去冷冰冰的,渾身都透着生人勿進的氣場。

車內,承昀輕輕将幕離摘下,果然看到下方淚痕斑駁。

他勾住溫別桑的腰,将人抱在懷裏,輕輕給他擦了擦臉。

溫別桑看他,道:“你為何……”

“噓。”

馬車正行駛在人口稠密的街道上,溫別桑識趣地閉上了嘴。

承昀将他的頭按在懷裏,目光沉沉的望着前方,嗓音溫和:“睡會兒。”

溫別桑聽話地靠在了他胸前,将臉在他胸前的衣物上蹭了蹭。

後方,謝令書目送馬車遠去,謝霓虹不知何時來到近前,道:“你說了?”

“母親朝思暮想,無非是希望可以再見她一面……沒想到,這承昀太子,竟肯為阿桑做到這種份上。”

“他答應了?”

“答應可以見一面,但要等年後。”

馬車晃晃悠悠,到太子府的時候,溫別桑已經半睡半醒。

他的傷心總是突如其來,但也總能很快好起來,仿佛身體裏有個開關,按一下悲傷逆流,再按一下水閘關閉。

承昀抱着他下車,輕輕将人放在床榻上,剛要放手,頭發忽然又被勾住,溫別桑睜開眼睛,道:“你為何還要幫我。”

“我不是一直都答應要幫你的嗎?”

“可我現在真的是間客之子……我娘是北亓間客,她真是從星月樓逃出來的。”

承昀微微壓下去,手指撫摸着他的長發,道:“剛才在河畔,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但她必然曾經危害過大梁……也許,你皇祖父的兄弟,就有……”

承昀眸色沉靜,隐有暗流。

溫別桑略警惕地盯着他,袖中握着自己的小弩。

承昀道:“你既然懷疑我不會放過你,為何還要跟我回來?”

“因為……”溫別桑頓了頓,道:“把我留在身邊,要比把我關起來更有用。”

“那你還要問?”

“我總要看清楚你的态度。”溫別桑說:“我的猜測終究是猜測。”

“其實你跟我回來,心裏還是相信我的,對吧?”

“嗯。”溫別桑道:“太子府更加安全,而我跟着謝令書,一旦動起手來,很可能會成為他們兄妹的累贅。”

“相信太子府和相信我有什麽區別?”承昀道:“既然你這麽信我,我又怎麽可能會辜負你?”

溫別桑忽然有種越來越不認識他的感覺。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喜歡你?”

溫別桑搖頭,神态已經平靜些許,但還有些困惑:“你不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你說過,你即便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為了他失去理智。”

“……”承昀一笑,道:“我說過嗎?”

點頭。

承昀又笑了一下,倏地臉色一沉,重重堵住了他的嘴唇。

他發洩一般親吻着溫別桑的唇瓣,卻下意識不舍得用力,只使勁纏着他的舌尖吮了吮。

溫別桑皺着眉推他,發現唇上的人依舊在不斷碾磨,便用力去扯他的頭發,承昀吃痛離開,道:“你跟誰學的這一招?”

“自學。”溫別桑推他,道:“起來。”

承昀按着頭皮從他身上起身,翻到旁邊道:“明日除夕,陪我進宮吧。”

“幹什麽?”

“陪母後用膳。”

溫別桑立刻側身對着他,眼睛亮了起來:“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皇後,她肯定有辦法。”

“你怎麽就這麽相信她?”

“她比你厲害。”

“我也不差吧?”

“你沒她厲害。”溫別桑道:“你把周蒼術通敵的事情告訴她,讓她出面整治。”

“但凡有證據,她早就出手了,周蒼術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倘若我們得推測沒有出錯,他便是……”承昀将嘴唇抵上他的耳朵,道:“通敵二十三年,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

通敵二十三年,鬼知道他究竟和亓國做了什麽交易,大梁有多少珍物遭竊,又有多少游魂在這條線上游走。

“那不是更要告訴皇後……”

承昀一下子與他拉開距離,眉頭緊鎖。

溫別桑揪住他的衣服,認真道:“你不要逞強,皇後畢竟是你親娘,手段城府肯定都比你強。”

承昀面色沉沉,忽然眸色微動,瞥他一眼,道:“要說你去說。”

“我……我如何見得到她。”

“孤不是說了,明日除夕,宮中設宴,我肯定要去宮中用膳的。”

“宮宴……只有皇後和我們嗎?”

“自然不是。”承昀道:“宮宴還有楚王,還有陶冰玉的女兒,有我姑姑,有戚候爺,還有平安……常三肯定也要去。”

“除夕,是家宴。”溫別桑倒也知道:“我覺得我還是去找謝令書和謝霓虹,跟他們一起吃,正好他們父母也不在。”

承昀直接躺平,耍賴般道:“那我就不告訴母後周蒼術的事,我相信我肯定行。”

“你說嘛。”溫別桑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告訴她,說不定很快就可以給周蒼術定罪了。”

“不說。”承昀道:“要說你去說。”

溫別桑本來也不擅長勸人,見狀直接放棄,道:“那你們吃飯要到什麽時候?我在哪裏等着呢?”

“……你這話說的,我也太無情無義了。”

溫別桑:“?”

承昀忽然把他抱了過去,溫別桑一下子趴到他胸前,呆呆看着他的眼睛。

承昀捧着他的臉,道:“你覺得我會在除夕夜自己去參加宮宴,把你孤零零的丢到一旁嗎?”

“為什麽不會。”

“我這麽喜歡你,我能舍得嗎?”

溫別桑好像剛想起這一茬,道:“沒關系,我不在意。

承昀心中不快,啓動腹部力量坐了起來,雙手摟着他的腰,道:“我既然說了喜歡你,就一定不會再做讓你難過的事情……”

“我不難過。”溫別桑道:“我又不喜歡你。”

“我的意思是……”承昀瞪他:“跟你喜不喜歡我沒有關系,這是我喜歡你的态度,明白嗎?!”

溫別桑嗯一聲,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那要怎麽辦。”

“這樣……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參加宮宴,就說……你是……我未婚妻……”

“好。”

承昀猝不及防,道:“你答應了?”

“嗯。”溫別桑道:“我穿上裙子,你就跟他們說,我叫桑梓,是你未婚妻。”

你真當他們是傻子啊?!承昀無言:“那是欺君,死罪。”

“可我若穿着男裝過去,不是一下子就被識破了?”

“……我說的未婚妻,指的是心上人的意思,你做為我的心上人過去,自然就有了入席資格。”

“皇後不會打你嗎?”

“打我,那也是我疼,不是正合你心意?”

“……”溫別桑沉思。

承昀再次收緊手臂。

溫別桑的身體纖瘦柔韌,必須不斷收攏手臂才能勉強得到被填滿懷抱的感覺,他摟着懷裏的人,忽然覺得哪裏都特別可愛,不禁又親了親他的嘴唇,道:“若是她一下子抽我幾十鞭,你不又報仇了?”

“可我不想她打你。”

“……”承昀按住了開始加速的心跳,他已經清楚溫別桑說話的方式,前面是糖,後頭必然是棒子。

冷漠道:“為什麽?”

“若她打你,就說明不喜歡我,我想讓她喜歡我。”

“你……希望她喜歡你?”

“希望。”溫別桑抿了抿嘴,看上去有些忐忑:“她會喜歡我嗎?”

“當然了。”承昀馬上道:“她……若是你能對我好一些,她肯定更喜歡你。”

溫別桑看他。

承昀接着道:“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對不對?”

點頭。

“她從小就很疼我,對不對?”

點頭,只是眼神變得有些怪異。

“那她肯定特別希望我開心嘛,你若是一直欺負我,她知道了不是得傷心啊?”

溫別桑神色古怪,道:“我對你不好是因為你以前欺負我,若是皇後不論理由,一定要讓我對你好的話,就說明她不是我想象中那個通情達理的皇後。”

“我才不需要這種皇後的喜歡。”

“……她,為她兒子着想,不是情理之中嗎?”

“她若一味偏袒自己的壞兒子,那她便也是欺負我的壞女人。”

溫別桑的眼睛晶晶亮亮,幹幹淨淨,帶着仿佛能淨化一些澄明清澈,看上去竟有幾分不容亵渎的正義凜然。

“……”承昀反思了幾息,像抱娃娃一樣,動作極輕的将他從懷裏放出去,柔聲道:“好了,睡覺。”

他躺在溫別桑身邊,動作輕柔的拍着他,溫別桑閉上眼睛,忽然又睜開,雙眼中依舊帶着審判般的聖光。

承昀的手擡起來,沒有再拍下去。

“睡不着。”

“……要不,我給你讀話本兒?”

溫別桑的手伸進枕頭底下,抽出來一本書,遞給他。

承昀笑笑,帶着點讨好。

他坐直,微笑着翻開書本,驀地一頓。

溫別桑還在看他,神色間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他把書翻過去,對着溫別桑,示意他看書本上的連環畫:“讓我,讀……這個?”

“嗯。”

“……”承昀翻過來,又看了看,定了定神,再翻過去,道:“我當時,可沒讓你讀連環畫,這上面一個字都……”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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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