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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太公您看。”
溫別桑和太叔仁一同行走于城樓之上,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從此處,可以看到明都大半的炮塔,這些皆出自我太叔氏之手。”
說起此話, 太叔仁一臉自豪。
溫別桑的目光略過那些城防之上的炮塔, 道:“聽說這是出自太叔祖上之手, 後被太叔問道改良,每個炮塔皆連通着地底的機關,沈如風在皇宮之內便可輕易發動,居王座而以炮為棋,決勝千裏。”
他連提起自己的外祖父都是直呼名字……
太叔仁和其餘太叔氏均皺了皺眉, 可想起沈如風在他面前也是什麽都不是,不禁又略略釋然。
太叔仁看着他的眼神跟看着一個有智力缺陷的傻孩子沒什麽區別, 道:“正是, 如今地下城的所有機關都在我太叔氏的掌控之下,太公可想去瞧瞧?”
溫別桑毫不猶豫,道:“好。”
看來南梁的傳言也有虛妄, 太叔氏并不似傳聞之中那樣真的完全不受重視, 太叔問道所建立的機關城讓他們在整個城防之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即便沒落, 沈如風也不可能離得開他們。
溫別桑一下去, 便看到了許多腳上帶着鎖鏈的工匠,看上去應當都是二十五歲以上, 五十歲以下。太叔氏的人一下來,他們便齊齊面向牆壁而站,年輕的人還有朝溫別桑投來視線的, 更大一些年紀的,則面色枯敗, 眼神木然,對周圍一切流動的事物早已麻木。
“看什麽?!”忽有管事的一鞭子抽了過去,年輕的工匠立刻将視線收回,縮起了脖子,那管事的恭敬地朝太叔仁一禮,更是對溫別桑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溫別桑随口道:“他們是幹什麽的?”
“地下的建設一直在進行,需要源源不斷的人手,我們太叔氏只負責機關維護,可做不了擴大地底的事情,這些都是外面找來的人手。”
溫別桑颌首,道:“簽了賣身契的嗎?”
“正是。”太叔仁道:“有些是我們本國的居民,有些則是南梁的難民,還有一些戰争時期抓來的俘虜,都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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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別桑哦了一聲,繼續往前,沒有再給面壁的工匠們視線。
溫別桑很快看到了巨大的機關齒輪,像木偶巨人一樣架在地下巢穴,太叔氏各個對此引以為豪。
“這些機關每年萬壽節都會發動一次,向所有百姓們昭示着明都的固若金湯。”
溫別桑凝望着這大型的機關設備,心中逐漸轉過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露出了一抹無比開懷的笑容,由衷地感嘆道:“太叔問道真厲害。”
承昀花了三日的時間,将溫別桑那些畫紙謄了下來。
溫別桑做東西是不太愛畫圖的,但後來因為組裝容易,拆卸難,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将零件損壞,耽誤時間。為了方便量産,在承昀拆機關繪制的時候,他大約是閑着無聊,也跟着畫了一些。
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風牛馬不相及。
可合作的久了,承昀還是看懂了他大部分塗鴉所表達的意思,并且能根據那些東西在圖紙上的搭配,解析出它們各自的用途。
何況,這次溫別桑估計是擔心會有出入,還在上面用文字标注了尺寸,謄起來就更輕松了。
午夜一到,窗前便飄來了一道鬼影。
承昀将圖紙折起,裝在牛皮紙裏,朝她遞過去。
“你手下還有人?”
“我的人不多,主要是師父的人。”
“太叔問道?”
“嗯。”申悅容并不瞞他:“師父當年不僅僅只是救了我,明都很多人都承他的恩情,全聚在一起也有八百餘人。”
“你想憑八百餘人殺沈如風?”
“還有你們安定司的探子。”
承昀擰眉。
申悅容已經直接轉身:“跟上。”
承昀急忙躍出窗戶,提氣随她躍上屋頂,申悅容身形有若鬼魅,偶爾飄來一句:“你腳步太重了。”
承昀凝神留意腳下。
兩人的身影很快離開明都,一路來到後山。
“此處只有太叔家的人可以進入,外面設有機關,你要跟着我走。”
承昀屏息,一邊觀察她的身影,只見她腰肢款動之見,快到竟出了幻影,他仔細學着對方的身形,見她似搖晃實則腳步穩健地行過一段路後又躍上了樹梢,便也有模有樣地跟上。
林間兩道身影迅捷掃過,樹枝間的鳥雀睜着圓滾滾的眼睛,歪着毛茸茸的腦袋,只是狐疑,并未被驚動。
申悅容沙啞的嗓音含着笑:“學東西倒是快。”
承昀勾唇,即自傲又謙遜,道:“前輩教得好。”
“哼。”
“轟——”
前方忽然發出巨響,夜空中短暫閃過一道爆燃的光,随即便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承昀與申悅容一起在屋頂匍匐,很快便聽到下方傳來咒罵。
“這個蠢牙子,肯定又把煉藥室炸了。”
“真不知道家主捧着他幹嘛!做事毛手毛腳,事兒還賊多,這才來三天,都炸了五個煉藥室了!三叔祖在世的時候都沒他炸的多!”
“別說了,你沒見家主都把他當傻子哄,也就是在武器上有些天賦,聽說他這兩日還幫忙改了地下城的機關圖,一旦實行,出彈速度會更快,甚至可以調整炮臺的方向。”
“那以後君上在宮裏就真能指哪打哪了!”
“行了行了,快去給他收拾爛攤子吧!”
承昀下意識要朝那邊掠去,被申悅容一把按住。
“他不會有事。”申悅容啞聲道:“你朝那邊看。”
夜色掩映之中,溫別桑果然已經煉藥室走了出來,那邊的屋檐挂着燈,他似乎只有身上有些輕微的燎痕,臉蛋都還是白白淨淨。
申悅容低聲道:“他是故意的。”
那廂,太叔仁很快來到了溫別桑身邊,他先皺着眉看了一眼煉藥室,發現已經救無可救,便走過來打量溫別桑,道:“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溫別桑沒有給他責問自己的機會,直接道:“我正在研制一個特別厲害的武器,這麽高,這麽大,要是能弄出來,可以從這兒,打到那兒。”
他指着山下巍峨的宮殿,太叔仁果真忘了要指責他的事情,沒好氣道:“你知道這裏距離皇宮有多遠嗎?你想從這兒,打到那兒?”
溫別桑實在是異想天開,這種距離,大概只有升級版的火神炮才能做到。
溫別桑朝他看了一眼,道:“可以的,我研制的筋鬥龍,一個筋鬥能翻三萬八千尺。”
“好好好,三萬八千尺。”看在他給機關城提出了不錯的建議,太叔仁選擇了隐忍,道:“現在可以去睡覺了吧?”
溫別桑有點不高興:“你不信我。”
“我信。”
“你不信。”
“……”任誰大晚上被吵醒,還要哄一個傻子玩,估計都沒什麽好臉色。太叔仁冷笑了一聲,道:“是,我不信,你有本事翻給我看,你要是能從這裏打到皇城,我跪下喊你爺爺!”
不等溫別桑開口,他直接道:“來人,送桑公子回房!”
溫別桑抿嘴,看上去有些生氣。
不等有人來請,便徑直轉過了身,氣鼓鼓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遠處,申悅容道:“太叔家的人只想利用他的天賦,但并不真的把他放在眼裏,再耐心等一會,門外的守衛便會離開了。”
承昀眸色微暗,嗯了一聲。
溫別桑躺在床上,閉着眼睛,門外有細微的談話聲傳來。
“我是明白了,看神不如聽神,這鳳鳴君在南梁被傳的神乎其神,其實也就那樣,南梁說不準是不想要他了,才由着我們少主把他偷回來的。”
“我看也是,真不知道三叔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麽就生了個這麽個小怪物。”
“小怪物就小怪物吧,吹的還挺厲害,這麽點的火器,還一個筋鬥三萬八千尺,火神炮最長的射程也只有兩萬尺而已,那還是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行。”
“行了行了,我看他應該睡下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迷迷瞪瞪要睡過去的時候,床邊忽然有陰影投下。
溫別桑的意識處于混沌的狀态,隐隐約約仿佛嗅到了熟悉的沉香氣息,恍惚竟好似回到了太子府中。
直到一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他才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抓起小弩。
瞪圓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青年,那熟悉的眼睛,還有……并不熟悉的胡須。
溫別桑:“……?”
“粘了胡子,認不出來了?”承昀一邊說,一邊将嘴角的胡子揭下來,道:“初來乍到,為了掩人耳目,只能如此。”
溫別桑看着他,還是沒動。
承昀本來還等着他一臉驚喜的撲過來,雙臂都處于微張的狀态,可好半天,溫別桑都沒有動彈。
“……怎麽了?”
溫別桑似乎終于回過神,不過沒有朝他撲來,還直接扭過了臉,不想理他。
“我們都多久沒見了。”承昀坐在床畔,柔聲道:“我沒機會惹你吧?”
還是不理他。
承昀絞盡腦汁,于電閃雷鳴之間窺見些許蛛絲馬跡。
短暫的靜默後,他試探地開口:“是因為我,忙着開山的事情,顧不上你?”
溫別桑不說話,但腦袋朝裏面偏的更厲害,本來還有半邊側臉在這邊露着,這會兒只剩下一個後腦勺。
那都是夏末的事了,而現在馬上就要入冬了。
擱旁人,經過這麽長的時間,估計早就忘了。
他倒是好,一見面就翻舊賬……
承昀甚至有一個新的懷疑:“你說要……明都,不會是為了跟我賭氣吧?”
還是沒轉過腦袋,但是晃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否認還是承認。
承昀清楚不能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他道:“我不能在這裏呆很久,你準備一直這樣跟我說話嗎?”
那顆腦袋安靜着,但聲音傳了過來:“你別想威脅我,我才不在乎你要待多久呢。”
他是不管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占了上風才行。
承昀無奈,道:“我千裏迢迢追你過來,一邊擔心你,一邊又怕你忘了我,如今我好不容易坐在你面前,你當真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剛才看你了。”
“看夠了?”承昀試探,道:“那我走了?”
溫別桑非常硬氣。
身邊安靜了下來,溫別桑努力豎起右耳,依舊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他猶豫了一下,終于把自己硬邦邦的後腦勺轉了過來。
剔透的眼眸一下子對上了承昀含笑的臉。
溫別桑沒有再把視線移開。
承昀伸手,溫別桑終于,慢吞吞,慢吞吞地朝他蹭過來,被他一把抱過去摟在了懷裏。
承昀愛憐地吻了吻他的額頭,道:“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哪裏有家呢。”
“我是你的夫君,太子府便是你的家。”
溫別桑揚起臉,道:“你只在乎你的百姓,不在乎我。”
這筆賬終究還是要算。
“怎麽可能。”承昀道:“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那你為了他們不理我,讓我自己呆在屋裏,還害我被太叔真偷走。”
他的埋怨就像是一枚一枚的軟釘子,緩緩楔入人的胸口,承昀又吻了吻他,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溫別桑靜靜地被他抱着,把臉朝他懷裏靠了靠,道:“我和你的皇位哪個更重要?”
“當然是你。”他回答的幾乎毫不猶豫,“我選擇它是因為我出生便注定了要走這樣一條路,而我選擇你是因為這世間萬物,都不足你對我之吸引,兩者豈可相提并論?”
溫別桑試圖挑他的錯,但發現好像無錯可挑,他勉強嗯了一聲,心裏高興了點。
主動朝承昀懷裏蹭了蹭,又道:“那要是有一天,沈如風把我和你的百姓一起抓了,你選哪個?”
“不管誰和你一起抓了,我都會選你。”承昀道:“這種話不吉利,以後不要再說了,好嗎?”
溫別桑哦了一聲,心中更滿意了點。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承昀又撫了撫他的長發,低聲道:“申悅容說……你要與我偷情。”說到這裏,他忍俊不禁了下,道:“誰教你這樣說的?”
“偷情?”溫別桑道:“我說讓她偷偷把你帶來找我,沒說跟你偷情。”
“嗯……我就說嘛。”
察覺到他話裏的失落,溫別桑攀着他的肩膀,将身體朝他胸口貼了貼,小聲道:“你要跟我偷情嗎?”
“……沒有。”承昀道:“你我,均未婚配,怎麽也稱不上……”
他微微顫了一下。
耳側被濕潤的東西碰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扭臉去看溫別桑,後者歪頭,神色之間沒有半分淫邪。
承昀按下身體的異動,想起正事,道:“太叔家對你好嗎?”
“一群老瓜賊。”溫別桑說:“也就是表面看重我,其實根本沒人在乎我,他們就是想讓我研制武器。”
“我聽說你給他們改了機關城?”
溫別桑眼珠轉了轉,道:“說起機關城,那下面有許多戴着腳鏈的工匠,聽說還有從你們南梁抓來的俘虜和逃難的百姓。”
承昀臉色微變:“有這等事?”
“你們之前的戰争有沒有被抓過俘虜?”
“似乎有聽過,但戰争都是許多年前了,當時亓國做皇帝的還不是沈如風。”
“你們南梁的百姓不管是逃難而來,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來到北亓,若無身份背景,也不能為亓國帶來任何的經濟效益,就會被帶去關在機關城,那裏面還有一些自願賣身的百姓,生養之後便會帶去那裏,為沈如風建設地下城。”溫別桑道:“你的探子沒有向你彙報過此事?”
“不曾。”承昀道:“我一般只處理安定司在梁國的事務,亓國都是母後在處理,此次來到明都,也還沒有時間了解更多……若當真如此,我必要帶他們回家。”
溫別桑嗯了一聲,道:“北疆那邊的事情怎麽樣了?”
“沒想到他們竟然對我外公下手了,好在此前母後去過書信,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那暗中下手的人已經抓到,若能查出他與周蒼術有牽扯,就有可能借此判他。”
“說起來,你們南梁除了萬龍山之外,可還有其他硝石礦?”
“這裏的硝石是從南梁運來的?”
“我不敢說,但聽太叔仁似乎提過,北亓的硝石礦脈正在逐漸減少,這也是沈如風急着要攻打南梁的一個原因。”
“聽說你準備借萬壽節對沈如風動手?”
“我本想如此。”溫別桑道:“但你若能派人找到地下城的那群老俘虜們,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便可叫他明都彈指之間灰飛煙滅。”
天将明的時候,一個石頭打到了窗戶上。
承昀輕輕将沉睡的溫別桑放回床榻,小心翼翼地為他蓋好被子。
轉身拿過桌子上的圖紙,正要離開,忽聞床上傳來呓語:“不出五日,叫你好看……”
承昀停下腳步,看向床上的人。
“砰!”
窗戶又被砸了一下,承昀逼迫自己收回視線,推窗躍了出去。
夜色掩映之下,兩道身影快速離開。
明都,一條無人的巷子。
申悅容停下腳步,道:“我在地下城有人。”
承昀立刻望向她,申悅容道:“我師父尚未辭官之時,身畔有一個小厮,在他離開之後,依舊留在了太叔氏,如今就在地下,負責維持明都城防的穩定。”
“他會幫你嗎?”
“會。”申悅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謄好圖紙,給我一份。”
兩人就此分離,承昀回到藏身之處,花了些時間整理了溫別桑給他的圖紙,等到對地下的機關城有了大概的了解,他的臉色逐漸凝重了下來。
出門在外,沒有筆侍,齊松在一旁為他研着墨。
這些日子的耳濡目染,他對機關也有所了解,看着那些圖紙,道:“這工程可夠大的。”
“這些都是明都已存的建設。”承昀緩聲道:“此處描黑的,才是他的想法。”
齊松有些看不懂,道:“若他成功,明都會如何?”
承昀沒有說話。
他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了自己的窗扇。
天色已經大亮,亓國的明都與大梁的盛京幾無區別,街道上擁擠而繁華,人群熙攘,一片熱鬧的景象。
攤販們熱情地叫嚷着,這一街道,有人獨行,有人并肩,有人三五成群。
調笑聲中,偶爾摻雜着誰不順心的咒罵,可謂衆生百态,生機勃勃。
齊松站在他身後,又一次看向桌子上那些描黑的地方。
恍惚之間,那些黑線,似乎變成了讓人窒息的深淵,正在緩緩吞沒整個明都。
就在這時,街道上忽然有人驚呼:“那是什麽?!”
齊松立刻轉身,打開了側邊的窗戶,兩人從窗前探頭去看,只見後山之上,一叢黑煙拖尾,在空中劃出了弧形的痕跡。
“砰!”
聲音遠遠傳來,齊松倒吸一口氣,道:“太叔家瘋了?居然把炮彈往皇宮打?!”
承昀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另一邊,太叔仁手腳并用,狼狽地往山頂上爬的時候,溫別桑正在點燃第二個筋鬥龍。
“別打了!”不光是太叔仁,後方還跟着一衆太叔氏:“太公!好太公!別往那兒打!那是皇宮啊!”
溫別桑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火折子很快點燃了第二個。
滋滋的引線飛速地燃燒,在快要被炮筒吞沒之前,忽有一只手伸了過去,重重一拔。
引線當即斷開,溫別桑扭臉去看,太叔真正重重甩着被燙傷的手指,微微抽着氣,用憤怒的眼神盯着他。
一個時辰後,太叔仁帶着太叔真,戰戰兢兢地跪在了沈如風的面前。
“哼哼。”在他們身邊,溫別桑一如往常一般,榮辱不驚地站着,臉上挂着笑。
笑聲時不時傳出,太叔仁頭頂的汗珠已經打濕了額前的地面。
沈如風坐在鋪着黑色虎皮的椅子上,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太叔仁,又看了一眼溫別桑,道:“是你打的?”
“嗯!”溫別桑點頭,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驕傲,眼睛裏閃爍着明顯的雀躍與自得。
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沈如風一笑,道:“從哪兒打過來的?”
溫別桑立刻轉身,發現沈如風沒跟過來,又走了過來。
太叔仁的額頭貼着地面,略驚恐地擡眼,只見溫別桑竟然直接抓住了沈如風的衣袖。
後者瞥了一眼,懶懶地跟着他站起來。
兩人出了殿門,溫別桑伸手去指,道:“那裏,那個山上。”
沈如風眺望而去,道:“這可不近呢。”
“我跟他說了,我的筋鬥龍可以翻三萬八千尺,若是地勢高,借着風,還能打的更遠。”溫別桑朝裏面看,道:“他不信,非要跟我賭,說若是我能從那裏打到皇宮,他便跪着喊我爺爺。”
“你不是已經是整個太叔氏的祖宗了?”
“他要跪着喊我。”溫別桑道:“沈如風,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沈如風笑:“那筋鬥龍,長什麽樣?”
溫別桑馬上四處看,沈如風命人拿來紙筆,他卻是棄了紙而直接用筆,在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四方形。
“就這麽大。”溫別桑比劃,很固執地追問:“我是不是很厲害?”
沈如風凝望着那個長方形,又緩緩把視線轉到他臉上,眼底隐有幾分驚愕與欣賞,由衷道:“着實厲害的緊。”
“你高不高興?”
沈如風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有你這等天才為朕謀事,朕如何能不高興?”
他接着道:“你那個,筋鬥龍,好做嗎?”
“好做!”溫別桑道:“你找人拆了照做就是。”
“可有圖紙?”
“我可以給你畫。”溫別桑一點都不藏私。
如此坦率的态度讓沈如風放下剛剛升起的戒心。
他拍了拍溫別桑的肩膀,轉身行入裏面,溫別桑又跟進去,道:“沈如風,太叔仁說好了要跪下喊我爺爺?”
“那便讓他依諾行事。”
太叔真眉頭緊鎖,溫別桑已經來到了太叔仁的面前,道:“仁孫孫,你快喊我爺爺。”
太叔真咬牙,道:“溫別桑……”
溫別桑皺眉,道:“幹嘛?”
太叔仁制止了他。
他清楚,炸皇宮的事情已經被輕拿輕放。
這種情況下,喊一聲爺爺也不算什麽。
他強笑了一聲,對着溫別桑叩首,道:“爺爺。”
“哼哼。”溫別桑笑,笑容分明還算清澈,可笑聲卻仿佛飽含着別的意味。
即便清楚他生性如此,在此刻,太叔真的火氣還是一瞬間沖上了頭頂。
他深吸了一口氣,溫別桑已經大發慈悲道:“好了,我們兩清了,你不用再跪了。”
“你當我們跪的是你嗎?”
太叔真低聲,神色之間含着屈辱。
溫別桑了然,回頭道:“沈如風,你不要讓他跪了。”
沈如風身邊的太監深吸了一口氣。
主人卻是輕描淡寫:“行了,既然小阿桑為你們求情,就不用再跪了,日後切不可再以此事與他打賭,這次修繕宮牆的銀子,就從你的俸祿裏扣了。”
“謝陛下恩典!”
太叔真将他扶了起來,溫別桑正要跟着兩人一起走,沈如風忽然道:“留下陪朕用膳吧。”
溫別桑一怔,立刻去看太叔真。
那征詢的眼神讓太叔真恍惚了一下。
沈如風見狀,道:“怎麽,你還要征求他的意見?”
“嗯。”溫別桑道:“他是我的監護人。”
太叔真:“……”
屈辱的神色稍有緩解,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這家夥,惹人煩是真的煩,但偶爾良心發現……不,他根本不是良心發現,他只是無意之間做出了良心發現的表現而已。
“既是陛下有請,你便留下吧。”
“好吧。”溫別桑便留了下來。
溫別桑大部分時間下對食物都不挑剔,但和沈如風坐在一起,他還是帶了幾分的警惕。
太監給沈如風夾什麽,他便吃什麽,太監不動的菜,他絕對不動。
沈如風似乎看出了什麽,随口道:“怎麽,怕我下毒?”
“嗯。”
“……”
回答的太坦然,沈如風一時哽住。
太監立刻道:“大膽,你竟敢揣測聖意!”
溫別桑咬着筷子,依舊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語氣:“他還揣測我的意思呢,我說他了嗎?”
太監:“你……”
“好了好了。”沈如風失笑,道:“為何擔心朕給你下毒?”
“因為我在南梁的時候,他們說你是個多疑暴戾之人。”
太監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死人。
沈如風勉強一笑,道:“那相處起來呢,你覺得朕如何?”
“不知道。”溫別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得防着你。”
“……”
接下來,沈如風很少再與他說話。
直到膳後,沈如風命人送上了一些茶點。
心思百轉,他挑了一個最不可能被溫別桑噎的話:“瞧你年紀不大,應當還未婚配吧?”
溫別桑一下子把茶點放了下去,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太監有氣無力:“陛下問你話呢。”
溫別桑抿嘴。
沈如風皺眉:“怎麽?”
“你要當着他的面。”溫別桑掃了一眼他身邊的太監,道:“跟我談論這件事嗎?”
沈如風挑眉,道:“有什麽不方便的嗎?”
“我怕你不方便。”
“……”沈如風詭異地防備了起來,他揮了揮手,示意太監離開。
确定了四周無人,溫別桑看着沈如風,道:“我覺得你年紀太大了,我們兩個并不合适。”
溫別桑離開之後,太監小心翼翼地來到沈如風身邊:“陛下……”
沈如風堪堪回神,擡手揉了揉額頭,道:“天才和普通人,是不是真的不一樣?”
等溫別桑上了馬車,太叔真将車門關上,道:“陛下與你說了什麽。”
溫別桑神色為難。
太叔真警惕:“你是不是又亂說話了?”
“沒有。”溫別桑皺着臉,道:“他一把年紀,孩子都比我大了,竟然想納我為妃。”
“……這是他原話?”
“他問我有無婚配。”
“那是想給你賜婚!!!”太叔真咆哮,克制住沖上大腦的血液,道:“七公主今年剛滿十七,正好可以與你婚配,你若……罷了,你還是不要靠近皇家了,否則太叔氏早晚要被你害得九族盡滅。”
溫別桑對此不是很在意,他輕聲道:“我想去醫館。”
太叔真立刻道:“怎麽了?”
“我擔心沈如風給我下毒,想去檢查一下。”
“……”就不該擔心你!
當晚,承昀又偷偷來了溫別桑的小屋。
溫別桑一看到他便從床上坐直,張開雙手。
承昀靠過去,輕輕把他抱住,溫別桑便将腦袋靠在他的胸前,軟軟蹭了蹭。
“今日炸皇宮之事,沈如風有沒有找你麻煩?”
“沒有。”
承昀放下心,又問道:“太叔真和太叔仁離開之後,你為何留在了宮裏?”
“沈如風留我用膳。”
“他留你用膳?”承昀立刻把他拉起來打量了一番,道:“為難你了嗎?”
搖頭。
溫別桑道:“地下城的事怎麽樣?”
“申姨看了,說可以找人去辦。”承昀頓了頓,道:“但是阿桑,我們的目的只是安然把那些俘虜和百姓帶出來,若可以,還是不要動用此計了。”
溫別桑擡眸,承昀接着道:“你今日朝皇宮打的那一炮,有沒有傷到人?”
“不知道,沈如風沒說。”溫別桑科普道:“那個炮雖然打的很遠,但是威力不大,能量在推彈的過程中被消耗掉了很多,兩三個人站在一起,應該可以全部炸死,多的就不行了,不過我遠遠看去,房子好像塌了……”
說到這裏,他笑了一下,道:“不知道有沒有被砸死的。”
承昀看着他的笑容,沉默了一陣,道:“阿桑,火器不該只是用來殺人,你看到了的,它可以讓雷火營重新變得鮮活,可以讓礦工們得到一份穩定的收入,還可以開山,讓崖下村日後免受翻山之苦……”
“你不想炸明都?”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對沈如風下手,對明都的禁軍下手,打擊他們的都尉府,或者城防營都可以,可是若有可能,盡量還是不要啓動地下的機關,那對明都将是毀滅性的打擊。”
溫別桑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兩邊的唇角一起上揚,看上去十分乖巧、标準,像那雙明亮的眼眸,不含半分雜質。
“我來便是要炸了明都。”溫別桑道:“他們殺了太叔問道,那麽太叔問道留下的東西,也應該和他一起上西天!”
他眼底的冷意讓人心驚。
承昀重新伸手,動作輕柔的将他環住,道:“我知道了,你想殺沈如風,想為你父母報仇,想為你外祖讨公道……”
“你不知道。”溫別桑盯着他,道:“我之所以沒有對周蒼術下手,是因為皇後賜我鳳鳴君的稱號,我若在盛京動手,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是一個瘋子,他們會覺得皇後也是瘋子,可是在明都,誰也不許阻止我。”
他從承昀懷裏起身,徑直下了床,道:“你可以走了。”
“我沒有要阻止你。”承昀來到他身畔,道:“我知道你恨沈如風,恨太叔氏……圖紙我已經交給申悅容了,她與你是一條心,你可以相信她。”
溫別桑抿嘴,扭臉來看他。
承昀道:“我說話你不愛聽,我便不說了,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你覺得高興便好。”
溫別桑道:“真的?”
“真的。”承昀拉住他的手,轉移話題道:“說起來,沈如風怎麽好端端的要留你用膳?”
溫別桑言簡意赅:“他想娶我。”
“……?”
确定一般,承昀一字一句:“他,想,娶你?”
“嗯。”
“……”
好一陣,室內才響起一聲,雲淡風輕。
“還是讓明都灰飛煙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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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