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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對于整個太叔家來說, 溫別桑的确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他來到明都僅僅一個月,就把沈如風哄得龍顏大悅,太叔真刻意向他索要過在雷火營看到的飛天炮, 他竟然也毫不猶豫地做了一個, 并且指導別人畫了圖紙。
為了萬壽節的到來, 整個明都都嚴陣以待。
承昀和齊松經過明都,偶然擡頭去看,便見明都之外的演武場裏緩緩飛起了和雷火營一模一樣的三足機關雀。
溫別桑的坦誠俘獲的不只是沈如風和太叔氏,甚至連承昀見不到他的時候,都感覺他已經完全歸順了沈如風。
只有偶爾午夜幽會之時, 才能從他的種種表現看出他心中依舊還是偏向南梁,或者說, 對太叔氏和沈如風有恨。
亓國百姓對萬壽節的即将到來的閱兵津津樂道, 都在猜測小熾烈王會在萬壽節的時候給大家帶來怎樣的震撼。
沈如風已經放出話去,等到忙完萬壽節的事情,就會正式給溫別桑熾烈王的封號。
立冬剛至, 明都便下了一場大雪, 皚皚白雪之中,溫別桑裹上了宮中送來的貂毛白裘, 他對于自己的東西十分珍惜, 往日去煉藥室的時候絕對不會白裘帶去,唯恐傷了一絲一毫。
太叔家并不限制溫別桑的活動, 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單純和坦率看上去特別的沒有心機,也或許是都把他當成一個小傻子。
溫別桑可以随意的在太叔氏的地盤上活動,所有人講話甚至也并不避諱他。
這日, 溫別桑偷偷摸摸地避過了侍衛,來到了太叔仁的書房。
在裏面一通翻找之後, 後方的書架忽然被打開,太叔仁和太叔真一起從密室裏走了出來。
溫別桑正踩着凳子夠書架頂端的木盒,發現它被挪動的書架帶着走遠,便停下了動作。
六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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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別桑把高舉的手放下來,道:“仁孫孫,真孫孫。”
太叔仁表情凝重,太叔真臉龐抽搐。
後者緩緩道:“你在幹什麽?”
“找東西。”
“來書房找?”太叔仁陰沉道:“你不知道此處閑人免入嗎?”
“就是因為他們說此處是太叔家重地,我才偷偷進來的。”溫別桑始終站在椅子上,認真解釋:“不然我就跟你打招呼了。”
太叔仁:“……”
太叔真走過去,伸手把他勾下來,沒好氣道:“你來找什麽?”
“我想看看你們這裏有沒有和周蒼術來往的信件,這樣我就能寄給南梁,為爹娘報仇了。”
太叔仁閉了一下眼睛,太叔真把溫別桑強行帶了出去。
把人丢在門口,他道:“周蒼術早晚會死,不急于這一時。”
“他又不是跟你們不共戴天,你們當然不着急。”
在溫別桑的邏輯裏,沒有人能說的過他。
太叔真直接下了死命:“總之,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偷偷過來也不行嗎?”
“當然不行!!”
把溫別桑趕走之後,太叔真回到了書房。
室內的氛圍顯得有些凝重,太叔真試探道:“父親?”
“你說,他是不是裝的?”自打溫別桑讓他磕過一個頭之後,太叔仁就很難再将他當做傻子看待,這是因為他此次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侮辱。
“應當不是。”太叔真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道:“若他還與宮承昀有情,對方怎能容忍他将飛天炮獻給大亓?”
這一點太叔仁也難以想通。
“也許是我多慮了。”
“最近太叔仁對我似乎多有防範。”晚上,溫別桑和承昀圍坐在炭火旁,申悅容也在一旁,閉目養神。許是因為最近離開了地牢,她皮膚的慘白稍微消退了一些,透薄的皮膚下方可以看到淡淡青筋的影子,固然已經染黑了長發,可只是單單坐在那裏,依舊讓人膽顫。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被發現。”承昀一臉憂心,道:“我看還是不要等萬壽節了,你盡快離開吧。”
”沈如風不會讓他走。”申悅容開口,緩緩睜開眸子,眼珠流動着粘稠的黑影,她語氣平靜,道:“想要讓他安全無事,最好的方法是将計劃做到萬無一失。”
“再過幾日就是萬壽節了,屆時明都大亂,阿桑就在沈如風身邊,如何逃脫?”
“到時候我會遠遠盯着。”申悅容掃了他們一眼,道:“阿桑最近還是一如既往,越到最後,越不能讓沈如風發現端倪。”
溫別桑嗯一聲,道:“我們把計劃再核對一遍。”
“根據申前輩對沈如風的了解,在正式開始之前,他會試用一下你給出的機關方案。”
果如申悅容所料,沈如風面上對他一片縱容,背地裏該有的戒心并未減少。萬壽節的前兩日,溫別桑站在城樓之上,看到了炮塔緩緩轉動,下方是無數百姓的驚呼,稍微耳朵靈敏的人,甚至還在一旁大喊:“我聽到地底有動靜!!”
“小熾烈王可以啊!可謂青出于藍了!“
申悅容道:“你動的手腳,若沒有我們安排的人,會提前爆發嗎?”
“它有兩種啓動方案,一種是你們按我給的指示,在機關運動的時候從地下動手,還有一個……”溫別桑笑了一下,道:“不出意外應當用不到。”
承昀皺眉,依舊難掩擔憂:“我和申前輩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這個方案能不動便不動,屆時沈如風在南城門閱兵,明都的絕大部分火力都會集中于此,我們想要離開,只能從其他城門,換句話說,我們要從城內穿過,一旦啓動此案,不只是明都的百姓,包括我們還沒來得及撤走的人,都有可能遭受無妄之災。”
“好吧。”溫別桑已經看出來,他與太叔問道是一個性子,皆是怕造殺孽之人,對亡者總是心存敬畏。但這次給出的理由很合理。溫別桑雖然不在乎別人的性命,但是對自己的小命還是很愛惜的,他道:“單靠南城門的那些火力,也能氣死沈如風了。”
“到了萬壽節當天,沈如風必會指定你陪在身邊。”承昀的語氣凝重了起來。
城樓之下,百官林立。萬壽節的閱兵事關國威,明都南城區皆被清空,只餘鐵甲衛與文武百官,有幸可以随沈如風一同登樓的皆是大亓的肱股之臣,太叔氏自然也在其中。
溫別桑和太叔真站在一起,學着其他人的樣子,老老實實将手交疊在腹部,擺出一副謙恭的模樣。
前方,身着黑色繡金龍袍,頭戴垂旒太平冠的大亓君主,偏頭朝溫別桑投來了視線,并擡起了自己的手,道:“過來。”
所有人的視線盯在他臉上,溫別桑卻沒想到這一遭。
直到太叔真輕輕推了他一下,他才不得不上前,看了沈如風的手一陣,緩緩,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對方的手臂上。
太叔仁看上去想直接厥過去,其餘百官神色各異。
沈如風也有愣怔,随即大笑兩聲,竟當真托着他的手,沿着長梯朝上走去。
城樓之上,溫別桑順理成章地站在了沈如風的身畔。
下方是整整齊齊的千軍萬馬。
“你只能自己想辦法離開城樓。”申悅容的聲音響在耳畔,“否則等你那些花招敗露,沈如風拍死你就像拍死一只螞蟻。”
巨鐘撞響,連綿之中,響起了了咚咚的戰鼓之聲。
一列戰車從下方推過,上方的鼓手孔武有力,在冬日的冷空氣中敞着一身精壯的腱子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威嚴的鼓聲似乎在人的心口敲響,溫別桑蹭了蹭手心的薄汗,偏頭朝一旁去看。
這裏除了他,就是沈如風的一幹皇子,城樓之上,從一品到四品,老老少少,均是男兒,無一女子。
“我大亓的兒郎,比之南梁如何?”沈如風開口,溫別桑清楚這是送命題,坦然道:“我還無緣得見南梁閱兵。”
從步兵到弓箭手再到騎兵,每一隊出場之時都是從容不迫,腳步沉穩而齊整,騎兵的鐵蹄也毫不淩亂,坐在上方的騎士大搖大擺,不慌不忙,随着鐵甲撞擊之聲響徹衆人耳邊,大國之威嚴撲面而來。
溫別桑一時看直了眼,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嘆:“當真威風。”
他素來坦率,說話毫無心機,也不奉承阿谀。
沈如風清楚這便是他心中所想,不禁又是一陣開懷,道:“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所謂重頭戲,便是火神營,這次閱兵溫別桑出了不少好點子,不只是沈如風,所有人都在期待炮聲的炸響。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
“火神營的人已經準備好了。”
“那便是筋鬥龍?未料如此小巧,竟然可以背在背上!”
“可不要小瞧它的威力,打的可遠了!”
“就是坐力比較大,普通人難以駕馭,你瞧,這些都是從各營挑出來的壯漢,目前只有他們勉強能夠勝任。”
“看來日後我們火神營要多一隊筋鬥兵了……”
“哈哈……”
“快看!!”忽然有人叫出聲,不只是他們,所有人紛紛擡眸。
伴随着一陣嗡嗡的聲響,後方的陣營裏,緩緩有三足的木雀逐漸騰飛,一架,兩架,三架……猶如列隊的士兵一般,漸漸飛到了一定的高度,懸空以待。
城中,百姓們被禁軍趕在了指定的地點,整個明都,所有的高處都架上了梯子,能站人的地方幾乎都站滿了。
當木雀一點點升空的時候,整個明都都沸騰了:“飛天炮!”
“聽說南梁給它起名三足金烏,我看到了,它真的有三只腳!”
“今年是建寧二十三年,二十三只金烏!!”
“此次閱兵真是讓人興奮!不敢想象城樓上的人是飽了多大的眼福!”
“哈哈哈,我已經在幻想和南梁征戰之時,金烏懸空的盛況了!”
“你想什麽呢,南梁也有這個武器好不好?”
“但是我聽說小熾烈王回來之後,把飛天炮重新改良了,我們的比南梁的厲害!”
“當真如此?”
“那是當然,小熾烈王可是我們亓國人!”
“上面的小心點!”這是下方禁軍的提醒:“當心踩空摔傷!”
何止是他們,就連沈如風在城樓上看到此情此景——三足機關雀映着蔚藍的天空,稀薄的雲層被陽光暈染成金色,萬丈光芒之下,所有的木雀都渡上了一層金光。
心情也是一陣激蕩,撫掌之時,笑聲都沒停過:“好!”
太叔氏的心情更是難以言說,太叔仁神色之中似有驕傲,又似有嫉妒,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向往與力難及的渴望和卑微,最終卻都逐漸融彙成一股撞擊胸腔的巨浪。
太叔真朝溫別桑投來視線,眸中隐有幾分難言的仰慕。
在所有人都盯着機關雀看的目不轉睛之時,齊松正在帶着一衆俘虜離開。
“快出來。”一個個帶着腳鏈的俘虜,陸續從破敗的洞口裏鑽出來,齊松和另外一個刀客飛速砍着他們腳上的鎖鏈,道:“從這裏走,一直往前跑,不要停!”
城樓上,溫別桑掌心的汗水已經越來越多。
他清楚,當火神營開始演習之際,就是沈如風怒海狂濤之時。
怎麽離開呢……
“不要在沈如風面前耍想喝水,想上廁所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他又想起承昀沉重的嗓音,“接下來是你的重頭戲,如此榮耀之際,因這等小事離開,只會讓他即刻生疑。”
溫別桑壓下了漫過腦子裏的借口。
只是不由自主地用手蹭着身側。
所有人都被天空中的三足木雀吸引,并沒有留意到他的不對勁。
溫別桑朝前方探了探頭,忽然看到火神營隊伍裏似乎出了什麽情況,此刻,沈如風也發現了,皺眉道:“怎麽回事?”
“我去看看吧。”溫別桑趁機開口,道:“好像是筋鬥龍出了什麽問題。”
“我去吧。”太叔真道:“應該是小問題,我看能不能解決。”
溫別桑:“我……”
“我去去就回。”
太叔真很快離開,溫別桑抿了抿嘴。
城內,一處可以眺望到城樓的高塔上,承昀皺了皺眉,道:“下來的是太叔真。”
“馬上就要到火神營了。”申悅容面前垂着黑紗,道:“前方的騎兵已經走了大半,最多再一刻鐘,就輪到他們上場,如果他下不來……”
“我去!”承昀飛身掠下,快步朝着那邊沖去。
溫別桑始終未曾想好要如何離開。
很快,騎兵在沈如風的面前走完了全程。
千軍萬馬重新列陣,快速而整齊地聚集到了城樓之下,将南城門前方的河道露了出來。
最先出場的是拿着火铳的士兵,等到亓國之前的火器挨個進行了例行的演示之後,便是溫別桑研制的新火器了。
背着筋鬥龍的壯漢們時而将那火器舉上頭頂,時而像跳舞一樣在身側單手交換,并有節奏地發出陣陣的喊聲。到了指定地點,便放下來,齊齊點燃引線。
砰——
第一炮飛了出去,在天空拖出黑色的尾煙。
城樓上響起一陣叫好。
溫別桑抿緊嘴唇,這一炮打出去之後,後方的飛天炮便也加入了行列,太叔真此刻正在從火神營離開,應當是在貼着城樓步行,溫別桑很快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溫別桑很清楚,他研制的火器皆做了手腳,筋鬥龍打到第三炮的時候,就會出故障。
而飛天炮在排出第二發炮彈之後,也會一通亂打,在最後方的重武器裏,他還做了定時裝置。
必須要趕快離開……
就在他準備采取最笨的方法,弓着身子偷溜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聲音:“桑公子,後方的車炮出了點問題,馬上就要上場了,您快随我來。”
是扮成士兵的承昀!
溫別桑快速說了一聲:“我去去就來。”
“快去。”沈如風說罷,忽然若有所覺地偏頭,卻只見到溫別桑和一個士兵匆匆走向長梯的身影。不及他細想,筋鬥龍便咆哮出了第二聲,伴随着遠去的黑煙,耳畔再次傳來衆人的掌聲:“好!”
他回頭望向下方,露出一抹笑容,眼中卻隐有疑慮。
這廂,溫別桑跟着承昀快步走到了階梯處,下到一半,卻忽然看到太叔真正提着衣擺款款而上。
承昀猛地轉身,一把将溫別桑勾了起來,閃電一般朝上方回去。
溫別桑眼前一花,已經被他帶到了另一處階梯前。
太叔真仰着臉,神色疑惑,道:“阿桑?”
溫別桑沒有回答。
太叔真莫名其妙,加快了腳步往上走,就在這時,城樓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無比巨大的炸響,這聲音和火彈出膛的聲音略有不同,像是什麽東西被炸的粉碎一般,還伴随着一陣驚呼和慘叫——
他加快腳步竄了上去,與此同時,又一聲轟然炸響傳來。
太叔真撲到了城樓邊緣,只見一同點燃的筋鬥龍在瞬息之間紛紛爆燃,成為了一個又一個炫目的火團,火團倏地膨脹,又在緩緩收縮。
收割去了身旁的生命,炸開的火器碎片也飛速地彈射向周圍,在地上和一些倒黴的人身上留下一個個傷痕。
城樓上一片驚呼:“怎麽回事?”
“筋鬥龍炸了!全炸了!”
太叔真瞳孔收縮,城樓上的人人都目瞪口呆,全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鐵甲撞擊的聲音伴随着爆炸的聲音響在耳畔,承昀一邊卸掉了鐵甲,一邊勾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來,并沒有選擇躍上屋頂,而是沿着無人的屋側施展輕功,貼地而行。
得益于大家都找地方圍觀閱兵的原因,大部分的巷子裏都空無一人。
溫別桑抱住他的脖子,感覺他的心跳比往日要快的多。
“快把飛天炮收回來!!”電石火光之間,太叔真似乎明白了什麽,可這一聲很快被淹沒在了下方士兵的驚慌聲中。
方才還規整的士兵,全都亂了起來,不知道哪只倒黴的戰馬被碎片擊中,發出長嘶,掀翻了背上的騎兵。
士兵們面對這一狀況毫無預兆,紛紛四散躲藏。
有人不慎被推倒在地,被馬蹄重重踩在胸口,吐血而亡。
“飛天炮!!!”不只是太叔真,城樓上的所有人都開始明悟,紛紛嘶喊:“快把飛天炮收起來!!!”
但哪裏來得及。
嗡嗡的震動聲中,方才還懸停的三足木雀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掙動,下方的士兵有的被它帶着朝前走了幾步,用力拉扯,
忽然手中一松。
沈如風面無表情地盯着獨自飛向空中的木雀。
太叔真倒抽了一口氣。
他武力不淺,看得清清楚楚,并非是士兵用力拽斷了絲線,而是機關雀下方的腹中張開,一個不過手指大小的刀片,自行切斷了絲線。
他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似乎變成了走馬觀花。
他偏頭,目光在一衆混亂的人群之間尋找着溫別桑的蹤跡。
沒有……
沒有……
他剛才從城樓上下去了。
太叔真重重咬了一下舌尖,逼迫自己清醒了下來。
“快躲起來!!!”
城樓上傳出撕心裂肺的動靜,所有的機關雀都自行脫離了掌控,在空中肆無忌憚地騰飛,它的螺旋不斷轉動,木翅像是炸毛的鳥羽一樣,緩緩張開,城樓上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枚枚的短箭。
“天才……”太叔仁喃喃地動着嘴唇,道:“金烏烈羽,此等機關大才,果然是我太叔家的後代……”
“咻咻咻——”
“是我太叔家的後代——!!!”
“爹!”太叔真撲過去,将他護在身下。
太叔仁依然直勾勾地盯着離得最近的那只金烏。
金烏的翅膀射出一根根的短箭,每射出一根,都因為失衡而開始不受控制地自轉,随着短箭的射出,也轉的越來越快,因為自轉的加速,短箭的射速也開始加快。
等到短箭全部射出,它便帶着最後一發炮彈,瘋狂地墜落向人群。
太叔仁神色絕望,渾身不住地顫抖着:“真兒,太叔家完了,全完了……”
城樓上的百官開始瘋了一樣朝下面跑去,但那些短箭無情地在空中旋射,很快有人背後中箭,或者直接被射中脖子。
“保護陛下!保護皇子!”
“父皇人呢?”
……
“轟——”
更多的爆響從南城的方向傳來,不少百姓也都看到了天空亂飛的機關雀,離得太遠,他們并不清楚那邊是怎麽回事。
還在兀自歡呼:“好生厲害!”
“砰——!轟!”
山石震顫一般,站在屋頂的人哎呀呀地驚叫着滑了下來。
下方的百姓都震驚于這次的炮聲。
有人道:“是車炮嗎?”
沒有人能夠回答,百姓們議論紛紛,各說各的。
承昀一路抱着溫別桑來到了北城區,等待已久的齊松快步跨了過來,道:“快走!”
承昀将溫別桑放上馬,道:“北城清空了嗎?”
“申前輩已經去了,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就該清空了。”齊松一邊上馬,一邊遺憾道:“若是明都閱兵之時,我們能繞來此處,這會兒明都已經是大梁的囊中之物了。”
“他們膽敢在北城放這麽少的守衛,就是清楚我們繞不過來!”
眼看着北門近在咫尺,溫別桑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雙手舉起,廣袖之下的手臂上,竟然系了兩枚短炮,與第一次去雷火營之時,炸響硝石堆的幾無二致。
承昀道:“這是什麽?”
溫別桑的目光掃向城樓兩側未能發動的機關城炮塔,笑容遺憾中染着幾分得意,道:“以備不時之需。”
“此次回去,可不能再亂跑了。”
“知道了。”
南城門的震動之聲隐隐傳來,士兵的慘叫卻已經聽不清楚。
馬蹄在無人的街道狂奔,齊松道:“我已經把俘虜們和南梁的百姓們都帶了出去,還派了探子們跟着,能否安然回到南梁,只能看他們的命數了。”
承昀并未逞強,道:“好。”
黑底盤龍靴踩碎了瓦片,腳步之重,洩露了主人胸中的怒意。
頭上的冕旒已經因為礙事而丢去,沈如風手握長弓,風馳電掣一般在屋頂移動。
此刻萬人空巷,他憑借着內力仔細聆聽,飛速在上方騰挪。
于一處三層飛檐樓頂,終于看到了即将要出北城的三人。
他的目光落在溫別桑所在的那匹馬上。
拉弓搭箭。
“咻——!”
尖銳的爆鳴從後方響起,伴随着利箭破空之聲,越來越近。
響尾箭!
溫別桑腦子裏剛閃過這個念頭,承昀忽然抱着從馬上翻了下來,響尾箭擦着馬兒的頭頂,鑽入前方的地面,碎石飛濺。
溫別桑掃了一眼,齊松偏頭去看,承昀心中暗驚。
不等他們意識到這一箭有多大的威力,又一聲破空之聲再次傳來。
箭矢直逼溫別桑而去。
溫別桑根本還沒來得及擡眼看清,就猛地被人重重一推。
恰如承昀那日三箭推鼎,溫別桑只見到齊松翻身,張開雙臂來接自己。
便聞又一聲尖嘯響起。
齊松一把将他環住,旋身再次躲過了這一箭。
利箭第四次朝着溫別桑射來,齊松拔出佩刀,被那帶着濃烈戾氣箭矢推着,腳步朝後滑了近五尺。
“阿桑!!”
這一次,沈如風射出了雙箭。
一枚齊松,一枚依舊射向了溫別桑。
沒有反應的時間。
沈如風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
伴随着噗地一聲,利箭射入肉·體的聲音,溫別桑從承昀的肩膀,終于看到了射箭的人。
沈如風挽弓,毫不留情地射出了第七箭。
這是他身上所帶的最後一箭。
“殿下!”
又是一聲噗地入肉之聲。
這雷厲風行的幾箭,讓三人再無力躲避。
溫別桑的大腦忽然嗡了一聲,所有的聲音忽然之間變得像是水波一樣飄蕩。
“原來是大梁太子。”沈如風的聲音傳來,落在耳中仿佛帶着波濤:“你命留下,可抵今日之辱。”
溫別桑看到承昀轉過了身,背後兩根箭矢在眼前輕輕顫動,殷紅的血色染紅了月白色的衣料。他恍惚憶起,當年的父親,也是一身月白,擋在母親面前。
亂棍在面前擡起又落下,擡起又落下,棍棒之聲砰砰不絕……
溫別桑的耳朵裏忽然嗡嗡作響。
巨大的恐懼就像野獸一般狠狠咬住了他的心髒。
他伸手去拔面前插在承昀背上的箭矢,齊松急忙攔住了他,他的聲音也像是隔着水波:“不可,這樣殿下會失血過多的!”
“沈如風。”溫別桑渾身顫抖着:“殺承昀。”
他眼前一片朦胧,哭着說:“爹娘,承昀,承昀要死了。”
齊松又在說什麽,伸手來搖晃他的肩膀,溫別桑什麽都聽不到。
他扭臉又去看眼前的箭矢,卻發現已經不見了。
他茫然張望着去尋,終于看到了承昀的身影,他被誰打飛了出去,正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宮承昀死了。
就像爹為了救娘一樣死了。
溫別桑轉過臉,他恍惚看到了齊松慌亂的表情,朝他吼着什麽。
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猛地再次睜開。
眼前瞬間清晰了很多,他看到了正在和沈如風纏鬥的齊松。
”沈如風……”溫別桑喃喃,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接着,他驀地大聲道:“沈如風——!!!”
所有的聲音倏地回歸,他聽到了利劍撞擊之聲,還有自己略顯嘶啞的嗓音。
沈如風略退出去,神色警惕地望着他。
溫別桑舉起了手,道:“沈如風,萬壽無疆。”
“砰——”
袖中的短炮噴薄而出,這明顯不是雷火營當時的那枚短炮,溫別桑被巨大的坐力震得退後三尺,胸口氣血翻騰。
剛剛射出短炮的手臂像斷了一般垂了下去。
齊松驚恐道:“公子!”
“北亓。”溫別桑擡眸,凝望着沈如風,淚水浸染了透亮的眼眸,他舉起了另外一只手,一字一句:“壽與……天齊。”
“砰——”
這一次的短炮出自左手,經過方才的坐力之後,溫別桑的身體已經難以支撐第二次,他直接被巨大的坐力彈飛,重重跌落在承昀的身前。
兩只手臂的劇痛讓他脖頸浮起青筋,溫別桑渾身顫抖,扭曲着啜泣了起來。
兩枚短炮的火彈分別射中了最近的兩個炮塔。
沈如風面無表情地看着火彈與炮塔相撞,這東西即便坐力再強,也不可能打的壞堅固的炮塔。
無他,太小了。
他冷笑一聲:“就憑這?”
溫別桑從地上凝望着天空,他用劇痛的手肘撐起身體,眼眸依舊幹淨的仿佛被水洗過,仿佛小獸在哭泣同伴的離去。
“多謝你的祝福……”沈如風說罷,立刻察覺不對。
地面緩緩震動了起來,仿佛底下埋伏的巨龍正在地縫之間懶懶翻身。
那是地底沉眠的巨獸正在被喚醒的動靜。
齊松屏息,沈如風也再次擡眸去看。
仿佛還殊無反應的炮塔,就像螺旋一樣緩緩轉動了起來。
接着,第二發被打過的炮塔也跟着慢慢轉動了起來。
地底的機關先是緩慢,再越來越快地旋轉,很快,第三座,第四座,整個明都的炮塔都像無頭蒼蠅一樣旋轉了起來。
沈如風呼吸急促,在地殼隆隆的震動之中,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神色逐漸扭曲了起來:“溫別桑……”
他飛撲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
忽有一道黑影,猶如炮彈一般,重重将沈如風擊飛了出去。
沈如風猝不及防地撞在一旁的青磚房上,狼狽至極地撐起身體,濃黑眸色染上陰郁:“你……”
一只手揭開了黑色幕離。
申悅容靜靜站在三人兩馬之前,長發如雪,白的過分的透薄肌膚上,映出隐隐泛紫的血管。
萬籁俱寂。
沈如風的腦子嗡了一下。
申悅容反手,雙刀在手中挽出寒光四射的花,往日總是爬着暗色扭曲的癫狂的眼眸,在此刻,變得無比清醒。
兩人對視着。
申悅容道:“帶他們走。“
齊松急忙一手一個,狼狽地撲出了北門。
沈如風沒有動,他清楚,自己已經難以阻止。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申悅容也在盯着他,眼眸不似在看着一個負心的情郎,也不是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清醒又冷酷的眼眸,像極了在看一頭,注定被宰殺的牲畜。
“宮承昀,宮承昀。”齊松趕着馬車飛速向前,溫別桑在車裏不斷地拿腳踢着承昀,道:“宮承昀,宮承昀。”
“公子。”齊松在前面道:“他中了兩箭,又被沈如風的內力所傷,一時昏過去了,你不要再晃他了。”
溫別桑不再喊,他趴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承昀蒼白的臉。
眼淚不斷地掉着,說:“宮承昀,宮無常,宮晟,宮壞蛋……”
齊松在前方頭痛不已,車內,承昀終于在他孜孜不倦的喊聲中,艱難地動了一下睫毛,他咳了一聲,嗓音極輕:“吵死了……”
馬車辘辘,溫別桑只看到了他顫抖的睫毛,卻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承昀,承昀,承昀。”
他一疊聲地喚着,叫魂似的,承昀的氣息被他喚出幾分,緩緩睜開眼睛,強行提了口氣,道:“沒死,我就是暈……”
“宮承昀我喜歡你你別死。”
“……”
未盡之言卡在喉頭,承昀猝然又咳了一聲,鮮血一下子噴在了溫別桑的臉上。
溫別桑閉了一下眼睛,又緩緩睜開。
血跡落在他的臉頰,嘴唇,鼻頭,還有額頭和眼睫。
被污染的面容,眼眸卻依舊幹淨如初,濕漉漉的,仿佛浸染着天池山的水。
承昀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強撐着從車裏坐了起來,伸手把他扶起,溫別桑立刻縮着瘦弱的肩膀,顫抖着哭了起來。
承昀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雙臂綿軟,像是碎了。
地面震動,馬車繼續前行。
後方明都之中,機關城下,紐帶上的火彈不斷地被輸送出去。
螺旋一樣的炮塔瘋狂地朝外吐着火彈,到處硝煙四起。
千年古都,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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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