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死循環

死循環

哈利待在房間裏想了許久，他從被死神推回來後到現在的經歷過的斯內普的死每一次都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他開始思考如果不是因為他，斯內普是不是就不會去死？

但是為什麽是他呢？因為他是莉莉的兒子？

不！不可能是因為他！他記得有一次他去找了斯內普，告訴他小心納吉尼，這個老混蛋是怎麽回報他的？

——但是那個時候他太沖動了，斯內普不信任他也正常。哈利又不由自主地為那個老混蛋辯解着。

那怎麽解釋第七次，他都告訴斯內普他的一次又一次的輪回，懇求他不要死讓他給他解脫。

斯內普說他不需要他的拯救，他的人生中不需要他。而他尋求的解脫應該是放下他的死。哈利一想到這裏就又萎靡了下去。

等等，剛剛斯內普告訴他他可以為了他活下去。如果這并非欺騙的話，那麽斯內普還是需要他的。

哈利靜靜的想了一會，他忽然憶起他們先前在沙發上時的姿勢，臉色逐漸燒紅。他摸向自己的口袋才想起來身上穿的是斯內普丢給他的麻瓜衣服，就薄薄的一件襯衫加上牛仔褲，他的魔杖還在老混蛋那裏。

這個長命千年的小肚雞腸老蝙蝠！哈利拍了拍自己的臉，令熱度降下去後他打開了門。

“自虐結束了？”斯內普轉過頭看向他，這張臉怎麽看怎麽可惡！他上下打量了哈利，發現他沒有缺胳膊缺腿看上去比進去時要活潑得多立刻嘴欠了起來，“啊，畢竟以後你可不會是一個人了，這種屬于個人的時間是如此的稀少，你恨不得在那個房間待到魔法界破滅而麻瓜界也染上硝煙，伊甸園可不會總是伊甸園。”

“什麽叫我不會是一個人？”哈利困惑于這一句。

斯內普收斂了全部外放的情緒，他冷漠地盯着哈利，如同擡起頭的蛇随時準備向着他的獵物進攻。

該不會是剛剛在沙發上——“以後我們會一起住嗎？”哈利問，他舔了舔唇，這一天一夜他和斯內普相處還不錯，而且他聽說傲羅宿舍也不是一人一間，他又不可能回格裏莫廣場12號，一個人住在那裏太可怕了。

“也行，我會照顧你的。”哈利想的非常簡單，他幻想着和斯內普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或許就像是和父輩一起生活。

肯定和西裏斯不一樣，哈利一想起教父又有點難過。

他十分懷疑這個小混蛋的大腦構成，當一個人願意以另一個人作為活下去的信念，這句誓言的含義也許波特并未意識到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會深想下去。

斯內普在心裏嘆息着，波特生來就是折磨他的巨嬰。

結果晚餐是今天最正常的一餐，哈利面色紅潤看上去比早上時還要好多了，看來那個麻瓜也并非一無是處。

又到了洗澡時間，斯內普将餐具丢進水池并丢了個魔咒後，他轉過去走向哈利。

“你先去洗。”他将幹淨的衣服招來丢給他。

“我們不一起嗎？”哈利傻愣愣地望着斯內普，他還以為會和昨天一樣。

“你真的認為你是需要得到無微不至照顧的巨嬰？”斯內普最後上揚的語氣危險到令哈利打了個寒顫。

“不，我現在就去。”哈利刷的站了起來奔進了浴室咚的一聲關上了門。

斯內普深吸了口氣，他按了下發酸的眉間，如果波特現在已經轉好，那麽他們該考慮回去了。

忽然他将腦海中的兩條白皙的毛少得可憐的纖細格外适合勾在某處的腿給猛地揮去了，他死死盯着浴室直到裏面傳來水聲。

好一會才移開視線走向了沙發拿起一支筆在今早新買的報紙上寫着什麽，目前麻瓜媒體上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這不代表魔法部和鳳凰社以及食死徒那邊全都沒有察覺到波特的失蹤和他的聯系。

哈利洗的很快，他害怕斯內普又騙他，如果他出去後發現老混蛋又死了該怎麽辦？

于是當他忐忑不安地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這個老混蛋正坐在沙發上，他真的是松了一口氣。

“波特，你連衣服都穿不好嗎？”斯內普瞪着這個上衣大開的愚蠢男孩，氣得走了過去任勞任怨替他穿衣服。在心裏将死了不能再死的老波特給罵得又能夠讓他死上一回連帶還有躲進帷幕将波特丢下的毫無責任的蠢狗。

“我可以自己來的。”哈利憋紅了臉，他注視着斯內普伸出的修長的手在幫着他一粒一粒的扣扣子，完了招來一條幹毛巾幫他仔細地吸着頭發上的滴水。

“你沒有騙我，你還在這裏，你還活着。”哈利愉快地勾起嘴角，他伸出手放在斯內普的胸口隔着布料感覺他的溫熱的體溫。

“你認為我的話不值得被賦予信任。”斯內普輕輕地說，他抓起那只放在他胸口的手。

“因為你是大騙子！鄧布利多的死也是，沒有人知道你是聽從鄧布利多的話，他希望是由你下的手，這樣你就可以獲得黑魔王的信任。”哈利悶悶不樂地想起老校長的死，曾經他簡直就是一個小傻帽，他好不容易具備了面對伏地魔的勇氣，最後卻腦袋空空下意識使用了一個繳械咒。

長老魔杖的真正主人肯定不會是伏地魔，那根魔杖不屬于他，而這個肮髒的蛇臉為了得到那根破魔杖卻殺死了斯內普。

“波特，你應該學會如何辨別真話和謊言。”斯內普輕嘆着拿開毛巾，伸手抹了下擦得半幹的頭發，柔軟的帶着濕意的軟毛好似在親吻他的手。

“你連那個禿頭蛇臉都騙過了。”哈利小聲嘀咕。

斯內普為哈利給伏地魔取的外號微微勾起嘴角，“回房間乖乖待着，不要放任你的想象力胡亂延伸，沒有死亡也別想着傷害你自己。”他說完拍了下哈利的後背。

哈利在去往卧室之前又看了眼斯內普，這才進入房間。

他在床上滾了又滾，雙人床比格蘭芬多宿舍的單人床要大兩倍，昨晚他就和斯內普躺在這上面，而現在斯內普在浴室。

他在浴室。

哈利立刻跳下了床，他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穿鞋，走到浴室門口耳朵貼着可是他什麽都沒有聽到，連水聲都沒有。——就好像裏面沒有人。

也許那個活着的斯內普也是他的幻想。這個念頭突然從幽暗深處瘋長出來插在哈利的心髒上。

所以斯內普會說出他想聽的話，他會溫柔對待他——因為這些都是他的幻想。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斯內普必定會死，說不定他已經回到霍格莫德就等着天一亮為千刀萬剮的蛇臉打開霍格沃茲的門。

哈利越想越覺得齒冷，他四肢冰涼，而後才發現他連鞋都沒有穿。

他現在在這裏是做什麽呢？

反正他也阻止不了斯內普的死，明天之後他還是會回到那束魔鬼火焰前絕望的等待着黎明。

“我的魔杖呢？”哈利忽然開口。

“哈利·波特的魔杖飛來。”但是沒有回應。

哦，對了。他被繳械了。所以他的魔杖現在不屬于他。

哈利在原地呆了一會，他的腳都麻了時忽然打了個寒顫，他走向卧室他記得他的魔杖被斯內普塞進了他的鬥篷裏。

最終哈利找到了他的魔杖，這下他可以給自己一個結束了，雖然很短暫但也還算湊合。

不，他不能給自己一個索命咒，這樣太簡單了，他要記住不能再被斯內普給騙了，所以他要給自己一個深刻的記憶。

哈利轉動着魔杖，現在他的魔杖還不屬于他，用起來非常的不趁手，不過也無所謂了，他的半身還是非常努力想要配合他的。

于是哈利歪歪扭扭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寫下了騙子這個單詞。

鮮血瞬間光潔的手臂滴落在地上，啪嗒。哈利快意地看着他手臂上的字，他忍着疼痛但是嘴裏還是發出了吃痛的嘶嘶聲，他突然想笑。

“你在做什麽？”熟悉的絲滑的聲音驟然在哈利的耳邊炸開，踩着危險的語調。

斯內普忽然出現在門口，他帶着沐浴過後的熱氣，吓得哈利猛然驚醒，他驚恐的想要将手臂背在身後就好似這樣他就能夠掩飾他之前所做的事。

“哈利·波特的魔杖飛來。”斯內普念了句飛來咒哈利手中的魔杖就叛變了。

他真的是有病。哈利絕望地看着斯內普大步朝着他走近，而後他的手被用力——“唔。”哈利沒忍住疼痛聲，這下斯內普的力道放輕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神經粗壯到連疼痛都感覺不到。”斯內普嗤了一聲。

他抽出他的魔杖對準傷口給哈利施了反咒，他仔細地盯着傷口愈合成粉色，白皙的手臂上只剩血跡和新長出的粉色的肉。

“騙子？你就是這樣想我的。”斯內普輕輕地開口。

哈利注視着斯內普，他的嘴唇動了動，沒有反駁而是忽然念了他的教授的名字，“西弗勒斯。”這聲音小到含在嘴裏，就像是把他的名字含在嘴中。

斯內普離得這麽近自然是聽見了，他瞥了眼哈利，“這兩天你做的很多事我都想掐死你。”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所以你不是幻覺，你是真的活着的。”哈利伸出手拉住了斯內普的袖子，他猶豫了一會前傾了身體，他湊到斯內普的面前仔細注視着他的教授。

“顯而易見。”斯內普懶得再給這個小混蛋解釋他的活着了。但是在哈利湊近後他又提起了興趣，他打算看一看他的男孩會做些什麽。

“別再傷害你自己了。”他又囑咐了一句，“按照約定，你現在屬于我。”

哈利并不理解斯內普的話的含義，他打量着他。

經過半個月的逃亡，斯內普可謂是凄慘至極，但是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他現在稍稍好了些，又洗了澡還打理了自己的儀容。他看上去還不錯。而且他還洗了頭，斯內普将他的兩邊的濕發給撩到腦後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斯內普。這令他的鷹鈎鼻更加的挺拔，但是哈利印象中的陰沉氣息全都一掃而空了，看上去還挺帥氣的。那雙薄唇微抿，哈利注意到這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勇氣，他忽然目标精确地擡起了頭。

他親吻了斯內普。

他必定是被這看不到盡頭的循環給折磨瘋了，因為他居然會覺得和斯內普親吻并不難受。

斯內普被舔了牙齒，他注視着哈利抱住了他的腦袋，看上去确實很投入這個親吻。斯內普确定萬分後才動了，他打開了牙齒，彼此的舌頭輕觸，在那個小混蛋吓得打算縮回去之前勾住他，将上上下下全都搜刮幹淨，并回到哈利的口中。斯內普執起了哈利的下巴，他将這個沉迷于親吻的男孩推倒在床上，給他細致地做了口腔檢查，并且在結束前确認了他的呼吸順暢。

多餘的津液全都被那個男孩吞下，他知道哈利需要這個，他還可以吃下更多。

但是現在并不合适。

他伸手擦去哈利被吻得落下的淚水，這個男孩還需要多練習，他肯定沒有和他的小女友們經歷過這些。

“哈利，”斯內普難得有了愉悅這種情緒，他打量着哈利，等待着他平複呼吸，那雙宛若洗過的眼睛翠綠到令萬物失色。斯內普摘去了他的眼鏡，他注視着那雙眼睛忽然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心情，臉上也沒有了愉悅，他的嘴角變得平直。

“該睡覺了。”

“現在？”哈利睜大了眼睛。

斯內普熄了燈，室內一片黑暗，他上了床伸手将哈利抱在懷中，安撫地拍了拍哈利的後背。

“我的晚安吻。”哈利不死心地從斯內普的懷中掙脫探出腦袋，但是在黑暗中他就是一個睜眼瞎。

“知足吧，你已經得到了。”斯內普壓抑着嗓子，他忍住了所有欲念将這些全都壓在了內心深處。他不可以，這是莉莉的兒子，他有着光明的未來，不應該将時間耗費在一個幾乎一生都在黑暗中的男人身上。

哈利趴了回去，他的腦袋得到了斯內普的手掌的安撫，他閉上眼在斯內普的掌心中蹭了蹭，這才令自己放松下去什麽都不想，在這長久的循環中終于舒展了面容，微笑着陷入了夢鄉。

這次斯內普應該不會死了，他已經決定要為了哈利·波特而活下去了！

他不會再做噩夢了。斯內普活着，他安穩的活着，會呼吸還是熱的，他現在就抱着他。

所以這下他應該有一個解脫了，能夠從這循環中掙脫出去。

但是理想遠比不上殘酷的現實。

就在哈利聽從斯內普的話語準備回到霍格沃茲參與最後決戰的時候，他們在倫敦火車站碰見了鳳凰社，他們攻擊了斯內普。

“哈利，快離開他！他是一個食死徒，他殺死了鄧布利多，不要相信他的話，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赫敏給自己施了一個聲音洪亮咒，她的魔杖始終對着中咒倒下去的斯內普。

哈利只看見了斯內普在魔咒襲擊而來的第一時間站在他的面前，他保護了他，盔甲護身被擊碎了，他還站在那裏，魔咒沒入了他的身體，他倒了下來，鮮血噴在哈利的臉上。

哈利接住了他。

“活……下去。”斯內普的嘴開開合合，他用盡力氣将哈利的魔杖塞進了他的手中，那雙眼睛有着無盡的話語想要和他傾訴但是這都來不及，他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啊，西弗勒斯，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說過要為了我活下去的，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哈利抱着斯內普的頭他埋入斯內普的脖頸中哭泣着，身上手上到處是斯內普的血液。

他的雙手又滿是鮮紅。

如此溫暖是不是因為斯內普也是溫柔的人？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哈利拿起了他的魔杖，他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走向了本該是他的同伴的人們。

“哈利，我們找了你兩天，你怎麽會和那個騙子在一起？”這是赫敏。

“兄弟，你怎麽不說一聲就離開了？我還以為你被食死徒給抓走了，沒想到還真是。”這是羅恩。

哈利舉起了魔杖，已經殺死了伏地魔無數次的他身手比他們所認識的那個哈利要矯健的多，他的施咒速度也非同以往，而索命咒是他使用次數最多的咒語。

很快在場的所有人都倒下來，包括他最好的朋友們。

每一個人他都叫得出名字，他們都曾經并肩作戰過。

雖然對不起，但是很快就能再見面了，反正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死亡。被留下來的永遠都是他一個人。

“對不起，教授，等我從這個圈中脫出去，我會努力活下去的，連同你的那份。”哈利說着舉起了魔杖對着自己施了一個索命咒。

火蛇般搖曳着的魔鬼火焰啊。

哈利睜開了眼睛，他又回到了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