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章

第 61 章

一晃眼，淩煙便在府上住了五日。

這五日，她每天都會惦記陸訣，府上一切都好，可是，就是沒有她心儀的人。

淩二夫人見淩煙又是一個人在院中發呆，她切了些甜瓜，打算端去給淩煙吃。

卻在這時，香兒從身後走來。

“二夫人，您給主子切了甜瓜啊。”

“恩，我記得煙兒很喜歡吃甜瓜。”

的确很喜歡，在幽州的時候，陸掌印時常會在夜裏給主子切甜瓜吃呢。

“二夫人，要不香兒将甜瓜端去給二小姐吧。”

“香兒，你等等，我有一事要問你。”

“二夫人，您想問什麽？”

二夫人抽了一口氣，她十分直白地問：“如今，皇上能讓煙兒回府探望，便是承了聖寵，可是煙兒此次回來，卻沒見她開心過一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

香兒不是不肯說，而是覺得二夫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這對她而言，沒有好處。

“怎麽支支吾吾的。”

“二夫人，主子的事兒，您還是別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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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什麽關子，香兒，本夫人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你讓我如何不操心。”

二夫人的眸光瞥向院落中的梨樹，香兒不說，她大抵也猜中了。

打小，煙兒受淩蘭在外傳的風言風語的影響，她沒有玩伴，六歲那年，有一個喚陸訣的少年，是煙兒唯一的玩伴。

每年開春的時候，煙兒都會在梨花樹下祈福，祈福袋中有着對少年深深的思念。

淩府的大姑娘不願入宮，因為她心系高氏之子，可是，煙兒本就不用入宮的，倘若她不入宮，便會與喜歡的男子在一處。

香兒順着二夫人的眸光望過去，看來，就算她不說，二夫人也猜中了。

“二夫人，主子心心念念的陸訣回長安城了，不僅回了，他還入宮當了太監。”

太監——

煙兒是瘋了嗎，看來，喜歡一個人，當真會讓人瘋。

且不說太監身子污穢，沒法兒給女子想要的幸福，如今，她是後宮娘娘，又怎可與一個太監私相授受。

“我早就知道煙兒喜歡阿訣，打小就喜歡，可是，煙兒已經入了宮，由不得她喜歡。”

“奴婢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奴婢勸不動主子。”

“罷了，若是動了真感情，又有何人能勸得動，我又何必為難你。”

“奴婢多謝二夫人理解。”

“罷了，一切聽天由命吧。”

淩二夫人端着甜瓜，大步走到了淩煙跟前。

淩煙前一刻還在發呆，當她看到母親坐在了她的身邊，這才緩過神來。

“母親。”

“煙兒，想必口渴了吧，來，吃一塊兒甜瓜。”

“謝母親。”

淩煙嘗了一口，這甜瓜當真是甜，甜得膩。

“味道如何？”

“很甜。”

“既是如此，母親願煙兒的人生也如這甜瓜一般，嘗起來很甜。”

“母親——”淩煙擡眸望向淩二夫人，總感覺這話賦予深意一般。

“煙兒，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想吃什麽，母親做給你吃。”

“想吃桃花酥，還有母親做的芙蓉羹。”

“好。”

——

翌日

今日是淩煙的生辰，淩賀為了給女兒慶生，早朝退朝後便回了淩府。

這是淩煙的第十七個生辰，往年，礙于淩大夫人在朝中的權勢，他有那個心，卻從來不敢鋪張為女兒慶過生。

如今，洛氏已被遣離長安城，眼下他終于可以好好地為女兒慶生了。

淩賀身穿官服，他匆匆趕回淩府，一回來便去探望女兒。

淩賀關切地問：“煙兒，今日你過生辰，想吃什麽？”

“當然是爹爹買的燒雞了。”

“那不行，往年是沒有多的俸祿，才委屈煙兒買了只燒雞回來給你，今時不同往日了，煙兒想吃什麽都有的吃。”

“爹爹，您有這個心便好，今日是女兒生辰，女兒最大的心願便是一家人可以開開心心地一起吃頓飯。”

淩賀聽到這裏，他嘆息，還是煙兒懂事，若是蘭兒有煙兒一半懂事，那便好了。

只可惜，如今說一切都晚了，蘭兒已經病死在大涼了，與他天人永隔。

淩蘭雖年長了淩煙兩歲，可是，她們的生辰卻離得近，前兩日是淩蘭的生辰。

淩煙看到爹爹一副難過的樣子，她便凝眸問：“爹爹可是想念姐姐了？”

“煙兒，淩蘭裝病，使用詭計讓你入宮，你還願意喚她一聲姐姐？”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煙兒已經原諒姐姐了，爹爹，姐姐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爹爹如此難過，爹爹要相信，姐姐是去過好日子去了。”

過好日子？但願是吧，畢竟，她從小也沒有得到過他這個當爹的寵愛。

罷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煙兒和洛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夫人，我有件事要與你說。”

洛氏凝眸，眸光瞥向淩賀，她柔聲問：“郎君要與我說何事？”

“我已經寫了一封和離書給李氏，日後，你便是我的正妻了。”

聽到這裏，淩煙完全愣住。

爹爹竟然與淩大夫人和離了，他到底哪裏來的勇氣，換作以前，他在大夫人那裏可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

“爹爹，您不怕大夫人了？”

“煙兒，你可別笑話你爹爹，爹爹不是怕她，而是怕李氏在朝中的權勢，若是鬧翻了，怕是你與你母親在長安城中都沒有好果子吃。”

原來，爹爹在大夫人面前委曲求全，也是為了保護她與母親。

洛氏聽到這番話，這多年以來的郁結也解開了。

以前，她怨恨淩賀，總覺得他慫，卻不知，他的那份懦弱與低三下氣，只是為了保全她與女兒。

“爹爹，那您這麽做，大夫人當如何是好？”

“我與她本就沒有夫妻的情分，這樣一來，對彼此反而是解脫。”

“哦。”

淩煙聽着這話，只覺得大夫人真可憐，如今哥哥被貶為庶民，她也跟着連累被遣離了長安城，不僅如此，郎君也要與她和離。

這壞事啊，要麽不來，要麽一樁樁地來，讓人招架不住。

只願這大夫人好自為之，收到從長安城來的和離書之後，別氣的吐血就行。

中午的時候，淩府一家子一起用了午膳。

用完膳，淩煙覺得困頓，便回屋睡覺去了。

剛打了個盹兒，司空旭便擺駕來了淩府。

淩煙是被香兒叫醒的——

“香兒，我這正睡午覺呢，你怎可擾人清夢？”

“主子，大事不好了，皇上來府上接您了。”

皇上？

司空旭——

淩煙一想到司空旭這三個字，便徹底沒了睡意。

“皇上此刻人在哪裏？”

“堂屋，淩大人讓我過來，叫主子您去接駕呢。”

“哦，那我先換身衣裳。”

淩煙起身，然後去衣櫃中挑了許久，最終挑了一件極其素雅的衣裳，見自己不喜歡的人，完全沒有必要穿的花枝招展，打扮得越素淨越好。

“主子，您這身打扮，倒是像去守喪的。”

見不喜歡的人，本就宛如上墳。

“我就喜歡穿這件去見司空旭。”

“主子您開心就好，可是，今日是您生辰，怎麽着也不太适合這身，不是香兒說您，只是覺得不太吉利。”

也對，見司空旭是得穿的素淨，可是今日她過生辰，得穿的喜慶一些。

“那将那件粉色衣裙拿給我吧。”

“諾。”

于是，淩煙又換了身粉色的衣裙，然後出去面見司空旭。

淩煙大步從屋中走出來，此時，司空旭已經等待多時。

可當他看到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女娘走到堂屋中來，頓時心情好了許多，去年的元宵夜，淩二姑娘就是穿的這身衣裙，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晚，漫天的煙火，流光溢彩。

“臣妾給皇上請安。”

“平身，煙煙坐到朕這邊來。”

“諾。”

淩煙咬牙切齒，這個司空旭，真是招人厭煩，若不是爹娘在此，她連樣子都懶得裝。

司空旭瞥向煙煙，今日她倒是很乖。

“煙煙，今日是你的生辰，朕帶了禮物給你，這個夜明珠可是進貢的寶貝，朕便将它送給你了。”

淩煙垂眸，她望向桌上的夜明珠。

天下奇珍異寶，衆人皆想窺探一番，可是，這玩意兒也就看看而已，誰還真的将它當成寶貝供着。

淩煙不喜歡這些虛的東西，她只喜歡實在的東西，比如好吃的小吃，家人的溫暖，還有喜歡的人的陪伴。

“煙煙謝過皇上。”

“不必跟朕客氣，煙煙，你在府上也住了好幾日了，朕見淩二夫人氣色也好了許多，今日便随朕回宮吧。”

“煙煙遵旨。”

這一切乖巧懂事，都是淩煙裝出來的，她不想讓爹爹和母親陷入她與司空旭的恩怨之中。

與母親爹爹告別後，淩煙便上了司空旭的車轎。

兩人坐在一個轎子中，淩煙卻一言不發。

她有時掀開車簾，望望窗外。

沒望窗外的時候，便垂下眸子，反正不與司空旭說話，眸光也不瞥向他，司空旭與她而言，宛如陌生人一般。

司空旭嘆了嘆，看來在淩府的時候，煙煙只是裝裝樣子。

這剛離開淩府，煙煙就流露出真性情了。

煙煙當真是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司空旭的車轎剛走，陸訣便擰着在東街口買的梅子糕點和燒雞來到了淩府。

此番前來，他是悄悄來的，探清了周圍沒有眼線，他才趕來。

可是不巧，他前腳剛來，司空旭便擺駕來淩府接她回宮了。

少年在府外站了許久，他的眸光望向街上人來人往的過客，感覺人生仿佛看不到光了。

不知何時，淩二夫人出來采買些生活物品，卻在門外看到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這少年眼神有些頹喪。

梅子糕點，還有燒雞，這些都是煙兒愛吃的。

淩二夫人猜測着少年的身份，香兒說煙兒兒時認識的玩伴回到了長安城，還入宮當了太監。

這樣一說，這少年便是陸訣無疑了。

“陸訣——”二夫人喚着少年的名字。

陸訣擡眸，對上二夫人的眸光，他怔住了，二夫人怎會認識他。

“淩二夫人。”

“陸訣，既然來了淩府，便進來坐一坐吧。”

“謝過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