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章

第 68 章

陰暗潮濕的地牢之中,時常還會有老鼠竄來竄去。

陸掌印被扒了官服,他只着了一件藍白相間的裏衣,此刻被捆綁了起來,眼前是皇上的禦林軍侍衛李斯,他的手裏正握着鞭子。

想來也是,若是司禮監的太監來行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怕是會下不去手,就算是動手了,也會手下留情。

皇上只好讓禦林軍侍衛前來司禮監,代以行刑。

“陸掌印,您勾搭皇上的愛妃,穢亂後宮,別怪我對您我不客氣。”

“可別手下留情,盡管來吧。”少年嘶喊着。

侍衛李斯手裏握着長鞭,開始鞭打第一鞭,陸掌印硬氣的很,這一鞭子抽下去,連口氣都沒出。

在見陸掌印的第一面,李斯便與陸掌印比武,當時的李斯便輸得心服口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司禮監的太監就算武功底子好,可是身子都不完整了,要想他們練武,甚至達到武學巅峰的級別,怕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但是,當時的少年做到了,少年僅憑自己的一己之力,便輕而易舉地打敗了他。

李斯在禦林軍當值多年,可還從未輸在過何人手裏,陸掌印是他唯一的對手。

只是不想,陸掌印竟然會與後宮娘娘私相授受,這可是犯了宮中大忌。

噼啪噼啪——

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至陸掌印的皮肉上,眼看着他渾身是血,簡直慘不忍睹,可是,少年的意志力十分堅強,仍然沒有要倒下去的意念。

這般笞打,已經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李斯的手都抽得沒勁兒了,可是少年卻仍然一副要與天鬥的樣子。

“手疼,我先歇息一會兒。”

聽到這裏,少年輕舔着血水笑了。

“怎麽?你還笑得出來,這都被抽的皮開肉綻了,身上的肉沒有一塊兒好的,我勸你,低個頭認個錯,興許皇上還能饒過命。”

“我何錯之有,本官與娘娘自幼相識,心中皆有彼此,是皇上利用皇權逼迫娘娘入宮,讓娘娘淪為他的玩物,錯的是皇上。”

“大膽,莫要口出狂言,皇上如此愛着娘娘,怎會視娘娘為玩物。”

“笑話,若是真愛一個人,又怎會違背她的意願,逼迫她,強迫她,控制她。”

李斯聽了這話之後,他也陷入了片刻沉思。

皇權在上,尋常百姓,乃是朝中官員,皆迫于皇權之下,委曲求全。

皇權視人為奴為物,究竟是誰錯了。

鞭刑乃是極刑之一,陸掌印意志力頑強,忍着傷痛,不肯屈服,可是,再這麽抽打下去,這身上的皮肉,怕是世間極好的傷藥都無法醫治。

“來啊,繼續抽打吧,本官連地獄的血水都嘗過,又何曾畏懼過誰。”

李斯手裏握着鞭子,卻不敢再繼續了。

他賞識陸掌印,雖然陸掌印是一介閹奴,可是卻比尋常男子骨子裏都要硬氣。

“李斯侍衛,你還愣在那裏作甚,還不快繼續動手。”一旁監視的小厮說。

周圍都是皇上的眼線,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手下留情,為了自保,他只好揚起鞭子,繼續抽打下去。

就在這時,不知淑妃娘娘怎的突然前來,她大聲叫停:“住手。”

淑妃娘娘挪步過來,拿過李斯手裏的鞭子,眸光望向眼前的少年,她的心疼的要命。

平日裏,陸掌印時常怠慢她,可是她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不過是私會了後宮的妃子,也不是犯了天大的事,司空旭何必将人置于如此田地。

難到他司空旭不知曉自己是怎樣的君王嗎,無情無義,那顆心跟冰封了沒有區別,何曾用真心待過何人。

就算是後宮的嫔妃與太監成為對食,怕是他也不會過問,甚至都不知道。

他那顆心,早就已經髒污透了,心中除了皇權,便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了。

“今日行刑到此為止,放了陸掌印。”

“可是,淑妃娘娘,皇上有令,要将陸掌印——”

淑妃沒有多廢話,而是拿出皇上的令牌,見此令牌者,猶如見了皇上。

當年,司空旭尚且年輕,他為了拉攏張遠大将軍,在朝中立足,特地将此令牌賜予了張淑妃。

皇上年輕時對她說過的話,還歷歷在目。

“淑媚,朕日後會冊封你為皇後,這個令牌賜予你,朕以此令牌為證,以後,朕會對你好。”司空旭喚着她的名諱,在她耳旁說着綿綿的情話。

可是後來,當她嫁給了司空旭,才知曉這一切都是都是利益交換,司空旭的話是不經推敲的謊言。

可偏偏,年輕時的張淑妃就喜歡上了這個無情帝王,還信了他的鬼話。

他何曾有過真心,對後宮的女子全是利用。

李斯見到令牌,即刻放下鞭子,收了手。

淑妃走到陸掌印跟前,連忙将捆繩給解開,攙扶着陸掌印離開了地牢之中。

蕭敬見陸掌印從地牢之中走出來,他驚呆了下巴,淑妃娘娘來了,陸掌印就這麽被放了嗎。

看來,淑妃娘娘在朝中的權勢不容小觑。

“掌印。”蕭敬走過來,攙扶着陸掌印。

“娘娘,奴才謝過娘娘搭救,奴才渾身是傷,不方便伺候娘娘,讓奴才先回屋養傷吧。”

淑妃瞧着眼前面色蒼白的少年,罷了,養傷要緊。

“紫绡,将宮中最好的傷藥拿過來。”

“諾。”

傷藥遞到蕭敬手中,淑妃娘娘特地交代:“這皮肉都被鞭打開花了,回屋連忙将這傷藥抹上,才會好得快。”

“謝淑妃娘娘。”

“那本宮隔日再來看你。”

“好。”

陸掌印回了屋子,他脫去裏衣,蕭敬給他上着藥。

這藥也不知是何方神藥,塗抹在肌膚上竟然一點也不刺痛,反而感到十分舒緩,看來,淑妃娘娘那裏倒是收藏了不少神藥。

只是,這傷塗抹了藥膏,還是疼痛難忍,宛如噬心之痛。

“掌印,您這傷怕是不休息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好的。”

“無妨,切記,莫要讓淩妃娘娘知曉我受極刑的事。”

不讓淩妃娘娘知曉,此事怕是難辦,畢竟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淩妃娘娘只是被軟禁,可又不是與世隔絕。

——

沁園

淩妃這兩日待在屋中,調養着身子。

待她身子好了些,便想出來走走,透透新鮮空氣。

來到院落中,她立在屋檐處,只聽見婢女們談話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

“你們聽說沒,皇上此次是徹底怒了,皇上下令對陸掌印施以極刑。”

“陸掌印落得那叫一個慘烈,渾身皮肉沒有一處地方是好的。”

“若不是淑妃娘娘及時趕到,怕是這被鞭打的皮肉,再好的傷藥也治不好了,日後誰見了他身上的傷疤,都都會覺得惡心。”

“這便是穢亂後宮的下場。”

……

阿訣被施以極刑,這是昨日發生的事情,猜測一番,便知曉是了,皇上處罰完她,便是盯着阿訣了。

淩妃大步走過來,對着幾個婢女說:“你們好大的膽子,後宮之事也是你們能随意妄論的?”

幾個婢女見到淩妃娘娘,連忙跪下。

“還請娘娘恕罪。”

婢女們嘴上說着恕罪,心裏卻想着,不就是一個與宮中宦官私相授受的娘娘,還真當自己是皇上寵愛的妃子了。

“妄自議論後宮之事,背後裏亂嚼舌根,按照大商律法,應交予司禮監處置。”

交予司禮監處置,的确,大商律法有這麽一條。

“奴婢們知道錯了,還請娘娘放了奴婢們。”

“你們應當知曉,禍從口出。”經歷了這麽一遭,淩妃也學會了後宮的那一套,做人莫要老實,而是要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這四個婢女,除了惜玉之外,她早就看不慣了,正愁着沒有法子打發她們。

幾個婢女聽到這話,吓得連氣都不敢出。

平日裏,瞧着淩妃娘娘好說話,便也放肆了些,只是不知,娘娘也有如此硬氣的一面。

“裴安,将這幾個婢女帶去司禮監,聽後發落。”

“諾。”

這下好了,以後都不用在沁園當差了,全部發落至司禮監。

随後,淩妃換上太監的衣衫,跟随裴安一并去了司禮監。

派守在沁園門口的侍衛,也只瞧了兩位太監一眼,聽聞是淩妃娘娘發怒,要帶着幾個婢女去司禮監聽候發落,也便放了行。

假扮成太監出入沁園,這法子也不是用了一回了,沒想到還真挺好使。

只是,淩妃憂心陸訣,還真擔心他那一身的傷,永遠也好不了。

抵達司禮監,幾個婢女便交給陳總管處理。

淩妃穿着太監服,徑直去了陸掌印的房間。

夜裏

屋中點着燭火,陸訣這一身的傷,每日都疼痛得宛如噬心,為了緩解疼痛,他只好坐在了書桌前,握筆練字兒。

頓時,聽到屋外有細碎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不似男子的聲音,倒像是女子的。

很快,屋門被推開,眼前站着一位身穿太監服的女子,面容熟悉。

淩妃心中頗為激動,她終于見着阿訣了。

“阿訣。”淩妃挪步過去。

陸訣擡眸,在微弱的燭光下,臉色帶着一絲蒼白。

“娘娘不在沁園待着,深夜裏來至奴才這裏作甚?”

這話說的,似是阿訣并不想見着她。

“阿訣,這裏是司禮監,周圍沒有皇上的眼線,我們不必以掌印和娘娘的身份自處。”

“煙兒,回去吧,阿訣覺得困頓,想要歇息了。”

聽到這裏,淩妃便知曉了,阿訣是擔心她看到自己的傷,會難過。

可是,這個時候她更要陪在阿訣身邊,給他一絲溫暖。

淩妃坐在他的身旁,然後将他的身子抱住,她不敢用力,只能輕緩地将他攬在懷裏。

“阿訣,煙兒都知道了,讓煙兒瞧瞧你的傷。”

陸訣沉眸,他這一身的傷,怕是男子瞧了,都會覺得犯惡心,又何況煙兒這樣柔弱的小女娘。

“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煙兒,你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假扮成太監混進司禮監,阿訣就不想好好瞧瞧我嗎,還是說,阿訣只惦記着淑妃娘娘,想讓她過來瞧。”

“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畢竟,此次可是淑妃娘娘救了你。”

“阿訣心裏只有煙兒,沒有淑妃。”

“那便讓我留下來,瞧瞧你的傷口。”

淩妃說完,開始扒開陸掌印的衣衫,可是剛要扒,卻被陸訣用手打住。

“煙兒別看了,會犯惡心,半夜裏會做噩夢。”

“煙兒不怕,地獄的惡魔都與之交鋒過,又何懼阿訣身上的死皮爛肉。”說完,淩妃繼續扒開衣衫。

果然如那幾個婢女們所說,陸掌印被施以極刑,落得那叫一個慘烈,渾身皮肉沒有一處地方是好的。

一看到這處傷,她便落了淚。

只是,她不願讓阿訣知道她在落淚,只好強忍着淚水,偷偷拭幹。

陸訣見煙兒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動靜,他瞥過眼問:“煙兒可是犯惡心了。”

“沒有惡心,只有心疼。”

心疼——

陸訣将身子轉過去,他的眸光瞧着煙兒,顯然煙兒哭過了。

少年笑了笑,他感到暖心,就說嘛,他的煙兒又怎會嫌棄他。

于是,他将淩妃埋在身子裏,緊緊抱着她。

“我這傷會好的。”

“就算不好也沒關系,煙兒永遠都不會嫌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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