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第 69 章

昭和殿

司空旭換上龍袍，拿過臉帕洗了一把冷水臉，便問過一旁的李公公：“李德福，昨日陸掌印被施以極刑，可還留着一口氣？”

“回皇上，昨日您從司禮監回來後，便聞着熏香入睡了，奴才還未有機會向皇上彙報，昨日淑妃娘娘拿着您當年賜給她的令牌去了司禮監，救下了陸掌印。”

令牌——

司空旭揉着眉心，當年，他為了穩住局勢，就算心中頗為厭惡張淑媚，可還是說了那些诓騙她的鬼話。

欠下的，總歸是要還的。

“罷了，被施以極刑，就算是中途被救下，這身上的皮肉也沒有一處會是好的。”

司空旭整了整衣衫，馬上便要入早朝了。

已是四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禮佛日。

按照大商律法，宮中需要挑出一位賢妃去禮佛寺為大商祈福。

大殿上，百官朝見。

不一會兒，太後娘娘也挪步至了大殿。

太後娘娘年事已高，便早已将整個朝堂都交與皇上來掌管，對于朝堂之事，她一切皆不過問。

只是，這一年一度的禮佛日，太後娘娘卻想着插手。

“母後，今日您怎有空前來？”

“皇上，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禮佛日，哀家有話要說。”

“母後，兒臣願洗耳恭聽。”

“那好，哀家也便直言了，一年一度的禮佛日，宮中應挑選一位賢妃，前去禮佛寺為大商國祈福，若說賢妃，柳妃當仁不讓，只是，柳妃剛誕下皇子，身子還虛着，不适合在禮佛寺過清苦的日子，罪妃淩妃，與閹奴穢亂後宮，哀家認為，理應由罪妃淩妃代替柳妃去祈福，以洗脫她的罪名。”

司空旭聽到這裏，母後這是想将淩妃遣離皇城。

可是，他并不想淩妃離開他的眼線，離開了淩妃，會讓他寝食難安。

“母後，兒臣認為這樣不妥。”

“不妥？難不成皇上是想将罪妃淩妃交予哀家聽候發落？”

交給母後發落，母後定然不會輕饒了淩妃，淩妃與太監私相授受，更何況他身為皇上，還如此寵幸于她，這有辱皇室名聲。

罷了，先讓淩妃去禮佛寺，到時候再找一個借口為她洗脫罪名，并冊封她為皇後，将柳妃誕下的皇子寄養在她的名下。

這一世，淩妃永遠都是他司空旭的愛妃，誰也別想将淩妃帶走。

“母後，那便聽您的。”

“那好，即刻哀家便派人讓淩妃收拾收拾。”

“也好。”

下了早朝，皇太後便回了太後宮苑。

有關淩妃與掌印私相授受的事情，皇太後聽了不少傳聞，讓皇上戴綠帽子的事情都傳遍了整個宮中，這讓皇家顏面何存。

前日，淑妃便來了一趟太後宮苑，跟她提及了有關淩妃的事。

“太後，本宮有一計策，您想要聽嗎？”

“但說無妨。”

“這大商一年一度的禮佛日也快到了，不如将淩妃派遣至禮佛寺，這山高皇帝遠的，若是淩妃娘娘在禮佛寺出了什麽意外，也落不到本宮與太後的頭上來。”

皇太後聽後，覺得這主意甚至不錯，淩妃身為後宮的寵妃，竟然與司禮監掌印私相授受，這有辱皇室名聲。

唯有讓淩妃死，才是最好的法子。

只是，皇上寵幸着她，不忍心瞧着她死，由得她穢亂後宮，豈不是天下大亂。

何況，皇上因為淩妃好幾次都沒有上早朝了，如此下去，只會讓皇上荒廢朝政，那置大商的江山于何在。

“那哀家負責在皇上面前提議，淑妃你負責将淩妃弄死，哀家絕不允許淩妃活着回皇城。”

“本宮領旨。”

當時的淑妃聽了皇太後的一番說辭，心中怔了怔，她會提議這件事，只是為了幫陸訣，可是，要是淩妃真的死了，那麽陸訣也不會再惦記她了。

如此一來，一箭雙雕。

——

沁園

淩妃本來又想用假扮太監的法子去司禮監探望陸訣，可卻在這時，皇太後來了旨意。

當時的淩妃，心中頗為不解，皇太後從不幹涉朝中之事，今日怎會前來沁園宣旨。

“罪犯淩妃請接旨。”

淩妃聽後，連忙跪下。

“罪妃淩妃，與司禮監掌印私相授受，穢亂後宮，即日起，發落至禮佛寺，代替賢妃柳妃為大商祈福。”

遣離皇宮，那豈不是這段時日都不用見到司空旭了。

只是，這皇太後下的旨意，頓時讓淩妃感到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不理會朝政多年的皇太後，今日為何突然幹涉朝中之事。

難不成皇太後想要針對她，畢竟在皇太後眼中，她可是穢亂後宮的罪妃。

淩妃接下旨意，即刻起，讓貼身婢女香兒和惜玉收拾一下東西，便要啓程去禮佛寺。

走得時候匆忙，她連陸訣的最後一面都未見到。

禮佛寺離皇城有一天的腳程，抵達禮佛寺時，已是天黑。

住持給淩妃安排了住處，淩妃讓婢女們收拾了一下，便住了下來。

她打開窗戶，此地處于山間，空氣幽香，頓時讓人産生幾分靜谧之感。

“娘娘，這地方還當真是破，沒有軟榻，這床一瞧就覺得睡不踏實。”

“惜玉，別抱怨了，住在禮佛寺，也比被皇上逼迫去侍寝強。”

“這話說的倒是，只是，娘娘此番不能見着陸掌印了，可會想念？”

“自然是想念的。”淩妃趴在桌上，睫毛随着燭光閃爍，她還沒來得及跟阿訣道別，就被皇太後遣至此處。

這塊地方還當真是山溝溝，不過倒是落得清閑自在。

這時，淩妃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

“主子，您可是餓了？”

“恩，畢竟趕了一天的路，路上也就吃了幾個烙餅，能不餓嗎。”

“那香兒去問問主持，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快去吧。”

香兒離開房間後，便去了主持那處。

主持在佛堂前做法，等了好一會兒，主持才做法完畢。

“小施主，可有何吩咐？”

“主持，娘娘這會兒肚子餓了，禮佛寺可有什麽吃的？”

“吃的倒是有，不過都是齋飯。”

“齋飯？”

“就是只有素菜，沒有肉，而且還是剩下的吃食。”

香兒一聽到這裏，便覺得這清苦的日子娘娘定然受不了。

雖說娘娘打小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可也沒吃過這樣的苦啊，一日三餐看不見肉菜，這不用過一個月，娘娘便會瘦成柴骨。

“施主，若是娘娘吃得慣，我并命人将飯菜給娘娘送去。”

“行吧。”

總不能什麽也不吃餓着肚子，好歹齋飯也有飯菜，能頂一頂。

沒過多久，小住持便端着齋飯進了屋。

淩妃瞥了一眼齋飯，在禮佛寺祈福的日子還當真是清苦，這清湯寡水的，如何吃得下飯。

“娘娘，這飯菜是剩下的，也不熱了，還請娘娘将就一晚，明日便有剛做的齋飯了。”

“好，不過明日的齋飯有肉嗎？”

“回娘娘，齋飯都是沒有肉菜的。”

淩妃聽到這裏，她感覺自己當了一回尼姑的既視感。

小住持送來齋飯，便回去了。

淩妃扒了幾口飯，這飯菜一股馊味，當真是沒法吃。

真是欽佩寺廟裏當家的住持們，這清苦的日子能熬得住，不過想來也是，若是不戒掉這些貪念，又如何得道呢。

“娘娘，這飯菜能吃得下嗎？”

“完全吃不下，要不倒掉吧，我還是吃從宮中帶來的烙餅好了。”

“這都吃了一路的烙餅了，娘娘還能吃得下烙餅？”

“吃不下也得吃，不管如何，都比這馊了的齋飯好吃。”

“也罷。”

惜玉将烙餅遞給了淩妃，淩妃只吃了幾口，便嘀咕着：好想吃陸訣烤的燒雞啊！

淩妃擡眸望了一眼明月和星辰，也不知此時阿訣在做什麽，一切可還好。

惜玉和香兒瞧着娘娘這副難耐的模樣，甚是憂心。

卻在這時，深夜裏，只聽見噠噠的馬蹄聲，随後，少年喊了一句：“馭。”

這聲音甚是熟悉——

淩妃提裙來到屋外，只見眼前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少年一身錦色的官服，頭發紮着馬尾辮，意氣風發。

是陸訣來了，他這一身的傷，不在司禮監好生歇息，怎的跟到禮佛寺來了。

“娘娘，奴才來陪您了。”

淩妃心中一怔，她挪步過來，将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臉色有一絲蒼白，他還是那般精氣神十足。

淩妃一直堅信，阿訣如此堅強，沒有什麽是能将他輕易打倒的。

“掌印，你如此跟來，就不擔心惹怒皇上。”

“奴才已經惹怒皇上了，不怕這罪名多擔一條，眼下，奴才只想陪着娘娘，保護娘娘。”

淩妃聽到這裏，她忽然心就熱乎起來了。

有陸掌印陪着，這禮佛寺的日子再清苦，她也不會怕了。

“掌印，本宮想吃燒雞，可有法子？”

“有的。”說完，陸掌印從身後拿出一個香氣四溢的燒雞出來，并遞到了淩妃手中。

他知曉禮佛寺日子清苦，來這裏之前，就在東街口買了燒雞，然後一路趕來了禮佛寺，只是他身上有傷，腳程慢了些。

這燒雞涼是涼了，但是香氣還是有的。

“娘娘，若是餓了，便快吃吧。”

還真當有燒雞，淩妃高興壞了，她打開錫紙，一臉滿足地吃着燒雞。

吃完之後，便覺得肚子飽腹，這種吃好喝足的感覺，真的特別好。

“娘娘，奴才方才已經跟住持說過了，奴才就住在娘娘的隔間，娘娘若是有事，可以随時喚奴才。”

陸掌印就住在隔間，那豈不是十分方便。

“好，掌印，那你先送本宮回屋吧。”

“諾。”

陸掌印陪着娘娘，一路回了屋子。

暗弱的燭光下，淩妃一個沒有把持住，直接将陸掌印撂倒在了床榻上。

“陸掌印，本宮想你了。”

陸掌印被按在床榻上，沒覺得不妥，只是這床榻特別的硬，挌得他傷口疼。

“娘娘，奴才——”

淩妃怔住，她差些忘了，掌印身上還有傷。

“是這床榻太硬，要不然将本宮的棉絮搬至你的屋子，這樣睡起來舒适一些。”

“那豈不是要讓娘娘睡硬板床了。”

“本宮身上又沒有傷，不礙事。”

“那還是別了，不然娘娘與奴才睡在一張床榻上。”少年邪魅一笑。

淩妃聽到這裏，她連忙捂着少年的唇，小聲說：“掌印，我們如今可是在禮佛寺，別太放縱。”

“無礙，此次前來的都是皇太後的眼線，她巴不得我們私相授受，這樣正好肆無忌憚的了結了我們。”

“你是說，此去前來，皇太後是想對付我？”

“不然阿訣怎會冒着生命危險跟來。”

不管是誰要對付娘娘，是皇上也好，皇太後也罷，他會一個一個地解決他們，大不了直接反了，淪為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