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八）

不管是公司的公事還是職工們的私事，休想瞞住孫玉鳳，她要是當特工或密探什麽的，絕對是一流的高手。李波和蘇鵬分別追求焦豔、葉佳芝一事，很快就被她打探到。

這天早晨，孫玉鳳來到食品店時她的同事們正在打掃衛生——鄭經理和趙亮在前、後門打掃，葉佳芝獨自打掃營業室。王愛萍向來不管收款處之外的衛生，由她堅守的那間鬥室又用不着天天打掃，為了不浪費時間，她正争分奪秒地織着尚未成形的毛衣。

聽到孫玉鳳跟葉佳芝打招呼，王愛萍在心裏罵了一句：“她娘的，不是早退就是晚到！”

“小葉，你二十幾了？”等了等，王愛萍聽到孫玉鳳問葉佳芝。

“二十五。”

“哦，想起來了，問過一回了，整整比我小十五歲。我二十五那年就有孩子了，你可倒好，連對象都還沒找。你條件高不高啊？不高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

王愛萍沒聽見葉佳芝是怎麽回答的，因為孫玉鳳不小心絆着了放在地上的鐵鏟子，鐵鏟子發出“嘡啷”一聲，正好蓋住了葉佳芝的話。

“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後面的話，孫玉鳳突然改成竊竊私語，害得王愛萍支棱起耳朵也沒聽清。

“我已經給你物色好了一個，在工商所上班。說不定你和他還認識呢！”孫玉鳳壓低嗓門說的就是這句話，說完，臉上露出詭谲的笑意。

葉佳芝聽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回道：“別費心了，我暫時還不想找。”

“再不找就成老姑娘了。你是不是不願意讓別人介紹，想自己談啊？”

“不是。”葉佳芝彎下腰，往鏟子裏掃垃圾。

為了說話方便，孫玉鳳也把腰彎成蝦米狀，“你心裏已經有合适的人選了吧？”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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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嘻嘻……”

“不信就罷。”葉佳芝提起鐵鏟子，孫玉鳳跟着直立起身子。

“還想瞞我！我早就聽說了，你和蘇鵬正談着！”失去耐性的孫玉鳳不再跟葉佳芝兜圈子，“你們談得差不多了吧？”

“根本沒這回事兒，你別信旁人瞎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兒，怎麽還害怕別人知道？！”

“不是，我和他确實沒有談！”

“現在沒談，以後談不就行了。不管怎麽着，名義上得有個媒人吧，我來給你們當，行不行？”

葉佳芝笑了笑，說：“我不想談。”

“不想談？！你可別傻了！人家蘇鵬的工作多好啊，旱澇保收不說還體面！現在有好工作的小夥子成香饽饽了，但凡長得周正點兒的，找對象可挑揀了！像他這樣長得好、工作也好的，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他是不錯，但我和他不合适。”

“哪裏不合适？”

“我也說不上來……”

這時，鄭經理拿着掃帚從前門進來。兩人停止密談，葉佳芝出去倒垃圾。

“老鄭，我聽說那些行政事業單位又要漲工資了！”孫玉鳳說。

“漲就漲呗。”

“食品行業吃香的時候，也沒比別的行業多發一點工資和獎金。現在可好！人家比咱們多發好幾倍！就連那些才參加工作的毛孩子都比咱們這些幹了大半輩子的工資高！這也忒不公平他奶奶那個頭了！真是該着受窮的命，當初我寧可多待業一年，也不願意去電廠上班，現在一尋思起來就惱悔的不行！——說起來，老鄭你比誰都虧、比誰都惱悔！”

“惱悔啥，不惱悔，要是選了別的行業，能撈着認識你們！”當年鄭經理從部隊轉業時，曾有兩個去處供他選擇，一是政府機關單位，二是食品部門。大概小時候經常吃不飽飯的緣故，鄭經理選擇了後者。本以為幹上食品行業這輩子吃飯就有了保障，誰知世事難料，三十年後成了最沒有保障的行業之一。

從後門進來的趙亮聽罷他們的對話，說鄭經理：“就你當年轉業那事兒，光我就聽了不下六百遍了，這不是惱悔是啥？！”

“小兔崽子！”鄭經理一跺腳，吓得趙亮轉身往外跑。

……

顧客陸續上門。

忙完一波後，孫玉鳳問葉佳芝：“沒聽說李麗紅談對象，是她捂的嚴實還是真沒有？”

葉佳芝說沒有。

“她有沒有跟你們提過她和她前男友的事？！”過了一會兒，孫玉鳳神秘兮兮地問葉佳芝。

葉佳芝搖頭。

“真沒有？！”

“嗯。”

“嘴巴夠緊的！——她以前那個對象在礦上工作，跟我家老錢一樣長得細杆長條、相貌堂堂！去年秋天，兩人都要準備結婚了，突然間散夥了！你知道我是個熱心人，想安慰安慰她，就問她因為啥分的手，你猜她怎麽着？！——臉一耷拉，沒好聲沒好氣地甩給我四個字——‘緣分盡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把我氣得……我以為她只瞞着我一個人，打聽了一下，原來誰問她也是來上這麽一句。我敢拿我的腦袋瓜子打賭——是人家把她甩了！不光我這麽尋思，公司裏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

中午下班時，王愛萍磨磨蹭蹭地落在了後頭。

“小葉你先別走，我問你一點事兒！——小趙子你吃飯去吧！我鎖門！”

等趙亮離開後，王愛萍問葉佳芝：“今早晨，那個孫娘們兒和你嘀咕的啥？！”

“呃……”

“我影影綽綽得聽見，她想給你介紹對象！”

葉佳芝只好承認。

“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你倆怎麽還鬼鬼祟祟的！我這人一向光明磊落，最煩惡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

無端受到指責，葉佳芝的臉色不由一凜。

“你也別尋思多了小葉，我不是針對你，我說的是那個胖娘們兒！她行事做事一貫這個樣式！——給你介紹哪裏的對象？”

“呃……礦上。”為了防止王愛萍猜到對方是誰，葉佳芝撒了謊。

“你答應去相看了？”

葉佳芝搖頭。

“不答應就對了！她介紹的人，好不到哪裏去！——第一天來上班，你該是就看出她對我有敵意來了？”

葉佳芝尴尬地笑一笑。

“我既沒招她也沒惹她，只因為我兒子比她兒子學習好，她就處處裏和我過不去！——你該是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

葉佳芝只好又笑一笑。

“我兒子和她兒子是同班同學，每回考試我兒子都是第一，她兒子都是墊底！她兒子學習差，那是遺傳了她那笨腦袋瓜子，與別人有什麽關系？！我本來沒跟她一般見識，後來聽說她笑話我兒子長得不好就氣壞了！男子漢頂天立地憑得是頭腦和能力，不是相貌！我這人一向是有一說一，她兒子長得是不孬，那是因為随了老錢！要是這一方面也随她……哼哼！——真是不明白，老錢當初怎麽會和這麽一個沒有素質的人結婚！我猜……”

這時食堂的鐘聲響起來，意猶未盡的王愛萍不得不收住話頭，放葉佳芝回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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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波輕而易舉的用情網罩住了漂亮如彩蝶的焦豔；然而他們的戀愛熱的快，涼的也快，正式談了不到半月就黃了。

王琪向小賈打聽兩人散夥的原因。小賈說不知道。

“李波是你好朋友，我就不信他一點兒也沒對你透露！”

“……”小賈确實知道內情，只是不想做“長舌婦”。

“你肯定知道一點兒！”

“就是有點合不來了到後來。”

“這不跟沒說一樣！你放心！我保證不往外說！”

“……”

“你信不過我？！”

“不是……”小賈為難得直摩挲鬓角。

“這麽點事兒都問不出來，我還拿你當朋友呢！我看以後還是算了吧！”

王琪亮出此撒手锏，小賈便堅持不住原則了。“他說焦豔是……一只繡花枕頭，徒有外表，沒有內涵。”

焦豔卻跟室友們說，與李波分手是迫于家人的強烈反對——李波的家庭條件不好。不管是什麽原因，反正從焦豔吃得下睡得着來看，這次失戀對她的殺傷力微乎其微。

蘇鵬早就從小賈口中聽說了葉佳芝有男朋友，但并沒因此中斷向葉佳芝獻殷勤；後來葉佳芝對他避而不見，信心漸失的他這才随着李波的撤退而撤退了。

“好長時間不見李波和蘇鵬了，還怪想他倆呢。”有一回打牌時，侯大偉說。

“他倆也怪想你們，就是不好意思來了。”小賈說。

侯大偉環顧室內見沒有一位女生，感慨道：“紅顏禍水啊，弄得朋友都不敢上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