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洞房花燭夜

第 9 章洞房花燭夜

手心微微出汗,幾個手指收緊了些,低眉,順着紅布以下的範圍望去,出現的卻是一雙繡花鞋。

寨子裏怎麽會還有女人?

等不及楚四娘多想,便見那雙鞋不緊不慢地向她靠近,直至還剩下三步的距離,這才立在原地,而後,一道有些粗犷的聲音響起,“你就是他新納的小妾?”

拿不準對方的身份和來意,楚四娘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紅布順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目光得以窺探到更多,在那雙腳之上,是豔麗的裙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裙擺似乎比她平日見到的要寬上許多,再聯系聲音,面前站着的怕不是個彪悍的女土匪。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娘不過是回家探個親,他就又敢往屋裏添人!”

楚四娘的紅蓋頭被一把掀落,一只粗粝的手便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而後對上那審視的目光,眉眼、鼻梁、臉頰,再掰開她的嘴巴,觀察每一顆牙齒的磨損程度,最後輕蔑地判定品相,“也不過如此!”

把楚四娘扔在地上,女土匪眸光一掃,抓着桌案上用燒酒壇子充當的合卺酒往牆上一砸。遭逢大難,微黃的酒液争相奔逃,陶土壇子也各自分飛,唯有挨着她手心的那一塊最最倒黴,從橢圓形變成三角形,斷口處參差不齊,現今還要拿它的傷口當作武器。

“先收拾完你,老娘再去收拾他!”

楚四娘仰頭看着她,突然想起了阿年白日裏未說完的那句“但是”,明明該恐慌的時候,她卻只覺得荒唐得可笑。

整個寨子上上下下十幾號t人,在明知道匪首已有家室的情況下,竟沒一個跳出來反對今日這樁草率的婚事,是應該說物以類聚,還是說人的劣根性實在根深蒂固呢?就連這個看上去身手極好的女土匪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甚至只願把最深的怒火朝自己這樣的無辜人發洩。

這是女土匪處理過的第幾個小妾呢?

有這個功夫,把罪魁禍首處理了,不是更加一了百了?

但她沒有開口勸說,也深知面前人聽不進自己的勸告。真正會與她再次有牽扯的,是那塊碎片。

她有些猶豫,要現在反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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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四娘摸着腰間的利刃,若此時出手,大概率能趁其不備占領上風,但打鬥的聲音定會引來外頭的人。

那麽,不反抗呢?

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塊碎片,略比巴掌大些,裂口的地方約是一根食指那麽長,不算太鋒利,也造成不了太深的傷口,但若是用來割喉,那就足夠了。

所幸,碎片進攻而來的方向不是脖頸,而是——臉。

楚四娘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在哭喊聲中任由右臉上添出一道猙獰的傷,順勢在地上打滾兒,讓自己成功地轉移到房間的角落。

裏頭不同尋常的動靜很快引來了桌上吃喝得正盡興的土匪們,可推門而入的那刻,烏泱泱的人去又自覺地散去,留下今夜的新郎官與他的大夫人對峙。

老大的家務事,哪是他們這些小喽啰能摻合的?是以,一個個又坐回桌前,只是不敢再喝酒劃拳,盡悶頭幹飯。

至于一片狼籍的婚房內,那二人相對無言,氣氛着實尴尬。

最後,還是由揣着點不值錢的愧疚的匪首先開口,“不是說要去半月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覺得老娘沒死在外面,失望了?”女土匪冷嘲熱諷,起先還準備掰扯一二,可視線觸及匪首紅色的外袍,登時怒火更盛,“好啊!喜服都換上了,夜夜當新郎,好不風光!”

匪首微微凝眉,沉着口氣,“弟兄們都在外面呢,你別鬧得太過分。”

女土匪頓住了,咬着牙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我,鬧?”

那塊染了血的碎片被重重地砸向牆壁,分屍成更多塊,零落的碎屑又被繡花鞋給碾着,擠壓在石磚鋪就的地板上,徹底瞧不出原來的模樣。

“我十六歲就嫁給你了!那麽多年,割草插秧,砍柴挑水,一個人照顧你全家老小,我可有一句怨言?後來,你落了草,我拿着砍柴刀陪你一起上山劫道,我可有棄你不顧?可你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你對得起我嗎?”

楚四娘縮在櫃子邊,有些乏味地看着這場鬧劇,連個勸和或是聽牆角的都沒有,顯然,這出戲已經演爛了,只憑一個開頭便能輕易推斷出結尾。那匪首定會擺出一副懷念內疚的模樣,而女土匪則會在三言兩語間接受他的道歉,懷抱着“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幻想直到下一個被抓上山寨的無辜女子出現。

但,就這般輕易地和好了,豈不是沒了她渾水摸魚的機會?

是以,楚四娘倉惶地爬出,飛快地越過女土匪,死死地抱着匪首的腿,嗚嗚咽咽地哭訴:“爺,救救四娘!她要殺我!”

傷口自山根橫亘至下颌,把原本尚算清秀的臉蛋割裂成兩半,殷紅的血一個勁兒地往外湧,把水紅的衣領一并浸成深紅。

只不經意間露出一下,楚四娘就慌亂地用手遮住右臉,扮出個楚楚可憐的模樣,繼續添油加醋。

“我是爺的人,要打要殺也該是您來,她怎麽能越過您處置四娘呢?”

匪首動了動腳,将她甩開,馬上要享用的美嬌娘變成這個鬼樣子,只覺得晦氣,剛剛萌生出來的一點愧意碎得幹幹淨淨。

他無比煩悶地看着面前的發妻,穿着幾兩銀子一尺的布,頭上戴着拇指粗的銀簪,整日裏飯是白米飯,菜是鹵肘子,對她還不夠好嗎?

再看那張比餅還大的臉,上頭的斑點比鋪裏灑的芝麻還多,同樣是胭脂,別人抹得跟花一樣,她抹得活像豆子做的大醬,行事作風,哪有一點像女子?

如同咽下馊了一月的剩菜,匪首只覺得倒胃口,不願再度糾纏,出口卻難免帶了戾氣,“差不多得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哪那麽多怨言?”

“老子都沒說你,連個蛋都下不了,後廚的雞都比你有用,還天天在這指手畫腳的!”

每個字眼都踩進雷區,結果會是什麽,可想而知。

女土匪将牙咬得咯咯作響,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在楚四娘“打起來、打起來!”的祈禱中,戰争終于打響。

雙方都沒拿兵刃,只憑赤手空拳去搏鬥,沒有任何觀賞性的技巧,只是單純靠着本能去拉扯、推搡,就像兩頭兇殘的野狗互相撕咬,大約是時間不夠久,看上去竟是相互持平的狀态。

“瘋婆子!”匪首被扯下一把頭發,呲牙咧嘴地啐出一口血,喘着粗氣開口,“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鎮上賣的母豬都比你眉清目秀,老子當年真是被鷹啄了眼,娶了你這麽個潑婦!”

女土匪的雙手被控住,一時掙紮不開,卻被這話逼急了,怨毒地瞪着他,一時發了狠,帶着他往牆上撞去。

“你……”

匪首趴伏在地,掙紮着蠕動,卻只來得及吐出一個音節,眼皮就耷拉下去。

死了?

楚四娘趕忙将目光投過去,卻只瞧見鬓角滲出的一點點紅色,怎麽看都不是致命傷。

那是撞暈了?又或是,她的迷藥生效了。

但凡有點防範意識的人都會對水源嚴格把控,是以,她一開始就沒想過在水裏做手腳,而是把藥粉混進了鹽罐裏。任那些土匪再怎麽小心謹慎,總不至于讓人一口菜都不吃站崗到天明。

她把匕首一點點抽出來,右手握着刀柄,背在身後,蹲着身子,悄無聲息地繞到後方。

就見女土匪怔愣在原地,突然爆發出痛苦的嚎哭,猛地撲過去,使勁兒搖晃他的身體,“當家的,當家的!你別吓我,你快起來啊!”

“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麽……唔!”

匕首利落地劃過脖頸,把她剩餘的話一并扼殺,只那兩只蓄着淚的眼睛茫然地大張着,似乎是想不通,剛剛還被她随意欺辱的可憐蟲怎麽突然換了一副嘴臉。

捂住她嘴巴的手指一根根松開,溫熱的血順着刀刃垂直滴落,那具壯實的身體無力地癱倒下去,時移勢易,現在,她才是砧板上的肉。

一個。

楚四娘往前走了幾步,俯身,在另一個毫無防備的脖頸上紮下去。

刀刃拔出時,只聽得“噗哧”一聲,眼前的白牆瞬時完成了一幅鮮豔的水墨畫,只是角度把握地不太熟練,以致于欠缺了幾分美感。

兩個。

她在心裏默數道,一共十五個,還差,十三個。

借着屍體上的布料蹭了蹭刀身,把匕首插回鞘裏。一手提溜着一個,把兩個完全品塞進床底下,附耳在門框,屏息聽着外頭的動靜。

外頭安靜得離奇,只有柴火燃燒時的“噼啪”聲時不時冒出來,仿佛外頭那些吃酒的喽啰,都在一息之間蒸發了。

楚四娘側身站在門後,指尖重新握上刀柄,大聲呼喊:

“快來人吶!寨主他們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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