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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火落望過去, 瞧見的是他清朗的眉眼,斜眉入鬓,眼尾向上挑着,只須笑一笑, 便是極溫柔的少年郎, 偏生沉着一張臉, 擺出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她凝眸, 認真道:“沒有,你長着一張好看的臉。”
那人一僵,似是沒預料到她會這般回答,擡眸, 正對上她的目光, 也不開口, 就用那般直白的眼神攻過來, 逼得她敗下陣去, 閃躲着偏開頭。他嘴角忽然噙起一抹笑,目光灼灼, 竟要對這客套話刨根問底起來, “真的?怎麽好看?”
楚火落沒來由地有些耳熱, 低垂着眉眼, 硬着頭皮開口, “嗯,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和嘴巴也好看。”
說話的人尴尬地摩挲着衣袖, 面前的燭火輕輕搖曳 , 入耳盡是那人低低的笑聲。
直至夜風辭別,燭影休憩, 那人才止了笑,用兩指輕點了點她的額頭,“明日起該教你再多讀幾本書才是,誇人都不會誇。”
楚火落有些不滿地瞪他,哪有像他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被誇了還要嫌別人誇得不夠動聽。
“要這樣誇。”那人突然道。
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眉上,自眉頭撫到眉尾,動作極緩,緩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溫熱,甚至于那一點微弱的心髒跳動的起伏,在此刻都聲若擂鼓。
“眉連娟以增繞兮,目流睇而橫波。”
又順着山根往下,路過微翹的鼻尖,最後,逾矩栖在柔軟的唇瓣,“朱唇皓齒,嫭以姱只。”
楚火落見過許多樣的藺師儀,意氣的,落魄的,溫和的,冷冽的,幼稚愛生氣的,板着臉講道理的。她原以為,她是足夠了解他的,可當他如此認真地念着這些暧昧詞句時,她再一次慌亂到不知所措。
那雙深如寒潭的眼眸,她望不透。
他微微俯身,将那根燃燒的燭攔在身後,她的眼前暗了一瞬,再睜開時,便只能瞧見他了。
不知是誰的心跳起伏至聒噪,催得呼吸也一并急促起來,手指攥着衣角,把那點纖薄的衣料折騰出更多褶皺,春日寒涼,卻生出一股無名的燥熱,額間的薄汗貼上了一個溫熱的額頭,不止沒有纾緩,反倒把心緒攪弄得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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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根手指不知在何時撤了下去,最後一道阻攔的屏障也沒了,鼻尖抵着鼻尖,那般近的距離,近到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他身上清淺的皂角香。
後頸處是他生着薄繭的手,分明只是一動不動地托舉着,她卻忍不住渾身顫栗。
在兩道呼吸終于要連至一處時,她忍不住出聲:“……十一哥?”
那人這才如夢初醒般,逃也似的拉開距離。
她的眼前終于亮堂起來,看得清閃爍的燭火,也看得清某個僵得像個木頭的人,徹底紅透的耳根。
還不待她再度開口,那塊木頭便猛地站起身,做賊心虛地躲着她的目光,直至立于屋外,合上房門,這才匆匆丢下一句。
“好好休息。”
下一刻,就連那道影子也消失不見,徒留下一地皎白的月光。
……
昨夜才大動幹戈,也難免到了午時清嶺寨才漸漸有了人氣。
一個個饑腸辘辘地自廚下領了饅頭和熱粥,也不須什麽桌椅板凳,只管在任意一處檐下、階上,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一邊胡吃海塞,一邊豎起耳朵聽人家聊起的新鮮事。
寨口上懸着的屍體已沒再往下滴血,有一輪明媚的太陽在天上挂着,好似也不像昨夜那般陰森恐怖。
“死就死了,幹什麽要挂在上面?”一個人問,雖說他的碗被添得锃光瓦亮的,但眼前那血次呼啦的實在影響食欲。
“殺雞儆猴呢!”邊上的瘦子咬了一大口饅頭,三兩下嚼了咽下去,“敢在寨子裏搞事情,那就是下場。”
“什麽雞啊、猴啊的,他們到底是犯了什麽事啊?”
瘦子撇撇嘴,頗有些嫌棄邊上人的無知,但眼下又尋不到下一個唠嗑的人,只好将就着聊聊,“還能為什麽,想造反呗!”
“也不知是哪根筋沒搭對,啥都沒打探清楚,就想捧二當家上位,這下好了,連埋都沒地埋。”
一陣唏噓後,粥和饅頭盡數祭了五髒廟,眼瞅着該散場了,又有人問:“那二當家就一點都不動心,樂意被壓一頭?”
瘦子眼珠子骨碌一轉,招手讓衆人附耳過來。
“二當家昨日在大當家屋裏待到快天亮才出來。”
“這還不是第一次!”
至于他們談論的主人公,卻沒這閑情逸致。
廳內,柳玉蘭憋了一宿的消息終于有空吐出。
“我昨日碰到個自稱校尉的人,問他隸屬哪裏,卻含糊其辭,只說最遲兩月便會來代嶺山。”柳玉蘭捏着帕子,憂心忡忡,“這般t見不得人,不像朝廷的兵馬,倒像是叛軍那邊的人。”
“兩個月?我們這才百餘人,這怎麽打?”雷興達徹底坐不住了,兩手背在身後,反複地兜着圈子。
崔和頌謀奪官身的豪情壯志頓時熄了大半,兩股戰戰,“要不然,咱們先跑?”
楚火落一個眼刀過去,他又安分地縮成了鹌鹑。
她轉頭望向從剛才起就只顧着悶頭喝茶的藺師儀,那人似故意避着她的目光,望天望地,望杯中只能泡出苦味的陳年茶葉,就是不望向她。
她眉心一蹙,語氣便有些冷淡,“二當家,你覺得如何?”
那人握着杯盞的手指一頓,終于肯将目光從已經見底的杯子裏撈出來,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開口:“柳當家,你昨日見到的校尉是獨自一人,還是有其他扈從?”
“就他一個!”柳玉蘭肯定道。
“那他可有向你打探些什麽?又或是刻意觀察周圍地貌?”
柳玉蘭猶疑一下,搖頭,“都未,他看起來沒什麽心眼,我說什麽就信什麽。”
許是覺得這般空口白牙的一句話,不夠使人信服,她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擺在衆人中央,“他把身上的銀錢全都送我了。”
幾個落魄慣了的窮鬼頓時深感認同,連連點頭,确信這是個傻子無疑。
藺師儀沉吟一會,繼續道:“校尉,孤身,為人驽鈍,由此可見他定不是被派來探查代嶺山的斥候,多半是接了什麽軍令路過此地。叛軍的目标不是我們,我們尚且有機會準備。”
“至于要如何做,一切由楚當家裁定。”
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語氣,卻莫名聽出了一絲疏離,但尚有三雙眼睛正等待着她的回答,楚火落只好摁下心頭那點隐秘的不悅,正色道。
“叫寨裏的兄弟勤快些,最遲月底,要讓整個代嶺山都歸入我們清嶺寨。”
……
一張虎皮椅立在高臺,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頭,擡頭望望已行至中天的日頭,低頭看看零星幾個抱着銀子來上供的山匪,兩排銀牙碾得咯咯作響,“哐”的一聲将旁邊的桌案砸了個粉碎。
“人都死哪去了?”
底下的山匪“撲通”跪下,各個拿頭抵着地面,不敢出一聲大氣。
氣氛凝了半晌,才終于有一只手顫顫巍巍地舉起來,“小、小的知道。”
上頭的男人冷哼一聲,重新坐了回去,“說!”
手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來,“最近冒出了一夥新山匪,領頭的幾位當家都本事了得,每日都會去闖山寨,若是順從,尚能混口飯吃,若是反抗,就得被活剮了挂在寨口曬成人肉幹。”
“兄弟們打不過,紛紛投降,去那清嶺寨當了小喽啰。”他愁眉苦臉道,“我們也就是寨子離得遠,不然,怕是也見不到洪當家您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洪泰一把從高臺上躍下來,把滿地的小沙礫翻了個面,一把提溜起那小山匪,眸中似要噴出火來,“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把老子的人都擄過去,怎麽,老子是吃素的嗎?”
“今天收拾老子的手下,明天是不是就要踩在老子的頭上拉屎了?”
他反手把人扔回地上,進獻的銀子也沒心情輕點,提腳一踹,大大小小的碎銀子混着銅板滾了滿地,鞋底碾在上頭,用力擠壓着,好似腳底踩的是那不知死活的清嶺寨。
好半晌,洪泰才尋回了些理智,“那邊,什麽來頭?”
“當家的姓楚,使一把殺豬刀,心狠手辣,最喜歡把人生剁了。聽說還是個急色鬼,有個相好的,為了她,直接殺光了一整個寨子。”
洪泰腳步一頓,眉毛不禁打起結來,“繼續說。”
“那邊的二當家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就是他親自剮人,曬人幹。”
小山匪說得心有餘悸,咽了咽口水,“獨眼龍崔和頌也投了他們,據說只能當一個幹雜活的老四,寨裏還有行伍出身的,天天關在裏頭練兵,這哪像攔路搶劫的山匪啊,簡直是要造那小皇帝的反。”
“你覺得,咱們跟他們對上,有幾分勝算?”
小山匪當即閉了嘴,低頭數地上的沙粒。
“行,硬的不成,那就來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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