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精神病患
“施嘉木,男,三十三歲,籍貫D省景鄉人,幼時家境貧寒,一家五口人,有一兄一妹,兄妹三人是異卵三胞胎,”楊誠霖奔波了一天,嗓子有些幹啞,精神卻很好,聲音抑揚頓挫,“調查顯示,施家有家族遺傳性心髒病,施嘉木的父親,在他們八歲的時候,就因為心髒病突發過世了。三個兄妹中,只有老大施嘉禾身體健康,施嘉木和他們的小妹施嘉佩都患有心髒病,而且施嘉佩也僅僅活到十歲。”
楊誠霖這一段說出來,整個辦公室都靜了下來。
這身世,着實悲慘了些。
靜了一會兒,易燕程問:“施嘉禾現在在哪兒?做什麽?”
“具體的沒查到,他們同鄉人說,施嘉禾和施嘉木的母親,在他們上初中的時候改嫁了,嫁去了外地,施嘉禾和施嘉木跟外公外婆住,他們母親只定期彙錢,等他們上了大學之後,外公外婆相繼去世,兩個人基本也就沒怎麽再回過家鄉,漸漸都斷了聯系。”
易燕程坐在那兒,屈指敲了敲大腿,某一瞬間,他豁然擡起眸子,目光逼人,“讓人聯系張可心,有件事要找他确認一下。”
警笛聲轟鳴。
施嘉木正在設計室畫圖紙,聽到警笛聲的時候,他心髒驀地抽痛了一陣。他捂着胸口忍耐了一會兒,再擡頭時,人已平靜,只蒼白的臉色,昭示了他的不舒服。
警察推門而入,拿出逮捕令。
“施嘉木先生,我們懷疑你與本市今年四月到十月期間發生的四起連環殺人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施嘉木沒說話,白着嘴唇,平靜地站起來,伸出了雙手。
“咔嚓”一聲,手铐鎖死,施嘉木平靜地在衆人吃驚訝異的目光中,上了警車。
另一面,警方根據施嘉木定期彙款的賬號,找到了施嘉禾的藏身地點,警車轟鳴而至的時候,施嘉禾正倉亂地四處找出口,要逃。
然,為時晚矣,最終還是被警察制住,帶上了警車。
……
在醫院值班的秦柳,被連夜叫去了市公安廳。在審訊室中,單獨跟施嘉禾呆了近兩個小時後才得以出來。
專案組的人都在等他。
“什麽情況?”沐恩率先問道。
秦柳看得出來很疲憊,他揉了揉眼眶,放下手才說,“确認了,是非常嚴重的疑病妄想症。”
衆人一陣靜默。
“病人由于年幼時多次看到父親、弟弟以及妹妹被搶救時的畫面,心理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特別是父親和年幼妹妹的去世,令尚幼小的他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且他和弟弟妹妹乃一胞三胎,他認為沒道理弟弟和妹妹都患有心髒病而自己卻是健康的。這在某種程度上也表現出他心底的愧疚,病人或許曾認為是自己搶走了弟弟妹妹的健康。”秦柳的聲音一直很平靜,但說到這裏他也不由停頓了片刻,嘆息一聲,“多方面的因素,最終導致他精神出現分裂,堅信自己也患了心髒病,只是醫生沒查出來,認為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像父親和妹妹那樣,突然死去。”
沐恩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同情嗎?或許有,但絕對不多,畢竟慘死于他手底下的四名被害人,才是真正的無辜者。
那是可憐還是悲痛?
或許都有。
可憐人性的軟弱,悲痛的是這個結果。
兇手抓到了,可卻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易燕程一直沒說話,突然邁開腿,往審訊室去了。
沐恩看到他的神色,匆忙跟了上去。
易燕程推開的是關着施嘉木的那間審訊室,沐恩落他一步,跟了進去。
易燕程沒看她,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落在對面安靜坐在椅子上的施嘉木身上。
沐恩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頭頂燈光下,精神十分不濟的施嘉木,一句話沒說,在書記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易燕程盯着他,清冷的聲音在這間光線暗淡的小屋裏響起,“還不準備交代點什麽嗎?”
施嘉木沒反應。
易燕程伸手挑起桌面上一疊文件,“啪”一聲再扔在桌子上,“這是我們的人查到的近半年來你的工作室采購的白綢內容,已經拿去司法鑒定,同四名被害人身上最後的遮蓋物材質、成分一模一樣,我們還查到,你的工作室,近半年設計的婚紗不過兩套,用掉的白綢同采購進來的數量完全不對等,能告訴我剩下的白綢你用在了什麽地方嗎?”
施嘉木依舊不說話。
易燕程挑了眉,聲音不輕不重,“哦,我們還查到,你跟哥哥施嘉木雖同時考上的大學,但你學的是藝術類,而你哥哥施嘉禾,學的卻是醫學系臨床學,雖然只學了兩年就退學了,但據同年同學回憶,施嘉禾的實驗做得最出色,尤其是解剖做得最好。”
施嘉木腦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易燕程繼續,“外界傳,你因為一年前同女友一起出了車禍而造成了心理陰影,從此不敢開車,需要經常看心理醫生。那天我們去你的工作室,卻看到辦公桌上放着的駕駛證。”易燕程的聲音緩了一下,似是在給對面的人反應的時間,“一個懼怕開車的人,為什麽要随身帶着駕駛證?”
施嘉木的頭已經擡起來了,暗淡的目光緩緩投向易燕程,嘴唇發白,已經有些幹裂。
易燕程看着他,又說出一句,“我們找張可心确認過,施嘉木去心理診所治療的并非是針對車禍後對車的恐懼心理,也不是對女朋友的難以忘懷,而是精神分裂、妄想症。或者說,去接受治療的并非是施嘉木,而是替了名字的施嘉禾。”
他說完,緩緩地在位子上坐下了。等待着施嘉木的反應。
沐恩也靜靜地看着。
某一刻,易燕程突然吩咐,“給他一杯水。”
沐恩看了眼嘴唇明顯幹渴的施嘉木一眼,起身倒了杯溫水,遞了過去。
施嘉木握着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他神色很平靜,只是目光裏露出了些許悲憫。
半晌,他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他精神有問題,應該不會被判死刑吧?”
沐恩看到,暗中,易燕程攥的拳頭緊了緊。
他沒說話。
審訊室裏靜了片刻,後來響起的還是施嘉木有些暗啞的聲音。
“我沒想包庇他的,只是想勸說他來自首。”
易燕程沒理會,只問:“什麽時候知道他殺人的?”
“……我助理,苗文燕死的時候。”
“所以,苗文燕父母□□裏突然多出的八十萬人民幣,是你打的?”
“是。”
……
據施嘉木交代,張可心是他為施嘉禾找的心理醫生。因精神分裂、妄想症名聲很不好聽,便借用自己當初的那場事故,安排了個緣由,讓哥哥施嘉禾頂着自己的名頭去接受治療。
他以為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卻沒想過自己哥哥的病已經重到那種程度。一面接受着治療,暗地裏卻盯上了那些和他一樣心理有負罪感的病友,通過張可心的病例,了解着他們,掌握着他們,最終以他認為最完美的方式“救贖”他們。
他最得力的助手,苗文燕,就是在給他送鑰匙的那天晚上,無意中看到了他偷拿走了工作室庫裏的白綢,看到了他滿臉滿足快樂地用那些白綢去裝扮屍體,驚駭下根本來不及逃跑,就被處在妄想狀态的他綁住、囚禁了。
當他察覺到苗頭的時候,那個年輕的女孩子,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施嘉木将施嘉禾綁在別墅裏兩個月,直到他精神再度恢複正常,并沒再出現過妄想現象,他才敢稍稍放他出去。
施嘉木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卻不料新的受害者會再度出現。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絕望了。
……
天邊已經微微泛白,警局裏的人有一半跟他們一樣,幾乎一夜沒睡。
沐恩在沙發上窩了兩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看到易燕程仰倒在椅子裏,眉頭皺着,很不舒服地還在眯着。
熬了一晚上,他臉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兒。
沐恩瞅了兩眼,覺得人帥得更有男人味了。
她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将他掉落在腿上的外套蓋到身上。自己往窗外望了望,決定先去洗把臉,下去買點早飯上來。
……
易燕程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頸椎、腰背都很酸疼。
沒眯多久,正要睜開眼睛的時候,辦公室本就沒關嚴的門,被猛地撞開了。
他一秒清醒過來,睜開眼坐直,身上蓋的衣服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他還來不及愣神,闖進來的人已經大聲禀報道:
“不好了,施嘉禾借去衛生間的機會,放到了看守的警察,從窗戶跑了!”
他猛地站起來,還不待問下一句,又一道聲音從大廳門口傳過來,“我剛才看到沐警官追了過去!”
易燕程心髒猛地一跳,推開人問了一句,“往哪邊去了?”
“東邊!”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結果基本都被猜到了,過程就沒再多寫,感覺一下子省了很多筆墨【賊笑】
快在一起來,這卷結束就在一起,案子都破了,離這卷結束還遠嘛?不遠啦
麽麽噠,晚安
不要計較邏輯性,看書看看熱鬧就好哈,大央是一個沒有追求的人,你們就随一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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