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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東街六中的球場上，奔跑着一群狂野男孩。

開學第一天，好久不見的男生們都格外興奮，于是都紛紛将這按捺不住的“激動的心”和“顫抖的手”在球場上盡情揮灑，畢竟球場才是許多男孩們的“第一戰場”，當然你也可以把它當作情場。

能在球場上所向披靡，擇偶優先權這不就有了嗎。

大多時候，一張九十分的答卷和球場上徜徉的荷爾蒙相比，後者往往會更容易讓人頭腦一熱。

場上的人盡情揮灑，場下的人躍躍欲試。

顧耀羨豔地看着場上自由穿梭的活力身影，手癢，心也癢，如果不是腳沒好全，現在在場上肆意頂撞顧鳴的将會是他！

視線落到顧鳴身上，在一堆經歷過炎夏毒打變得烏漆麻黑的人群裏，顧鳴還是最打眼，個子高挑皮膚亮白，掀起球衣擦汗的時候白花花的肌肉誘人得讓人移不開眼。

球場上那個所向披靡的紅衣少年，确實足夠惹人眼。

顧耀承認，像他這樣的，劃分進見色起意那欄不冤。

“怎麽？你也想上啊，”程傑換人下場，撩起黑色的球衣往臉上一兜，迅速把臉上的汗摸幹後找了個前排預留的空位坐下，擰開礦泉水灌了一口後才豎起大拇指損道：“行啊，咱們耀耀兒，身殘志堅。”

身殘志堅的耀耀兒拎起從隔壁大爺家忽悠過來的長着白蘑菇的實木拐杖，一個榔頭敲在了程傑翹着二郎腿的關節上，“大爺，還來嗎？”

“不來了，不來了。”差點原地蹦起來的程傑連連擺手，這家夥真的狠，有黑手他是真的下。

顧耀揮着拐杖在空中劃拉兩下，半恐吓半逼迫程傑承認他身堅志堅。

再狂野的男孩手無寸鐵的時候也害怕拐杖啊，而且還是長了蘑菇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程傑伸手去握那拐杖，搶到自己的手中才敢安心說話：“是是是，你身堅志堅，哥哥希望你心也堅。”

“我心不堅嗎？”顧耀将視線從球場上撤回，側頭看程傑，表情戲谑。

陳傑仰頭不屑。

堅個屁，你心都快飛到敵營裏去了！

反駁的話頓在嘴邊，視線裏的人實在是過于惹眼，濃眉大眼，盤亮條順的。

就算知道顧耀是個大老爺們，還是個文化程度不深的粗鄙大老爺們，但他這張臉是真他媽的很有迷惑性。

像現在這樣，只是斜着上挑的眼睛看人，就會讓人情不自禁地産生一種，想揍他的念頭，嗯，其實也不對，不是那種兇殘的揍法，就是……就是想壓制住蹂躏一番，或者用更變态詞來形容，就是想調戲一番。

程傑又一刻覺得自己的思想變态了。

他伸手捏住顧耀的臉往反方向推。

眼不見為淨，眼不見為淨，這貨是天然彎的，他可不想中途彎得不明不白，他要做筆直筆直的鋼鐵直男，直破宇宙洪荒！直至世界盡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程傑的手都是汗味，顧耀剛想發作，賽場上的比賽進行到了熾熱化階段。

同樣的比分，所剩時間已不多，基本是哪方進球哪方獲勝，雖然這不是什麽正規組織的比賽，但場上的兩撥球員們私底下就一路傳承着各種捋不清撸不直的恩恩怨怨。

哪怕就在今早班會上，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念叨“不知道用了幾輩子才修得一同窗，同學們千萬要好好珍惜這份同窗情誼啊”，也沒能讓他們化幹戈為玉帛。

“峥哥，加油！”一方振臂吶喊。

“鳴哥，加油！”另一方不甘示弱。

“趙爸爸，加油！”一方繼續。

“顧爺爺，加油！”另一方追上。

好端端的一場球賽變成了一群沒節操的認親現場。

籃球落在顧鳴手上，基本上是一球定勝負的局勢，趙峥也不管什麽位置不位置了，貼着顧鳴就是嚴防死守，顧鳴幾次想找機會突破，無奈趙峥防得死死，顧鳴數次投籃被阻擾，皺着眉頭氣壓低沉。

趙峥還賤兮兮地朝他一陣笑。

“很好笑？”顧鳴喘氣問。

“你急的樣子确實好笑啊，”趙峥同樣喘着粗氣回，又欠揍地挑釁：“這麽急着開屏，為的什麽呢？其實我還真有點好奇。”

在趙峥賤兮兮地挑釁間，顧鳴迅速抓住了突圍的最佳時機。

瞄準球筐，原地彈跳。

“顧鳴，我們耀耀兒說了，你贏了這場球賽他就跟你表白喲。”人群中有人大聲喊了句。

“哦哦哦——”場上場下的狂野男孩們興奮得發出猩猩叫。

“啊啊啊——”圍觀的雞血姑娘們也捂着嘴巴集體尖叫。

“表白表白！老顧加油！沖鴨！”

不過起哄歸起哄，在場的也沒幾個會真信。

知情人士都知道，這不過是誘敵之計，用兵之道講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管他什麽旁門左道，歪門邪道，能贏就是王道——贏了，才有資格嚣張。

中二少年就是如此中二。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孫子喊的，顧鳴聽到時投籃動作明顯一滞，籃球砸在籃筐上悠哉悠哉地轉了兩圈，軌道一歪，球掉到了籃筐外，同時一陣哨聲響起，比賽結束。

相同比分，打成平手。

場上又有嘴欠的起哄，說這場比賽看似雙方打成平手，但實則顧鳴血虧，因為什麽呢？因為他虧了個漂亮老婆。

分明是打平手，但兩方氛圍差異不是一般大，具體表現就是一方熱鬧得像學校倒閉即将放長假，另一方則像是年都沒過完就被班主任通知返校補課。

“鳴哥，水。”林巷朝顧鳴扔了瓶礦泉水。

顧鳴伸手接住，表面波瀾不驚：“謝了。”

擰開瓶蓋将瓶口壓在嘴皮子上，仰着頭沒打算喝，借着瓶身的掩護，視線漫不經心地斜向一方。

在顧鳴的左下方，那個被他“輸掉”的“漂亮老婆”正殘暴地拿着一支長着幾朵白蘑菇的拐杖“梆梆”地敲着一個男生的頭。

“錯了錯了，爸爸我錯了。”那男的捂着腦袋鬼哭狼嚎邊躲邊求饒。

顧耀卻不領他的情：“你他媽叫爺爺都沒用！”

顧鳴認得這個聲音，就是害他手滑的那個家夥。

顧鳴沉着臉看了一會兒，看見顧耀的拐杖貨真價實地爆錘他的狗頭後，煩悶的心情稍微有了那麽一絲好轉。

一口氣把瓶裏的水喝光，明目張膽看了眼顧耀所在的方向，把瓶子扔進垃圾桶後道：“走了。”

顧鳴走了，看離開的方向大概是回教室，顧耀看着那道逆着餘晖走遠的高挑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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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林巷被前方的人吓得爆粗，“前面那個不是顧耀嗎，他是嫌命不夠短嗎。”

顧鳴遠遠就看到了，趙峥那幾個不知道去了哪兒，就他一個拄着拐杖在那兒蹦樓梯，長胳膊長腿的，還蹦得挺引人入勝，顧耀安分蹦了幾級一階後開始玩升級版二極蹦，又蹦了幾級，大概是覺得二級蹦已經難不倒他了，于是開始玩命三級蹦。

“如果沒有後面那個大屁股墩兒，我都想不計前嫌給他鼓掌了。”林巷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被吓出來了，他深深地舒了口大氣，才稍稍平複好心率過快的症狀。

三級蹦蹦得顧耀搖搖晃晃，也看得人膽顫心驚，看到顧耀踩錯腳往前摔下去的時候顧鳴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差點原地暴斃。

好在那二貨摔倒的時候知道向樓梯扶手借力，千鈞一發之際轉了個身，只是摔了一屁股，他的拐杖順着樓梯咕嚕咕嚕滾下來，滾到了顧鳴腳邊。

顧鳴低頭，瞧見小蘑菇摔斷了幾朵，菇帽被壓在拐杖下，四分五裂了都，剩下的唯一那朵靠着僅有的幾根菌絲挂在木棍上搖搖欲墜。

顧鳴撚了撚掌心的冷汗，再擡頭。

“嘿，同學，”顧耀跟樓梯下的人打了個招呼，臉皮頗厚道：“要助人為樂一下嗎。”

“嘿，顧耀，你是覺得過意不去，專程在這給我們鳴哥表演特別節目‘摔屁股墩’的嗎。”

“是啊，幫我問問你們鳴哥還滿意不，滿意的話，讓他助人為樂一下呗。”

林巷都被他的沒臉沒皮震驚住了。

果然是一街的人！

夠特色，夠不要臉！

在顧耀和林巷相互貧嘴的時候顧鳴已經撿起拐杖走到顧耀身邊。

他把拐杖遞過去，臉上沒什麽表情問：“還能起來嗎？”

顧耀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仰頭去看，為了看清一點，顧耀還眯起了眼睛，上挑的桃花眼笑眯眯說：“能啊，不能的話你會扶我嗎。”

顧鳴沒回話，直勾勾地看着顧耀的眼，過了會兒才對顧耀說：“你應該摔得不輕，我扶你回教室。”

“啥？”林巷一臉懵逼，都他媽聽呆了。

“人有三急，先扶我去趟廁所呗。”顧耀說。

“好，”顧鳴同意了，轉過頭就對林巷說：“你先回教室。”

“哈？哦，好。”

短時間，林巷經歷了不解，震驚，和自我療愈。

以後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沒啥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