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桐山學宮4

桐山學宮4

燕棠并沒有找朗沐衣，懇請他幫自己逃脫，她們在燕棠受傷後見面是在學堂，他帶着一幫孩子們，似乎在準備什麽重要的事，所以燕棠的回歸并沒有引起什麽注意。

她站在人群的角落中，安靜聽着朗沐衣揚聲說話。原來是因為孟家要安排什麽勞什子試煉，為了防止她們還沒成年就在試煉中被玩死，所以開始提前交予她們有關“狩獵”的東西。

一個穿着墨綠色袍子，頭上長着鹿角的少年挪到燕棠身邊，悄聲問燕棠：“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當時有妖告給孟柯塵你溜走了，他可是很生氣呢。”

燕棠側頭，心不在焉地嗯一聲，目光卻停在他垂在腰間的長發裏的小辮子，辮尾是深綠色，上面綴着一些細碎的寶石，看起來很是精致。如果能拿來築巢就很好了，燕棠如是想。

她見燕棠沒什麽反應，也不生氣，又繼續溫溫柔柔地問她：“你不擔心嗎？”

女孩這才歪着頭瞧她的正臉，發自內心地回了一句，“我為什麽要怕。”

鹿知南的笑差點挂不住，他該說什麽好呢，燕棠看起來像無知者無畏，又像是萬事不挂心頭，反正像是對未來要面對的根本不願意争搶的樣子，那她便放心了。

燕棠心想着這鹿頭是誰來着，她好像記不清了，是叫鹿什麽南來着吧，但是她現下根本沒空會不會有妖找自己麻煩，現在大家要開始訓練了，但是燕棠還沒有趁手的兵器，之前遇到危險都是用拳頭來解決。

既然訓練要用兵器的話，她也得找一個來，休息的時候燕棠飛到桐樹上，心想着怎麽弄來兵器，她靈機一動，将翅膀放了出來，黑色的燕羽如同薄薄的玄玉服帖地覆在肌膚上，她按照年紀來說就是個本應該巢裏等着長輩照顧的雛鳥，所以翅膀上有些雪白的皮膚都裸|露着。

她咬住後槽牙，薅住翅膀尖從上扯下來一根最長最堅韌的羽毛，兩個翅膀都逃不掉，兩根羽毛放在手心裏，她召出妖火烤了兩下，兩柄小臂長的短刀就成了，她越看越是喜歡，摸了好半天才塞在腰間。

翅膀尖只是滴了幾滴血，很快就愈合了，燕棠将斑駁的翅膀收回去，順手将落在樹幹上的血處理掉，縱身回到了妖群中。

鹿知南見燕棠昂首挺胸的，看起來十分神奇，不由有些好奇她方才去做了什麽，定睛一看才瞧見她腰上多了兩把彎彎的短刀，走起來叮鈴咣當的，當是她的兵器無疑，就連準備捕獵時她還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的兵器。

這麽高興嗎？鹿知南柔柔一笑，很快她就高興不起來了。

這次狩獵的地點選在了大荒中一座遠離桐山的地界，為了節省時間孩子們是被書官用傳送陣給一批一批送來的，這陣法也是從仙界帶來的，妖界的妖更喜歡化為原型在天地間日夜不停地趕路。

在被放到荒野中去捕殺未開智的異獸前，燕棠被朗沐衣單獨叫住，他和那只鹿角男孩的疑問是一樣的——燕棠，你為什麽不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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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棠卻說：“沒有發生的事，為什麽要怕？”

“抱歉燕棠，這樣說我确實有些冒昧，但是墨玉妖燕只剩下你一只妖精了，你要珍惜自己的命，要走還是趁早就走吧。”

雖然父母無數次告訴他，人族在妖界之中，不要随便去蹚妖族争鬥的渾水，可是燕棠這個年幼的孩子沒有大族依靠，整個妖界估計只有他和姜殊宛對她有些憐憫。

燕棠知道他的好意，也不想直接拒絕他，只能折中說道：“夫子，我懂，但我知道我不會有事的，狩獵已經開始了，我要去用用我的刀了。”

朗沐衣剛要說給沒有兵器的燕棠準備了一副，可是她已經從腰間抽出兩柄彎刀，她是那樣瘦小，沒入荒草之間的時候都快要看不到她的頭頂了，朗沐衣看她對自己的兵器很是喜歡，便收回了送出長劍的心思。

她身形小巧，只能殺些與她體型相差不大的異獸，先前夫子們說等回了學堂要看誰殺的多，誰就會得到獎賞，燕棠對夫子們的誇獎并無興趣，她感興趣的是怎麽和她的寶貝雙刀磨合。

不過這刀本就是從她身上取下來的，自古以來大妖身上的東西處處都是寶貝，燕羽拿在手中輕巧的沒有重量似的，她一只手将刀插入異獸的頭頂，接着瞪着異獸的脊背，另一只手拿着刀順路就将刀插進了脊柱之中，甚至血滴子沒濺到她身上的時候，燕棠已經一個空翻落在地上，開始找下一塊“磨刀石”。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人類不僅要淬體還要煉器，因為确實好用，就像是她身體裏的一部分似的。

這些隐藏在荒草中的地甲獸的巢穴在地底，夫子們踩點的時候從中圈起來一片地區給她們練手，大家有的在守着異獸的洞口，有的同樣隐藏在草叢中打算打一個出其不意，而燕棠選擇去主動找到獵物，并且最好是一擊斃命。

但是燕棠眼神鎖定在一片背上的鱗甲，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它看起來比平常的地甲獸要大上許多，燕棠已經靠直覺預感到了危險，差點沒放出來翅膀往原路跑。

下一刻她卻看不到了異獸在哪，燕棠直接飛身而起，地面開始震動起來，從她身下破土而出一個龐然巨物，她幾乎是貼着鱗片與這異獸錯過的，這是完全成年的地甲異獸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但身體的本能比燕棠的判斷要快多了，她還沒完全離開，刀光一閃，她的兩把短刀就已經破開了它堅固的甲片，沒入了五髒六腑之中，鳥兒的速度可比笨重的獸類快多了，幾乎是呼吸之間異獸的背上全是血窟窿，最後她輕飄飄一踹，它的血肉就破碎開來。

暢快！

燕棠難得喜形于色，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這大笨獸柔軟的肚皮底下怎麽還有一個妖？她沒有借力的東西，向地面落下的時候差點撞上獅妖的利爪。

那穿着杏黃色衣衫，長發蓬松綁在腦後的母獅幼崽也沒好到哪去，她剛想接着燕棠吸引這成年地甲的注意力，卻沒想到被燕棠先行奪去它的性命，自己也差點撞到了她的刀尖上。

好在有驚無險兩人都安全落地，師洛兒對燕棠沒什麽好臉色，她怒斥道：“你這哪來的雜鳥，差點就傷到我了。”

燕棠撇撇嘴，去用刀挑着異獸的五髒六腑，但是卻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可能就這身肉還能做倆炒菜吧，可是她更喜歡姜殊宛做的竹筍炒肉，吃起來老香了，異獸不同于妖獸，肉腥的很，還嚼不動。

她将刀在草上抹了抹，繼續尋找下一個獵物，留下無能狂怒的師洛兒在原地怒吼。

等師洛兒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這鳥妖平日裏在學堂不聲不響也毫不起眼，怎麽忽然有了這般強的能力，難不成之前都是在扮豬吃老虎，現在妖界最強勢的也就孟家，其次便是師家，其她妖精都不足為懼。

可如果燕棠在幼崽時期便這麽強，以後等她成熟起來，還要再分神對付她，這可是個吃虧的買賣。

而燕棠露了一手的後果，便是等結束後算殺了多少只時，她便被安上了一個差點誤傷同門的罪名，将她的數量全部抹去了，燕棠一頭霧水地啊了一聲，卻被長着鬃毛的獅頭夫子吹胡子瞪眼。

她瞅了眼抱臂生悶氣的師洛兒，心道這些長毛的心眼都如此小嗎？她的刀也沒削掉她半根頭發絲啊，不過她也并不是多麽需要學堂的認可就是了。

燕棠哦了一聲，又對着她的寶貝雙刀開始犯花癡，氣得夫子讓她回家三天自己反省，燕棠又啊了一聲，居然把別人惹了還是會得到獎勵嗎？

于是她乖乖回到了桐山某個角落的樹屋。

之前姜殊宛在她的房間旁邊又修了一間房，專門送給燕棠的，她高興了好久，把先前在峭壁之上的洞穴中的包裹扒拉出來，收拾收拾背上包裹開開心心住進了樹屋。

燕棠回來的時候，姜殊宛正在桐樹下打坐，安安靜靜的，發絲從臉頰垂下來，看起來倒像個大人，她蹲在姜殊宛跟前，觀察着她的靈氣流動，運行過一個大周天後開始在她頭上聚集，形成一柄長劍的形狀。

她的劍術很好，燕棠覺得姜殊宛的劍術已經超過了她的兄長朗沐衣，可是平時好像沒人教她，也沒聽她提起過是怎麽搞到那樣一把神氣的兵器。

又是幾個周天後，姜殊宛悠悠轉醒，桐葉紛紛落下，有幾片落在了燕棠毛茸茸的腦袋上，但是不知她在想什麽，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把葉子抖開，她敲敲小姑娘的腦殼，把葉子拿下來。

燕棠好容易等她醒了，趕緊将心中的困惑問出來，姜殊宛猶豫片刻，還是對燕棠說了實話：“我的劍本就是從我靈臺生出的，從我開始修行就有了，劍法也是我自學的。”

燕棠驚呼一聲，又把自己的刀掏出來給她瞧，“這是我從身上拔下來的羽毛做的，我也是靠自學的。”

姜殊宛聽到這把看起來有些粗糙，但實際上鋒利無比的彎刀是她自己拔下來的陡然一驚，她拿在手中掂了掂又交還給她，“你自己的東西，要好好愛護，正好都是沒人教的，不如以後你拿我練手。”

燕棠舉着佩刀開心高呼：“我就知道姜殊宛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