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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疏，這是您自三年前那場意外後的首次複出亮相，您方便接受采訪嗎？”

“有人說你當年受傷息影是打壓新人的報應，你怎麽看？”

“據傳你交往過一百零八位男朋友，這是真的嗎？”

“粉絲們說你有一個記挂多年的白月光，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他是否知道你即将參加戀綜？”

“如果真有報應，那麽那個躺在醫院裏的人，不會是我。”

林疏一步邁下保姆車，對準鏡頭。

那是張相當驚豔的臉。

皮膚冷白，脖頸修長，長着一雙含情脈脈的狹長鳳眼。纖長而濃密的睫羽微微下垂，遮住眼角那顆淚痣。放在美人遍地的娛樂圈，也是最極致的皮相。

他的聲音與他的樣貌很配。

——動人，慵懶，攝魂奪魄，美豔絕倫。

“而且，不是一百零八個，是一百一十一個。”

“好戲開場，還請各位拭目以待。”

就如同在本已沸騰的大火上，又澆了一通油。聽到他的回答，扛着設備的記者們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人頭攢動，将節目現場圍得水洩不通。

“也就是說，你在養傷期間，又交了四個新的男朋友！”

林疏在保安的保護下走向錄制別墅，漫不經心、魅惑風流地回眸一笑，“三年，才四個，很多嗎？”

“那你的白月光呢？”

一名攢滿素材的記者興奮地追在他身後，一不留神，堅硬的話筒用力怼上他的後背。

“一個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

林疏背對着鏡頭，單腳已經邁上了別墅的臺階。脫口而出的回答有些過分尖銳，甚至還藏着隐隐的怨怼。

但他很快回過頭，對着攝像機淺淺躬身，語氣溫和下來。

“我希望我是合格的。他是素人，請別打擾他。”

*

二十四小時前，前頂流林疏沉寂三年的社媒賬號，忽然冒泡，轉發了《戀愛進行中》節目組的官宣微博。

五分鐘後，微博熱搜喜提三個“爆”。

【林疏複出】

【林疏官宣戀綜】

【林疏黑料】

整個互聯網都為之沸騰了。

【他還能複出？他不是被封殺了嗎？】

【冷知識，我哥從來沒被封殺過哦。當年息影是因為受傷，從沒有欺負新人！官司我們都告贏了！】

【我哥實績——出道即頂流，最年輕的三金影帝，統一生圈審美的男人！這是黑子們再怎麽污蔑也否認的事實！】

【後臺打人的視頻都爆出來了，只有粉絲還在嘴硬。】

【……這位一百零八個前男友，自己親口承認的。戀綜幹嘛要請海王？】

【哎，我哥唯一的真心都在白月光那裏了，如果白月光還在的話，哥哥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好好好，你三十多歲的哥哥幹什麽缺德事都是因為分手六年的前男友，是前男友逼着他耍大牌、談戀愛、在劇組當數字哥，放素人前男友一條生路吧！】

林疏從出道那日起就是話題制造機。

有多少人真情實感地愛他，就有多少人咬牙切齒地恨他。哪怕他因為受傷息影許久，圍繞他産生的種種争論，依舊沒有停歇。

處于漩渦中心的林疏本人，正在某家私人醫院的VIP病房裏，專心致志地做複健。

經紀人江見日拿着他的複查數據。

“大夫說從報告來看，你脊柱和腿部骨骼恢複得都還不錯，大腦血塊也清了。”

“但目前還是應該以休息為主……”

“林疏，你能重新站起來，已經堪稱奇跡……”

經紀人擡頭看向已經在器械上堅持運動了一個半小時的男人，“咱們是不是太着急了，要不再多休息兩個月呢？”

林疏貼合着器械的靠背，雙掌握緊扶手，漫不經心地說。

“再不出去掙錢，我連飯都吃不起了。”

他不曾化妝，卻像是女娲傾注了最大偏愛的傑作，眉毛烏黑如墨、皮膚細白勝雪。殷紅而柔軟的薄唇在用力時微微抿起，看起來格外好親。連額頭因運動而滲出的薄汗，都像是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鑽石。

他慢而穩地完成了一次又推舉，問：“查到這些年是誰在替我付住院費嗎？”

“沒有。”江見日道，“醫院不肯說。我托了朋友，也只得到一個匿名代號——字母A。至于那人到底是誰，實在問不出來。”

林疏從器械上起身，兩條長而直的腿邁過他進行康複訓練時用到過的種種器材，“算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會自己出現的。”

“可這合同……擺明了就是看你有話題、價格便宜、又和那小愛豆有過節，想讓你去當炮灰引流的。”

江見日想起當年他在娛樂圈如日中天的情景，不免恨恨道，“這幫王八蛋，太能拜高踩低了！”

“娛樂圈不就是這樣嗎？”林疏咽下一口電解質水，還反過頭來笑着安慰經紀人，“人家能頂着壓力來找我，也算雪中送炭了。咱得感激。”

江見日把合同拿給他，說：“但你也別太拼了。不舒服就給我打暗號，大不了劃劃水，不至于為了個綜藝把命搭上。知道嗎？”

三年了……

他終于等來了複出的這一天。

他抱着合同，擡眸一笑，露出齊整潔白的牙齒，美豔風流的臉上，滿滿都是任性又幹淨的孩子氣，“那可不行，我的字典裏可沒有……”

“是是是，你的字典裏只有盡人事、沒有渾水摸魚。你愛崗敬業，凡事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你呀！”

江見日背了一遍林疏不知道對着她講過多少遍的人生宣言，無奈地拿起簽字筆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等着。我去找醫生，給你辦出院手續。”

從星途璀璨的頂流，到人人喊打的黑料咖，只有一個晚上。

他沒有第一時間洗清那些潑到他身上的髒水。那天，他正在拍攝高空動作戲，安全繩斷裂，後腦受創，脊柱與下肢骨折。他深度昏迷了三個月，醒過來的時候，萬事塵埃落定。

林疏不曾簽過公司，只有自己的藝人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盡力了。

在那幾個月裏，工作室所有戰友都和他站在一起，沒有一個人跑路。但他的每一位戰友的肩膀上，也都背負着一個沉甸甸的家庭。

林疏蘇醒之後，看見大概率高位截癱的診斷，給每個人發了一個大紅包，解散了工作室。

只有他的經紀人一直陪着他堅持到現在。曾經的圈內一姐，成了個拿四千塊錢死工資的小護工。

上個月，他聽到江見日偷偷給家裏打電話。

——母親在浴室裏不小心摔了一跤，父親的阿茲海默症越來越嚴重了，妹妹還要出國念書。

要做手術、要請護工、要交學費，要很多錢。

林疏翻到合約的最後一頁。

【一旦違約，包括提前退出、影響節目播出、或沒有如約完成節目組安排的內容，乙方需十倍賠付出場費。】

三年前，被他因傷病與黑料所耽擱的影視綜藝加在一起，共有十三個項目，開出幾億元的天價索賠金。

他填上了入圈以來積累的所有資産，都沒有還清，至今還負債累累。

林疏垂眸，提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

二十四小時之後，林疏告別圍堵在別墅外的記者們，走進演播廳。

《戀愛進行中》是一部全程直播的戀愛綜藝。由産出過多部爆款綜藝的杜覺娛樂制作。有六位已官宣的出櫃男明星，還有一位至今未公布的神秘來賓。

節目組租了一棟坐落于某沿海小鎮的海濱別墅，別墅一共上下兩層，還附帶一個景色優美的小院。

第一期的直播将從下午七點鐘開始，目前是六點二十分，節目正在進行着最後準備。

林疏走入別墅一樓的後臺準備區。

他擡眸，心髒忽而一停。

正對着他的那張椅子上，坐着一個被工作人員簇擁着的、身穿Tom Ford當季高定的男人。

和別的嘉賓不同，圍繞在那人身邊的不是手持美妝蛋的化妝師，而是幾位嚴肅專業、西裝革履的高級精英。那些精英們人手一只ipad，正用如出一轍的沉穩語調與他交談着些什麽。仿佛這不是一個綜藝節目拍攝現場，而是某上市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那個男人身上只有一件事與娛樂圈相關。

——帥得亮瞎人眼。

他長了張标準的男主建模臉，面部輪廓棱角分明，像上個世紀火遍大街小巷的濃顏港星。趨于完美的昂貴剪裁包裹着高大健美的身體，讓他禁欲又性感。但他自帶冷感，氣場緘默而淡然，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時，盡管火辣得要死，也讓人根本不會生出妄想接近的念頭。

那個男人看見他，起身，邁着兩條筆直長腿朝他大步走過來。

原本冷淡無波的眼底唇角，聚起薄薄笑意。

“好久不見，林疏。”

——顧慎言。

這就是他的初戀。

是他公開過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男朋友。

他的“白月光”。

顧慎言這個人怎麽形容呢？

用AI來形容他，都會把他形容得太通人情了。

如果他是個窮小子，那他就是臭水溝裏最冷最硬最犟的那塊臭石頭。你絞盡腦汁、軟磨硬泡、種種手段都用盡了，也不會讓他做出任何一丁點兒的改變。

但他是個超級二代。

想起多年前被甩了滿頭鈔票的被分手時刻，一時之間，林疏不免有些牙癢癢。

但他視線落在顧慎言似乎特意做了妝造的臉蛋上。

嘴唇好軟，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