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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當然若非是被這張臉所迷惑，他一個堂堂頂流大明星，也不會……

林疏垂眸。

目光從顧慎言系在領口的Tom Ford領帶、別在胸前的鑽石胸針、與戴在手腕的奢侈腕表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那人戴在右手無名指的一枚與其身價相符的、極其昂貴的陌生戒指。

含着一分了然與半分嘲諷，淡淡地說。

“你還真是個大少爺啊。”

顧慎言的眼神格外溫柔。

可見錢确實是個好東西，連這種又硬又冷、渾身長滿尖刺的臭石頭，在有了錢之後，也能把自己打扮成随時開屏的花孔雀，連眼底都藏着揮之不去的幸福。

“嚴格來講，少爺是我的孩子。”

“顧家是我的了，林疏。”

顧慎言在用從未聽聞過的溫柔語氣，在他這個跌落谷底的前男友的面前狠狠炫了一波大富後，沒頭沒腦地又加了一句。

“我沒有孩子。”

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

林疏反刍了一遍顧慎言講話時的語氣。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在顧慎言被服帖的西裝布料所鼓囊囊包裹着的那個地方，停留片刻。

“顧總的言下之意是想請我幫你推薦男科醫生嗎？”林疏勾唇，流連忘返地又看了一小會兒，露出幾顆皓白牙齒，不無遺憾地說，“不好意思，我喜歡男人，治療不孕不育不是我的專長。”

顧慎言的目光倒是非常禮貌地停留在他張合着的薄唇上。

“可我認為你蠻擅長的。”

林疏剛開始沒有聽懂。

他不認為是自己太單純。在娛樂圈混了十年，他聽過幾十簍子調戲他的下流話。

但顧慎言是他見過最規矩、最克制、最得體、最不會被欲望所左右的人。某人規矩到了哪個地步呢？連最親密的那種事情，都要他輸出渾身解數主動勾引。

他一度感覺自己就是西游記裏帶壞聖僧的妖精。

但他這人沒羞恥心，他家裏的聖僧越禁欲，他只會覺得越興奮。

林疏直到看見顧慎言藏在眼底的揶揄，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人是剛剛對他開了個黃腔嗎？

他擡眉，看着面前與曾經兩模兩樣的大總裁，稍稍歪頭。

“顧總學壞了。”

顧慎言形狀好看的唇角揚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

可見打破禁忌是能給人帶來快感的。從顧慎言的神情來看，作為一個第一次打破禁忌的乖孩子，他應該的确從中獲得了許多快樂。

“我只是如實說出我的感受。”

“還有……別叫我顧總。”

林疏在記憶中名為顧慎言昵稱的詞庫裏搜索一番。

寶貝兒、老公、親愛的、爸爸我錯了……

老臉微紅。不管信不信，他其實不是很喜歡講騷話，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逗顧慎言很好玩。而顧慎言越不喜歡的稱呼，他就覺得越好玩。

深思熟慮之後，他在諸多選項中挑出來一個。

得體地說：“顧老板？”

顧慎言眉心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散去，好像不是很滿意他的選擇。

“叫我慎言。”

“慎言。”林疏從善如流。

他的聲音條件很好，當年為了練臺詞，還特意請過老師。那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溫柔又缱绻，像是含着玫瑰的情人在月下念誦情詩。

林疏念完他的名字，擡起步子。

“還有十分鐘，我就該去談戀愛了。失陪，慎言。”

顧慎言叫住他：“不等我一起嗎？”

林疏這才從腦子裏将顧慎言與這個場景實實在在地聯系到一起。

見到前任，還是米飯粒蚊子血的前任，會腦袋短路一下子，也很正常吧。

他緩緩說：“你是第七個嘉賓。”

“嗯。”顧慎言颔首，又說了一件他認識的那個顧慎言絕不會做的事情，“杜覺娛樂的背後是顧氏，我給自己開了個後門。”

公器私用，以權謀私。

林疏心底有一點不太痛快。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這個他曾經用盡了全力也沒能成功做出改變、卻在和他分別之後仿若換了個芯子的顧慎言。

“我記得顧老板明明很讨厭娛樂圈，讨厭到不想看到和娛樂圈相關的任何人和事，你來……”

顧慎言單手插在口袋裏，一步邁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

幽黑眼眸含着滿懷希望的璀璨笑意。

“我也是來談戀愛的。”

*

晚上七點整，直播正式開始。

第一期的主要直播區域在別墅一樓的會客廳。一百多平米，270度的海景落地窗，環境超好。

節目組把別墅裝飾成了少女心滿滿的樣子，粉藍相間的家具與陳設，挂在牆上的大大愛心，和放在房間角落的氫氣球，讓人看着就有一種被甜蜜填滿心髒的幸福感。

會客廳的中心區域做了寬敞的下沉式沙發。沙發中間的不規則臺幾上擺放着廣告牌、任務卡、節目組準備的道具、和一些小零食。旁邊立着個豎直大屏，屏幕裏滾動着公告和實時彈幕。

節目組事先給每個藝人都安排了入場順序，林疏是第六位。

随着第一位嘉賓入場，屏幕上面出現了兩行字。

【環節一：自我介紹】

【為什麽來參加節目？有什麽感情經歷？理想型是什麽樣子的？】

“哈喽大家好我是謝止行，很開心可以參加節目。很多年沒有談過戀愛啦，來到這裏，希望可以認識一個讓我願意牽手終生的人吧。”

第一個入場的謝止行，今年30歲整，是一個入圈多年的二線演員。

長相清秀，性格溫柔乖巧，是非常好相處的類型。

六年多之前，林疏與謝止行拍過一部戲。

那部戲的導演名頭大、本事大、脾氣更大。他和導演都是很傲也很犟的人，在片場因為對角色有不同的理解，寸步不讓，鬧得天翻地覆。是謝止行從中調和，才順利将片子拍完，最後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

自那之後，他與謝止行一直有聯系。前幾年還不上賠償金時，人家還幫了他好大的忙。

第二位嘉賓是一位長發冷美人。

冷美人坐在謝止行旁邊，看了眼屏幕上的兩行字，淡淡開口。

“溫塵，彈鋼琴的。參加理由相親，感情經歷離過一次婚，理想伴侶……不知道。”

彈幕立刻炸了。

【彈鋼琴的……肖邦獎知道自己選中的天才是這樣自我介紹的嘛哈哈】

【什麽？？塵美人離過婚？？？？？】

【我靠啊，我一直以為溫塵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仙姝，他會參加戀綜我都驚訝。竟然結婚了，還離婚了，我CPU爆炸了。】

林疏也掀起睫毛，饒有趣味地看了溫塵一眼。

他進圈十年，見過無數虛僞至極、人前人後兩個樣的事情。溫塵這種看起來潔身自好的高嶺之花鋼琴家，偷偷離過婚，他一點都不驚訝。他驚訝的是，竟然就這麽老實地說出來了。

謝止行傾身，似乎感同身受，也可能只是天生善良，輕輕抱了溫塵一下。

第三位嘉賓是一個體育健将。

一米八八的大個子，渾身肌肉，坐在沙發上像只健碩的小熊。

“我叫施楊，是一名剛退役的游泳運動員。我來節目是為了增加曝光，經紀人說要轉型，得先讓大家認識我。我，我沒談過戀愛，理想型……”

小熊轉了轉腦袋，看見旁邊的溫塵，臉刷得一下就紅了。

猴屁股般，通紅通紅的。

【剛剛聽見塵美人自我介紹還很傷感，然後施楊一說話……不是增加曝光嗎你看他幹什麽！】

【不是介紹理想型嗎你看他幹什麽！】

【看就看了呗你臉紅什麽！】

第四位嘉賓是這幾年剛紅的服裝設計師喻柳，他步子妖嬈地走進鏡頭裏。

“哈喽我是喻柳啦，大家看我的OOTD就知道，我的時尚品味那必然是高出凡人好幾個level的～”

“前男友嘛，有那麽個七八九十……哎呀數不清。”

“我本來想說理想型是器.大.活.好體育生的，但是看看某人的那個紅臉蛋。啧啧，我退出，退出還不行嗎！”

說罷，還朝不争氣的體育生施楊無奈地翻了個小白眼。

現場和彈幕頓時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最愛看柳總翻白眼了！柳總，能不能再對着我翻一個！】

【快看快看！柳總說完，楊楊的臉更紅了！】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塵美人一臉，嗯？發生了什麽嗎？】

第五位……

林疏看見排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咖色卷毛，臉色微微一冷。

三年前，就是他和韓幸年在後臺動手的視頻，被人掐頭去尾地放出去，讓他從此背上了打壓新人的黑鍋。

“哈喽大家好我是韓幸年，我以前是一個唱跳idol，現在努力嘗試做演員。大家都叫我快樂小狗！我呢就很喜歡交朋友、也很喜歡聚會啦。來到這個節目，就是希望可以遇到更多的朋友！”

“好驚喜。”

林疏甚至沒有等韓幸年把話說完，就直接擡步入場。他擡起一側的眉毛，淡淡掃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我還以為小年打算在櫃子裏縮一輩子呢。”

鏡頭在拍攝到他的瞬間，彈幕迎來了一波小高潮。

【美神降臨！不懂美人攻的有難了！】

【嗚嗚嗚，我哥終于回來了！哥哥我好想你啊！】

【女王，穿白襯衫的女王，女王我是你的狗！】

【泥塑粉滾粗！我哥親口認證的，他是1！鋼鐵直1！】

林疏說完，在沙發一側慵懶而随性地坐下來。

他掀起長而直的柔軟睫毛，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屏幕上的那幾個問題，手肘抵在靠背上，單手撐起腦袋。

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有點魅惑人心的風流，也有點說不出的幹淨與可愛。

“我嘛，自然就是為了談戀愛啊。”

“感情經歷……我只能說我嘗過最好的，不虛此生。”

“至于理想型……有本事，讓我動心。”

【好誘啊，怎麽會這麽誘，還說不是女王受！我一整個愛死！】

【醉倒在哥哥的淚痣下～】

【所以那個讓我哥哥不虛此生的前任是誰呢～】

【哥哥有沒有動心我不知道，反正我心裏的小鹿已經快要撞飛了！】

“那我呢？”

話音落地，緊跟在林疏後面，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西裝的英俊男人。

“大家好，我是第七位嘉賓，顧慎言。”

【帥哥你誰！不是說沒有素人嘛！】

【一股某綠色平臺撲面而來的霸總氣質是什麽回事！】

【霸總這是在撩我們疏疏嗎？是吧是吧是吧？霸總X美人，這對CP我嗑了！】

【哈哈哈，感覺撩也白撩，我哥不會動心，我哥只會和他雄競。】

【不過顧慎言這麽名字好熟悉啊…怎麽覺得在哪兒看過呢？】

顧慎言的話是對着直播間的觀衆們說，但他的視線，卻沒有任何一刻從林疏身上移開。

林疏仰頭，看向他這位聲稱要來談戀愛的前男友。

用他沒見過的溫柔目光注視着他說。

“那我有讓你心動嗎？”

“參加原因，林疏。感情經歷，林疏。理想型，林疏。”

而被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彈幕預測，聽到這句話、不僅不會被撩倒、反而只會想要雄競的林疏本人，垂下美豔動人的眼眉，微屈的手指抵在柔軟的唇前，噗嗤一聲。

露出一枚開心而幹淨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