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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節目組為他倆安排了一個新房間。

大床套房。

畢竟顧慎言是貨真價實的資方爸爸。

讓大金主天天摟着自己的小嬌妻擠在一間小黑屋裏,這傳出去也不是個事啊。

林疏對這間新房很滿意。

一米八的大床,夠他們造了。

他洗完澡,頭發都只吹到半幹,奔着正在彎腰鋪床的顧慎言就撲了過來。

以前,他覺得和一個不喜歡他的人滾在一起,很有意思。

他給自己的理由是,他就是享受這種反差。他享受看內斂的人害羞、自制的人失控、不肯低頭的人乖乖立在他的床前、淡漠冷漠的人從後面摟着他的腰整具身體都滾燙。

強扭的瓜也很甜啊。

他就是喜歡逗不喜歡他的酷哥。

但現在……

林疏忽然覺得,看着他說愛的顧慎言,要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性感。

而親口承認愛他愛得要死的男朋友一把摟住他的腰。

把他按在床上。

然後拿出了一只吹風機。

林疏:“……”

沒有情趣,不解風情,還是那座冷漠冰山,一點都沒變!

顧慎言半跪在他面前,一手打開吹風機,用另一只手輕輕撥開他潮濕的頭發:“不吹幹會頭疼的。”

林疏擡起眼睛,問:“你是怕我生病嗎?”

“嗯。”

顧慎言垂眸,淡淡地點了點頭。

于是林疏一頭紮進了顧慎言的懷裏。

他伸手摟住顧慎言的腰,腦袋正好抵在胸膛前,鼻尖全都是那股熟悉的清新松香。

舒服。

林疏懶洋洋地閉上眼睛,把整個身體都托付給顧慎言,享受着這套專供給他的獨家幹發服務。不輕不重的暖風舒服地吹在他的頭發上,顧慎言單手護着他的後腦。

他覺得自己像只考拉,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只感到放松又舒服。

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手機響起來。

“顧慎言。”他埋在顧慎言身上,手指頭都懶得擡,懶洋洋地說,“接下電話。”

顧慎言關掉吹風機,從枕邊拿起的手機,舉到他面前。

林疏看了眼攝像頭。

面部解鎖。

視頻聊天的邀請來自家庭群,發送邀請的對象是他哥。

他看見備注,一下子坐直。

“哥!”

林疏接通視頻。

他哥哥比他大五歲,可以說是他自戀個性的主要奠基人。

林疏的爸媽都是知識分子,雖然也崇尚鼓勵教育,并且會盡可能地陪伴孩子的學習與成長,但因為工作繁忙,并不能時時待在他身邊。

林疏是被他哥林閑帶大的。

林閑的性格跟林疏相反,低調、柔和、謙遜、為他人着想,是父母的小棉襖、老師的保溫杯,教科書級別聽話懂事的好孩子。

唯獨在林疏面前,只有兩個字。

——溺愛。

幼兒園時期,林疏因為長得太過好看,被班裏一小胖子說像小女孩,而把人家給胖揍一頓。

小胖子父母領着被揍到眼圈烏青的孩子來他家說理。

打小就被誇懂事的三好小學生林閑,連門都沒讓人家進,從沒有教養說到性別歧視,把那個小胖子說得無地自容地坐在他家門口嗷嗷大哭,恨不能當場自我了斷。

小學三年級,林疏因為那篇名為《我最崇拜的人是我自己》的命題作文,在班裏成立了一個崇拜林疏教,而被老師請家長。

身為該小學優秀畢業生的林閑,讀了林疏那篇誇張到離譜的作文,對老師說。

我弟弟用詞是比較含蓄與謙虛。

總之,從小到大,哪怕是林疏想要天上的星星,林閑也會覺得那星星能被自己弟弟看上,是星星的榮幸。

林疏今天這種看上了誰就能直接A上去的性格。

都是林閑給慣出來的。

視頻鏡頭裏,林閑本人正推着一只行李箱,走在機場,背後的指示牌上寫着中國字。

林疏眼前一亮:“你回國啦。”

“嗯。”林閑看見他,蠻溫柔地笑了笑,又看見坐在他身後的顧慎言,“再不回國,你都把自己給嫁出去了。”

林疏回眸,道:“我男朋友很帥吧。”

“帥。”林閑的視線從顧慎言身上收回來,接着說,“你決定出院怎麽也不和家裏說一聲?我看了直播才知道。現在腰和腿還疼嗎?”

“早不疼了。”

當年林疏剛出事時,林閑在醫院陪了整整一年,直到他恢複了基本的行動能力,才又回去上班。林疏頓了頓,又說,“你看直播了?這種破節目有什麽好看的,你別看了。”

林閑沒接這話,估計是要過安檢了,就簡單囑咐了幾句,最後說。

“這周末,你帶你男朋友回家吃飯。”

林疏挂掉電話。

林閑已經出國兩年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他其實還蠻開心的。而更開心的是……他他回過頭,看見默默地坐在他身後的顧慎言。

“恭喜你啊男朋友,你要見家長了。”

顧慎言看起來似乎沒有很開心。

他把林疏握在掌心的電話給奪下來,丢到了一邊,然後壓着林疏吻下來。

林疏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見過林閑的。

準确講,是林閑找過他。

【六年前,德國柏林】

顧慎言當時在大學做志願者,實驗室請了一只科研團隊來做講座,主要負責人聽說是位華人,剛三十歲,一畢業就拿到了終身教職,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他幾乎是一見到那個人,就知道,這人必然與林疏有關。

這人與林疏并不十分相似。長相沒有那麽精致漂亮,而是另一種謙遜溫和的從容氣度。但這兩個人的傲慢卻都如出一轍。只是一個人擺在了臉上,另一個藏進了心底。

那次分享會結束之後,那人在實驗室門口的咖啡廳等他。

遠遠看去,清風拂山崗、明月映寒江。

“顧先生,請坐。”

顧慎言坐下,止住對方紳士地想要為他點單的手,道:“說正事吧。”

對方道:“我叫林閑,林疏是我的弟弟。”

顧慎言親情淡漠,連慣常挂在面上的禮貌都不想裝,直接問:“林疏知道你來找我嗎?”

對方搖頭:“小疏沒有對我提過你的存在,但……”

顧慎言起身。他認為,既然林疏沒有為他介紹,那他們就是陌生人。他沒有陪伴陌生人喝咖啡的義務。

“失陪。”

林閑在他身後問:“顧鐘靈女士,是您的母親嗎?”

顧慎言緩緩回眸。

他眼底微寒,在德國近十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親。

“您別誤會。”林閑坐在藤椅裏,兩只手紳士地交疊在膝前,“我少時學過鋼琴。顧鐘靈女士是我的前輩,也是位很偉大的作曲家。我曾參加過她的音樂會,我很敬重她。”

顧慎言站在玻璃咖啡桌前,看着林閑,敏銳地捕捉到了包裹在禮貌之下的敵意。

“我不喜歡繞圈子,也不喜歡你利用我的母親作為話題。”

“抱歉。”林閑微微颔首,臉上露出歉意,“我無意冒犯,我只是想提醒您,不要忘記自己的姓氏。”

顧慎言道:“我是我,顧家是顧家。”

林閑輕輕嘆出一口氣。

“我算是半個音樂圈的人,多少聽到過些傳聞。顧前輩仙逝,我真的很遺憾,可我不想我弟弟成為第二個被吞噬的人。”

顧慎言眉心一緊,他聽到林閑放低姿态,接着說。

“顧先生,您的爺爺是什麽樣子的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小疏被我們慣壞了,講話做事都很高調,但他只是個沒有後臺的小演員,我們這種平凡人家,在您面前,只有被碾壓得骨頭都不剩的份。”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惹到您的,我也不反對您與他戀愛。”

林閑起身,走到他旁邊,輕聲道。

“我只是希望,若那天真的來了,還請您高擡貴手,不要把他當作您與顧家博弈的工具。”

林閑說完,很有風度地結了賬單,便自行離開了。

顧慎言擡眸看向映在玻璃牆面的自己。

【現在,直播間套房】

林疏被他壓在身下,親得有些喘不過氣。

“怎麽了?”

林疏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稍稍推開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笑着問,“你不想見我哥啊。”

顧慎言搖頭。

既然林閑沒說,那麽他也不打算與林疏講那些往事。

他看着林疏被他親得水盈盈的眼睛,道:“我想起一個童話故事。”

林疏笑起來。他沒想到,顧慎言這種少年老成的嚴肅家夥,竟然還有此等痛心呢。

“嗯?”

顧慎言把林疏壓在身下,道:“你是公主,你哥是守護公主的王子,而我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要過五關、斬六将,才能把公主搶回家的惡龍。”

林疏笑得兩眼彎彎。

“不是吧,你吃我哥的醋啊。”

顧慎言沒有反駁,他低頭,蹭着林疏的鼻尖,酸溜溜道:“你哥可真關心你。”

“那當然了。”林疏推着他坐起來,抱着膝蓋,靠在了床頭,可能是覺得他真的吃醋了,想了一下,道,“你那天不是問韓幸年的事嗎?”

顧慎言不知道林疏為什麽要把話題轉移到這裏,但也跟着起身,拿被子蓋住了林疏露在外面的兩條腿,“嗯。”

“他跟過我哥。”林疏抱着被子,說,“我哥很喜歡音樂,鋼琴談得好,也會作曲。但他不搞流行,也不為了掙錢,只是偶爾會在網上匿名發些作品。”

“四年前,韓幸年剛出道,我們在一個組裏。我有一次看見他在聽我哥做的曲子,他說他是粉絲。”

“我那時和他關系挺好的,正好他要做音樂,我就告訴我哥了,還一起吃了頓飯。”

“我不知道韓幸年是怎麽追的我哥,我再知道的時候,他倆已經好上了。我哥把沒發的幾首曲子免費給了他,還幫他作了三首音樂,韓幸年這才小火一把。再然後……”

林疏再想起當年的事,語氣有些低落。

韓幸年剛剛出道時,是個特別好的小孩,最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

活潑、熱情、開朗、善良。沒事就找林疏玩,背臺詞練動作都很努力,還經常照顧在劇組附近流浪的小動物們。盡管那時候一個粉絲都沒有,但每天也開開心心的,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紅不紅。

但誰知道,怎麽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也就兩個月吧,韓幸年和我們那戲的投資人上床,被我哥撞見了。”

林疏皺眉,如果不是他從中介紹,“你不知道,我哥看着溫和,其實很傲的。他交往過不少男女朋友,那是第一次被人背叛。他當場就提了分手,接了國外大學的offer,沒幾個月就出國了。”

顧慎言想了一下,問:“感情上的事,或許有誤會,韓幸年自己怎麽說?”

林疏想起當年對峙時的情形:“韓幸年說,找誰不是找呢。他跟我哥本來就是為了這幾首曲子,現在曲子到手了,有了更厲害的金主,當然就得跑路了。”

他聽了這話,一時沒忍住,就跟韓幸年動了手。

然後就被拍到了。

顧慎言微微點頭。

他對娛樂圈一向沒感興趣,但這種以色相換資源的潛規則,他聽過太多了。

林閑……

他想起那天那人氣定神閑、全知全能地坐在他對面的樣子。

沒想到,這種人也會被騙。

有點解氣。

顧慎言承認,或許在他心底,确實有一些陰暗面。

他側身,吻住了靠在床頭、因為往事而有些情緒低落的林疏,“不是你的錯。”

林疏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陳年往事了,兩位當事人都已經選擇往前走,他也該随之放下。

他看着顧慎言幽黑深沉的眼睛。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顧慎言摟住他的腰,把他壓在身下,“公主殿下,惡龍該帶你回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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