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林偉華從下午開始就在黑市賣東西, 今天收來的農副産品銷得很快,這年頭有些餘錢卻苦于買不到肉的工人不在少數,雞鴨、雞蛋這些都是緊俏貨, 更別提謝晖組裝的簡易收音機, 那更是香饽饽。
百貨大樓裏售賣的收音機是大牌子, 一臺收音機通常賣一百元到兩百元不等,還得搭上四張工業券才能買, 可黑市裏的不一樣,雖說自己組裝的功能簡單些, 也沒那麽穩定, 但是價錢便宜啊, 三十塊錢一臺,還不要票,總能聽聽聲兒,過過瘾不是。
他守攤子守到了夜裏八點左右, 收音機和農副産品全賣光了,兜裏揣上了一百多塊錢,鼓鼓囊囊的, 讓這冬日冰涼冰涼的心都熱乎了起來。
錢哪,真是好東西!
收拾着準備回家的林偉華高興之餘, 又有些憂愁,他就是眼瞎了也能看出來謝晖和蘇念鬧矛盾了, 謝哥什麽脾氣他是知道的, 不高興的時候,誰來都不好使, 他想着蘇念同志那嬌嬌弱弱的樣,一看就沒受過氣, 不會被謝哥罵哭了吧?
這麽想着,他過了自家大門也沒進去,就直接往謝晖租住的筒子樓趕,好歹得去看看,可別真吵起來了,鬧出大事兒。
蘇念同志是個好同志,好姑娘,謝哥要是沒輕沒重地兇了人,回頭興許得後悔,他得勸着!
咚咚咚。
咚咚咚。
林偉華拍着謝晖家大門,走廊裏乍時響起悶沉的動靜,那是老舊木門被拍打後發出的聲響,提示着屋裏的主人,有客人來了。
不過,林偉華拍了好一會兒,屋裏遲遲沒有回應,他心頭更加納悶,這是吵完架歇下了還是都出去了?
大門旁邊的玻璃窗戶t緊閉,被兩片深藍色窗簾遮擋住一切視線,林偉華還是試探着往裏望了望,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謝哥?”林偉華最後拍次門,想着實在不行也沒轍,自己也算是盡力了,要還是沒人開門,他就回屋睡覺去。
他手掌剛要再往門上拍打時,那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伴着嘎吱一聲響,被人從裏打開了。
謝晖就這麽嚴肅着臉,眉心微蹙地出現在林偉華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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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拍門幹什麽?這麽閑?”
“我擔心你們啊,是不是吵架了?”林偉華踮腳要往屋裏看,卻被謝晖高大的身軀擋住,“蘇念同志呢,你不會真把人兇了一頓,還兇哭了,吓跑了吧?哎…”
林偉華正教育指導着謝晖,說着說着,突然發覺他整個人有些不對勁。
渾身像是散發着熱氣,明明是寒冬臘月的,怎麽跟着了火似的,最可怕的是他嘴角怎麽破了!
“你嘴怎麽了?”要說他們大老爺們跟人打架是常有的事,哪裏受點傷也正常,可哪有人嘴角受傷的,這個位置是不是太奇怪了?
謝晖拇指指腹拂過被蘇念咬破的嘴角,勾起幾分笑意:“沒什麽,被貓撓的。”
“啊?貓撓的?哪來的野貓,也太野了!”林偉華啧啧稱奇,謝哥跟那些個兇狠惹事的打架都沒這麽受傷過,沒想到敗在一只野貓手裏?
黑沉沉的房間裏,蘇念聽不下去門口二人的對話,在黑暗中理好淩亂的頭發,尤其是用掌心貼了貼嘴唇,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這才往外走去,出聲打斷他們對野貓的聲讨:“林同志,你來啦?那你們忙吧,我先回去了。”
“哎,蘇念同志,你沒事吧?”林偉華瞥一眼蘇念,瞧着似乎沒什麽事,可臉頰透着紅,眼尾也帶着絲絲濕紅,一看就是哭過了吧!
見蘇念要走,他忙低聲對謝晖道:“謝哥,你是不是男人啊?真把人姑娘給兇哭了?還不追過去看看?要是蘇念以後不理你了,可別跟我訴苦啊!”
謝晖是不知道林偉華這麽得出自己把蘇念兇哭的結論的,他無言以對,不過林偉華有句話說對了,他得送蘇念回去:“我送她回家,你在屋裏等我,回來跟你說說後面的事兒。”
林偉華一聽有戲,謝哥終于想明白了,要認真搞錢了,忙催着他:“行行行,我待這兒等你!今晚可賺了不老少!”
蘇念匆匆下樓,臉上還是滾燙的,甚至她聽到門口的敲門聲時用力推開謝晖,從五鬥櫃上下來時,腿都是軟的。
今晚的她和他都太出格,此刻在寒風的吹拂下,蘇念終于清醒過來,哪能這樣!
“怎麽走這麽快?”就在蘇念腦子裏各種旖旎畫面閃回時,手臂突然被人從身後握住,那滾燙的熟悉的觸感襲來,燙得她瑟縮了一下。
這個時間,街上沒什麽人,可蘇念還是心虛地朝四周看了一眼,這才稍稍放心,轉而瞪了謝晖一看,呢喃道:“在外面呢,不準動手動腳的。”
現如今對男女關系管得也嚴,就是對象或者夫妻在外面也不能太過親密,尤其是耍流氓還是重罪,抓到就要嚴判的。
許是剛剛親密無間,謝晖這會兒看着蘇念瞪自己,只覺得那水潤的杏眼婉轉纏綿,溫軟嬌語更是令人心頭發癢,一陣酥酥麻麻滾過全身。
他老實聽話地收回了手,大長腿一邁,走到蘇念身邊,低聲道:“聽你的。”
昏暗的街道上寂靜,偶有自行車的響鈴聲劃破沉寂,蘇念同謝晖沉默着朝松城大學家屬院走去,兩人都沒提坐公交車的事,默默地走着,像是一條路怎麽也走不夠似的。
筆直的柏油路上,月光傾灑下淡淡光輝,将兩人的影子拉成長長一條,蘇念盯着看了看,腳步一頓,瞬間便錯開了影子,前方的男人停下腳步,回身看着自己。
蘇念又快步跟上,眼見兩條影子再次并肩合攏,一道在月色下浮沉,悄悄揚起了唇角。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僅僅和身邊的人一同走着,心情就是雀躍的,聽着謝晖淺淺的呼吸聲,鼻尖萦繞着自己前不久極度熟悉的氣息,心頭便起起伏伏,一顆心跳動得極快,不受控制。
兩人抄近路走進一條小巷,再穿過小巷就能看見松城大學高高矗立的教學樓。
巷子裏幽深沉靜,蘇念還在心裏琢磨着後面的安排,突然感覺到自己垂在身側的拇指被人勾住了。
松松地一勾,謝晖的拇指就這麽繞着自己的,彼此溫熱的肌膚相貼,令她心口也震顫一下。
她猛地要縮回手,同時教育謝晖:“謝晖,你…”
“這裏沒人,就牽一下?”謝晖側身看着蘇念,口中是商量的語氣,手上力道卻加大了些,一把握住了蘇念的手,牢牢握着,半分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寒冷冬夜,緊緊相貼的掌心卻浸處細細密密的汗,黏膩潮濕,一股癢意從手掌傳到心口,蘇念任他牽着手,到底沒有松開。
從巷口到巷尾,距離不算長,蘇念卻覺得像是走了一個世紀,掌心溫度攀升,似乎能感受到謝晖濃烈的熾熱的情緒。
男人在走出巷尾時很自覺地松了手,路上偶爾經過幾個行人,也看不出這對年輕男女任何異樣。
兩人過了馬路,走到松城大學家屬院時,天色已經黑盡,周遭無人經過,他們就站在家屬院外的拐角處,一棵松樹旁話別。
“你快回去吧。”蘇念現在看着謝晖,總會想起一些令人羞赧的畫面,只盼着他快些走。
“你倒是挺着急趕我?”謝晖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着蘇念,像是舍不得挪眼,直把人看得垂着眸,像只小野貓炸毛。
“你別看了!”蘇念踮腳仰頭,驀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臉上緋紅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以前明明能在謝晖面前輕松自如的,現在竟然承受不住他的視線。
有什麽心緒,像是真的改變了。
謝晖被心愛的姑娘溫柔地捂住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唯有指縫間隙透出絲絲月下微光。
他享受此刻的黑暗,耳畔是自己沉而有力的心跳聲,再也沒有比今夜更美好的夜晚。
他勾了勾唇,就這麽說道:“行,我馬上就走。不過,我有個問題。”
蘇念仍捂着他的眼睛,問道:“什麽問題?”
謝晖薄唇微揚,嗓音中也染上了歡喜:“明天,我能來這裏接我的對象嗎?”
蘇念被對象兩個字燙了耳朵。
她收回手,随着遮擋去除,再次看見了謝晖黑白分明的瞳仁,以往那裏暗淡無光,此刻,卻是亮晶晶的,像是将月光揉碎了淬了進去。
當初在勝利農場初見的情形再次閃過,她哪裏會想到,自己和這個冷漠的男人有朝一日會用對象這樣的字眼綁上彼此。
“明天下午兩點,晚來一秒鐘,你就沒有對象了!”
蘇念飛快扔下一句話,轉身便跑,耳後長發輕飄飄地甩動,一路往家屬院跑去。
謝晖定定看着蘇念離去的背影,看着她飛奔進家屬院大門,嘴角笑意更盛,眼中柔情似水。
——
林偉華沒想到謝哥送蘇念回家能送這麽久,月上中梢,天色漸晚,等聽到走廊響起的腳步聲,接着是開門的聲音,他忙起身控訴:“謝哥,你送個人不會還上人家裏喝茶去了吧?”
謝晖昵他一眼,淡淡開口:“我倒是想。”
他很想光明正大地走進蘇家,拜訪蘇念的父母,可惜不是現在。
現在的他一無所有。
林偉華自然沒聽出謝晖的言外之意,這事兒也不重要,他從兜裏掏出十多張票子,神情激動道:“看看,今晚賣了四臺收音機,賺大發了!”
今夜賺的錢,大頭來自收音機,農副産品也有,只占了一小部分,畢竟兩種貨的價格差距擺在那裏。
“還是你搞的這個收音機掙錢啊,比我賣一百個一千個雞蛋都來錢快。”
去村裏收農副産品還麻煩,雞鴨這些東西是活物,雞蛋又易碎,真是不好帶進城,費功夫得很,哪有收音機那麽方便。
謝晖心裏有數,他坐在四方桌邊,修長的手指點在桌面,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以後我們一起幹,行事小心點,多掙些錢攢着,去收農産品的事先緩着,這頭難度大,又麻煩,運送途中經手的人多,路程又長,很容易出問題,況且利潤還低,賣起來麻煩,不如全搞收音機。”
林偉華眼睛一亮,激動道:“咱們只賣收音機啊?那确實t賺得多!”
“先賣收音機,不過每天控制好數量,只出三臺,多的沒有。”謝晖回憶着這幾日在黑市觀察的情況,“一號和三號黑市有人眼饞我們,保險起見,還是在二號黑市賣,平時機靈點,小心被陰。等收音機賣順手了,我們也可以收家電券和工業券,再倒幾手來賣,這個差價也大,利潤可觀。”
林偉華聽得一愣:“不是賣收音機嗎?怎麽我們還收券了?不過像電視機券、自行車券、風扇券那些多珍貴啊,怎麽找得到人出。”
他總不能見着一個人就去問,你出不出珍貴的家電券吧。
謝晖難得耐心地解釋道:“願意花錢買收音機的客人手裏都有點錢,經濟算寬裕的,基本也是工廠工人或者政府單位的,工作不會差,這種人以後興許就能收到單位發的一兩張家電券或者工業券,要是用不上想換錢,不就得想法子來黑市換?”
“哦!”林偉華一拍大腿,瞬間想明白其中的關聯,“還真是,找我們買雞鴨的客人不一定有本事弄到家電券,願意買收音機的客人還真有可能!來黑市賣券風險也大,我們就是熟人了,賣券給我們還算安全!”
謝晖對着林偉華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最後叮囑一句:“不過有一點,不要逞強,我們是賺錢的,不是賠命的,遇到危險先跑,把人保住比什麽都重要。”
“明白明白!”林偉華拍拍胸脯:“我別的本事沒有,逃跑第一名!”
聽着謝哥快刀斬亂麻,這麽幾天時間就規劃好以後的事情,林偉華激動地想哭,自己終于不是孤軍奮戰了,而且吧,一聽謝哥分析的,他只覺得太有道理!
“謝哥,你早該來幹這個啊!之前在碼頭那麽辛苦掙五塊錢真是看着都氣人!屈才啊!”林偉華現在整個人都輕松下來,準備明天去大展拳腳,臨走時,随口問道,“你到底是為什麽突然想通了?”
謝晖擡頭望着窗外高懸夜空的月亮:“我要娶媳婦。”
他得有本事有本錢,才能摘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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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松城大學家屬院各家各戶升起袅袅炊煙。
蘇念一夜好夢,早早起床準備做早飯。
郝秀紅是上了年紀少覺,看到閨女一大早起床,還笑她:“年紀輕輕的怎麽不知道多睡會兒?”
蘇念攬着母親肩膀,撒起嬌來:“睡夠了,我昨晚睡得特別好。”
許是塵埃落定,也可能是心頭歡喜,她昨夜睡得香甜,今天精神奕奕,輕哼着童謠在廚房忙碌。
清晨七點,蘇念揭開鍋蓋,白汽噴湧四散,白霧缭繞間,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饅頭匍匐蒸蓋上,另一邊,昨晚送上門的牛奶也熱好了。
母女倆吃着早飯,自然提到了應該快要返程的蘇明德。
“也不知道你爸哪天回來,出去一趟肯定沒吃好,我特地讓你劉嬸找人幫忙帶只老母雞來,到時候炖雞湯喝。”
“好啊,爸爸肯定也饞呢。”
蘇念想到即将回來的父親,又想到趙華良的事,等父親回來再詳談。
吃過飯,她回屋又整理好收集的信息和線索,期間吃過午飯,再忙碌一陣,眼看下午一點了,便開始打開衣櫃,挑選着待會兒出門的衣服。
因着是第一次以不同的身份去見謝晖,蘇念挑衣服挑了半晌,內裏穿着白色線衣,外套一件水紅色收腰羊絨大衣,又仔細地往臉上擦上雪花膏,白嫩的肌膚像是發着光一般俏麗。臨走時,她圍上白色圍巾,腳踩皮靴,最後将謝晖送自己的淡紫色發夾別到披散的秀發上,只見鏡子裏的姑娘唇紅齒白,膚白貌美,對鏡一笑,明豔動人,她稍稍滿意,這才拎上白色皮革包,匆匆忙忙出門。
距離兩人約定的時間将至,蘇念一路飛奔到家屬院外拐角處的松樹下,在那裏,身材高大,衣服褲子像是精心打理過的男人正含笑等着她。
蘇念停下腳步看着對面的男人,英俊硬朗,可眉眼間盡是柔情,她擡手看了看手表,唇角含笑道:“兩點一分了,謝晖同志,你很準時,恭喜你有對象了。”
謝晖眼底鋪滿笑意,卻道:“蘇念同志,你遲到了,除了這輩子,下輩子也得給我當對象。”
蘇念昵他一眼,嗔怪道:“哼,這麽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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