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将軍被污了

将軍被污了

文/乃兮

不管是何種原因, 這些人選擇刺殺皇親國戚,注定死罪。哪怕是驸馬,這種心思都不該起。

季靖雲揮手。

得令的侍衛迅速圍上, 捉拿驸馬以及相關人士。

一名太監拔出匕首,又被飛快按壓住。他眉眼裏的恨意和殺意演不出來。那幾乎要喊出的嘶吼, 在下一刻被布堵了回去。

公主說的刺殺大致是真的。

季靖雲留了一分心神在公主身上。他尚且做不到全然相信這位公主。

姜宴喬半點不在意刺殺, 慢吞吞吃着糖, 将竹哨挂在脖頸上。

細麻繩與霞帔格格不入。違和得仿佛天鳥與海魚。

然後公主被鳳冠扯了頭皮。然後公主當衆拆起了鳳冠,并在拆的中途讓頭發被釵卡住。

季靖雲:“……”

她一邊亂拆着, 将頭發弄得胡亂, 一邊對他吩咐:“去公主府。将軍等下騎我轎子邊上, 我有很多話要和将軍說。”

說罷, 公主小跑着向女官方向求助:“知潼!”

季靖雲默不作聲。公主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重來了,還是日常需靠女官。

他不清楚公主具體重來了幾次。要是重來了很多次,到如今還連鳳冠都拆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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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傻的?這都能被刺殺?

遠處一名太監小心翼翼準備後撤, 想去通禀這兒的情況。

季靖雲站在前方。他對整條道上的人和事一覽無餘。他瞥見這名太監, 沒阻攔。

姜晏喬剛和知潼碰上了頭,遠遠見到有個小太監要離開, 直接下令:“來人, 把那人給我攔下!”t

兩個靠近的侍衛立刻注意到公主說的小太監,快速上前将人緝拿。

知潼謹慎關注着四周動向,同時手腳麻利幫公主收拾頭上的混亂。

她還沒從突發的驸馬刺殺事件中緩過來, 心跳得飛快:“殿下,您不想讓陛下知道這兒的事?那我們照着規矩繼續去公主府?”

姜晏喬應了聲, 思緒還在上一回中。

茂哥哥…二哥姜頌茂知道謝南川和譚公公的事。謝南川的事不提。他身為二哥的伴讀,很多事情在二哥那兒并不是秘密。

譚公公不同。譚公公在父皇禦前, 能暗藏那麽多年沒有動作,說明心思手段藏得深,人并不簡單。他一定是和二哥有所交易,才會讓二哥知情。

二嫂為什麽這些事都告訴她?是為了讓她臨死前知道個明白麽?

她在心裏想着幾次的差別。

前幾次前往公主府,路上有一些插曲。但她一路順暢,成功到達公主府。

比起她,二嫂嫂更看重的是季将軍。他們需要季将軍無法帶人支援午門。

如此一來,可以斷定:

只要不太快驚動宮裏人,或直接選擇走大道,可以避免被設下埋伏。

現在二哥和二嫂在宮裏。宮中一切正常,她沒有理由也沒有人手去圍住兩人。

方将軍還沒有入宮,人正在宮門外。

阻攔一個将軍,說不定可以讓宮變計劃折損大半。

可以讓季将軍去。

光阻攔方将軍只能保一時安全,最重要是拿到方将軍參與宮變的證據。

她要怎麽拿證據?

姜晏喬沒有去看季将軍。她頭上的那鳳冠拆得差不多,人折回到轎子上。

簾子放下,她吩咐:“快些起轎。免得讓人等急了。刺客一律捆了扔陪嫁轎子裏。”

陪嫁的轎子裏塞滿了物件。

她想起一個陪嫁放的是糖:“讓人把一轎子糖先取了。人都送裏面。”

知潼領命,帶人去處理這事。

太監和宮女們将轎子裏一個個沉重的紅漆箱取出。侍衛不知道哪裏來的麻繩,将三個人捆了,一起擠壓塞進去。

三人并非不想喊不想掙紮,只是嘴被堵住,手腳被捆綁,完全無法呼救和掙脫。他們只能擠在轎子裏,被迫壓在一起。

轎子裏取出的箱太多,有幾個侍衛被迫搬起糖箱。

處理好驸馬等三人,侍衛們重新回到送嫁隊伍中,轎子再次動身。

紅鬃馬如今悠哉跑在一旁,輕輕松松。

姜晏喬掀開側面簾,發現季将軍不知何時已到了她轎子邊。

知潼被迫在季将軍馬另一側,不得靠近轎子了。

姜晏喬越過季将軍,先行吩咐知潼:“知潼,沿途将糖散了。我們的人以及所見的侍衛,每個人留兩袋。另外,頭盒的糖給我拿來。”

知潼應聲。

頭盒的糖很快被送到轎子邊。

知潼恭敬和季将軍說:“将軍可否讓讓?”

季靖雲慢慢将馬挪開。

頭盒的糖并不會被拿出去分,而是自留。盒子打開,裏面一袋袋紙包好的糖疊着,用紅繩系好。看不清數量。姜晏喬從中取出一袋。

知潼将盒子關上,又将位置讓給季将軍。

姜晏喬拆開,取了一枚遞給季将軍:“這是江南送來的桂花。母後親自動手做的糖。上頭的印花是她特意挑的。”

“京城桂花是稀罕物。京城天冷,桂樹難以過冬,自是産不了多少花。可它實在算得上能讨一個“貴”的口彩,于是父皇和母後就讓人年年從江南采摘後送來。”

桂花做的糖保存妥當,與她每年收到的金子一樣,累積起來,到今年做她的嫁妝。

她想到過往,不由多說了兩句:“順哥哥和茂哥哥得空,總喜歡幫着去看看花的品質。畢竟是從江南那麽遠送過來。”

耗時耗力耗錢財,無比奢靡,無上嬌寵。到這種地步,兩個皇子還親自督查桂花好壞。

知潼在一旁恭敬說着:“陛下、娘娘與兩位皇子一向将殿下放在心尖尖上,自是要将一切籌備妥當。”

姜晏喬悵然應了一聲:“嗯。”

這糖裏頭的情感,和季将軍母親給他的糖相似,又不同。

她的這份糖裏是有恩寵。這份恩寵不妨礙母後愛權勢,不妨礙父皇看重前朝,不妨礙兩位哥哥在她見不着的地方,似乎是隐隐争鬥着。

宮裏啊,終究和別處是不同的。她早知道,但看透得太晚。

她對将軍說着:“将軍嘗嘗。”

糖四四方方。

季将軍将糖放入嘴裏。他母親做的糖新鮮一些,為了不容易讓人發現,軟,吃起來很快。

公主的糖甜而硬,便于儲藏,一年年放下來。

那些個放糖的木盒都有機關講究,并不像他,只是用荷葉包着塞在懷中。

兩人此刻莫名心緒複雜。

“公主要和我說什麽?”季将軍開口。

糖袋打開,四下都彌漫着那股桂香。姜晏喬見着旁邊不少人,看似低頭走路,實則豎起着耳朵。

姜宴喬想,将軍像是真什麽都記不得。

他僅僅是會猜?還是說他知道點什麽,刻意隐瞞了她。

她忽笑了一聲:“當然是說只有我和将軍知道的事。”

季靖雲沉默。

“将軍記不記得晚上教我習劍的事情?”姜晏喬細數他們之間的往來,“還教我在騎馬時要如何擺姿勢。”

季靖雲:“……”

知潼擡了一下眼,又很快落下眼簾。

一無所知的知潼拼命回想,也沒想到公主什麽時候和季将軍在晚上學過劍。

至于那些個侍衛已然滿心震驚……

晚上!習劍!騎馬!擺姿勢!

他們滿腦子都是“嗚呼哉”“噫籲嚱”,深深同情起了驸馬!

驸馬想要刺殺公主,說不定情有可原。公主可能早早就與将軍私下有往來!

他們這下不只是想豎起耳朵聽,眼神都難控,忍不住往轎子這邊瞧。

季靖雲冷着一張臉。他不清楚他之前和公主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有如此交情,尚且妄圖救一下名譽:“不記得。”

姜晏喬:“我們同騎一匹馬。你壓在我——”

季靖雲手快,直接将轎側簾“啪—”給放下。

好似這樣放下,就能攔着公主說話。

姜晏喬在轎子裏驚嘆一聲:“哎?”

但凡能聽見公主說話的人已心神俱震。發生了的麽?公主說的什麽?這是他們能聽的?

轎子裏的姜晏喬明知道會引起旁人如何誤解,還是撬開簾子一角,露出她那雙霧眼:“這些都不記得了?”

季靖雲:“今日公主大婚。”

全天下都矚目着的婚事,不該和他一位外男說這些話。

姜晏喬在轎裏,話帶微妙:“大婚怎麽了,驸馬已經沒了。你要不騎紅鬃馬?你反正也騎過。”

父皇母後都準了,她也能準了。

季靖雲千算萬算,難算到他連紅鬃馬都騎過。

他拉下簾子阻攔不了公主。公主不是傻,她是有些瘋,要拉他下水。

季靖雲:“我沒騎過。”

姜晏喬:“沒事,你可以騎過。”

季靖雲已确信。公主說出這些話來,絕不是想讓他舒坦。

他們之間該是有信任,但他必得罪過公主,才會惹來這份待遇。

……也未必。瘋子不會管他有沒有得罪過她,光他的存在可能就惹了麻煩。

“要是季某哪裏得罪公主。”季靖雲直言,“季某認錯。”

他沒再扯簾子。

姜晏喬笑開,将簾子重新掀上去:“将軍哪裏有錯。各自的想法不同而已。”

她:“将軍無非就是不信我,無非就是什麽話都憋着,無非就是喜歡把我當傻子。”

季靖雲:“……”

姜宴喬咯咯笑出聲,真有了點瘋勁。她見着面前高大冷漠的男人。他在被埋伏時能夠用血肉身軀替她阻攔箭矢,現下似乎想扭頭就走。

偏他又留着。

他的職責所在,是送嫁,是将她安全送到公主府。

“說正事。”姜晏喬招招手,“将軍,我有一些話,旁人聽不得。你靠過來聽。”

季靖雲稍作停頓,不得不選擇靠近轎子,聽公主能說出個什麽。

他眯細了眼。能是什麽事,讓公主一次次記得深刻,讓他瀕死選擇重來。

“除去謀殺我一事,宮中今日有變。二皇子姜頌茂與二皇子妃許氏參與其中。方任方将軍領頭帶兵闖入宮中。”

姜晏喬邊說,邊觀察着湊過來的季将軍。

她每一個字吐露出來,沒能t讓季将軍有絲毫神情變化。

他真真一絲一毫不記得?又真真一絲一毫不吃驚?

姜晏喬一詞一頓說了最後兩句:“如果,我們一起前往宮中,入了埋伏。你會為救我,死在我身上。”

血流入她唇舌間,好像她為了活命,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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