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公主轉腦了

公主轉腦了

文/乃兮

今天公主大婚, 皇宮宮門口并沒多少百姓。而再往前區區一小段路,百姓數量大增。

每一個人都好奇永樂殿下長什麽模樣,每一個人也想見識見識被永樂殿下挑選的驸馬。

這一場大婚可以在茶餘飯後被整整念叨個十天半月, 直到京城有新的趣事。

送嫁的隊伍所有人喜氣洋洋。誰在知道自己馬上要多拿一筆錢,都喜氣洋洋。

要是抓到有叛徒, 能多一百兩。

要是抓不到叛徒, 每個人平白也能拿到大概三五兩。老百姓一年才賺了幾個銀兩?

一天拿一年份的錢, 誰能不高興?晚上做夢都得笑出來。

追過來的兩個侍衛很快跟上了送嫁隊伍。他們望着這群笑到耳後根的人,心裏直嘀咕。

這皇宮裏的人也太會演。

公主婚事都鬧成這樣了, 竟然還可以如此高興送嫁。

他們見到了驸馬。

整個隊裏, 就驸馬臉上肅然板着。

驸馬沒了紅鬃馬, 騎了武将的馬。溫副将就騎在他身邊。

他們聽着附近百姓斷言:“這板着一張臉, 說明沉穩。公主要嫁什麽樣的人?就是要嫁沉穩的。老實,不容易出錯。這要是風流倜傥或是才思敏捷的,出了什麽差錯……”

說就說,這百姓還“啧啧啧”起來。

兩個侍衛再望轎子方向。

轎子簾子全部放着, 看不清裏面有沒有人坐着。

“看看季将軍在不在。”一侍衛暫時放棄确認公主在不在。

一個侍衛在隊前頭搜尋起來。

公主和季将軍一同行路。季将軍要是在, 公主必然在。

一個身嬌體弱的公主,連一個饅頭幾文錢都不知道。她做不到脫離所有人, 獨自離開送嫁隊。

隊伍前方, 一位武将騎在黑馬上,頭上戴着頭盔,大半張臉陷在頭盔中。

只是這一匹黑馬隔着遠, 實在看不出是不是影骊。京城中黑馬少,想要臨時調一匹馬來, 不是不行,是确實麻煩。

兩侍衛要是穿普通衣服也就算了。他們穿着軟甲跟着, 哪能不被注意。

溫副将注意到兩人,騎着馬過去,客客氣氣:“兩位可是有什麽事?”

侍衛并不為難人:“宮裏頭讓我們來看看公主出嫁是否一路順利。”

溫副将笑開:“當然順利。季将軍在,不會出什麽事。你們該信得過季将軍。”

兩侍衛見狀,勉為其難點了頭。

一個細心多問了一句:“将軍今天這個頭盔戴得那麽緊,不熱嗎?我剛在宮裏沒見……”

溫副将當即手快快擺了擺,壓低聲說:“你們既然在宮裏見到了,該知道剛才吧,公主和将軍騎着一匹馬。”

他長嘆一聲:“将軍到底是沒成婚。沒見現在驸馬爺一點都笑不出來嗎?将軍再不擋着的話,驸馬明知打不過,也要和将軍拼命了。”

兩侍衛:“……”

完全可以理解。媳婦和外男大婚的日子抱在一起騎馬,是個男人都不可忍。

溫副将又說:“咱們季将軍本來心裏也沒鬼,擋擋臉,給個驸馬面子。萬一鬧難看了,大家都為難。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兩侍衛:“是是。”

溫副将實在能說會道。兩侍衛見狀,一人表示:“我們職責所在。我回去複命,還有一人就暫且跟着。實在對不住,勞煩溫副将和季将軍說一聲。”

溫副将連着微點幾下頭:“明白明白。”

一個侍衛走了,另一侍衛留下。溫副将重新回到隊伍裏,來到“季将軍”身邊:“怎麽樣?”

“季将軍”威嚴掃向溫副将,将聲音壓到最低:“我褲子和手都染黑了,現在不太能動。”

溫副将笑得妥帖,語氣威脅十足:“馬都忍了,你忍不了?這可是貢墨!千金難求,給我忍住!”

“季将軍”悲痛:“是柔軟如泥,是遇水不化……我的手還能洗掉嗎?”

溫副将頓了片刻:“挺好,以後你上戰場出了名,你的外號就叫鬼手。”

“季将軍”:“……”

如此慘痛的僞裝,還真沒被人察覺。至于悄然跑去保國公府上的兩個侍衛,可沒有追上來的兩侍衛那麽傻。

這兩人t早早把軟甲收了,在街上買了兩套便宜成衣。

打扮得樸實無華後,兩人到達了保國公府。

保國公府規制合禮制,并沒有修建極為誇張。公主大婚他們僅僅挂了兩個紅燈籠算是同喜。

一人拍了門,門內探出一個腦袋。侍衛拱手:“奉命求見保國公,懇請保國公入宮。”

“入宮?”那人吃了一驚,“今日陛下特準了不用入宮,怎麽又需要我家國公入宮了?”

侍衛:“門口不好說。”

那人便匆匆放兩人進門:“快請進。”他将門很快關上。需要緊急入宮的事,必為大事。

——

另一頭,姜晏喬不知道那姚澤有多少後手。她也不确定自己和姚澤誰更聰明。

她唯一可用的,本就是公主的身份。實際上,這層身份并不好用。

不管碰上什麽正事,她的身份只能在做事上受限,唯一能應付的只有無能且沒身份的人。

“将軍,給我講講姚大人。”姜晏喬和季靖雲匆匆到了守備司不遠處。

季靖雲:“他年紀和我相仿。自小擅文。陛下說不上重文輕武,但天下和平時,文官必比武官重要。他不算擅武,走了文舉。”

現在大多數的文官都要走科舉。

這裏聽不出來姚大人有哪裏特殊。

“鄉試第一,會試第一。殿試入了三甲末流。他在卷上言辭犀利,将陛下各處缺漏說了一遍。只差指責陛下鼻子罵。”

姜晏喬:“……”那能活着就很了不起。

“三甲末流,沒有辦法留在京城做官。現在重新出現在京城守備司。他是犯法被壓回來的?”姜晏喬又問。

季靖雲:“……那是刑部的活。”

姜晏喬反應過來:“那也就是說,他又回到了京城做官。這說明他很厲害,厲害到父皇不介意他罵自己。”

季靖雲:“嗯,過于聰慧。”

姜晏喬:“有的人過于聰慧,自傷其身。他的過于聰慧,傷的全是別人。”

季靖雲沒再評判。

年少的摯友,到現在站在對立處,該是要不死不休了。

他垂下眼,收斂着所有情緒。

姜晏喬上前拍了拍牆:“那我們要先去策反方将軍。”

季靖雲:“難。”

他很了解他師兄。真做決定了的事情不會輕易更改。一位武将,要是整天念頭變動來變動去,下面不好執行,上面不好總結,最後只能成庸才。

姜晏喬并不那麽認為:“姚大人既然敢在守備司埋炸藥。說明了什麽,他不信任方将軍。方将軍肯定有一種可能,會選擇背叛他。”

季靖雲順着她的話思考。

姜晏喬很自知:“姚大人很聰明。他活得比我久,念過的書比我多,見過的人遇過的事,都比我多。”

“但我在這一天經歷了那麽多次,我知道很多會發生的事情。我要争取在每一處細處上贏過他。”姜晏喬認真分析,“他擅長利用人,我也可以擅長。他擅長埋線,我就把線一條條扯了。”

她知道她有機會重來,如果可以,她盡量不想要動用重來的機會。

重來太苦了。

不僅她苦,面前的季将軍一樣受其苦。

季靖雲淡淡應聲:“嗯。”

姜晏喬掏出一塊手帕,蒙住自己臉。她不确定守備司有幾個人可以認出她來:“走,我們從大門進。越是正大光明,那些下作手段要使出來就越是令人注意。”

本以為要潛進去的季靖雲:“……”

姜晏喬見季将軍遲疑:“怎麽?是這個法子不可靠?我想他炸守備司的主屋,不可能把整個守備司包括他自己給炸了。他這麽早炸了自己,後頭的事沒人可以替他做。”

季靖雲:“……很有理。”

姜晏喬帶着季将軍往守備司直走:“現在誰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裏。要是有人通知父皇或者我皇兄,一切都晚了。我們走陽謀的道,讓陰謀無路可走。”

她最後吩咐:“不知道這裏誰是姚大人的人,你仔細盯着些。”

季靖雲應聲。

兩人并行到守備司門口。

值守的六子見到了季将軍,呆了呆。他扭頭望向同僚,發現同僚被當場鎮住。

六子轉回頭,結巴:“季,季将軍?您怎麽在這裏?”

他又看向身邊女子:“這位是?”

姜晏喬:“平平無奇京中人。”

六子茫然。

什麽人?

季靖雲言簡意赅:“我找方任。說完就走。”

六子以為季将軍所謂的“走”,是繼續去送嫁或者什麽。他不知道送嫁的事到底算做完了還是沒做完,一頭霧水,只應了:“我這就去通禀。”

季靖雲邁步:“一起進。”

六子哪裏敢攔着季将軍。

他讪讪領着季将軍和陌生女子往內走:“是是。方将軍應該在主屋或者……牢裏。您也知道的。”

季靖雲:“嗯。”

他們三人入內,所有守備司的人都紛紛側目。認出季将軍的人啞然,沒認出來的也一臉困惑。

姜晏喬觀察着所有人。

對于她,每個人的臉都認不出。一視同仁當随時可能反叛的敵人。

臨着要到主屋,姜晏喬先行停下。

主屋門口敞開,有兩人值守。

她不動,季靖雲跟着站住。六子機靈問門口兩人:“方将軍可在?季将軍求見。”

值守侍衛回答:“方将軍不在內。”

話剛落,季靖雲忽轉了頭。

姜晏喬跟着季将軍一起轉頭。就在不遠處,方将軍不知從哪裏出來。

他視線落在年輕的師弟身上:“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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