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火鍋

火鍋

簽售會安排在下午, 早上明鶴在岑念家吃早飯，又裝作無意地試探了一番。

“你真的不去？”

岑念點了點頭，明鶴吃着他不太喜歡的芹菜餡馄饨也沒有不開心, 而是好似遺憾地哦了一聲。

慢吞吞地吃完後, 明鶴的注意力放到了認真打扮的岑念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套黑白色的小香風，配上一頂綠色的貝雷帽, 穿着一雙小靴子, 整個人優雅又活潑。

明鶴突然警惕：“你今天要去見誰啊？周梨麽？”

岑念在調整貝雷帽的位置，語氣随意：“不是啊，是我大學同學, 我們好久沒見了。”

明鶴哦了一聲, 又狀似無意地走到她身後, 看着鏡子裏的兩人，他突然發現，岑念每次精心打扮的時候, 他的穿着都是很随意。

沒等他在腦子裏計劃之後的服裝搭配，岑念便轉過身來，指了指自己的貝雷帽——

“歪了嗎？這樣戴起來怎麽樣？”

明鶴盯着她那頂貝雷帽微微皺了皺眉。

“好看, 但這個不保暖吧？”

綠色的貝雷帽下女人皮膚白皙，妝容精致。明鶴不太懂，帽子要麽是來遮住臉, 要麽是來保暖。

如果不是岑念戴着好看, 他想不出這頂帽子有什麽用，感覺還很容易被風吹掉。

岑念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好看就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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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鶴默默哦了一聲, 待岑念整理好後, 他跟着送她出去。

“如果我結束得早，我就去簽售會找你吧？”

？

明鶴心跳一緊：“你和你的同學這麽久沒聚, 還是多呆一會兒吧？”

岑念踏出門的動作頓住，轉身打量地看向明鶴。

“你不對勁。”

明鶴心虛地咽了咽喉嚨，岑念又盯着他繼續道：“你平時恨不得一直黏着我，怎麽突然這麽大方了？”

明鶴瞬間有些磕絆：“...你不是好久沒和同學見面了嗎？”

“想讓你和同學多敘敘舊，促進一下和同學之間的友情。”

“真的嗎？”岑念挑眉：“和男同學也沒關系？”

“......”

“我晚上和男同學聊完，在一起去吃個飯，那你就自己吃了，這樣好不好？”

“......”

明鶴沉默，許久，他堪堪擡起頭，漆黑的瞳孔裏漾起了一絲掙紮。

“好像...友情遠距離也是可以維持的。”

他皺着眉：“我想了一下，姐姐你還是和同學保持一定的距離比較好。”

岑念：......

不等她開口，明鶴又睜着烏黑的眼巴巴問道：“...我能和你們一起吃嗎？”

“要不我來接你？”

“......”

岑念突然覺得，她好像是想多了。

......

下午1點。

明鶴趕到簽售會時，已經有許多書粉提前等在了會場外。

April将他接了進來，盯着明鶴的一身裝扮，不由愣了一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沖鋒衣，黑色工裝褲，黑鞋，雙手插兜，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張臉，眼眸寡淡漆黑。

唯獨裏面那件墨綠色的高領點綴了一身黑的裝扮，将他的皮膚襯得更加冷白。

他還戴了一頂鴨舌帽，整個人被包裹的嚴嚴實實，April眉心一跳。

這不就是網上的氛圍感帥哥嗎？

明鶴看完April遞過來的流程表，簽售會很快久開始。

待他走上臺的那一刻，臺下一陣轟動。

明鶴靜靜地看着會場裏的書粉，有男有女，手裏都拿着書，每個人都翹首以盼，神情激動。

見到了神秘已久的無鶴，臺下突然一個書粉的大喊引來了更深的躁動——

“無鶴大神！！我愛你！！”

大家沒想到真的會見到無鶴，無鶴的書常常偏恐怖，但最引人深思的是其中險惡的人心。

往往有書粉想，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寫出這樣細思極恐的故事，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絕望的結局。

直到真的見到了無鶴的樣子，鴨舌帽下的眉眼冷淡，他安靜地站在中央。

不免讓讀者想到了書中那個，永遠站在黑暗裏，任由絕望傾壓的配角。

有讀者提問：“大神，書中的角色有原型嗎？”

明鶴沉默了兩秒，他拿起話筒：“有的。”

粉絲瞬間張大了嘴，底下躁動四起。

“但是——”他淺淡清磁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整個會場。

“現在的我與他不同，我有了光，我有了想占有的溫暖。”

很快，無鶴的這句話被頂上了熱搜。

一身漆黑的看不出樣貌的男人站在臺上，他的話透露了兩個重點。

“我”，也是就說，小說裏的原型有很多是無鶴自己。

而現在的無鶴又不同，在現實中，有人拯救了他。

這條熱搜立刻引來了很多的流量，不止粉絲，許多路人也來圍觀。

【雖然我不知道這是誰，但看穿搭還挺帥？】

【為啥不露臉啊？不會是因為長得醜才裹得這麽嚴實吧？】

【哭，沒想到原型真的是大神本人！】

【我就說為什麽書中的男主都這麽神秘！原來都是按照無鶴大神本人來寫的！】

其中還有清一色排着隊形的評論——

【@今今醬，有沒有去看無鶴大神！】

【@今今醬，今今有沒有在現場啊！能不能dream一個夢幻聯動！】

【@今今醬，今今不得帶一大包吃的去見偶像？】

很快，評論裏的主人公親自轉發了這條微博回複——

@今今醬【轉發】：已經在去的路上啦！！

......

而此時此刻的簽售會會場，明鶴忙得根本沒時間看手機。

會場裏的書粉烏壓壓的一片，他埋頭簽了兩個小時，一眼望去還有許多人。

April站在他身後幫忙，水筆又空了一只，趁着工作人員去拿筆的時間，明鶴這才小小的休息了幾分鐘。

書粉都很聽話地排着隊，明鶴眼尖地看到有人手上拿了一摞書，他叫來April低聲說了幾句，随後April朝人群裏走去。

人群中引起了小小的轟動，April再回來時，那人已經被工作人員帶了出去。

“大神，你怎麽知道那人是黃牛？”

他下去讓黃牛出去時，那人還不承認。直到書粉義憤填膺，保安也趕了過來，黃牛才邊罵邊走。

明鶴神情淡淡：“我的書粉，絕不會将書墊到屁股下坐。”

April：“.....？”

也是，來到這裏的書粉各個期待地抱着書，哪裏會有人将要簽的書拿來墊着坐？

唯獨那個拎着一摞書的大哥，大概是太累了，坐着書時又恰好被明鶴看見。

“對了大神，剛才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他的手機一直放在April口袋裏，“你要不要先接個電話再繼續？”

明鶴拿過手機，剛想說不用，便看到了岑念的名字。

岑念：【我提早結束了，來找你吧？】

岑念：【人呢？你在排隊嗎？】

後面還跟着幾個未接電話，明鶴下意識地朝人群中望去，果然在一條隊伍的尾處，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戴着綠色貝雷帽的女人正低頭着頭，她不知道對着手機搗鼓了什麽，很快又擡起頭朝前面望去。

明鶴倏地低下了頭，與此同時，手機屏幕也亮着岑念的名字。

岑念：【你沒有來簽售會嗎？我排在隊伍的最後面。】

明鶴的手瞬間有些冰涼，他飛快回了條消息：【我也在，我也沒看到你。】

因為粉絲都在等他，明鶴只好放下手機，只是他的狀态明顯有些焦躁難安。

手機的屏幕又亮了幾下，将明鶴心底的緊張與心虛不斷照亮。

隊伍不斷前進，随着那頂綠色貝雷帽的靠近，明鶴逐漸全身僵硬起來，不敢再擡起頭。

直到視線裏，出現了熟悉白皙的手，黑白色的小香風袖口，捏着書的指蓋微微泛紅。

“無鶴老師您好——”

明鶴的心跳就快撞出胸腔，他下意識地壓了壓帽子，企圖将自己蓋的更加嚴實。

他悶聲不吭地拿過書就簽，甚至沒有擡一下頭。

岑念直直盯着他的動作，她張了張嘴，看上去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和無鶴在微博上互關了，那他就會聽出自己的聲音。

岑念本想着，待無鶴擡起頭一臉驚訝，她便可以笑着伸出手說，無鶴老師你好，我是今今醬。

明t鶴簽得飛快，簽完後，他頭也不擡地将書遞給了岑念。

岑念有些不甘心，她抱着書不動：“無鶴老師，可以和你合照嗎？”

......

明鶴的額間冒出了絲絲的汗，他扶着額頭揮了揮手，轉頭示意了一下April。

之前也有粉絲求合照，明鶴都答應了。April雖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照着他的意思讓岑念離開了。

岑念在走之前，看到無鶴低着頭，一手奇怪地遮在臉頰處，耳尖微微泛紅。

她覺得失落的同時心底冒出了一絲奇怪，總覺得無鶴的這個樣子在哪裏見到過。

等到下一個書粉上前，明鶴才堪堪擡起頭，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遠方，岑念背對着他，不知道對着手機在幹什麽。

但下一秒，明鶴的手機便瞬地亮起，而岑念也轉頭看了過來。

明鶴藏在口罩後面的臉幾乎要呼吸不過來了，他飛快低下頭，瞥着旁邊亮起的名字，心虛感被無限放大。

剩下的半場簽售會，明鶴幾乎是在惴惴不安的心跳下熬過的。

直到會場裏再沒看見岑念的身影，他才淺淺松了口氣。

結束後，明鶴第一時間給岑念回了電話過去，他握着手機的手因緊張出了些汗。

“你人呢？”岑念在電話那頭劈頭蓋臉地問道。

“我剛才來了，臨時出去接了個電話，我也沒找到你。”

明鶴說着說着，便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他生硬地轉移着話題：“你現在在哪？”

岑念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我以為你先回來了，我在回家的路上。”

明鶴的心跳稍稍穩了些：“怎麽聽起來沒什麽力氣？不開心嗎？”

岑念在電話那頭哼哼兩聲，沒有回答：“不說了，你先回來吧。”

“好。”

回去的路上，明鶴才慢半拍地在微博上看到熱搜。

他将自己的照片放大，細細觀察着每一點露出來的皮膚。

這應該認不出來吧....

他皺着眉喃喃，但一想到岑念剛才哼聲的語氣，明鶴心底頓時沒了底，心髒心虛地咚咚擾着他的思緒。

回到家，明鶴先是匆匆回家換了套衣服。

他換回了白色的毛衣，灰色居家褲，順便揉亂了頭發，還将平時寫文才戴的眼鏡也戴上了。

順便因為心虛，還将金金帶上了。

因為岑念喜歡而明鶴吃醋，已經很久沒被帶出去的金金：喵？

到了岑念家，明鶴一進門就聽見了咕嚕咕嚕的起伏聲。

岑念背對着他搗鼓着鍋，明鶴有些心虛地扶了扶眼鏡。

“今天吃什麽？”

岑念頭也不擡：“火鍋。”

許是因為她語氣不熱絡，明鶴心底越發沒底。

岑念抽空睨了他一眼：“你回來還寫文了？”

明鶴頓時有些僵硬，語氣有些含糊：“啊...有靈感了...”

他都忘了自己是在岑念後面回來的，一時間亂了陣腳。

岑念到沒想這麽多，只是悶聲搞着火鍋。明鶴安靜地坐到位置上，心虛地瞥了她好幾眼。

岑念将丸子、玉米、金針菇等等下入鍋底，紅色的牛油湯底咕嚕咕嚕起着泡，香味迫不及待地竄入了鼻尖。

她撈起一塊肥牛，見明鶴只是呆坐着，偶爾奇怪地看向她。

“你看我幹嘛？吃呀。”

“因為怕你吃不了辣，牛油我只掰了一小塊，混合的是筒骨湯底，這樣應該不會很辣。”

明鶴點了點頭，他心不在焉地夾起一個丸子放進碗裏，随後隔着熱氣，好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今天見到無鶴了，開心嗎？”

問完後，他欲蓋彌彰地低下頭去吃丸子，卻還是被辣得輕咳了一聲。

岑念吃得紅唇飽滿，她冷哼了一聲，聲音卻有些沮喪：“一般般。”

這下明鶴是咳嗽也不敢咳了，他臉色被辣得有些紅，喝了一口水後才勉強壓了下來。

“為什麽？”他心跳如搗鼓般，香濃的火鍋味萦繞着房間，岑念停住了筷子，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喪。

“無鶴看你了嗎？”

對于她突然奇怪的話題，明鶴頓了頓，緩慢開口：“好像，看了的。”

岑念看上去更喪了：“我還以為我和無鶴互關，他應該能認出我。”

“但他擡頭看別的粉絲，就沒有擡頭看我，也不跟我合照。”

聽着她的控訴，明鶴不由頭皮一麻。

“我怎麽這麽自作多情啊，果然，偶像只能是偶像。”

“我以為靠近了他一步，人家根本都不會記得我是誰。”

岑念鮮少有這樣沮喪的時刻，而罪魁禍首明鶴有些無措。

既心虛，心底又壓抑得慌，他笨拙地問：“...那怎麽辦？”

岑念憤憤夾了塊牛肉放進嘴裏，“怎麽辦？我要脫粉。”

“......”

明鶴咽了咽喉嚨，艱難道：“嗯，別喜歡了，看不見你是他眼睛有問題。”

“啪！”

岑念用筷子拍了下他夾起的蝦，瞪着眼睛嗔了他一眼。

“說什麽呢！不許說無鶴壞話。”

？

不是不喜歡了嗎？

明鶴，又名無鶴的人有些怔怔。

“只是不喜歡一會會兒而已，我下次還是會去看他的。”

“......”

明鶴剛跌入深底的心又被提了起來，心情有些複雜。

其實可以不用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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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心驚膽戰的日子什麽時候能到頭......

——《無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