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生日（一更）

生日（一更）

明鶴被岑念牽着進屋時, 腦子還有些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直到岑念還沒有說他住哪個房間，明鶴巴巴跟在她身後，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我的客房在哪？”

岑念微微挑了挑眉, “你不跟我睡嗎？”

“......”

他的耳朵瞬間染紅，眼神四處飄着, “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岑念故意逗着他, “之前不是還想跟我同居嗎？難道你想跟我同居的意思是睡兩張床？”

“......”生了病的明鶴反應力有些慢，憋了好久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看着他唇線緊抿又糾結的樣子，岑念終是忍不住地彎了彎唇。

“明鶴, 你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

說完, 她就轉身去客房, “客房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在這裏。”

明鶴悶悶跟在她身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麽又喊我明鶴了。”

他聲音低低的, 黑白剔透的瞳仁裏透着些緊張，岑念很快反應過來。

“阿鶴。”

她喊了一遍，明鶴也低低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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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模樣乖乖的, 烏黑的眼眸安靜地看着她，像是在期待她再喊一遍。

岑念心底軟得一塌糊塗，她忍不住踮起腳摸了摸男人烏黑的腦袋, “阿鶴, 你真乖。”

“......”

岑念特地給客房換了新的四件套，是很溫暖的淡黃色, 邊緣還繡着白色的花紋。

明鶴第一次睡在這樣溫暖的環境裏, 底下墊了兩層床墊，被子是鵝絨的, 為了讓他能更好地入睡，岑念還在房間開了香薰。

整個房間舒緩而溫暖，岑念走前還笑着逗了他一下——

“我們阿鶴不僅僅是公主，更是豌豆公主。”

“公主，今天要睡個好覺啊。”

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在枕頭旁，岑念還放了一個玩偶，美名其曰公主不能一個人睡，陪着他是小玩偶的職責。

明鶴的心底覺得又溫暖又好笑。

他其實都知道，岑念是不放心他。

從進行心理治療起，岑念就一直陪在他身邊。

其實有時候，明鶴真的想放棄了，死了就解脫了。

但岑念一直強忍着情緒陪在一旁，慣來堅強的人卻常常紅着眼睛從外頭回來，還會柔聲地哄他。

他最終還是舍不得岑念。

許是因為太溫暖，舒緩的香薰也漸漸讓他整個人沉了下來。

就在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時，房門傳來窸窣的輕響。

很快，他感覺到被子被掀，先是灌進來了一陣冷風，緊接着一團溫熱的東西擠到了他懷裏。

明鶴的身體有些僵硬，他愣愣看向懷裏的岑念，“你——”

岑念從他懷裏擡起頭，她穿着白色的睡裙，頭發有些亂，一張瑩然如玉的臉上染着些紅暈，“我想跟你睡。”

“......”明鶴手腳一動也不敢動，他喉結微微滾動了一番，語氣又輕又磕絆，“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她整個人像個八爪魚一樣地抱住他，雙腿也纏了過去。

“我們是男女朋友，沒有什麽不好的。”

明鶴的腦子懵懵的，他覺得自己從腳下，到身上，再至脖頸、臉、大腦全都熱燙了起來。

像是陷入了又暖又軟的棉花堆裏，一點都不敢動彈。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僵硬，岑念整張臉都埋在了他懷裏，聲音悶悶的——

“阿鶴，你不抱我的話，我會很尴尬。”

明鶴張了張嘴，有些愣愣，“什麽？”

“我也是個要面子的女人，第一次主動鑽進我男朋友的被窩裏，他卻不抱我——”

話還沒說完，岑念就感覺一個硬朗的身體将自己锢緊。

他微微用下巴蹭了一下她的腦袋，像是要将岑念揉進了骨子裏，“抱的，我就是有點緊張。”

岑念在他懷裏彎了彎唇，緊接着，她微微露出了點發燙的臉，閉着眼輕拍着男人的背脊。

“笨蛋，快睡吧。”

......

同居後，岑念更加寵他了，什麽都願意順着他。

而明鶴也越來越黏她了，岑念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有時岑念在工作，他要麽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要麽就是黏着抱着她。

似乎真的成了岑念的尾巴，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無鶴的書也停更了好幾天，期間April過來探望了兩次，見到明鶴時簡直吓了一跳。

他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氣，頭發耷拉着下來，神情也恹恹倦怠。

唯獨岑念走過來，他如死水一般的眼眸才有了一絲波動。

除此之外，岑念變了法地研究食物，但明鶴沒有一絲胃口，他是真的什麽也吃不下。

“對不起。”他無力又頹廢，岑念心底壓着重重的石頭，卻還是笑着安慰他。

“沒關系，阿鶴不想吃就不吃。”

她越這樣，明鶴越愧疚，越厭棄自己。

幾天夜裏，岑念睡着後他開始默默掉眼淚。

他一動不動地抱着岑念，胸膛又悶又酸，眼淚無聲地滑落在枕頭上。

他好沒用，控制不住情緒，連吃飯都吃不下。

直到有一天岑念發現了，他烏黑的眼睛濕潤又安靜，岑念心疼地擦去男人的眼淚。

“公主，你怎麽還是個哭包啊。”

“別哭了。”她邊親邊哄，心底難受得不得了，“我心疼死了。”

明鶴一動不動地抱着她，岑念微微嗅了嗅鼻子，心底愈發不好受了。

她依舊記得兩人第一次相擁時，他身上是很幹淨，很好聞的雪松香。

但現在，他幾乎就是個藥罐子，渾身上下都是藥味。

......

除了要電療的時候明鶴會住院，剩餘的日子岑念都會帶他回家。

岑念的工作量減少了許多，視頻幾乎是一周一拍，大部分時間她都用來陪明鶴。

明鶴巴不得能一天到晚黏着她，就這麽過了一段時間，他除了依舊沒什麽胃口，不愛說話以外，情緒倒是穩定了許多。

有幾天岑念迷上了看電影，明鶴就陪着她。兩人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看一部電影，只是時而電影還沒放完，明鶴就疲憊地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再醒來時樣子有些呆呆的，随後被岑念溫柔地帶回了房間去。

孟沁來找過他的事很快被明老爺子知道了，老爺子震怒，他特地過來看了明鶴。

那時明鶴剛做完電療，他全身疲憊，連眼都擡不起來，睡衣穿在身上薄如紙片，老爺子不由心疼地摸了眼淚。

走之前，他給岑念遞了一張卡。

岑念想拒絕，但老爺子拄着拐杖不容置疑。

“這是你應該收的。”

“......”

“孟沁的事情我會解決，照顧阿鶴，孫媳婦兒你辛苦了。”

“......t”

漸漸地，在整個七月裏，明鶴一共做了十二次電療，幾乎一周三次。

在明鶴生日前一天，岑念跑過去問徐醫生能否将電療推遲一天。

恰巧徐教授正要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電療對明鶴有很顯著的效果，他現在各方面的指标都在往好的方向改變。

徐教授覺得，可以先停一段時間看看明鶴的狀況。

這對岑念來說，是這段時間最好的消息。

明鶴的生日剛好在七夕節的前一天，8月3日，那天岑念很早就出門了。

明鶴對生日沒有一點想法，他惦記的是岑念怎麽還沒有回家。

她已經很少五點還沒有回家了。

正糾結着要不要給她打電話，門關處便傳來的聲響。

岑念今天穿了一條收腰的藍裙，裙擺至大腿處。一字領，白皙的天鵝頸上綴着一條項鏈，手腕上帶着明鶴送給她的那條粉色四葉草。

明鶴愣愣地看着她，岑念彎了彎唇，她很會凸顯自己的美麗，妝容精致，上挑的眉眼勾着若有的嬌媚動人。

她平時性格溫柔，險些讓人忘了她明明是美到有攻擊性的禦姐。

見明鶴怔愣在原地，岑念過去牽他的手，“愣着幹什麽？”

明鶴慢半拍地回過神，他乖乖跟着岑念出去，“去哪裏？”

“還有...你今天為什麽打扮得這麽好看。”

岑念還沒回答，他便突然警惕生起，握着她的手稍稍緊了些，“你該不會是和誰去——”

“約會”兩個字還沒說完，岑念拉着他站在了他家門口。

沒錯，是明鶴家。

自從和岑念同居，他回去了一趟把金金接過去後，便再也沒回去過了。

明鶴甚至有些抵抗回到那個冰冷的地方。

岑念晃了晃他的手，“你說什麽？”

明鶴不明白她為什麽來這裏，“來這裏幹什麽？”

她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進去就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麽，明鶴有些緊張，他深呼了一口氣，随後慢慢打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好幾年的家門——

屋子并不如他想象的一片昏暗。

相反的，屋子的燈像是被換過了。暖黃的燈光盈滿了每個角落，不是黑灰色的，也不是空蕩蕩的。

從門關處，再至視線望過去，到陽臺的位置，明鶴一眼能看到的全部視線裏，擺滿了一個個的禮品盒。

這時岑念松開了他的手，“阿鶴，生日快樂呀。”

“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現在你可以收了。”

明鶴嘴唇翕動，他黑白剔透的眸子有些迷茫，“那為什麽這麽多...”

岑念不由彎了彎唇，“因為在阿鶴之前的22年裏我不在，讓我們阿鶴受欺負了。”

“現在，我給你補回來。”

明鶴的心跳一會兒砰砰不停，一會兒又像是掉入了棉花糖裏。

他喉結微微滾動，拿起了腳下的第一份禮物。

“這是阿鶴剛出生的時候，金鎖，保平安。”

“......”

“阿鶴上小學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套文具。”

“阿鶴16歲，這個年紀的男孩愛面子，愛運動，所以我送給你一雙球鞋。”

“我們阿鶴18歲了，正式成為一個成年人了。”

“阿鶴20歲，你開始創作了第一本小說，我也很感謝無鶴創作的小說讓我認識到他。所以我想送給20歲的阿鶴一本筆記本，你一定會創作出越來越好的作品。”

直至陽臺放着的最後一份禮物，一共23份。

明鶴巴巴看着岑念，“那今年的禮物呢？”

岑念不說話，她笑着指了指對面的陽臺，就是她家的位置。

他有些不解，岑念走到了他面前，随後笑意盈盈低指了一下自己。

“我呀。”

“我的家，我的狗，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阿鶴，今年的生日禮物是我，你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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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無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