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山匪扮知府14
山匪扮知府14
翻年, 去歲秋後種下的小麥已經變為深綠,遠遠瞧去,碧浪波動, 欣欣向榮。
晏淮捏着一根香甜的紅薯幹嚼嚼嚼, 最近日子風平浪靜, 閑适恬淡。但安平雖好,年輕人也該有些沖勁。
好罷,晏知府想沒事找事了。
晏淮問:“訾府那幾家有沒有動靜?”
錢來弱弱搖頭。
徐火火忙着練軍,孟清胡祥等人公務纏身, 山匪小弟們也很忙。
豆豆年歲太小, 勉強充個吉祥物。
閑閑的晏知府想作妖,身邊都沒有得心意的人。
這怎麽能夠呢。
于是晏淮在山匪小弟中挑了一人,叫洪山。本地青壯中挑了一人,名曰孫慶豐。
養濟堂又挑了兩名十二三的少年。
十三歲的少年瞎了一只右眼,晏淮給他取名藏金。
十二歲的少年缺一只左臂, 性子有些畏縮,晏淮給他取名錢來。
錢能生底氣, 錢來有了底氣, 就昂首挺胸了。
晏知府:本官多聰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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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晏知府确實很喜歡“錢來”這個名字, 多旺他。
晏知府道春夏交替, 山色變化, 奇妙無窮,特設宴席, 邀請本地望族共賞。
訾別元:我能拒絕嗎?
殷家:這煞神又想作甚?!!
當初殷十三郎被晏淮收拾的夠嗆,好不容易被父母贖回去後, 尋死覓活要離開逢陽府。
然而府內有人手把控,外面的商隊可以路過, 府內的商隊想出逢陽府,需經過層層審批,且商隊出逢陽府時,還得府衙人手同行。名為保護,實則監視。
一旦有人洩露逢陽府內消息,格殺勿論。
殷十三郎沒法子,只得回鄉避難,後面就沒消息了,想來是安穩了。
殷家對晏知府避之不及……
好罷,逢陽府的望族富商都對晏淮發怵。
這晏知府忒不要臉,行事又霸道,寫的邀請函,文字歪七扭八,還缺胳膊斷腿。
若非那張好皮相撐着,哪裏是官員,分明是山匪嘛。
衆人捏着鼻子赴宴,不約而同的自帶食物,前幾次經驗,別指望晏知府給他們準備吃喝。
摳得要死。
果然一群人抵達地方,綠茵草地上只有幾張條案,置着十數盞飲子。有人飲了一口,臉色古怪。
“怎的了?”
“……知府大人樸實無華,置備清水與我等解渴。”
“………”
衆人無語,忽然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晏知府披紅挂彩,帽沿簪花,花簇錦攢從樹後而來,猶賽開屏孔雀,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來的狀元誇街。
“好久不見啊諸位。”晏淮熱絡的招呼。
衆人面色精彩,僵硬的與晏知府寒暄。訾別元匿在人群中,忽然被晏淮叫住。
訾別元:………
晏淮上前拉着他的手,“不知道為什麽,本官一見你就很親切,仿佛本官如孤狼獨行黑暗中,是你為本官引路。”
人群中傳來一陣吸氣聲。
訾別元欲哭無淚:…很老實,晏知府求別搞。
衆人憐憫的看了訾別元一眼,而後默契的退後三步。
天空湛藍,白雲悠悠,青山蒼翠如碧,河流蜿蜒如蛇,如斯美景,若不欣賞,豈非憾事。
訾別元心裏咒罵這群人忘恩負義,當初訾家為了給其他家族說清,被晏知府狠狠啃下一塊肉。如今見他受難,卻利落舍他而去。
其他人紛紛避開他眼神,訾別元艱難應對交談,沒兩句晏淮直抒胸臆:“別元兄,你家裏都做什麽的啊。”
訾別元:………
哪有人一上來就問人家做什麽的?審犯人哪。
“…回大人話,草民家中做糧食,布匹,瓷器生意。”訾別元縮肩垂眸,輕聲道。
晏淮摩挲下巴,想了想,然後又跑去問其他人,其他人眼神飄移,含糊其辭,“一些布莊生意”“勉強收租子過活”。
晏淮懵逼,沉思,大怒:“大膽,竟敢耍本官,收租子如何掙大錢,若是如此本官早就發了。”
他沉了臉:“你們不說,本官就帶兵去你們家找賬本。”
衆人:??!!
這他爹跟抄家有什麽區別。
“大人息怒啊!”
一年長富商斥責道: “訾別元,大人詢問,你如實相告就是,年紀輕輕,忒多的心眼。”
“雖是商人,當與儒商看齊,锱铢必較,口蜜腹劍焉能成事。”
“行大事者,當有大肚量。”
晏淮點頭:“沒錯沒錯,本官真是看錯你了訾別元。你真是一個小人,像一只又臭又髒的老鼠,人人喊打。”
衆人心道:對不住了別元小侄,死道友不死貧道,今兒先将這煞神糊弄過去,回頭叔伯們再來安撫你。
訾別元孤零零的杵在人群中,受人指罵。他生來富貴,從前都是被人捧着的,就算在晏淮面前栽過一回,也是損失錢財大于臉面。
他何曾被一群人指着鼻子罵。
一群為富不仁的東西,誰又幹淨了?!!
不讓他好過,大家都別好過了。
訾別元吐出一口濁氣,拱手禮道:“不瞞大人,訾家經手茶葉,鹽糖等生意,但是利潤巨大,訾家吃不下,所以相連的殷家,趙家都有參與。”
衆人:?!!
孽障,快住口!
晏淮眨眨眼,“你們這是走私官鹽啊。”
訾別元幹咳一聲,心虛的低下頭。
其他人神情也不自在,聽見晏淮疑惑的聲音:“都走私官鹽了,肯定碰鐵了吧,豢養私兵,披袍稱王。”
随着他吐露一句,衆人的臉色就白一分,訾別元腿一軟跪倒在地,“大人明鑒,小民絕不敢豢養私兵。”
其他人也連連表忠心。
晏淮撇嘴,“果然是笨蛋,我要是有錢,我就去外面收攏難民,養在自己莊子裏,有人有錢,自己當老大。”
衆人吶吶。
晏淮站累了,一屁股墩兒坐地上,跟訾別元面對面: “你們平時咋做生意的啊。”
訾別元被他吓得夠嗆,晏淮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半個時辰後,衆人被放回,敢怒不敢言,晏知府不但要拿走他們的魚,還要拿走他們賴以生存的漁。
還有地兒說理嗎?
晏淮:沒有。
訾別元沖動之後就悔了,怕被別家弄死,他回家主動交代今天赴宴的一切情況。
訾家人:………
訾父:我刀呢?!
訾母眼淚漣漣的護着兒子,一家人僵持間,府衙來人傳話,訾別元聰慧過人,知府甚喜,破格任命訾別元為府衙書吏。不日去戶房報道。
訾家人臉色難看。
訾別元飛快應了,被他爹瞪了一眼。
訾父道:“……忒霸道,想死都要拖着旁人。有人更蠢,争着去死。”
訾別元:………
訾父心裏憋屈。
任誰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逼,奪去諸多家財,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再者,訾父自認不是無知平民,他道:“逢陽府三面環險,毫無生路。晏知府對咱們盛氣淩人,将來對上其他勢力也這般,誰能容得下他?”
廳內靜默。
沒有一個人認為晏淮會贏,頂天了,晏淮投效某個勢力,但他的性格實在糟糕。
訾家沒必要跟晏淮綁上,将來得遇明主,不必人提,他們自然争相示好。
“……爹,事情都這樣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訾別元弱弱道。
府衙內,晏淮得意的講述自己套來的情報,胡祥很想提醒他,不動聲色套話才叫套情報,大當家你是在威逼恐吓。
雖然過程有辱斯文,但結果還是不錯的,石琅和一幹書吏受益良多。
石琅笑道:“待訾家公子來,屬下必然與他好生相處。”
晏淮矜持颔首,“孺子可教也。”
瞧瞧本官說話多有內涵,文绉绉的有韻味。
石琅笑應:“多謝大人稱贊,屬下心中十分歡喜。”
晏淮睨他一眼,假假嚴肅道:“嗯。”嘴角翹老高了。
胡祥的目光掃過晏淮和石琅,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不由他細思,晏知府宣布散會。
胡祥:………
次日,訾別元進府,戶房的書吏和善可親,他悄悄松了口氣。
石琅給他拿兩本賬本t,對他道:“你先瞧瞧,熟悉熟悉。”
訾別元應是。
此事之後,晏知府消停了一段時間。
地裏的莊稼接連收獲,而外面的勢力打出了狗腦子,戰況十分激烈。
原本的十三塊勢力圖,開始交錯,小範圍融合。
晏淮在二堂西隔間啃着一根鹵豬尾嚼嚼嚼,裝模作樣聽屬下彙報。
章順潮打下淮安,勢力北移。
西南那邊的土司紋絲不動。
而逢陽府正北方的勢力又換了一波,是地方軍擁兵自重,與晏淮這個假知府不同,對方原是陳總兵,打着護天子,居正統的旗號,鏟除亂民。
孟清詢問秋收之後,三方勢力中,最後給誰送糧。
晏淮想了想,“陳總兵是吧?那就這個蠢蛋了。”
毫無思考痕跡,仿佛在說晌午吃小蔥炒蛋那麽随意。
胡祥逐漸麻木,并開始思考晏知府的深意。或許是陳總兵出身官家,與其他平頭百姓起義的勢力天然相對。
但是陳總兵是五月份才打過來的,時間太短,另外兩方勢力會相信是陳總兵搶的嗎?
胡祥想不出來,他開口向晏淮求教。
晏淮理直氣壯:“哎呀,今天商讨的夠久了,散會。”
胡祥:........你分明就是鹵豬尾嚼完了!!
徐火火護送晏淮走後,胡祥心累的對孟清道:“孟通判,你如何想?”
其他人也看來,孟清面色肅然道:“陳總兵才打過來,其他勢力對他不熟悉,摸不清陳總兵的實力,估摸會忌憚他,得知陳總兵搶糧,逢陽府的左右勢力一時半會兒不會妄動。咱們也不會露餡。”
蝼蟻尚且貪生,遑論人呢。
胡祥疲憊的抹一把臉,這就是賭啊。
他忐忑的去籌糧了。
孟清效率很高,當日請求晏淮寫信,他“潤色”之後相繼寄出。
章順潮人在淮安,晚了些日子收到信,正要高興,緊跟着聽聞逢陽府送來的新糧和武器半道兒被劫了。
他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案上,“陳嶺那個狗賊,安敢奪我之糧,欺人太甚——”
“大帥息怒。”幕僚勸住他。與章順潮分析局勢,現在他們勢力北移,為了些許糧草與陳嶺正面沖突,導致腹背受敵,讓敵人有機可乘就完了。
幕僚字字句句戳在章順潮痛點,他理智回籠,只能憋屈忍下。
而陳嶺收到逢陽府的新糧,頗為得色,“逢陽知府倒是個有心的。”
師爺笑道:“總兵,既然逢陽府一心向朝廷,咱們何不與他聯手,從而斷章順潮的尾巴,擴大地盤。”
陳嶺意動,面上帶了欣喜之色,随後又蹙眉:“可是逢陽知府信中所言,章順潮防備他,已經搜羅完逢陽府的鐵器,現在逢陽府手無寸鐵。”
師爺意有所指:“總兵,逢陽府沒武器,咱們有啊。”
十數日後,徐火火派人秘密接應陳總兵送來的武器。朝廷所制,确實優于他們,孟清立刻讓工匠研究仿制。
緊跟着,逢陽府又收到章順潮秘密送來的青鹽和糧食,因為晏淮這厮道,怕其他勢力曉得逢陽府有糧,從而來搶。
章順潮信了。
無怪乎晏某人覺得其他人皆傻蛋,他說啥,別人都信。
胡祥不得其解,章順潮怎麽會信呢。
孟清告訴他,因為章順潮認為逢陽府的處境,絕不敢騙他。
不止章順潮信,西南土司也信,那邊也送了些糧物來,但數量只有章順潮送的一半。
晏淮評價:“真摳。”
胡祥看着糧草兵器,有些恍惚,現在不是評價誰摳不摳的事,而是大當家在信中寫了什麽。
胡祥懊悔自己離開大當家視線,他當時只是去籌集糧草,離開了一會子功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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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