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後山狐貍

後山狐貍

潇恒見到李昀，面上和和氣氣打招呼，內心卻煩悶不已。心想，這人到是殷勤！

陶近溪很感激有這樣的好朋友，深深道謝：“昀哥哥多謝你來幫忙，等屋子打掃幹淨我給你做飯吃！”

李昀高興道：“你跟我瞎客氣什麽，我等你給我做好吃的。”說完還笑着摸了一下陶近溪的頭。

“竟然如親密麽......”潇恒眼神閃了閃暗自思量。

面上劍眉一挑，虛弱地走上前去：“多謝李兄來幫忙，我身子沒好利索，今日就勞煩你幫着師弟了。”

這話說的十分誠懇，李昀和陶近溪見潇恒如此坦誠也沒多想。

團團換了衣裳又鑽被窩打起了小呼嚕。

幾人先去竈房拾掇，潇恒提桶去打水，佯裝站不穩晃了一下身子，李昀連忙接過說：“我來吧潇兄。”

潇恒一臉感激：“多謝李兄體貼！”

潇恒看陶近溪清洗竈臺碗筷，李昀提水進來了，他适當開口：“師弟，井水太涼，還是燒熱水再洗吧。不如我來......”

說着起身要去燒火，李昀見狀忙說：“我來吧！”

潇恒被煙火嗆得掩袖輕咳，眼裏全是水花，對陶近溪道：“師弟，家裏的柴火快沒了，我去山裏砍點柴吧....咳..咳。”

陶近溪一看他那雙桃花眼滿是水汽，怎麽忍心。扭頭對上剛燒着火的李昀。

李昀随即說：“陶兒，不如我去吧！”說着拿着斧子去後山了。

當下，潇恒也不咳嗽了，笑眯眯說：“師弟，我們早上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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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近溪看一眼大師兄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很想想問他見過後山的狐貍嗎？

開口卻是耐心問：“師兄想吃什麽？昨兒張嬸送的番薯還有，姑母給做的煎餅還剩下不少，不如我煮個菜湯，先對付一頓？”

潇恒點頭。他觀察一眼，竈房東西很少，一個竈臺兩口鐵鍋，一個案板一把菜刀，看樣子也不鋒利，外加幾個盆盆罐罐，碗筷不超過三雙。

他去板車上找來姑母給帶的東西，果然找到幾個小瓦罐，有一罐鹽、半罐菜籽油、半罐香醋、半罐醬油，罐口封了好幾層是怕東西溢出來。

陶近溪一看姑母如此細心，連調料都給帶了，他眼睛有點發脹，自己過日子點點滴滴都要操心，如果不是姑母給他提前準備好這些，這幾日做飯怕是要買要換了。

潇恒一看就知道陶近溪心中所想，他溫聲道：“等日子安穩下來，我們再去看望姑母他們。”

陶近溪也不是傷春感秋的性子，随即點點頭，又把潇恒趕出竈房自己一個人忙活。

潇恒去院裏把水井周圍的草拔了，又把坑坑窪窪的石桌澆水沖淨。

回廂房一看，小團團早醒了，他正仰面躺着，努力用兩只小手抱住小腳往嘴裏塞，好像是什麽美味不得不品嘗一樣。

潇恒搖頭輕笑：“團團是餓了麽？爹爹正在做飯了。”

“壞紅紅次。”團團看到潇恒來了，大方熱情地分享自己的美味，把另一只白嫩小胖腳伸向潇恒。

壞紅紅本人神色複雜，他似笑非笑說：“我只喜歡吃小孩兒的小胖手，先鹵後炸一口一只美味香脆！”

他見團團漆黑的眼珠子都不敢動了，又好笑道：“吓唬你的，如果你再尿我身上，我就要打屁股了。”

團團嘿嘿一笑，有些害羞地翻身過去撅起小屁股，童言稚氣道：“壞紅紅打。”

潇恒輕輕拍了兩下他的小屁股，團團裝模作樣哼哼唧唧，二人鬧夠了，潇恒帶着團團去洗漱。

他打好熱水把團團往木盆前一放，如此站着，團團也仰着腦袋不動彈。

潇恒：“......你不會自己洗臉？”

團團理直氣壯：“我柴兩睡！”說完大眼睛還很不滿似地瞪了一下他。

潇恒：“......”

潇恒只好笨手笨腳給小孩洗漱束發，最後小團團頂着一頭梳了還不如沒梳的頭發出現在陶近溪視線中。

陶近溪眼角一抽：“師兄，以後還是我給團團梳洗吧。”

潇恒從善如流：“嗯，還是師弟來。”

陶近溪又重新将團團頭發分成兩部分，然後在兩側各紮起一個小髻來，如此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團團又回來了。

潇恒捏捏小髻，一臉恍然。

李昀不一會兒砍了一捆柴回來，他笑容滿面：“我還揪了幾把野菜！”

陶近溪上前接過柴火，真情流露道：“辛苦昀哥哥了，這野菜好鮮嫩，我剛好煮菜湯一起吃了。”

陶近溪蒸了雞蛋羹和番薯，把昨日剩下的饅頭和小米粥都熱上了，野菜清炒之後倒水煮沸，再打散兩個雞蛋，又把姑母給的卷餅切成絲狀放進鍋中，撒一點鹽巴和野蔥，熱乎美味！

“如今家中貧寒确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陶近溪話未說完，潇恒和李昀異口同聲：“這樣就很好！”

李昀搶先道：“陶兒，你回桃花村了我昨日都給我爹說了，你家田地賣了，不如再買些回來，若是銀錢不夠，只管開口我再借你便是。你是我在桃花村最好的朋友，可不準跟昀哥哥見外。”說完還有意瞥一眼潇恒。

潇恒坦言道：“師弟有你這樣的好朋友真是萬分榮幸！”

李昀毫不在意道：“沒辦法，誰叫我們關系好！聽潇公子是讀過書的文化人，養好傷了可是要考科舉？”

這一下戳中潇恒了，陶近溪擔心看一眼大師兄怕他動氣。

潇恒心中有氣，只好佯裝道：“我身子不大好，書也念得不好是考不了科舉的，如今只能依靠師弟......”

李昀聽他說念書不好，心裏松口氣，又想這人身子不好是做了什麽？何時才能康複？要在陶兒家裏白吃白喝多久？

他很是擔心又不好問。

潇恒何等心思一看這人對自己有偏見也不多解釋，只垂着桃花眼低落道：“如今家裏都靠師弟打理，我身子弱又幫不上什麽忙，很過意不去......”

“潇兄，陶兒，有什麽事喊我就行，你好生歇着養傷！”李昀打斷道。

陶近溪正給懷裏的團團喂雞蛋羹，催促二人用飯。

又對李昀道：“昀哥哥，你等會兒回家幫我準備兩個瓦罐，我下午去跟村長買地順便拿回來。”

李昀一聽陶近溪要給團團和潇恒煎藥，答應的很快，飯吃完就回家問母親要兩只瓦罐，他叮鈴哐啷清洗之後又迅速送到陶家。

“罐罐？”團團把腦袋往陶近溪懷裏躲了躲，他每個冬天來前都要吃好一陣子藥，見到瓦罐那就害怕。

“不怕，乖，這次壞紅紅陪你一起喝藥！喝了藥以後長得跟壞紅紅一樣漂亮好看。”陶近溪心疼摸摸團團的腦袋。

潇恒聽到喝藥正要不高興，後半句聽到誇自己又翹起嘴角。

團團用烏黑的大眼睛瞄一眼壞紅紅，為了長得這麽好看，就乖乖點了點小腦袋。

飯後，陶近溪趁着天氣好，把廂房的被褥、團團尿濕的衣裳統統洗了一遍。

潇恒看着瓦罐煎藥，團團在院裏拔草玩，他的小短手抓着幾根小草追着小雞崽去喂，毛茸茸的小雞吓得滿院跑，一陣吵吵鬧鬧。

堂屋只有一張木桌，一方鬥櫃，幾個小板凳，角落堆着一些務農家具。陶近溪把壞掉的扔到竈房燒火，再把每個屋子所有家具掃清灰塵擦洗一遍，家裏變得敞亮幹淨，人都覺得舒坦了。

樹上的桃子嬌豔無比，再不摘就熟過了。潇恒個子高就負責摘，陶近溪裝了滿滿兩籃子才作罷，等會兒要給對面的張嬸送一些，還有村長家。

洗過的桃子粉嫩嬌豔，如出水芙蓉，好看的很。

陶近溪剝開桃子外皮示意團團張嘴，團團嗷嗚一聲咬下一口，軟綿香甜的味道一下在口中化開，他瞪着大眼睛，好吃到晃晃腦袋又把桃子推給陶近溪，道：“爹爹次，壞紅紅次。”

陶近溪笑道：“壞紅紅喜歡吃脆桃還是甜桃？”他拿了一個軟桃一個脆桃問潇恒。

“都喜歡。”潇恒眉眼帶笑。

“那都給你。”陶近溪笑得開懷，他也啃完一個桃子，就提着籃子去村長家了。

李村長一家寬厚心善，早些年他和阿姐在村裏就受村長家照顧，他提着一籃洗過的桃子，村長見了輕聲責怪：“果子熟了也沒多少，家家都有桃樹，你還往外送！”

“爹，陶兒也是一番好意，就收下吧。”李昀上前接了籃子，柳嬸又給他倒了水，陶近溪掏出六兩銀子還了李昀一家的債，幾人敘了會兒舊，陶近溪便打聽買田的事情。

“不管水田旱田，地勢好的一畝地再高超不過這個數。”村長伸出五個手指。

陶近溪了然點頭，當初他和阿姐兩人家裏攏共不過三畝地，後面着急出就按四兩銀子賣了。

從村長家回來他又去了張嬸家裏還了四兩銀子，給了一籃子桃子。張嬸憨厚笑笑，又叫他拿了一些蔬菜才讓走。

回家後陶近溪拿出包袱的銀子開始算賬，玉佩當掉了三十兩銀子婚服當了一兩銀子。如今給姑母家二十兩，給村長還了六兩、張嬸還了四兩銀，攏共還剩下一兩銀子。

一畝田就要五兩銀子，寒露以後團團藥不能斷......

潇恒一進門就看到他雙眉緊蹙，一看又在為銀子發愁。

潇恒提議道：“師弟，我們不如先把不常用的彩禮當掉？鹿皮留着冬日給團團做個衣裳給你做個披風就不賣了。”

“暫時用不着的你都收拾出來，到時候一起當掉。”

陶近溪有點失落，他不想當掉成親的彩禮。意識到自己為這個失落又是一陣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