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河邊抓魚

河邊抓魚

陶近溪看了彩禮，那兩匹雲錦适合給大師兄做衣裳就不當了，團團喜歡穿紅衣裳紅布也留着吧。

挑來揀去，彩禮中值錢的也就剩下那一頂華而不實的紅錦玉冠，看着花樣繁複點珠綴玉的應該很值錢。

但轉念想到若是師兄用這個束發肯定清貴風流。

這般想着臉又燙了起來，搖搖頭強迫自己去幹活。

陶近溪答應過師兄給他蒸包子吃，想着不如晌午就做，忙去雲嬸家裏買了兩斤豆腐，花了十個銅板。

雲嬸笑着遞過豆腐，等陶近溪走後。

對也來買豆腐的柳嬸說：“陶兒一個人沒田沒地的，有個小拖油瓶不說，這還帶什麽師兄養着，又不幹活，往後日子咋過呢？”

柳嬸知道雲嬸也是好意，順口道：“是呀，陶小子上回說要買田，我看還沒買呢，冬麥都不種以後吃什麽。”

李昀來喊他娘多稱豆腐曬點豆腐幹，把這些話都聽到了，皺着眉頭轉身去找陶近溪。

這邊陶家小院，陶近溪買回來豆腐一看，師兄的藥還沒喝。

陶近溪都有些頭疼了，師兄如此淩厲的一張臉皺着眉不願喝藥的樣子真跟三歲孩童一般。

不，還不如兩歲孩童，比如團團。

團團挺起小胸膛邀功似的說：“爹爹窩喝了！”他指着空空的藥碗十分驕傲。

“我們小團團最乖了！”陶近溪親親他的小臉蛋，小孩歡喜的咯咯直笑。

潇恒等陶近溪催促到第四回，才不情不願捏住鼻子一口氣灌下藥，喝完一臉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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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師弟都親了團團了，無辜眨眼道：“我沒有獎勵嗎？”

團團又在爹爹耳邊大聲說着悄悄話：“壞紅紅羞羞。”說完眼睛一彎狡黠一笑，別提多得意了。

陶近溪有些好笑，他沒理解師兄說的“獎勵”是什麽，只知道師兄喝藥每每讓人哄好久才行。

他把桃子洗淨切成小塊放在碗中遞給師兄，輕聲哄道：“師兄這是最後一副藥了，吃點兒甜甜嘴。”

潇恒就着他滿眼的柔情一塊塊吃着水潤清香的桃子，只覺得這香甜味道流進了心底。

藥其實也沒那麽苦身子也大好了，只是自打娘去世以後，除了師父再無人如此關心過他。

惦記他吃得好不好，住的舒适不，不讓幹重活，藥苦了都想辦法哄着他喝。

這些點點滴滴彙聚成暖流潤澤潇恒身體的每一處，他的那些孤寂憤恨正被這股暖流取代着。

這般日日相處不禁對師弟漸生依賴，甚至有些貪婪，只想這人更憐愛自己一些。

李昀走到門口，正見到陶近溪滿臉柔情哄他師兄喝藥。

他氣不打一處來！想到這人游手好閑吃住都要陶兒伺候，再一想雲嬸和娘的擔憂，對他這師兄愈發不滿。

連走路都帶着怒氣，上前去冷冷問潇恒：“你身子可好了？”

潇恒和陶近溪皆是一愣。

陶近溪都沒注意到李昀來了，聽他這語氣不太好，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潇恒早就注意到門口的人了，對着不禮貌的李昀淡淡勾唇，又轉向師弟加深笑容道：“多虧我師弟仔細照顧，這幾日好多了。”

“昀哥哥，你是有什麽事情嗎？”陶近溪皺眉問道。

李昀看了潇恒一眼，有些話不好當着他的面說，正猶豫怎麽開口。

潇恒牽起團團對二人說，我們去河邊走走，你們聊。

剛走到院門口往左一拐停下來對團團說：“我們來玩游戲不要說話，看爹爹什麽時候發現我們好不好？”

團團眨巴眨巴烏黑的大眼睛，乖乖點點頭抿起小嘴不說話。

李昀見兩人走出院門了，以質問的口氣對陶近溪說：“你師兄身子都好了什麽時候走？”

“我師兄為什麽要走？”陶近溪很是費解道。

“不走？！他傷都好了還住你們家嗎？陶兒你都十八了，該為自己打算了，你沒有田地沒有進項，還帶着團團以後日子怎麽過，如今還要養你師兄......”

“昀哥哥！不要說了，我師兄對我有恩，而且我們既成......”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成了師兄弟，理應互相幫扶，從帶他回村那天起，從未想過讓他走的。”

潇恒在門外聽到這句話後才抱着團團離開，“我帶你去抓魚好不好？”

團團眼睛一亮咧嘴笑了，到了河邊見其他小孩都是自己走路，他有些不好意思掙脫壞紅紅的懷抱，“窩寄幾肘。”

潇恒聞言放下他，又見小孩伸出小手緊緊牽住自己的一根手指，他心中軟軟的，放慢腳步牽着小娃娃一起走。

河邊對岸張彥也拿着一根尖棍子在戳魚，半天沒戳到一只。周圍幾個小孩哈哈大笑，張彥有些尴尬地撓頭。

只見孫懷富大咧咧把張彥推開，帶着趙瑞等人搶占那塊魚多的水塘，用自己長棍試了幾下戳中一條魚。

孫懷福和趙瑞二十好幾沒成親，在村裏一言不合就打架。六七歲的半大孩子對這種混混有種奇異的感覺，既害怕讨厭又有些崇拜。

周圍有幾個小孩發出小小驚呼。張彥被推了一個趔趄也不敢說話，陳風扶了一下他。

“彥哥哥。”團團奶聲奶氣喊人，張彥這才見到潇恒牽着團團來了，對他們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潇恒摸了一把他的頭，溫聲道：“我來試試？”

張彥把尖棍子遞過去，“潇哥哥你來。”

孫懷福又抓了一條魚，看了一眼潇恒嗤笑一聲。知道這是陶近溪的什麽師兄，城裏來的公子哥懂什麽抓魚，怕都不敢下水吧！

趙瑞自诩桃花村最英俊的男子，陶近溪回村了他本就嫉妒，這又帶回來一個人模狗樣的師兄，穿着打扮不知比他高出多少，心中更是氣悶！

這兩人對視一眼，都不懷好意地看着潇恒，等着他出醜！

潇恒連看都不看這幾人，只把團團交給張彥護着。

他沒有脫鞋襪，手中緊握那尖頭棍子輕輕涉入河中，待水面泛起一圈波紋他便找好位置站住不動，一雙桃花眼銳利地注視着水中游動的魚影。

突然，張彥只見水花四濺，一條肥美的魚就被潇恒挑了上來！

“哇！”團團小奶音開心地呼喊，張彥也高興地笑了，甚至有些得意地瞪了那孫懷福一眼。

孫懷富和趙瑞不信邪地瞪大眼睛，他們占着上游，這下更賣力了，怒吼着身邊看戲的小孩別說話打擾他們！

“張彥，你回去提個桶來。”潇恒出門什麽都沒帶。

張彥興沖沖往回跑，“陳風，你幫我看下團團。”

陳風應聲好，牽起團團的小手，團團一看這個哥哥不認識，又把小手拽了回來。

陳風見他不願意也沒說話，瞧趙瑞一直往這邊看，往前一步把小孩擋住。

潇恒見有陳風看着團團就沒回河邊，等張彥拿了水桶來，他又埋頭刺魚。

不一會兒桶裏都三條魚了，周圍好些小孩也不玩打水漂了都來圍觀潇恒捕魚。

孫懷富和趙瑞一共抓了兩條再沒抓到了，看向潇恒的眼神滿是妒火！

陳風比張彥小一歲，他們都很崇拜這個會抓魚的大哥哥，兩人提着水桶牽着團團往水邊走近了些看潇恒抓魚。

潇恒緊盯河面，只要見到大魚，就猛地将棍子向前刺去，下手穩準狠一下子又刺中一條，一看有四條魚了潇恒這才停手。

孫懷富那邊也停下了，帶着趙瑞幾個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喊了一句：“運氣好呀你小子！”說完十分不屑地走了。

潇恒眼神冷冷一瞥，壓根沒把這種無賴的挑釁放心上。

趙瑞氣悶，趁着河邊圍觀的小孩多，偷偷從人群後方伸出手把團團推了一下。

小孩一屁股蹲在地上，張彥趕緊拉人起來看打濕衣裳沒，陳風向後望見趙瑞小跑離去的身影。

河邊都是石頭摔了還是有些疼的，團團反應過來，向後摸着小屁股開始哭“疼，嗚嗚......”

“你們誰推團團了？”張彥氣着向後質問，幾個娃娃都搖搖頭，他們只顧着看潇恒打魚了。

陳風眼神閃爍，嘴唇蠕動幾下還是沒開口。

潇恒一把接過團團，給他揉揉小屁股，又溫柔擦掉眼淚，撫背哄着：“今天吃魚，不哭了。”

“嗚......吃魚魚~”團團一邊抽噎，一邊想着要吃魚，停下了哭聲。

陳風羨慕地看着小團團，張彥則有些緊張，他沒看好小孩，潇恒走到河邊他就開始道歉。

潇恒問是不是小孩們打架，兩人搖頭說沒看見，潇恒以為是圍觀人多不小心擠到了團團，就沒再追問。

“一共四條魚，你倆一人一條，剩下兩條我帶回去。”張彥和陳風相視一笑，又驚又喜，一個勁兒謝謝潇恒。

周圍半大小孩都羨慕地看着倆人，這樣高大好看的大哥哥會抓魚不說還送人，多好呀。

張彥挺起胸膛又回去拿了兩個盆給自己和陳風分魚。

潇恒抱着團團，提着兩條魚回家了，一看李昀還沒有走，心想這是有多少話要說。

他故意走到李昀身前，溫聲道：“李兄我打了魚，你帶一條回去吃吧。”

陶近溪一見師兄就起身來接水桶，嗔怪道：“師兄你身子剛好怎麽能下水打魚？快去先把濕衣裳換了。”又轉身勸李昀帶一條魚回去。

李昀剛還暗想這人游手好閑，這會兒讪讪道：“也就兩條，你們自己吃吧。”

潇恒一臉謙虛道：“是打得不多才四條，給陳風和張彥一人分了一條，李兄當着不要嘛？”

李昀一聽打了四條魚，看潇恒那得意樣子也不像是說謊，更是擺擺手說不要！

看陶近溪望向他師兄的眼神清亮之中帶着一股崇拜，面色更加不好。

潇恒抱着團團靠近陶近溪輕聲俯耳解釋着什麽，這麽大一個院子說話還要避過他，李昀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他心想農家人誰下河打魚不濕半條褲子，誰又像他師兄這麽嬌氣？

看着陶近溪又是打熱水喊師兄泡腳，又是給找衣裳，真是怒其不争，怎麽好好一個陶兒淨圍着他師兄轉悠？

他不忍再看，說聲“我先回去了”，往出走了好幾步才遠遠聽到一句“好。”回頭一看，陶近溪正給潇恒盆裏添水。

他握緊拳頭，往日哪次不是陶兒把他送到門口？李昀悶悶不樂擰頭就走。

潇恒見李昀走遠了挑眉一笑，攔住師弟再要添水的手。

他并不想泡腳，衣裳曬曬就行了，但是在李昀面前，就是忍不住想讓他看看師弟對自己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