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純友誼

純友誼

自打信寄出，賀競陽從一開始的淡定，逐漸變得忐忑。

寄出去一周還沒得到回複，手機上也沒反應，是不是正好驗證了他的猜想？

程深看他每十分鐘就拿出手機看一眼，用筷子輕輕叩了叩餐盤：“賀競陽，你思春了？”

旁邊埋頭吃飯的小白“嚯”了一聲：“難怪我最近總覺得老賀魂不守舍，投球都能投歪來，原來是被人亂了芳心！”

“亂……亂你大爺！”賀競陽磕巴了一下，悄摸摸瞧了程深一眼，撞上程深探究的眼神。

“你……你看什麽！你們家小學妹最近都沒出現，你被甩了？”

他明知道程深和小學妹的關系，但為了禍水東引，情急之下顧不得其他。

程深深深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目不轉睛盯着他問：“怎麽？你吃醋啊？”

賀競陽如遭雷擊：“我變态啊吃你的醋？”

程深故意表現得驚訝：“我還以為你喜歡小學妹，原來你喜歡的是我麽？”

賀競陽表情僵在臉上，紅暈從頭冒到腳底板，像只熟透的小龍蝦，大聲辯駁：“就是說啊！我怎麽可能吃你的醋？要不是為了補習奧數，她才不會天天找你好吧？”

“原來你知道我們在補習奧數啊？還一直拿我們開玩笑？”程深神情嚴肅，隐隐有些愠怒。

賀競陽心裏咯噔一下，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小白。

小白嘴裏的米粉一根根往下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你們……三角戀啊？”

“徐秋白，你想死了是吧？”賀競陽從牙關裏狠狠擠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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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妹最近參加比賽去了。”程深吃完飯，拿起碗站起來，臨走前回頭睨了賀競陽一眼，“你要是喜歡她，不如打個電話或發條短信給她加油，總比在這亂吃飛醋的好。”

賀競陽原地一個幹拔，拍桌而起，沖着程深出食堂的背影咆哮：“我有說我喜歡她嗎？啊——”

吃午飯的衆人齊刷刷回頭，用異樣的眼神打量失心瘋一樣的賀競陽。

徐秋白尴尬扯了扯他的校服衣角，小聲說：“大哥，要點臉吧！”

晚上吃完飯回到教室，賀競陽掏出手機準備關機，驀然看到微信有新消息，點進去一看，通訊錄那一欄右上角有個紅色的“1”，登時眼睛一亮。

他左右一看，把手機藏進袖口裏，只露出半截屏幕，手指在袖口裏操作着。

點開“新的朋友”，裏面有個最新添加信息，是個純白色頭像，微信名是“深深”。

居然用跟程深名字一樣的網名。

賀競陽擡頭朝程深的方向看了一眼，程深難得的沒有在看書，額頭抵在桌上，手機放在兩腿間，姿态放松地在手機上打字。

原來學霸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該玩手機的時候還是會玩。

賀競陽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機上，對方雖沒留添加信息，但十有八.九是他在等的人。

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通過好友驗證，手指飛快鍵入：【珍珍？】

對方很快發過來一個“？”

YANG：【我是賀競陽，你還記得我嗎？】

深深：【記得】

對方只發來一個“記得”，就沒了下文，賀競陽盯着這倆字，怎麽看都覺得透着一股高冷。

YANG：【你在新城嗎？】

深深：【在】

YANG：【約個飯？我請你吃東街口最好吃的那家綿綿冰！】

信息發出去後，那頭遲遲不回。

賀競陽等了一會兒，感覺不妙，他約飯約得太唐突了？

想了想，又補充：【你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畢竟以前玩得那麽好，又這麽多年沒見了……你說是吧？】

發過去後賀競陽就後悔了。

怎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而且，人家未必覺得跟他玩得有多好。

正抓耳撓腮坐立難安，那頭回了一個字：【嗯】

嗯？

賀競陽大喜，追問：【那……】

深深：【改天吧。】

賀競陽活過來的心又死了，中國人都知道，改天，一般就是無限延期，沒有後續的意思。

盯着屏幕發呆之際，對話框又跳出一行字：【最近忙着考試，沒時間約飯】

考試？期末考又還沒到。

YANG：【考什麽啊？】

深深：【雅思】

YANG：【你要出國啊？】

怎麽這屆的學生這麽不給力，都臨時改賽道要出國？

深深：【嗯，所以，你為什麽找我約飯？難道是喜歡我？】

賀競陽倒吸一口涼氣，他的意圖……就那麽明顯？

YANG：【也不是啦，難道就不能有點男女之間的純友誼嗎？】

深深：【你小時候老讓我給你當新娘子，還以為你暗戀我呢】

YANG：【哈哈！那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嘛！】

小時候是喜歡過，但小孩忘性大，又這麽多年沒見，現在這種淡淡的好感，應該也稱不上是喜歡。

況且人家都要出國了，幹嘛多此一舉、節外生枝？

YANG：【那等你考完了再約飯吧，就當做是預祝你順利通過考試了，如果你怕尴尬可以帶朋友一起來。】

深深：【好】

答應了！

賀競陽盯着那個“好”，喜出望外。

見珍珍沒別的目的，只要确定自己還是喜歡女生就足夠了，順便給曾經的玩伴踐個行，一舉兩得！

“給小學妹發短信呢？這麽開心？”程深的聲音從左後方傳來。

賀競陽擡頭一瞥，賭氣答：“對啊，怎麽啦？”

程深眉毛微動：“回你了？”

“不止回我了，還答應跟我去吃綿綿冰呢！”

“綿綿冰啊？”程深若有所思點點頭，“那你還說不喜歡人家？”

“吃個綿綿冰就是喜歡了？就不能是純友誼？”

“你哪來那麽多純友誼？”

程深的突然拉下臉來，生氣地走了。

賀競陽一頭霧水。

不是，他生的哪門子氣啊？

下第一節晚自習，徐秋白來拍他肩膀，笑得暧昧，用眼神示意他看窗外。

賀競陽轉頭，兩個別班的女生站在外面走廊上，笑着跟他打招呼。

這兩人他根本不認識。

“誰啊？”他轉頭問小白。

“三班的，那個長頭發的女生，我們每次比賽她都在，專門來看你的！”

“……看我？看我什麽？”

賀競陽一臉茫然，他打球的時候從來沒注意過場邊有誰，只有在得分那一刻才會享受一下場邊的呼聲。

看他那麽不開竅，小白無奈嘆氣：“之前托我約你出去喝奶茶，被你拒絕那個。”

賀競陽一臉麻木指了指窗外：“那現在啥意思？還喝奶茶？大晚上喝奶茶不會睡不着嗎？”

“哥，你腦子裏除了籃球跟游戲還有什麽？人家女孩子約你呢！趕緊出去吧！”小白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拖出座位。

賀競陽當然沒那麽遲鈍，那女生叫他出去，多半有話要說。

可是他不是很想出去啊！

小白把他推到兩個女生面前：“你們聊，”然後自己走了。

長發女生有些腼腆，低着頭把發絲挽到耳後，遞給他一張紙條，小聲說：“我是高二三班的陳青青。”

賀競陽猶豫着接過紙條：“這是什麽？”

他能猜想到答案，但他更想跟這女生開誠布公說清楚：早戀這種事他是不會幹的！

陳青青臉唰地一紅，沒有跟他開誠布公的意願，匆忙說：“你進去了再看！我先走了！”

說完拉着小姐妹就逃了。

賀競陽拿着那張紙，回到教室，小白對紙條上的內容很感興趣，唆使他打開看看，賀競陽擂了他一拳：“人家給我的，你看什麽看？”

等上課鈴響了，大家都回了座位，才打開那張紙，上面一段隽秀的小楷，一筆一劃鄭重又整潔，寫的是——“賀競陽，我喜歡你很久了，如果你有空的話，晚上下晚自習一起回家吧，我在學校門口芒果樹下等你。”

後面還附帶了女生的名字。

賀競陽久久沒回過神來，坦白說，被人喜歡心裏還是挺飄飄然，但要赴約……一想到要跟個不熟的女生同走一段路，他就渾身不自在。

這是最後一節晚自習，想來女生之前被拒絕過、仍不放棄，現在索性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等會兒放學，那女生必定在校門口等他……

賀競陽面色凝重，将紙條扔進桌肚。

想堵他？沒門兒！

下課後，趁着人潮洶湧，賀競陽從一處隐蔽的位置翻牆而出，順順利利出了學校。

然而躲過了陳青青，卻沒躲過黃婉。

第二天早上剛到學校，前腳還沒踏進教室，黃婉就讓他辦公室走一趟。

賀競陽心想自己最近也沒犯什麽事啊，難道翻圍牆的事暴露了？

惴惴不安跟着黃婉來到教師辦公室，還沒進門就被黃婉重重拍了一下：“好啊賀競陽，都敢給我早戀了！”

“什麽早戀？”說到這個賀競陽可就不心虛了，“我跟誰早戀了我？”

黃婉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捏着一端甩到他眼前：“這個怎麽解釋？”

賀競陽覺得那張紙的折法有點熟悉，接過打開一看，不就是昨晚陳青青寫給他的那張？

“你哪來的？”

他記得自己把紙條塞桌子裏了，黃婉總不能閑到翻他課桌吧？

誰沒事翻他桌肚，還順帶舉報了他一波？吃飽了撐的？

“你別管我哪來的，你就告訴我有沒有！”

“沒有！她要跟我早戀，我沒同意，為了躲她我昨晚還翻圍牆了！”

黃婉眯了眯眼：“翻圍牆？”

賀競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