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吃得開心

吃得開心

車裏空氣凝固了，賀競陽的臉紅得像只熟透的番茄。

他看了看葉琛，又看了看程深，心想程深是不是在詐他。

“你們聊，我打車走。”葉琛很識相地下了車，留下賀競陽跟程深兩個人。

“找個地方聊聊吧。”程深松開他的耳朵，發動車子離開林老板的地盤。

車子朝江濱駛去，賀競陽十指交握，不敢看程深的表情。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程深目視前方，忽然問。

“嗯？”賀競陽擡頭，“記得。”

車子停靠在碼頭上，車窗降下，海面吹來的風帶着牡蛎的鹹腥味。

程深趴在方向盤上，看着他，說：“那時男生們覺得我留長頭發，應該上女廁所，女生們又說我是男孩子，不肯讓我進女廁，是你把我推進男廁，守在門口，不讓他們進來。”

“……”

賀競陽那時還小，正義感爆棚，只覺得程深被女生們孤立了，很可憐，就讓“她”去了男廁，順帶保駕護航。

“那時候我就喜歡你。”程深靜靜望着他，眼眸深邃。

賀競陽胸口酥酥麻麻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深這是……在跟他告白？

好像确實是在跟他告白啊！

Advertisement

“後來一直跟你作對，除了有點生氣外，說白了就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能想起我，誰知道你根本不記得我了。”

程深嘆了口氣，又說：“我媽跟我爸離婚後去了瑞士，有了新家庭，還生了個妹妹，高二的時候她說要接我出國，那時候我就想着走吧，反正你也不記得我了，可是又覺得不甘心。”

“程靜怡說她是為了見你才拿飯卡去我們班的吧？其實不是，是我把飯卡給她，讓她給你，按照我們原先的預測，你應該會把飯卡拿給我，然後我再借着感謝的名義請你喝奶茶，借機跟你緩和關系，沒想到你把我飯卡弄壞了。”

所以後來成為飯搭子，完全是程深的順水推舟、将錯就錯。

賀競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想過，原來當初是程深有預謀地靠近他。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不聯系你嗎？你還記得你割闌尾、我去醫院看你的那天，跟你說想要做回朋友的話嗎？”程深繼續往下說，“其實那時我就放棄了，決定再也不喜歡你了，可是你連個回應都沒給我。”

“不是……”賀競陽脫口而出，想要解釋。

“先聽我說完。”程深打斷他，“我不回複你也有點賭氣的成分，賀競陽，你能體會到我的心情嗎？要不是你那晚跟我告白，我根本不知道你怎麽看我。”

“我……”賀競陽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在醫院那天，我不是不想回應你，其實我那時就想跟你告白了，我……”

他臊眉搭眼，低下頭難為情說：“我那時就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程深從方向盤上起來，他意外的不是賀競陽喜歡他，而是賀競陽那時就已經喜歡他。

“真的嗎？”他問。

賀競陽臉上滾燙，點頭：“嗯！”

“那……”程深的臉重新貼回方向盤，饒有興味地欣賞他害羞的臉，笑問：“我們要交往嗎？”

賀競陽心髒怦怦跳，急急瞥了他一眼：“那當然！為什麽不？”

程深被他的反應逗笑了，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住他放在腿上緊緊攥着拳的小拇指。

“那說定了！”

賀競陽看了眼他們勾在一起的手，感受到程深灼熱又不加掩飾的視線，狂點頭：“嗯！說定了！”

空氣沉靜下來，車裏逐漸變得燥熱，程深的溫度從指尖傳上來，麻痹了所有的神經，感覺籠罩在一層暖洋中，耳邊撲通撲通不知道是誰的心跳。

他們現在是一對兒了？賀競陽面紅耳熱地想。

今天的心情如同在坐過山車，在他生怕程深嫌棄他的時候，程深給他告了個白？

正胡思亂想着，手上的力度一松，溫度一抽，程深的手收了回去。

“走吧，回學校。”

程深雙手回到方向盤上，淡定地、沉着地調轉方向，離開碼頭。

賀競陽有點發懵，胸口翻湧着熱浪，激蕩得要暈過去了。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賀競陽宿舍樓下，程深轉頭：“到了。”

賀競陽也知道到了，他真希望回來的這條路能長一些，但終究還是到了。

難道就這麽回去了？

他轉頭看程深，程深也在看他，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微妙地尴尬起來。

程深驀然一笑：“還不走？舍不得？”

他臉一紅，立即下了車。

“晚安。”他站在車外說。

程深微笑回：“晚安。”

說完就真的走了。

賀競陽失落着，轉身進入宿舍樓。

回到宿舍，他在椅子上坐下，不經意間，右手大拇指捏住左手小拇指，漫不經心摩挲着，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份細膩的觸感。

程深只是輕輕勾了他一下，就足夠掀起他胸膛裏的波濤駭浪……還有耳垂，如果當時程深親親他該多好……

想到這兒，賀競陽猛然回神，兩手捂住熱得冒煙的臉，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向衛生間。

涼水劈頭蓋臉澆下來，他才清醒了些，理智複盤了一下程深說的話，不理智地發現，自己好像喪失了主動權！

他怎麽能做到全程被程深牽着鼻子走？就連告白這種事都是程深主動！

賀競陽愣在水霧裏，無聲懊惱一陣後，逐漸平複下來——沒關系，以後主動點就好了。

……

賀競陽幾乎一夜沒睡，一想到程深是他男朋友了，就激動得睡不着覺。

淩晨三點，他從床上爬起來，搜索小情侶的約會路線，琢磨着要帶程深去哪玩、去吃什麽、去做什麽，在手機備忘錄寫滿了約會攻略。

第二天清晨醒來，他仍然精神頭十足，一點困意都沒有，拿起手機準備跟程深道個早安，程深先他一步。

盯着程深發過來的小熊表情包，賀競陽嘿嘿笑了兩聲，也回過去一個“早安”。

剛想問程深有沒有課，要去給他送早餐，程深就說：【我今天不在學校，不用給我買飯】

賀競陽今天也沒課，還想着跟他去約會呢，誰知道他沒空。

程深沒空，可他有啊！

賀競陽鍵入：【你去哪？我可以給你當司機。】

程深：【不用，我們要去鄉下的工廠，還要約專利代理師見面，行程很滿，要晚上才回來，你忙你的】

賀競陽心想他不忙啊！

可是程深好像并沒打算讓他去的樣子。

【那你開車注意安全。】他回。

晚上，賀競陽約徐秋白和陳青青吃火鍋。

這是繼當年陳青青跟他告白、他翻圍牆遁逃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三個人坐在一個桌上，氣氛有點怪異。

陳青青化着大膽的歐美妝，穿着清涼，姿态也大方：“沒想到你喜歡男生。”

賀競陽尴尬笑笑：“抱歉哈！”

他不知道自己在抱歉什麽，大概是為了當年放人鴿子、于心有愧。

她神秘莫測地笑着：“抱歉什麽，你能和程深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賀競陽不知道她放心什麽，疑惑看了眼徐秋白，徐秋白忙着給她涮碗，說：“她是覺得輸給程深不孬。”

賀競陽心想他們不愧是一對，彼此想什麽都了如指掌。

“不過……你們昨天剛在一起，今天不去約會，反倒請我們來涮火鍋？你家那位不生氣啊？”陳青青發絲往耳後一別，大大的銀圈耳環晃了兩下。

“他今天沒空。”賀競陽答，“我就是想跟你們咨詢一些約會注意事項，畢竟你們在一起那麽久了。”

賀競陽的意思是他們小情侶有經驗，想跟他們征集一些約會聖地的體驗感，沒想到陳青青會錯了意，“哦”了一聲，說：“那當然要注意啦！你們雖然不會懷孕，但也不能不戴套啊！”

賀競陽一塊肥牛剛送進嘴裏，幹嗆了一下，徐秋白忍俊不禁：“不是，他們還沒發展到那一步。”

陳青青反應過來，有點懵，但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那也要戴套！”

放在桌面的手機亮起來，賀競陽劃開，程深問他在幹嘛。

他拿起手機，拍了下面前的鴛鴦鍋，回：【在跟徐秋白和他女朋友吃火鍋。】

過了一會兒，那頭才回：【嗯，吃得開心】

賀競陽想起剛剛陳青青說的不去約會反倒跟他們來吃火鍋的話，解釋：【挺好吃的，改天帶你來？】

程深：【好啊】

陳青青看了看他的手機，笑了：“老公查崗啊？”

賀競陽不好意思笑笑，放下手機：“所以，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推薦嗎？”

陳青青想了想，說：“淮南路那家V8酒店絕對不能去！辦事的時候床咯吱咯吱響，我都怕它散架了！”

徐秋白連忙捂住她的嘴巴，求爺爺告奶奶：“不是！我來說吧，寶貝你先吃！等會兒賀競陽把肉吃光了。”

賀競陽：“？”

徐秋白回憶自己做過的約會攻略，各類好玩的地方給他數了一遍，包括優缺點、可玩性。

賀競陽聽着，越聽越覺得失算。

徐秋白跟陳青青去的都是游樂園、鬼屋、蹦極，甚至酒吧，以程深的性格，他對這些好像并不會很感冒吧？

或許他應該咨詢賀成乾，去聽什麽音樂會、看什麽戲劇、去哪裏潛水……

“不然去看電影啊！今晚不是有個劇上映？午夜場！”陳青青忽然想起什麽，拿起手機自個兒搜索起來，“這個劇我想看好久了！寶貝，看看還有沒有票，我們晚上去看吧！”

賀競陽：“……”

看來請教他們沒什麽用……

他低頭吃肉，手機又亮起，程深：【吃完了能來接我嗎？】

緊接着，屏幕上跳出一張照片，照片裏是個桌子，桌上擺滿酒菜，看着是個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