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性取向是你

性取向是你

因為程深一句話,賀競陽整個人處在一種高度的興奮狀态中,下午的課完全沒聽進去。

他抱着一束惹眼的玫瑰,從後門進的教室,又從後門出來,偷感十足,卻還是引來不少關注的目光。

下樓的時候,班上一群女生正好在他旁邊,中午程深送花的一幕她們有目共睹,都拿揶揄的目光瞟他,打趣道:“賀競陽,這花這麽寶貴啊?從中午抱到現在,舍不得放下?”

他不介意出櫃,本想插科打诨糊弄過去,但顧慮到程深,給他整不會了,只能笑笑,趕緊溜走。

回到宿舍,他抱着花在屋裏轉了一圈,難住了。

花要放哪裏呢?

想了想,他放下花,去樓下搬來一摞學校準備砌文化牆用的青磚,砌在水池一角,又用透明塑料袋在裏面套了一層,注入水,将玫瑰花拆出來,插進去。

耽擱一下午,花有點蔫了,但他舍不得扔。

賀競陽給這充滿藝術感的“花園角”拍了張照,發給程深,附語:“好看嗎?”

程深站在程岐山的辦公桌旁,望着窗外的江面上的夕陽,點開語音,聽着那頭自得的語氣,笑了。

他彈過去一個語音通話邀請,賀競陽迅速接起來。

“好看。”他說,“就一束花,看個新鮮後扔了就行了,養起來也活不了幾天。”

“那不行,我還想多看幾眼呢!”賀競陽把手機夾在肩膀上,找來個小噴壺,注滿水,擰上,朝花瓣上噴。

“你想看我下次再買呗!”

“不用,要買也應該我買,你那麽忙,這種事就別費心了。”賀競陽斷然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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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早該想到,談戀愛不僅可以約會,還能送花、送禮物,是他太粗心了,這種事本該他來做。

程深右手插入口袋,懶散地笑了笑:“我就是路過花店,偶爾間看到了,覺得好看,就買了,一點兒也不費心。”

“你喜歡花?”賀競陽對花無感,就算路過花店,他也沒想過要進去買束花。

“嗯!喜歡啊!”程深毫不猶豫答。

賀競陽回想賀成乾當年閑來無事在陽臺上種的花,問:“什麽花都喜歡?”

程深想了想,“不臭的花,應該都喜歡吧……”

賀競陽嘴角上揚,改問:“你晚上想吃什麽?海鮮吃嗎?”

“嗯——可以。”

“那我給你帶全新城最好吃的海鮮。”

“好啊——”

程深答完,身後響起咳嗽聲,轉頭,程岐山正進來,應該是看他在打電話,出聲提醒。

他斂起笑容,跟賀競陽說:“我這邊還有事,先挂了。”

電話挂斷,程岐山在辦公桌後落座,漫不經心問:“談戀愛了?”

程深沒想到他那麽敏銳,答:“是的。”

“改天帶回來看看吧!”

程深心想他人都已經見過了,但如果程岐山知道中午坐他對面吃飯的賀競陽就是他的交往對象,老頭恐怕難以接受。

大伯只是大伯,盡管沒有跟他出櫃的必要,程深還是誠懇應諾:“有機會一定。”

老頭精明的目光釘子一樣釘在他臉上,沉默片刻,說:“你爺爺不在了,你媽在瑞士,你爸又進去了,有些事沒人告訴你,但大伯有義務告訴你——找對象,要找事業上能幫得上自己的姑娘,特別是你,別跟過家家似的,随便什麽姑娘都往家裏領。”

“……”

這老頭什麽都好,就是精打細算得過了頭,拿感情當事業的墊腳石這套說辭,程深極為反感。

但反感歸反感,他還沒莽撞到跟老頭當面鼓對面鑼地對着幹。

“是,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話也說在前頭了,你到時候要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姑娘回來,可別怪我不給好臉色。”

程深不答,程岐山的臉色對他來說有什麽重要?程岐山對他是不錯,但不代表他能容忍他指點他的感情生活。

第二天,賀競陽一大早就去海鮮餐廳訂了菜,下午放學後騎上心愛的小電動,去餐廳取菜。

去程深家之前,他順路回了趟自己家。

賀成乾晚上有個晚宴,早早回家洗澡換衣服,拿着換下的髒衣服從衛生間出來,碰見賀競陽鬼鬼祟祟在陽臺不知道搗鼓什麽。

“你幹嘛呢?”他問。

“沒幹嘛!”賀競陽抱着個什麽東西,從客廳一閃而過,往虛掩着的門縫一鑽,砰地關上門。

他去往陽臺一看,花架上少了盆向日葵!

“哎我去——”

他朝陽臺下一看,賀競陽擰開油門一溜煙跑了,那盆他精心栽培了一年、每逢下雨天收進來、太陽天搬出去的向日葵,就這麽被“偷”了。

張穎擦着頭發從房間出來:“怎麽了?誰啊?”

“你的寶貝兒子……”賀成乾面色凝重。

“回來就走?”她走到陽臺,看着花架上只剩下一個盆底的印記,笑了:“他偷你花幹嘛?”

“……可能,送人吧。”賀成乾若有所思,回頭看她,“跟你說件事,你可別吓着。”

張穎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笑問:“什麽事啊?緊張兮兮的。”

“你兒子……被別人家的兒子拐走了。”

張穎消化了一會兒,瞪大了眼睛:“What?”

……

門打開的時候,程深剛洗完澡,頭發還滴着水,一身沐浴露的清香撲鼻而來,帶着涼爽的氣息,一看就是沖了個清清爽爽的冷水澡。

“送給你的!”他掂了掂手裏捧的向日葵。

程深輕笑:“你在玩Cosplay?”

聲音意外地有點啞,喉嚨也有點痛,他有預感,一年一度的感冒又要來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他每年只感冒一次,大都在夏秋更疊的時候。

賀競陽沒聽出異常,一臉呆滞:“嗯?”

“《這個殺手不太冷》。”雖然裏面女主角抱的不是向日葵。

“哦?沒看過。”他聽說過這個,知道是部電影。

程深側身讓他進門:“那正好,晚上一起看。”

賀競陽兩手臂彎裏各提着一袋餐食,捧着花盆,進了屋,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程深叫他來就是為了看電影?

上次來是送程深回家,沒進屋,現下一看,屋裏也都是法式複古風,鋪着紅色木地板,家具是暖色系,跟程深之前住的那個房子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那個房子又大又空,不及這個有溫度,賀競陽覺得程深住這兒挺好的,至少性格也沒那麽冷了。

他把花放在茶幾上,餐食擺上餐桌,轉身去廚房,在櫥櫃裏看到一摞摞疊碼得整整齊齊的中式掐絲琺琅彩餐具,美輪美奂,跟展架上的藝術品似的。

賀競陽扶着櫃門,呆愣在那兒。

這些東西,是能用的嗎?

“我爺爺喜歡收集餐具。”程深倚在門邊,輕聲解釋。

“愛好真獨特!”賀競陽打開另一個櫥櫃,發現裏面也是餐具,而且一看就價格不菲。

程深走上來:“随便拿吧,以前老爺子也是這麽用的,我不用是因為我不做飯。”

他伸手要取餐具,賀競陽将他輕輕撥開:“你別動,我來。”

程深樂享其成,笑了笑,轉身出去吹頭發。

賀競陽把一口雙耳湯鍋搬到餐桌上,将海鮮粥倒進去,剩下的餐盤就沒敢再碰。

碰了要洗吧?洗的時候磕破了怎麽辦?這也算老爺子的遺世珍藏了,他可賠不起。

程深吹完頭發出來,看到用的還是餐廳的一次性餐盤,一眼看穿賀競陽的心思,笑道:“我們可以叫人來洗碗。”

賀競陽打開餐盤的蓋子,回:“誰洗都一樣,誰打壞它們你都會心疼的。”

程深贊同他的話,爺爺留在世上的東西确實不多了。

賀競陽打開所有餐盒,給他舀了碗粥,然後戴上手套,提起一只手臂粗的皮皮蝦,将蝦殼打開。

程深喝着粥,甜甜地笑着,說:“好貼心。”

賀競陽又飄了:“我一直很貼心。”

程深笑得有些捉摸不透:“你以前還想打我來着。”

賀競陽如臨大敵:“哪有?”

是有過沖動的時候,程深把陳青青給他的紙條交給班主任、以及發現程深“冒充”珍珍的時候。

那時他是很生氣,但也沒想過要打人。

“小時候我是把你錯認成女孩子了,但因為喜歡過你,我才一直認為自己的性取向是女孩子。”

他有些羞赧地強行辯解了一句。

程深震驚擡頭,細想想他的話,不就相當于在說“我的性取向是你”?

“你在跟我告白嗎?”

賀競陽擡頭,下意識否認:“不是啊!”

看着他動不動紅掉的耳朵,程深已經不需要追究答案了,笑着低下頭繼續喝粥,吃掉賀競陽放進他碗裏的蝦肉。

吃完飯,程深打開投影儀,選了影片,兩人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下。

入秋了,夜晚還是有些涼的,程深從沙發上抽下一條薄毯,橫着蓋在腿上。

賀競陽不同,他體溫奇高,尤其當程深坐下來,靠近他的時候。

幕布上是《這個殺手不太冷》的畫面,賀競陽鼻尖不時嗅到程深身上的味道,內心不太淡定。

他微微側頭,程深下巴枕在膝蓋上,雙手抱腿,安靜地盯着屏幕,明明是看過的電影,卻比他這個沒看過的看得入神。

難道……程深真的就是叫他來看電影?

雖說他也沒做會發生什麽的準備,可昨天在地下停車場,程深在那種氣氛下邀請他來這兒,很難讓人不多想啊!

他思緒發散,難以控制地胡思亂想,程深察覺到他的游離,側頭看了他一眼,問:“電影不好看嗎?”

賀競陽立即魂歸本體:“沒!挺好看的……”

解釋得過快,反倒顯得突兀了。

他自己都騙不過自己,撇撇嘴:“對不起啊,沒認真看劇情。”

程深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頭發軟乎乎的,像只懶洋洋的橘貓。

賀競陽心裏羽毛撩撥似的癢,心想自己可以親他的吧?親他的話,他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程深似看穿他的心思,右手撐在地毯上,主動靠過來,親了親他的臉,然後将他壓在沙發邊上親。

賀競陽已然放棄掙紮,獲得一項感悟——有些事一開始沒主動,就會喪失主動權。

可是,程深主動得讓他有點心慌。

電影還在播着,臺詞不緊不慢,薄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抽走,賀競陽感覺有只手伸進自己的衣角,覆在他腰側,順着他的腹部肌肉往上游移,所經之處如同火燎般滾燙。

他不明白程深要幹嘛,只覺得有些怪異,怪異之後就是癢,好在程深的手在他胸口下停住了。

一口氣提着還沒松開,賀競陽的右肩頭被按住,衣服裏那只手抽出來,順着他的褲腿往下走。

他穿的是一套灰色運動連帽衛衣,褲管和袖子都是短的,程深的手指滑過他的膝彎,摸骨似的,到達他的腳踝,食指和中指插入他的襪子,輕輕往下褪去。

賀競陽的觸感完全不在親吻上了,程深的手指像帶着電弧,一路火花帶閃電地勾引着他的注意力。

可是為什麽脫襪子?難道程深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他心猿意馬起來,直到溫熱的氣息透過衣料噴薄在胸口處,才如遭雷擊一把抵開埋在他胸膛的腦袋。

“你……”他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程深赤紅的雙目,後半句艱難吐出:“你是上面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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