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禹王生辰宴(5)
第031章 禹王生辰宴(5)
一行人一路往東走, 越走人越少,當他們走進竹林後不久,突然從旁邊林子裏竄出一個黑影, 手裏拿着一把短刀,在陽光的反射下, 一道刺眼的光射來,齊方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時, 那人已經來到近前,閃着寒光的短刀以極快的速度接近。他握緊雙拳,控制着想要還手的本能, 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
蘭香和菊香驚呼一聲,吓得呆愣在原地。站在齊方岑身後的伊華然突然動了, 上前兩步,在短刀即将刺到齊方岑的面門時, 一只手攥住了刺客的手腕, 順着刺客的去勢, 往自己的方向一帶, 刺客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沖,另一只手則握緊發簪,狠狠朝刺客的脖頸刺去,‘噗呲’一聲, 皮肉被撕裂,簪子毫無阻礙地刺了進去,動作幹淨利落。
刺客驚恐地轉頭看向伊華然, 傾國傾城的容貌被濺上了幾滴鮮血,就好似用筆勾勒出的花钿;波光流轉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随即彎了彎眼角,露出一個絕美的微笑;溫潤的雙唇輕輕開合,用極致溫柔的語調說道:“我的人,你也敢動,找死!”
‘砰’,刺客的身子摔在地上,眼睛依舊直直地看着伊華然,驚豔取代了恐懼,仿佛要将他深深刻在靈魂裏。
蘭香和菊香震驚地看着伊華然,久久無法回神,她們實在無法将面前的伊華然,與她們朝夕相處的人重合。
同樣震驚的還有齊方岑,以及隐在暗處的暗衛,完全無法想象平日裏病恹恹,看到一只螞蟻死了都傷春悲秋的女子,竟能如此幹淨利落地把一個人殺了。
伊華然掃了一眼身邊的人,帶路的內侍此時已不見了蹤影。他眉頭微蹙,轉頭看向蘭香,道:“愣着作甚,去叫人。”
蘭香猛地回神,慌忙說道:“是,奴婢這就去。”
微微的刺痛傳來,伊華然擡起右手,只見衣服被劃破一道口子,鮮血滲出染紅了衣袖。他皺眉想了想,應該是刺客在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以後,轉動短刀劃傷了他的手臂。
“你受傷了!”齊方岑看向他的手臂,緊張地說道:“過來,我瞧瞧。”
伊華然轉頭看過去,嘴角微勾,道:“你關心我?”
伊華然此時的眼神與往常的羞澀與膽怯不同,具有極強的侵略性,看得齊方岑一怔,一時竟忘了回答。
伊華然上前兩步,朝着齊方岑伸出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看吧。”
齊方岑回神,壓下心裏的疑問,仔細查看他手臂上的傷,扒開被割破的衣袖,一道近兩寸的傷口赫然出現在眼前,鮮血還在往外流,可伊華然卻好似感覺不到疼似的,不遮不掩地盯着他看。
齊方岑不知為何竟被他看得臉上一陣燥熱,道:“傷口很長,還在流血。菊香,快去找于海要止血藥,再拿套衣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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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總算回過了神,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而就在此時,竹林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伊華然看向入口的方向,道:“這次刺殺只是試探,而我卻殺了他,你說他們會怎麽想?”
齊方岑的瞳孔驟然一縮,緊緊地盯着伊華然,道:“你究竟是誰?”
伊華然聽他這麽問,轉頭看了過去,勾唇一笑,道:“我是你的世子妃啊,還能是誰。”
“你會武功?”
“不會。”伊華然一本正經地搖頭,“只是學過一些防身術,我如此美貌,難免會遇到一些宵小之徒,方才能殺了他,是他對我沒有防備,我借力打力罷了,若真讓我跟他打,死得只能是我。”
齊方岑的眉頭皺緊,道:“你之前只是僞裝?”
“非也,我只是喝了酒而已。”
“喝了酒而已?”齊方岑的眉頭越皺越緊,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齊方岑還想再問,被出現在竹林入口的人群打斷。
齊方宇快步走到近前,看都未看刺客一眼,徑直看向齊方岑,關切道:“方岑,你沒事吧?”
“我沒事,華然受傷了。”
見齊方宇看過來,伊華然開了口,道:“世子為國征戰,落得一身傷病,這本是武将之榮耀,理應受人尊敬、仰慕。可事實卻是,他因此遭人白眼,受人恥笑。世子心胸寬廣,不予計較,只想餘生與家人安穩度日。可如此簡單之期望,竟也成了奢望,在這戒備森嚴的王府,遭遇刺殺,險些喪命。”
伊華然邊說邊掃視衆人,語氣中盡是悲憤,最後将目光落在齊方宇身上,道:“王爺,您是否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齊方宇的臉色不太好看,“此事确是我的疏忽,弟妹放心,我定會給方岑一個交代。”
林美婷也跟着勸道:“是啊,華然,你的傷口還在流血,還是盡快醫治為好。”
“不必,今日世子受了驚吓,實在不敢逗留,告辭。”伊華然轉頭看向蘭香,道:“那發簪是母妃所賜,不能遺失。”
蘭香一怔,随即看向倒在地上的刺客,那發簪正插在刺客的脖子上,插得很深,只剩簪頭在外面。待她再一擡頭,伊華然已經推着齊方岑走了出去。蘭香又低頭看向插在刺客脖頸上的發簪,一咬牙走上前,猛地拔了出來。鮮血噴濺而出,濺在她臉上,刺鼻的血腥味傳來,她強忍着惡心,用衣袖擦了擦臉,緊接着追了上去。
“方岑……”齊方宇三兩步追了上去,道:“方岑,今日之事确實是三哥的疏忽,弟妹還受着傷,還是先治傷再說其他吧。”
齊方岑看向齊方宇,神色淡淡地說道:“三哥,方才若非華然舍命救我,我已經死了。”
齊方宇神情一滞,道:“此事我定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我相信三哥。”齊方岑頓了頓,接着說道:“華然一介女流,為了救我不惜傷人性命,她如今只是強裝鎮定,靠着心裏的一股怒氣撐着,我們需快些回府,三哥便不要再阻攔了。”
齊方宇看向伊華然,果然見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仿佛下一秒便會暈倒,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道:“那我派人護送你們回去。”
“那就有勞三哥了。”這次齊方岑沒有拒絕。
待他們坐上馬車,于海将包紮用的東西放在車上,随後便在侍衛的護送下,出了禹王府。
齊方岑看向面色慘白的伊華然,道:“你過來,我幫你止血包紮。”
伊華然往齊方岑身邊挪了挪,身子懶洋洋地靠在馬車上,擡起受傷的手臂,道:“那你可要快點了,不然傷口便止血了。”
若非他臉色慘白,就連唇色都變了,就他目前的狀态,沒人會覺得他受了傷。齊方岑沒有多問,伸手将伊華然的衣袖撕了下來,随後便上藥和包紮。包紮期間,伊華然就那麽直直地看着他,毫無避諱,可謂是大膽至極。
齊方岑被他看得不自在,擡眼看過去,道:“為何這般看我?”
“不這麽看,那要如何看?”伊華然突然靠近,近到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輕聲說道:“這麽看嗎?”
齊方岑下意識地後仰,腦袋磕在了車上,疼痛讓他皺緊眉頭,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只覺得嘴唇突然一涼,伊華然竟大膽地吻了上來。
齊方岑不由一陣錯愕,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攥住了手腕,緊接着他又想開口說話,誰知伊華然得寸進尺,竟将舌頭伸了進來。很快,他便淪陷在陌生的快感中,無法自拔,直到下/身被握住,他的神智才算被強行拉了回來。
齊方岑臉色通紅,惱怒地看着他,道:“你……你在做什麽?”
伊華然松了手,一臉好奇地看着他,道:“還真硬不起來,怎麽做到的?”
如此直白的話,讓齊方岑臉上火辣辣的,怒道:“你!不知廉恥!”
伊華然微微一笑,道:“我們可是夫妻,若夫妻之間講什麽禮儀廉恥,還怎麽行房?”
“這是白日!”齊方岑說完這話,自己先愣住了。
伊華然眼神灼熱地看着他,就好似在用眼睛一層一層地扒着他的衣服,略帶蠱惑地說道:“那以你的意思,晚上就可以了?”
“我何時這般說過?”齊方岑的臉色漲得通紅。
“呵。”伊華然輕笑一聲,便轉開了視線,自顧自地脫起了衣服。
“伊華然,你到底要幹什麽!”齊方岑壓低聲音怒斥道。
“自然是換衣服。”伊華然轉頭看向齊方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道:“世子以為我要做什麽?”
齊方岑神情一滞,心虛地別開了眼。
伊華然卻沒打算放過他,道:“就算我想做點什麽,世子的身子也不允許啊。”
“你!你簡直不知羞恥!”齊方岑惱羞成怒,說出的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可見他此時的心情。
“世子何時把毒解了,我再讓世子知道什麽是不知羞恥,現在嘛……”伊華然毫不避諱地看着他的下/身,嫌棄地搖搖頭。
齊方岑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一直被伊華然掌控着,直到馬車停下,車外傳來于海的聲音。
“世子,我們到了。”
齊方岑就好似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理智一下被拉了回來,看向伊華然的眼神充滿戒備,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伊華然,你的世子妃,如假包換。”說話間,伊華然已經換好了衣服,當然只換了外衫。
“你以為我會信?”
伊華然勾唇一笑,道:“若只想要你的小白花,就不要讓他沾酒。當然,若世子想我了,也可以騙他喝點,我會馬上來見你。不過,我希望我來時世子的毒已解,那我便能讓世子嘗一嘗什麽是欲/仙/欲/死的滋味。”
盡管齊方岑已恢複冷靜,可未經人事的他還是被說得兩頰發燙,“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伊華然說完便起身下了車。
齊方岑坐在車上,臉色變了又變,方才他竟被女子輕薄了,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若他沒有中毒,豈非……這于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伊華然!”
伊華然下了車,徑直回了東廂房,無力地靠在軟榻上,吩咐道:“去把餘大夫叫來。”
菊香急忙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蘭香則來到近前,将擦幹淨的發簪遞了過去,道:“主子,奴婢把發簪拿回來了。”
“放着吧。”伊華然虛弱地瞥了她一眼,道:“今日在竹林發生的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聽清了嗎?”
蘭香看着如今的伊華然,再想想在竹林的伊華然,好像明白了什麽,道:“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別忘了告誡菊香。”見她點頭,伊華然接着說道:“去換身衣服吧。”
蘭香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身上被濺了不少血點子,道:“是,奴婢告退。”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餘明磊背着藥箱走了進來,行禮道:“見過世子妃。”
伊華然單手撐着腦袋,懶洋洋地看過去,道:“我受了傷,失了不少血,現在頭重腳輕,過後怕是會大病一場,你先給我瞧瞧吧。”
餘明磊聞言變了臉色,道:“敢問世子妃是何處受了傷?”
“右臂內側,只是簡單地做了包紮,并未縫合。”
“那血可止住了?”
伊華然擡起手臂,剛換好沒多久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淡淡的血腥味鑽進鼻子,道:“沒有。”
餘明磊也看清了被染紅的衣服,道:“許是傷口太長太深,需要縫合才能快速止血。”
伊華然淡淡地說道:“那便縫吧。”
餘明磊打開藥箱,拿出一包藥,道:“世子妃,這是麻沸散,縫合傷口太過疼痛,還需先行服用吃藥。”
伊華然點點頭,吩咐道:“菊香,倒杯溫水過來。”
菊香應聲,轉身去倒水。伊華然示意餘明磊附耳過來,餘明磊會意,走上前彎下了腰,伊華然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餘明磊微微點了點頭,便又退了回去。伊華然則脫掉鞋子,半躺到了軟塌上。
“主子,水來了。”
伊華然接過水杯,把藥吃了下去,藥效發作後,讓本就昏沉的腦袋更沉更重,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餘明磊轉頭看向菊香,道:“你把世子妃的衣袖卷起來。”
菊香有些猶豫,道:“餘大夫,男女授受不親,世子妃的聲譽……”
“世子妃本就體弱,現在又受了傷,若不及時醫治,極有可能危及性命,你擔得起這個責任?”餘明磊頓了頓,接着說道:“更何況,我治傷時你全程在一旁看着,還能有什麽逾矩不成?”
菊香看看臉色慘白的伊華然,沒再猶豫,上前卷起他的衣袖,露出了被鮮血浸濕的紗布。
餘明磊見狀出聲說道:“我需要清水,高度白酒。”
“好。”菊香應聲,來到門口,吩咐了下去。
齊方岑剛回到芙蓉園,便看到東廂房有人進進出出,不禁皺緊了眉頭,道:“去問問,這是怎麽回事?”
于海應聲,擡腳走了出去。
遇刺的消息遲早會傳到王府,避免柳如珺擔憂,馬車在進了王府後,齊方岑便先去了芙蘭院,向柳如珺禀告了此事。柳如珺一聽伊華然為了保護他受了傷,本想過來看看,被齊方岑勸住,說伊華然受了傷,身體虛弱,已回房休息,不易被打擾,柳如珺這才松了口。在伊華然的反常未調查清楚之前,齊方岑不想柳如珺再接近他,以免出現意外。
于海很快便走了回來,道:“主子,餘大夫在給世子妃治傷,聽說是世子妃的傷一直流血不止,需要縫合傷口。”
齊方岑聽得眉頭一皺,沉吟片刻,道:“推我過去。”
于海應聲,推着齊方岑進了東廂房。
蘭香和菊香見他進來,急忙行禮道:“見過世子。”
餘明磊正在給伊華然縫合傷口,壓根沒有起身的打算,道:“草民無法行禮,還請世子見諒。”
齊方岑看着軟塌上伊華然,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嘴唇泛着淡淡的青色,就好似重病垂危一樣。這樣的想法一出現,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就像被針紮了一下,不是很疼,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疼痛。
齊方岑沒說話,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餘明磊給伊華然治傷,菊香和蘭香對視一眼,不禁長出一口氣,只要齊方岑不在意,旁人就說不得什麽,便不會影響伊華然的清譽。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餘明磊縫完最後一針,并打了結,這才長出一口氣,将帶血的針放進一旁的水盆裏,起身洗了洗手,随後便又坐到軟塌前診脈。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餘明磊方才收回了手,轉身看向齊方岑,道:“世子,世子妃的傷雖然不算重,卻失了不少血,這對普通人或許不算什麽,養傷一段時日便可,可世子妃身子本就孱弱,這一折騰怕是要大病一場。”
“大病一場是什麽意思?”
“失血過多會導致心髒供血不足,甚至腦部供血不足,若不能及時補回來,怕是會有性命之憂。還有這傷口,雖然不算太深,卻足有兩寸多長,差一點便傷到筋脈,若是傷口發膿,會引起高熱,後果将不堪設想。”餘明磊英俊的臉上滿是擔憂。
齊方岑仔細看着餘明磊,似乎再确認他話中的真實性,餘明磊則任他打量,他說的是實話,任何大夫過來,得出的結論也是這樣,他只是擔憂伊華然男子的身份會暴露。
過了許久,齊方岑方才開了口,道:“無論如何也要确保她安然無恙。”
在還沒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前,還不能讓他死。齊方岑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是,草民定竭盡全力。”
伊華然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時分,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柳如珺聽聞消息,不由心急如焚,腳步匆匆地來到了芙蓉園,看着他一臉病态,不禁一陣心疼,道:“這孩子剛養好了身子,怎麽就……”
齊方岑不能放任伊華然與柳如珺單獨相處,便趕了過來,勸道:“母妃別擔心,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這孩子如今受這樣的苦,可都是為了救你。岑兒,你可不能辜負了華然,否則母妃也不答應。”
齊方岑只說伊華然為了救自己而受傷,并未說具體如何受的傷,也叮囑過菊香和蘭香,不能将此事說出去。
齊方岑看向昏睡的伊華然,道:“母妃放心便是。”
深夜,伊華然從昏睡中醒來,只覺得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疼得厲害,喉嚨也是幹澀難忍,咽口唾沫都好似被小刀剌過,還渾身無力,四肢發軟,就連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他轉頭看了看,發現翠蘭正趴在桌上睡着,便出聲叫道:“翠蘭。”
聲音嘶啞難聽,在這樣的深夜,聽上去還真有些恐怖。
翠蘭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地看向伊華然,見他醒來,趕忙走了過去,道:“主子,您醒了。”
“我這是怎麽了,為何如此難受?”
翠蘭被問得一怔,随即說道:“餘大夫說主子失血過多,需卧床靜養。”
“失血過多?”伊華然搖了搖昏沉的腦袋,終于想起宴會時吃了酒釀圓子,右臂傳來疼痛,他擡起一看,右臂上被纏着紗布,內側的位置還有浸染的血漬。聯想之前的記憶,可以推測身上的傷應該與那場行刺有關,而他因為沾了酒的緣故,性情大變,定會惹來齊方岑的懷疑,現在唯一的應對之法,就是裝瘋賣傻。
他眉頭緊皺,佯裝困惑地問道:“我不是在禹王府參加宴會嗎?怎麽會受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翠蘭驚詫地看着他,道:“主子,您……之前發生的事,您都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自己在飲宴,一個丫鬟灑了世子一身水,我推着世子去換衣服……”伊華然停了下來,痛苦地捂着腦袋,道:“頭好疼!後來的事,我想不起來了。”
“主子,您等等,我這就去叫餘大夫。”翠蘭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伊華然想要叫住她,給自己倒杯水,只是她跑得太快,一溜煙便沒了人影兒。
正房內,床上的齊方岑雙眼緊閉,眉頭蹙緊,雙手死死地攥着床上的被子,似乎在做噩夢。突然,他睜開雙眼,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息着,額角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于海。”
睡在隔間的于海聽到動靜,披了件衣服便跑了進來,道:“主子,您可是想喝水?”
齊方岑點點頭,沒說話。
于海走到桌前,倒了杯溫水給他,見他額頭上全是汗,忍不住出聲問道:“主子又做噩夢了?”
“嗯。”齊方岑喝了水,幹澀的喉嚨舒服了些。
“您日日做噩夢,這身子怎麽撐得住。”于海擔憂地說道。
“你退下吧。”
“是,那主子好生歇息。”
于海轉身離開,待來到門前,發現東廂房的燈亮着,翠蘭急匆匆地從房中出來,徑直朝着院門的方向走去。于海沉吟片刻,轉身又回了正房,道:“主子,奴才方才看到翠蘭急匆匆跑出了東廂房,不會是世子妃出事了吧。”
“推我過去瞧瞧。”
“是。”
于海侍候齊方岑上了輪椅,又推着他來到了東廂房。
此時守在床邊的已經換成了菊香,見他們進來急忙行禮道:“見過世子。”
見伊華然想要撐起身子,菊香急忙去扶,關切道:“主子,您小心點,您的手臂還傷着呢,別又撕裂了傷口。”
“嘶。”小小的一聲驚呼後,伊華然蹙起了眉頭,杏眼中閃爍着委屈的淚光,就好似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看得人直心疼。他虛弱地看過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安地說道:“驚擾世子休息,是華然的錯,還請世子見諒。”
此時的伊華然又恢複了他認知中的模樣,與之前敢于輕薄他的人完全不同。
齊方岑沒有回應伊華然,而是說道:“你們都出去。”
于海與菊香對視一樣,應聲後退出了東廂房。
伊華然見他們離開,神色中的不安越發明顯,壓根不敢去看齊方岑,當然這只是他的僞裝而已。
齊方岑推動輪椅,靠近伊華然。伊華然則下意識挪了挪身子,與他拉開距離。若之前那個是極具侵略性的猛獸,那眼前這個便是膽小怯弱的小白兔,他完全看不出僞裝的痕跡,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是同一個人,怎會有兩幅完全不同的面孔?
“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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